望着吵成一锅粥的朝堂，坐在上首的明德帝心里默默发癫。挥了挥手，身侧总管太监立即上前一步，高呼，“肃静！”
此次端午节不仅是当今官家即位后的第一个隆重节日，亦是改年号元明为明德后的第一个举国同庆之日，但却在当日发生如此事端，实难不让人多想，是否是上天降下的不吉之兆，毕竟以往可从未发生过如此严重之事。
随着一声肃静二字落下，朝堂之上吵得面红耳赤、群情激奋的一群人顿时停了下来，皆拱手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动。
明德帝看着一把骨头却依然挺立的刘首辅，突地问向他，“刘卿有何见解？”
刘首辅行礼，回答的板板正正，像极了他本人的风格，“依臣之见，此次事故应当沈国公府承担主要责任，林修撰有错也应当罚。至于其他的，事关林修撰家事，臣不好多言。”
林修撰一听，当下也不抽噎了，整个人都软了，没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满脑子想得都是——完了完了，让我办得事没办成，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吏部尚书也站出，顺着刘首辅的话继续道：“臣深觉刘首辅所说颇有道理，还请圣上定夺。”
事情办得好与坏，全在圣上的一念之间，林修撰此刻脑子也灵光了起来，结结巴巴得赶在官家开口前哭诉道：“圣上，刘首辅与吴尚书所言却有几分道理，可老臣确是独独的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啊圣上，老臣比不得沈国公家，高大显赫、钱财颇丰，老臣家损失惨重，现今全家上下节俭开销，吃糠咽菜，连府里下人的月钱都支不出来了......圣上,还望您能秉公决断，可怜可怜老臣吧，圣上！”
林修撰的这一番话，明眼人一听便听出来了，这是在跟圣上卖惨呢，顿时有些本就看不惯他行径的人，偷摸地避着官家，冲着他露出了一脸的鄙夷。
嗯......高坐在堂的明德帝很是无语，这一群人是当自己眼瞎吗，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能瞒得了谁的眼睛，就那高将军，你别以为你转过头冲着他做鬼脸我没看见，还有你，张侍郎，你提溜着个袖袍遮遮掩掩的，在那指指点点给谁看呢......
“此事朕自有决断，众位卿家不要再你争我吵了，吵得朕头疼。”
“陛下恕罪。”朝臣全都跪地，很是默契的说着。
“无碍，平身吧。”
“谢陛下。”
众朝臣又行云流水的起身，仿若这套流程他们已然走了数百遍，手到擒来，熟稔的很呐。
“此事是由沈国公府而起，沈国公府罚俸一年，沈寺丞贬去西北。至于林修撰，罚你闭门思过半月。”明德帝话落，便响起一片的唏嘘声。
林修撰急忙恭谢圣恩。
沈国公原本没什么紧张、惶恐之色的脸上此刻却慌乱了起来，他原以为圣上会念着自己父亲的功劳，再怎么样也不会罚得太重，最多不过赔些银子，再道个歉，这事便也算是揭过了，可如今，圣上竟下了如此的严重的惩罚，若是暮儿被贬官下放，那可怎么回得来啊，即便是自己费力将其弄了回来，可这几年难道就白白浪费了吗，不可，这是万万不可的......
