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原本庄文想效仿山神庙那次起早溜走，只是没料到村里十几个精干的汉子早早爬起来在村子周边巡查。
庄文探头探脑，隔壁的男人把他拦下，要这几个娃娃等天亮，村人查完再走。
本来就对这个村子有些好奇，加上空间里的蛇妖，庄文拽住男人问：“这位阿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弟弟妹妹昨天晚上可都吓得不轻。”
男人犹豫一下，叹气：“前人造孽后人遭殃……这山叫柳山，传说有一位柳仙在山里修行，一直庇护咱们村子风调雨顺。”他再次叹气，“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代不肖子孙，带外人进山对柳仙喊打喊杀，往后这日子就难熬了啊……”说起生活，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男人满脸愁苦。
阿牛忍不住问：“难道大仙还害人吗？”
男人摇头：“反正现在山上蛇多，时不时就会下山，村里老人说以往可没这种事。”
庄文想到那被自己扬了半个的墓穴和孵出来的怪物，问道：“都是正常的蛇吗？”
男人一愣，上下打量一番庄文，又看了一圈他身边的三个娃娃，反问道：“难不成其他地方也有？”言罢他有些不敢相信，在原地转了一圈，又试探问道：“是吗？”
庄文连忙道：“不曾，只是听长辈闲聊听来的，据说怪蛇有剧毒，人染上毒气会得疯病。”
男人有些失望，还是打起精神摇头道：“怪蛇是有，只是未曾有染病一说。”
庄文一脸向往追问：“是哪位叔婶见过怪蛇？小子只听长辈提过，还未曾见识过呢！”
男人顿时失笑：“大家都见过，村里的老猎户还抓过呢，怪模怪样不敢吃，给打死了，也没见得什么疯病。”
庄文表示了解并答应村人巡查完毕再走，男人在院外转了一圈就回屋了。
池云锦这时才开口小声问道：“阿兄，听着那柳仙不像是坏蛋啊？”
庄文摸摸戒指，摇头道：“被邪气污染，就算它并非邪修，也无救了。”
原以为蛇妖是在耍他，想要施行什么鬼蜮伎俩，现在看来也不一定……罢了，被污染，又被自己放进了空间，蛇妖已经死透了，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等村人们巡查归来，天已经大亮，庄文小队告辞了李家庄，接着上路了。
还有不到三百里的路，就能到顺安镇。池云锦和阿牛都知道到了顺安镇买了东西就要回转仙门了，各个兴奋不已。
偏偏这时天空泛起雨云，点点雨滴落下，庄文找到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几人围着树坐下，池云锦不由道：“雨滴潇潇，阿兄，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天雨？”
庄文点头。
阿牛好奇：“难不成还有地雨？”
池云锦哈哈笑的肚子疼，阿牛左右看看，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庄文抱着小虎也笑，道：“她和你显摆呢。除了天雨还有龙雨，一般闪电狂风来去匆匆的就是。”
阿牛状似懂了，嘿嘿笑道：“难怪俺村里叔婶见到下雨都说是龙王爷洗衣服。”
天雨虽然不大，但也没那么快结束，见头顶树缝开始有雨滴下，庄文掏出路上买的长柄大伞以灵气固定在几人头顶，抱着小虎看池云锦教阿牛写字，倒也悠闲自在。
“土字很好写的！”池云锦捏着小木棍，兴致勃勃的教会了阿牛写自己的名字，开始教笔画简单的。
阿牛看着池云锦在泥地上写出的字，想起以前的一个疑惑，扭头问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的庄文：“阿兄，俺忘了问。”他扔下瞪着他咬牙的池云锦，凑到庄文身边，“都是啥地方才有土地爷啊？俺村子为啥就没有？”
“真正的土地爷都得是一块地方德高望重的人去世后才能当。”庄文摇头道：“一般村子是没有的，更多的是村人自己抬出来的泥塑，没用。”
池云锦也扔下树枝靠过来：“阿爹还没和我说这个，土地爷是管什么的啊？”
“记录辖地里的善恶德行。”庄文拍拍池云锦的头，“死后是自己去阴间，还是有阴差引路接送、阴寿几何、能不能给家人托梦就看这个。”
“那没有土地爷的地方呢？”阿牛急问。
“魂魄会自己去阴间，有阴差照应。”庄文也拍拍阿牛的头。
这会雨已经慢慢停下，庄文拉起阿牛道：“放心，你好好学本事就能去见叔婶，现在想那么多作甚？”
“咱们最迟明天就能返程，一路顺利半个月都不用就能到啦！”池云锦牵着小虎笑眯眯道。
