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十八,是陆廷渊的生辰,但是这一天,按惯例,陆廷渊是要把自己关在凌霄堂一整天不见人的。

    阁中众人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为他热烈庆祝一番了。

    月桃原本以为,今年有岑溪在,无论如何阁主会有些改变的吧。可惜从早上起,凌霄堂就大门紧闭,据被赶出来的丫头说,阁主还是老样子,衣衫不整,一脸铁青地站在卧房门口叫他们滚出去。

    “他………当真如此?”当真会如此颓废如此不修边幅?她印象中的陆廷渊,向来都是整洁精致的,却偏偏在自己的生辰之日以这样的面目示人。

    “阁主每年生辰都这样,大家都习惯了,这事也做不得假。”月桃叹着气整理着岑溪托人从山下搜罗来的新奇玩意,“亏得姐姐还费心为阁主准备礼物呢。”

    “你知道每年生辰他的门都敲不开你还一个劲儿的要我准备礼物呢。”岑溪敲了敲月桃的头,嗔怪道。

    月桃嘿嘿傻笑:“我以为阁主的门无论如何都会为你敞开嘛!”

    岑溪佯装生气,瞪眼看着她,月桃认真说道:“我是真的这样认为的,平常阁主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的心意他是断断不会拒绝的,哪知……”

    “哎……哪知这么些年过去,阁主仍旧是走不出来……”月桃瘪了瘪嘴,低下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岑溪最怕这说话说一半的,忙抓住月桃的肩膀好一顿摇晃,“走不出来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月桃面露难色,但转念一想,倒还不如和盘托出,看这位衿羽姑娘有没有好法子。

    “这个……阁主的母亲,便是在阁主生辰的这天去世的……”

    岑溪心中一颤,脑子里也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整个人顿时呆住了,以至于月桃后面所说的一切,在她耳中都成了模糊不清的嗡鸣。

    她想过陆廷渊不愿意过生辰肯定是因为先前留下过阴影,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悲剧。

    自己的母亲在这一日撒手人寰,从此自己的生日成了母亲的祭日,关键是,即便是祭日,他连可以寄托哀思的牌位都没有。

    一个痛上加痛的日子,他不容许自己尝到一丝丝甜,只想关起门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岑溪只觉得心痛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而后又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情况下,她能做什么?这是谁也解不了的结,谁也破不了的局。

    她打断了仍在一脸痛惜喋喋不休的月桃,叫她将桌上的小玩意都收起来,一个人默默走到房中关上了门。

    期间月桃叫了她几声,但她跟神游似的,毫无回应,月桃赶忙将东西收到锦盒中,正准备跟上去,就听到了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月桃捧着锦盒,连连叹气,心想着,靠自己做的好事,这下两个人都把自己关起来了。

    岑溪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顶,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月桃说的话——“阁主的母亲,便是在阁主生辰这天去世的……”

    小陆廷渊失去母亲时错愕与慌张不知所措的场面也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上演。

    她闭上眼睛摇摇头,这些思绪却死死抓住她,甩都甩不掉。

    她不由自主地代入了自己的情绪,想象陆廷渊把自己关在卧房内,郁郁寡欢或是蒙头大哭,又或者是,拼命练功直到精疲力尽……

    反正不论哪种,都确定不是她想看到的。

    岑溪越想越心烦,翻了个身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噌”的一声打开门,就急匆匆向院子大门走去。

    月桃正在门口思考着要如何缓解这位姑奶奶的心情,就被她冷不丁的出现吓了一跳,她快步跟上去问岑溪去哪,岑溪只是摆了摆手让她别跟着,她不明就以,但还是乖乖止住了脚步。

    岑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霄堂大门前,见周边一个人也没有,上前附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安静的出奇,搞得她现在反而有些担心陆廷渊的安危了。

    这院子大门紧闭,院墙又高得吓人,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长翅膀,不能飞进去看看,哪怕就看一眼,只要确定陆廷渊好好的就行。

    担心转为焦躁,她在门外一个劲地来回踱步,手指甲盖都快被她咬烂了。

    突然,她跺了跺脚,转身快步走回了秋棠院。

    一进院门,岑溪就招呼月桃赶紧过来,月桃不知她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连忙凑过去就问:“姐姐有何吩咐?”

    岑溪拉住她问:“你们千机阁哪里有好酒?”

    月桃一脸疑惑:“酒?姐姐你要酒作甚?”她突然想到什么,又一把拉住岑溪说道:“姐姐你不会是……阁主他可是从不喝酒的……他……”阁中上下还没有人敢同他喝酒的。

    岑溪挥挥手说:“这些你就别管了,你只管给我弄一坛子好酒来,越烈越好!”

    看着月桃仍然傻站着不动,脸上全是为难的神色,岑溪长叹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只管去给我弄酒来,至于你们阁主今天或者之后会怎样,都由我负责,你可安心了?”

    虽然岑溪这么说了,月桃还是有些踌躇不决,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岑溪,转身出了院子。

    月桃办事果然靠谱,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一个小坛子回来了,岑溪迎上去,掀开坛口的泥封,凑上去闻了闻,酒味甚浓,看着度数就不低。

    岑溪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将坛子抱过来,可月桃心里仍有些不确定,抱着坛子不松手。

    岑溪扒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相信我”的眼神,便扬长而去。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嘱咐月桃说:“一会儿我若是进去了,你就在门外侯着,谁也不让进,谁问也不说,记住了么?”

    月桃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扒在门上,看着岑溪抱着坛子快步朝凌霄堂走去。

章节目录

穿书之千机令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猫千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猫千鱼并收藏穿书之千机令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