沈国公跪地，言辞恳切，“圣上！臣甘愿接受其他刑罚，可将吾儿贬去西北，还望圣上三思啊！”说完便以头抢地，伏跪不起。
“沈国公，你是想要抗旨不成！”林修撰立即指着他道。
沈家二爷站在那里，满眼的不忍，此刻他是有心也帮不上。今早入殿之前，沈暮便来寻过他，并嘱咐届时无论在殿上发生何事，都请千万不要插手此事。沈二爷知道沈暮是个有主意的，因此他也不想违背其心意，此时也只能不忍再去看，免得自己会忍不住插手进去。
沈家三爷那就不用说了，空有其表，且是个不担事的，此刻正在努力的缩着身子，埋着头，跟个鹌鹑似的，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存在，生怕惹得一点祸事上身，唉，也不知沈家竟会生出个他这样的来。
沈国公微颤的嗓音贴着地面传来，“圣上，臣不是想要抗旨，臣只是想让圣上稍稍的回转一下心意啊！”
要不说沈家大房也是个不成器的，立时便有人站了出来，厉声道：“圣意怎可回转，沈国公怕不是糊涂了吧！”
这直接吓得沈国公连连请罪。
而另一位当事人沈暮，除了刚开始的陈词之外，便再未开口，此刻也是静静的跪在地上。
“够了，此事朕心已决，退朝！”利落的说完，明德帝便摆着袖子，带着一副让人看不出喜怒的面容离去。
一众的朝臣恭送明德帝离开。而后稀稀两两的结伴离开，无一人上前去宽慰他们几句，沈家二爷也被同僚借口拉走，三房那个自是跑得飞快，只是转眼间，便已不见了踪迹，其余人或是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或是独身一人，不参与争绊，凑在一起的那些人，低声的说着什么，但，不用想也知是在谈论沈家。
沈家最有出息的子弟被贬出京，且是西北那样的苦寒之地，这下子，沈家要想再回到当日老国公爷在时的盛况怕是不能了。
沈国公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父亲，我们回去吧。”沈暮走到他身边，想要搀扶着他起来。
谁知沈国公一把甩掉沈暮伸过来的手，冲着他怒道：“滚开！你现如今被贬去西北，可还有一丝的前途可言！陛下又几时能够想起来召你回京！”
沈暮默默收回想要搀扶他的双手，终是没能忍住嗓音里压抑不住的哽咽上涌，垂下双眼，掩盖住眼底的情绪，静默着未曾回他。
沈国公喘着粗气，指着他，满是失望厌弃，“真是不成器的东西，在陛下面前也不为自己辩驳、求上一两句，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陛下将你逐出京城！”
“父亲是求了陛下，可结果呢，陛下应允了吗。”沈暮冷冰冰的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沈国公被他堵的一口气上不来，呛声咳嗽着，气愤的举着手颤抖的指着他，“你，你，你这个，逆子......”
留给他的，只有沈暮自始至终挺拔见人的脊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像沈国公府此等的流言，自是传播的更为迅速。等到第二天之时，流言已然遍天飞了。至于流言中心的人，却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该怎样怎样，只是多了要打包收拾这一项。
宁妩在听到沈暮要被贬去西北之时，整个人都傻了。他未来可是要做到首辅之人，怎会突然被贬去西北这样的苦寒、凄凉之地。这说不通，完全说不通。宁妩一瞬间被情绪牵制，不管不顾的跑到了沈暮的院子里。
可见到人之时，她却又不知怎样开口了，吞吞吐吐的，“表哥，你，那......”
沈暮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来意，向她说道：“是去西北，不过不是边境，是凉州。”话语里的提示想必宁妩时能接收到的。
“凉州？”宁妩惊诧，怎会是凉州，凉州是西北边塞要地，亦是整个西北的政治权利中心，这当真是贬出京城吗，宁妩心中疑惑。
沈暮并未解答她的疑惑，又自己说道：“我不日便要出京上任，天高地远，怕是不能照拂你太多，不过我已叮嘱过沈珏，你日后若是有困难可向他求助。”
宁妩没有想到他一个被贬官即将远走的人竟还会为自己操心、留神。眼中闪过片刻的呆愣，随后向他行了一礼，“多谢表哥为我劳心。”
沈暮回她一礼，继而收拾自己书房中要带走之物，“其他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
宁妩连忙上前两步，下意识的回道，“我来帮你收拾吧。”
沈暮抬头笑了，语气是平日里的温和，“胳膊的伤还未好全，怎么帮我，回去吧。”
宁妩随着他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还包裹着的胳膊上，顿时失了意，“是，那我便先回去了。”说完便带着春儿转身离开，那背影很是落寞的样子，可低头收拾着的沈暮却什么也未曾看到。
“母亲！你怎么能关我！”沈妍冲着沈夫人大喊着，力气不够却还是不住的撒泼打浑。
沈夫人眼里满是决绝，“你去找他有何用，他一个废子，哪里还能再给我们带来荣耀。”
“母亲，你这话说得也太令人心寒，他是我的哥哥呀，他此时一定是需要家人的关怀的，可您却关着不让我去见哥哥，您自己也不去，您是要怎样！”沈妍折腾的久了，此时瘫坐在地上，无力的喊着。
“妍儿，不是我要怎样，是你父亲依然厌弃了他，他已经再无任何价值了，你此时再去找他便是惹你父亲厌烦，我又怎能让你去找他！”沈夫人掰扯着自以为是的道理，似是想要将桩桩件件的利害为其讲明。
沈妍哑着嗓子，手脚并用的爬到沈夫人的面前，扯着她的衣裙，声泪俱下的求着她，“母亲，求您了，就让女儿去见哥哥一眼，就一眼......”