小队在下午抵达顺安镇，庄文寻摸了一段，才看见那所谓的角子。
形状类似菱角，但是比菱角大，庄文一手都握不住一个。
一份十个，庄文估摸着三师叔李纪的胃口，买了三十份，递给身边两个眼巴巴的娃一人一包，“吃吧，今天找个客栈住一晚，明天再出发。”
不是庄文心大，顺安镇只是在边境，不是在第一线，而且大滇和南明已经有十来年没打仗了，小镇出入查验也松散，南明靠近这边的村民都有过来买卖的，别看是个边地，人流量还挺大。
也许正是因为在边境，庄文看见一个卖布的铺子里，一位看上去非常能干的健壮妇人拍着桌子和老板讨价还价，可怜老板虽然是个男人，但瘦不伶仃，脸涨的通红大声反驳，最后惨败，将三百铜板一匹的麻布以两百七十铜板卖给了妇人，悻悻然对着妇人的背影翻白眼，惨遭身边卖小吃的摊主取笑。
一路过来，也就这里能看到这么多的女性走在街上。
路旁的客栈风格看上去也相当粗犷，建筑大厅挑高更高，房间面积更大。
庄文随意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先把房间定了再说，看这人来人往的，也就比和安城人少些，可别订晚了到时候还得睡野地。
阿牛只要进客栈都是打地铺，所以进房间第一反应就是看地面，老气横秋评价道：“是好地。”惹得池云锦一通取笑。
几个人一路逛吃，眼见天色不早，庄文拽住恋恋不舍的小虎宣布回客栈。
太阳将要落山，按理说已经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别急，这时还有一件人生大事 是要在这时候开始的。
这间客栈靠近路边，他们的房间还能看到一点街景，池云锦趴在窗户上一边看一边剥角子；阿牛正整理自己的铺盖，小虎帮着哥哥剥角子，剥出来就往哥哥嘴里塞；庄文呢？庄文在操练聻，试图控制魂魄震荡的释放方向。
“阿兄来看！”嘴里的角子肉还没吞下去，池云锦突然兴奋的呼喊。
庄文没有刻意探查，走到窗边伸头，好家伙，不知是哪家的十几个仆从在路上来回跑动，有些奇怪，“这是要做什么？”
阿牛也挤过来看：“俺在广义县见过！是成亲呢！这是要告诉周围人这里一会新郎新娘要走，叫人别被冲撞了。”小虎在下面啥也看不见，急的嗷嗷叫，
“哇！”池云锦眼睛雪亮，兴致勃勃的瞅。但是这里位置不算好，旁边的商铺挡住了视野，只能看见一小段，池云锦扭来扭去也看不见更多，又见下面行人还不少，不太敢下去围观，忍不住拿大眼期待的看庄文。
谁能拒绝可爱小孩的求助啊！
庄文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怪阿姨之魂都觉醒了。忍住想要捏捏脸的冲动，他现在是男的，去捏一个小姑娘的脸太变态了！
探头扫视了一圈，这个客栈三层楼，他们在二楼，按说直接跳到窗外其他商铺的屋顶上也行，但是客栈更高，视野更好啊！
估算了一下，庄文以灵力覆盖四个人，敛息符一人发一张，小虎的直接贴背后，确保完美不会露馅。左右挂上挂件，怀里抱着小挂件，翻窗轻轻跃至商铺屋顶，再借力三两步踏上客栈屋顶，顿时附近一切净收眼底。
已经能看见后街有两户相距不远的人家亮起了红色灯笼，但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正慢慢向这边游来。
“……”池云锦捂着嘴激动的满脸涨红，阿牛全身僵硬，张着嘴表情石化，庄文觉得这俩下一秒就要发出尖叫，连忙抽出阵旗扔下，笑道：“没出息的样子，还比不上小虎。”
“哇啊啊啊啊！”小姑娘还有一丝理智不敢乱蹦，只敢左右晃动身体，新奇的像是在重新认识世界。
阿牛哆哆嗦嗦闭上眼小心翼翼的坐下，张嘴都在打颤：“阿兄，俺，俺想下去……”
庄文看着这个大孩子怂的恨不得钻进屋顶，哭笑不得：“阿牛你居然畏高，仙人都是乘风驾云的，你？”
听这话阿牛顿时雄起！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逗得庄文哈哈大笑，也不敢一下给阿牛来太猛，正好把小虎往他怀里一塞。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小虎就跟着哥哥回了房间，顿时生气闹腾，阿牛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焦头烂额哄弟弟。
池云锦倒是没有一点不适应，左看右看兴奋得很，试图在隔音阵法内挪动，庄文送完兄弟俩回来就看见小姑娘不安分的脚，一个闪现薅住她后领，发出严正声明：“隔音阵不防滑。”
传统的人字形两坡面屋顶，铺的还是青瓦，庄文看这小丫头真的是想作死。
池云锦缩了缩脖子，嘿嘿笑，老老实实坐下，此时那道红色的队伍已经快要接近街道入口，下面热闹非凡，还有孩子追逐队伍试图抢到喜糖。
庄文正在找新郎，电视剧不都是新郎骑马走最前面吗，没见到啊。
池云锦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又久违的只剩下她和阿兄两个人，一些心思就有些按不住。
她扭了扭屁股，发现阿兄压根没关注自己，又故意伸懒腰，然后——依旧没用，小姑娘一瞪眼，气势汹汹就要扑上去。
庄文忍不住了，大笑着扶住池云锦的胳膊，见对方的小圆脸有爆炸趋势，连忙忍笑严肃问：“又怎么了？”逗孩子真好玩！哈哈！
池云锦气咻咻拽回自己的胳膊，只觉得自己酝酿的情绪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她沉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缓缓走过的队伍，小声问道：“阿兄，你回了师门，打算怎么说我的事情啊？”
“怎么说？该怎么说怎么说。”
“我……”池云锦不自觉的抠手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她在面对庄文时都变的轻松，仿佛只要他在，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其实自己也没有别人可以求助。
从池家出来就已经在赌了，现在不过是给自己加点筹码再赌一次。
“其实……我爹没来看过我……”
庄文：“……？”
“但是他给我留了书！我五岁之后就能看到书了！真的！”池云锦努力挺直腰而后又泄了气，讷讷道：“其实我会一点术法…… 我……”
她低着头，不敢看庄文：“……我害怕……我那天、看见那边有妖怪了……但是我……我不敢说……”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庄文看着小姑娘胡乱抹眼睛，口中还在喃喃道歉，他大概捋了捋就回过味了。
这姑娘从开头见面就一直在强调她爹，爹是真的有，一些简单的修真界知识也确实了解，只不过是她自己摸索的。
难怪一两个月都不愿意等，提到她爹就支支吾吾……也是他自己本来就没太上心探究。
“知情不报，确实该罚。”庄文一本正经，见小姑娘吸吸鼻子，依旧埋着头，顿了顿，“就罚你，把瞒着事情说一说。”
池云锦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头，就见庄文微微浅笑，她磕磕巴巴问：“就、就这样吗？”
“不然呢？把你丢在这里，我和阿牛小虎走？”
“不要！”池云锦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喊，喊完就见庄文又笑，笑的她牙痒痒。
瘪着嘴不去看讨厌的阿兄，池云锦想了想，慢慢说道：“我从书上看到了爹留的话，那些都是真的，后面就学了能控制我能力的术法，然后就一直想离开池家，但是我才七岁，所以。”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庄文知道她想说啥：“正好我去了你家，你就顺势跟着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看走眼，我其实是心怀不轨的恶人呢？”
池云锦一挺胸，骄傲道：“我会制造幻术！”
庄文哼笑一声，勾勾手指：“来。”
池云锦被激起斗志，见她也没捏决，只是坐在那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瞳孔中有幽幽蓝色闪过。
庄文眉头一挑，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力正在干扰他的感知。又耐心等了等，那股灵力强度没有继续变强，但是小姑娘额头已经附上了一层汗。
池云锦气喘吁吁的停下，用无法言喻的眼神盯着庄文，庄文笑道：“现在也就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但凡是个比你厉害的，这术法就无用了。”
见小姑娘几乎要自闭，他清清嗓子安慰道：“能自学到这程度，已经很好了。以后发现什么情况可不许再隐瞒，这次念你初犯，要敢有下次，阿兄在阴间都要爬出来揍你。”
池云锦噗的笑了，笑着笑着大声哭了出来，像是想把自懂事以来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扭脸就往庄文怀里扑。
庄文能怎么办呢？双手以非常标准的投降姿势放在脑侧，任由这姑娘把自己衣服当纸巾。