见到自己平日里宠爱着的女儿这样苦苦的求她，沈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坚决的眼神终于松动了一丝，可却狠着心不松口，“你求我也无用，好好在院子里呆着吧，等他走了，母亲自会放你出来。”说完也不管沈妍还在扯着她裙摆的手，径直的向外走去，“看好她，若是让她跑了出去，我拿你们是问！”
院子里的奴仆皆应是。
沈妍被带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母亲就这样无情的离去。
沈家其他众人皆是与沈夫人相同的行径，除了沈家二房和沈老夫人外，便只有宁妩才会那样直愣愣的跑去了。
沈暮被贬去西北自然不只是在沈国公府流传，京中官员自是流传了个遍。
那些平日里想要嫁与沈暮的女子此刻一个个的都偃旗息鼓，大多都不敢在这个时间点上与沈国公府攀上关系，却也不乏有那胆子大的，自己身份低微，想趁着这个机会要给自己搏个前程出来。
可奈何沈暮自被贬之后，便不再跨出府门半步，那些人便是想要凑上去，把他这朵花给强摘了，也是不能够的。
……
“祖母，您安心，孙儿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沈暮坐在沈老夫人的榻侧，说给她定心。
“这件事怎就会闹成了这样！”沈老夫人怆然的说着。
沈暮承诺道：“祖母，我此去不知何时能归，但请祖母放心，定会有归期，还望祖母照看好自己的身子，等着孙儿归来那日。”
沈老夫人眼含热泪，紧握住沈暮的手，“好，好，祖母定会保重自己，等着我孙儿归来那日！”
连日来多次安抚沈老夫人的情绪之后，现如今她已然能够接受了这件事，不再像刚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的崩溃。
宁妩自打知道沈暮要去西北之后，便一直思索着怎样才能跟他一起走，不然，她独自一人留在这京城有什用，最终还是会重蹈梦境中的覆辙。
“祖母，我想跟着表哥一同去西北。”宁妩跪在地上，郑重的和沈老夫人说着她的决定。
“胡闹！”沈老夫人虽放心不下沈暮，却还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祖母，我并非玩笑话，我心悦表哥，我想陪着他。”宁妩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沈老夫人自是惊诧于宁妩的直白，但更多的是惊讶宁妩当真喜欢沈暮。当下便坐直了身，一脸严肃的向宁妩说道：“我知你是想要报答暮儿的救命之恩，可却不是要你这样做的。”
宁妩听着话音有戏，再次坚定的说道：“祖母，我并非是报答表哥的救命之恩，是我真的心悦表哥。”
沈老夫人牵过宁妩的手，整个人都变得有神采了起来，激动的说道：“此话当真？”
宁妩用力点头，“自然是真的。”
此次端午节不仅是当今官家即位后的第一个隆重节日，亦是改年号元明为明德后的第一个举国同庆之日，但却在当日发生如此事端，实难不让人多想，是否是上天降下的不吉之兆，毕竟以往可从未发生过如此严重之事。
随着一声肃静二字落下，朝堂之上吵得面红耳赤、群情激奋的一群人顿时停了下来，皆拱手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动。
明德帝看着一把骨头却依然挺立的刘首辅，突地问向他，“刘卿有何见解？”
刘首辅行礼，回答的板板正正，像极了他本人的风格，“依臣之见，此次事故应当沈国公府承担主要责任，林修撰有错也应当罚。至于其他的，事关林修撰家事，臣不好多言。”
林修撰一听，当下也不抽噎了，整个人都软了，没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满脑子想得都是——完了完了，让我办得事没办成，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吏部尚书也站出，顺着刘首辅的话继续道：“臣深觉刘首辅所说颇有道理，还请圣上定夺。”
事情办得好与坏，全在圣上的一念之间，林修撰此刻脑子也灵光了起来，结结巴巴得赶在官家开口前哭诉道：“圣上，刘首辅与吴尚书所言却有几分道理，可老臣确是独独的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啊圣上，老臣比不得沈国公家，高大显赫、钱财颇丰，老臣家损失惨重，现今全家上下节俭开销，吃糠咽菜，连府里下人的月钱都支不出来了......圣上,还望您能秉公决断，可怜可怜老臣吧，圣上！”
林修撰的这一番话，明眼人一听便听出来了，这是在跟圣上卖惨呢，顿时有些本就看不惯他行径的人，偷摸地避着官家，冲着他露出了一脸的鄙夷。
嗯......高坐在堂的明德帝很是无语，这一群人是当自己眼瞎吗，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能瞒得了谁的眼睛，就那高将军，你别以为你转过头冲着他做鬼脸我没看见，还有你，张侍郎，你提溜着个袖袍遮遮掩掩的，在那指指点点给谁看呢......
“此事朕自有决断，众位卿家不要再你争我吵了，吵得朕头疼。”
“陛下恕罪。”朝臣全都跪地，很是默契的说着。
“无碍，平身吧。”
“谢陛下。”
众朝臣又行云流水的起身，仿若这套流程他们已然走了数百遍，手到擒来，熟稔的很呐。
“此事是由沈国公府而起，沈国公府罚俸一年，沈寺丞贬去西北。至于林修撰，罚你闭门思过半月。”明德帝话落，便响起一片的唏嘘声。
林修撰急忙恭谢圣恩。
沈国公原本没什么紧张、惶恐之色的脸上此刻却慌乱了起来，他原以为圣上会念着自己父亲的功劳，再怎么样也不会罚得太重，最多不过赔些银子，再道个歉，这事便也算是揭过了，可如今，圣上竟下了如此的严重的惩罚，若是暮儿被贬官下放，那可怎么回得来啊，即便是自己费力将其弄了回来，可这几年难道就白白浪费了吗，不可，这是万万不可的......
沈国公跪地，言辞恳切，“圣上！臣甘愿接受其他刑罚，可将吾儿贬去西北，还望圣上三思啊！”说完便以头抢地，伏跪不起。
“沈国公，你是想要抗旨不成！”林修撰立即指着他道。
沈家二爷站在那里，满眼的不忍，此刻他是有心也帮不上。今早入殿之前，沈暮便来寻过他，并嘱咐届时无论在殿上发生何事，都请千万不要插手此事。沈二爷知道沈暮是个有主意的，因此他也不想违背其心意，此时也只能不忍再去看，免得自己会忍不住插手进去。
沈家三爷那就不用说了，空有其表，且是个不担事的，此刻正在努力的缩着身子，埋着头，跟个鹌鹑似的，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存在，生怕惹得一点祸事上身，唉，也不知沈家竟会生出个他这样的来。
沈国公微颤的嗓音贴着地面传来，“圣上，臣不是想要抗旨，臣只是想让圣上稍稍的回转一下心意啊！”
要不说沈家大房也是个不成器的，立时便有人站了出来，厉声道：“圣意怎可回转，沈国公怕不是糊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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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位当事人沈暮，除了刚开始的陈词之外，便再未开口，此刻也是静静的跪在地上。
“够了，此事朕心已决，退朝！”利落的说完，明德帝便摆着袖子，带着一副让人看不出喜怒的面容离去。
一众的朝臣恭送明德帝离开。而后稀稀两两的结伴离开，无一人上前去宽慰他们几句，沈家二爷也被同僚借口拉走，三房那个自是跑得飞快，只是转眼间，便已不见了踪迹，其余人或是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或是独身一人，不参与争绊，凑在一起的那些人，低声的说着什么，但，不用想也知是在谈论沈家。
沈家最有出息的子弟被贬出京，且是西北那样的苦寒之地，这下子，沈家要想再回到当日老国公爷在时的盛况怕是不能了。
沈国公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久久未能起身。
“父亲，我们回去吧。”沈暮走到他身边，想要搀扶着他起来。
谁知沈国公一把甩掉沈暮伸过来的手，冲着他怒道：“滚开！你现如今被贬去西北，可还有一丝的前途可言！陛下又几时能够想起来召你回京！”
沈暮默默收回想要搀扶他的双手，终是没能忍住嗓音里压抑不住的哽咽上涌，垂下双眼，掩盖住眼底的情绪，静默着未曾回他。
沈国公喘着粗气，指着他，满是失望厌弃，“真是不成器的东西，在陛下面前也不为自己辩驳、求上一两句，竟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陛下将你逐出京城！”
“父亲是求了陛下，可结果呢，陛下应允了吗。”沈暮冷冰冰的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沈国公被他堵的一口气上不来，呛声咳嗽着，气愤的举着手颤抖的指着他，“你，你，你这个，逆子......”
留给他的，只有沈暮自始至终挺拔见人的脊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像沈国公府此等的流言，自是传播的更为迅速。等到第二天之时，流言已然遍天飞了。至于流言中心的人，却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该怎样怎样，只是多了要打包收拾这一项。
宁妩在听到沈暮要被贬去西北之时，整个人都傻了。他未来可是要做到首辅之人，怎会突然被贬去西北这样的苦寒、凄凉之地。这说不通，完全说不通。宁妩一瞬间被情绪牵制，不管不顾的跑到了沈暮的院子里。
可见到人之时，她却又不知怎样开口了，吞吞吐吐的，“表哥，你，那......”