庄文不奇怪池云锦在初见时会有所保留，也不奇怪她到路途过半才愿意坦白，不被父母喜爱的孩子总是要想的更多，不然她要怎么安稳活到长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来就不是夸奖。
庄文探头探脑，隔壁的男人把他拦下，要这几个娃娃等天亮，村人查完再走。
本来就对这个村子有些好奇，加上空间里的蛇妖，庄文拽住男人问：“这位阿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弟弟妹妹昨天晚上可都吓得不轻。”
男人犹豫一下，叹气：“前人造孽后人遭殃……这山叫柳山，传说有一位柳仙在山里修行，一直庇护咱们村子风调雨顺。”他再次叹气，“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代不肖子孙，带外人进山对柳仙喊打喊杀，往后这日子就难熬了啊……”说起生活，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男人满脸愁苦。
阿牛忍不住问：“难道大仙还害人吗？”
男人摇头：“反正现在山上蛇多，时不时就会下山，村里老人说以往可没这种事。”
庄文想到那被自己扬了半个的墓穴和孵出来的怪物，问道：“都是正常的蛇吗？”
男人一愣，上下打量一番庄文，又看了一圈他身边的三个娃娃，反问道：“难不成其他地方也有？”言罢他有些不敢相信，在原地转了一圈，又试探问道：“是吗？”
庄文连忙道：“不曾，只是听长辈闲聊听来的，据说怪蛇有剧毒，人染上毒气会得疯病。”
男人有些失望，还是打起精神摇头道：“怪蛇是有，只是未曾有染病一说。”
庄文一脸向往追问：“是哪位叔婶见过怪蛇？小子只听长辈提过，还未曾见识过呢！”
男人顿时失笑：“大家都见过，村里的老猎户还抓过呢，怪模怪样不敢吃，给打死了，也没见得什么疯病。”
庄文表示了解并答应村人巡查完毕再走，男人在院外转了一圈就回屋了。
池云锦这时才开口小声问道：“阿兄，听着那柳仙不像是坏蛋啊？”
庄文摸摸戒指，摇头道：“被邪气污染，就算它并非邪修，也无救了。”
原以为蛇妖是在耍他，想要施行什么鬼蜮伎俩，现在看来也不一定……罢了，被污染，又被自己放进了空间，蛇妖已经死透了，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等村人们巡查归来，天已经大亮，庄文小队告辞了李家庄，接着上路了。
还有不到三百里的路，就能到顺安镇。池云锦和阿牛都知道到了顺安镇买了东西就要回转仙门了，各个兴奋不已。
偏偏这时天空泛起雨云，点点雨滴落下，庄文找到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几人围着树坐下，池云锦不由道：“雨滴潇潇，阿兄，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天雨？”
庄文点头。
阿牛好奇：“难不成还有地雨？”
池云锦哈哈笑的肚子疼，阿牛左右看看，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庄文抱着小虎也笑，道：“她和你显摆呢。除了天雨还有龙雨，一般闪电狂风来去匆匆的就是。”
阿牛状似懂了，嘿嘿笑道：“难怪俺村里叔婶见到下雨都说是龙王爷洗衣服。”
天雨虽然不大，但也没那么快结束，见头顶树缝开始有雨滴下，庄文掏出路上买的长柄大伞以灵气固定在几人头顶，抱着小虎看池云锦教阿牛写字，倒也悠闲自在。
“土字很好写的！”池云锦捏着小木棍，兴致勃勃的教会了阿牛写自己的名字，开始教笔画简单的。
阿牛看着池云锦在泥地上写出的字，想起以前的一个疑惑，扭头问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的庄文：“阿兄，俺忘了问。”他扔下瞪着他咬牙的池云锦，凑到庄文身边，“都是啥地方才有土地爷啊？俺村子为啥就没有？”
“真正的土地爷都得是一块地方德高望重的人去世后才能当。”庄文摇头道：“一般村子是没有的，更多的是村人自己抬出来的泥塑，没用。”
池云锦也扔下树枝靠过来：“阿爹还没和我说这个，土地爷是管什么的啊？”
“记录辖地里的善恶德行。”庄文拍拍池云锦的头，“死后是自己去阴间，还是有阴差引路接送、阴寿几何、能不能给家人托梦就看这个。”
“那没有土地爷的地方呢？”阿牛急问。
“魂魄会自己去阴间，有阴差照应。”庄文也拍拍阿牛的头。
这会雨已经慢慢停下，庄文拉起阿牛道：“放心，你好好学本事就能去见叔婶，现在想那么多作甚？”