沈暮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来意，向她说道：“是去西北，不过不是边境，是凉州。”话语里的提示想必宁妩时能接收到的。
“凉州？”宁妩惊诧，怎会是凉州，凉州是西北边塞要地，亦是整个西北的政治权利中心，这当真是贬出京城吗，宁妩心中疑惑。
沈暮并未解答她的疑惑，又自己说道：“我不日便要出京上任，天高地远，怕是不能照拂你太多，不过我已叮嘱过沈珏，你日后若是有困难可向他求助。”
宁妩没有想到他一个被贬官即将远走的人竟还会为自己操心、留神。眼中闪过片刻的呆愣，随后向他行了一礼，“多谢表哥为我劳心。”
沈暮回她一礼，继而收拾自己书房中要带走之物，“其他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
宁妩连忙上前两步，下意识的回道，“我来帮你收拾吧。”
沈暮抬头笑了，语气是平日里的温和，“胳膊的伤还未好全，怎么帮我，回去吧。”
宁妩随着他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还包裹着的胳膊上，顿时失了意，“是，那我便先回去了。”说完便带着春儿转身离开，那背影很是落寞的样子，可低头收拾着的沈暮却什么也未曾看到。
“母亲！你怎么能关我！”沈妍冲着沈夫人大喊着，力气不够却还是不住的撒泼打浑。
沈夫人眼里满是决绝，“你去找他有何用，他一个废子，哪里还能再给我们带来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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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儿，不是我要怎样，是你父亲依然厌弃了他，他已经再无任何价值了，你此时再去找他便是惹你父亲厌烦，我又怎能让你去找他！”沈夫人掰扯着自以为是的道理，似是想要将桩桩件件的利害为其讲明。
沈妍哑着嗓子，手脚并用的爬到沈夫人的面前，扯着她的衣裙，声泪俱下的求着她，“母亲，求您了，就让女儿去见哥哥一眼，就一眼......”
见到自己平日里宠爱着的女儿这样苦苦的求她，沈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坚决的眼神终于松动了一丝，可却狠着心不松口，“你求我也无用，好好在院子里呆着吧，等他走了，母亲自会放你出来。”说完也不管沈妍还在扯着她裙摆的手，径直的向外走去，“看好她，若是让她跑了出去，我拿你们是问！”
院子里的奴仆皆应是。
沈妍被带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母亲就这样无情的离去。
沈家其他众人皆是与沈夫人相同的行径，除了沈家二房和沈老夫人外，便只有宁妩才会那样直愣愣的跑去了。
沈暮被贬去西北自然不只是在沈国公府流传，京中官员自是流传了个遍。
那些平日里想要嫁与沈暮的女子此刻一个个的都偃旗息鼓，大多都不敢在这个时间点上与沈国公府攀上关系，却也不乏有那胆子大的，自己身份低微，想趁着这个机会要给自己搏个前程出来。
可奈何沈暮自被贬之后，便不再跨出府门半步，那些人便是想要凑上去，把他这朵花给强摘了，也是不能够的。
……
“祖母，您安心，孙儿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沈暮坐在沈老夫人的榻侧，说给她定心。
“这件事怎就会闹成了这样！”沈老夫人怆然的说着。
沈暮承诺道：“祖母，我此去不知何时能归，但请祖母放心，定会有归期，还望祖母照看好自己的身子，等着孙儿归来那日。”
沈老夫人眼含热泪，紧握住沈暮的手，“好，好，祖母定会保重自己，等着我孙儿归来那日！”
连日来多次安抚沈老夫人的情绪之后，现如今她已然能够接受了这件事，不再像刚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的崩溃。
宁妩自打知道沈暮要去西北之后，便一直思索着怎样才能跟他一起走，不然，她独自一人留在这京城有什用，最终还是会重蹈梦境中的覆辙。
“祖母，我想跟着表哥一同去西北。”宁妩跪在地上，郑重的和沈老夫人说着她的决定。
“胡闹！”沈老夫人虽放心不下沈暮，却还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祖母，我并非玩笑话，我心悦表哥，我想陪着他。”宁妩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沈老夫人自是惊诧于宁妩的直白，但更多的是惊讶宁妩当真喜欢沈暮。当下便坐直了身，一脸严肃的向宁妩说道：“我知你是想要报答暮儿的救命之恩，可却不是要你这样做的。”
宁妩听着话音有戏，再次坚定的说道：“祖母，我并非是报答表哥的救命之恩，是我真的心悦表哥。”
沈老夫人牵过宁妩的手，整个人都变得有神采了起来，激动的说道：“此话当真？”
宁妩用力点头，“自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