“咱们最迟明天就能返程，一路顺利半个月都不用就能到啦！”池云锦牵着小虎笑眯眯道。
小队在下午抵达顺安镇，庄文寻摸了一段，才看见那所谓的角子。
形状类似菱角，但是比菱角大，庄文一手都握不住一个。
一份十个，庄文估摸着三师叔李纪的胃口，买了三十份，递给身边两个眼巴巴的娃一人一包，“吃吧，今天找个客栈住一晚，明天再出发。”
不是庄文心大，顺安镇只是在边境，不是在第一线，而且大滇和南明已经有十来年没打仗了，小镇出入查验也松散，南明靠近这边的村民都有过来买卖的，别看是个边地，人流量还挺大。
也许正是因为在边境，庄文看见一个卖布的铺子里，一位看上去非常能干的健壮妇人拍着桌子和老板讨价还价，可怜老板虽然是个男人，但瘦不伶仃，脸涨的通红大声反驳，最后惨败，将三百铜板一匹的麻布以两百七十铜板卖给了妇人，悻悻然对着妇人的背影翻白眼，惨遭身边卖小吃的摊主取笑。
一路过来，也就这里能看到这么多的女性走在街上。
路旁的客栈风格看上去也相当粗犷，建筑大厅挑高更高，房间面积更大。
庄文随意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先把房间定了再说，看这人来人往的，也就比和安城人少些，可别订晚了到时候还得睡野地。
阿牛只要进客栈都是打地铺，所以进房间第一反应就是看地面，老气横秋评价道：“是好地。”惹得池云锦一通取笑。
几个人一路逛吃，眼见天色不早，庄文拽住恋恋不舍的小虎宣布回客栈。
太阳将要落山，按理说已经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别急，这时还有一件人生大事 是要在这时候开始的。
这间客栈靠近路边，他们的房间还能看到一点街景，池云锦趴在窗户上一边看一边剥角子；阿牛正整理自己的铺盖，小虎帮着哥哥剥角子，剥出来就往哥哥嘴里塞；庄文呢？庄文在操练聻，试图控制魂魄震荡的释放方向。
“阿兄来看！”嘴里的角子肉还没吞下去，池云锦突然兴奋的呼喊。
庄文没有刻意探查，走到窗边伸头，好家伙，不知是哪家的十几个仆从在路上来回跑动，有些奇怪，“这是要做什么？”
阿牛也挤过来看：“俺在广义县见过！是成亲呢！这是要告诉周围人这里一会新郎新娘要走，叫人别被冲撞了。”小虎在下面啥也看不见，急的嗷嗷叫，
“哇！”池云锦眼睛雪亮，兴致勃勃的瞅。但是这里位置不算好，旁边的商铺挡住了视野，只能看见一小段，池云锦扭来扭去也看不见更多，又见下面行人还不少，不太敢下去围观，忍不住拿大眼期待的看庄文。
谁能拒绝可爱小孩的求助啊！
庄文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怪阿姨之魂都觉醒了。忍住想要捏捏脸的冲动，他现在是男的，去捏一个小姑娘的脸太变态了！
探头扫视了一圈，这个客栈三层楼，他们在二楼，按说直接跳到窗外其他商铺的屋顶上也行，但是客栈更高，视野更好啊！
估算了一下，庄文以灵力覆盖四个人，敛息符一人发一张，小虎的直接贴背后，确保完美不会露馅。左右挂上挂件，怀里抱着小挂件，翻窗轻轻跃至商铺屋顶，再借力三两步踏上客栈屋顶，顿时附近一切净收眼底。
已经能看见后街有两户相距不远的人家亮起了红色灯笼，但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正慢慢向这边游来。
“……”池云锦捂着嘴激动的满脸涨红，阿牛全身僵硬，张着嘴表情石化，庄文觉得这俩下一秒就要发出尖叫，连忙抽出阵旗扔下，笑道：“没出息的样子，还比不上小虎。”
“哇啊啊啊啊！”小姑娘还有一丝理智不敢乱蹦，只敢左右晃动身体，新奇的像是在重新认识世界。
阿牛哆哆嗦嗦闭上眼小心翼翼的坐下，张嘴都在打颤：“阿兄，俺，俺想下去……”
庄文看着这个大孩子怂的恨不得钻进屋顶，哭笑不得：“阿牛你居然畏高，仙人都是乘风驾云的，你？”
听这话阿牛顿时雄起！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逗得庄文哈哈大笑，也不敢一下给阿牛来太猛，正好把小虎往他怀里一塞。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小虎就跟着哥哥回了房间，顿时生气闹腾，阿牛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焦头烂额哄弟弟。
池云锦倒是没有一点不适应，左看右看兴奋得很，试图在隔音阵法内挪动，庄文送完兄弟俩回来就看见小姑娘不安分的脚，一个闪现薅住她后领，发出严正声明：“隔音阵不防滑。”
传统的人字形两坡面屋顶，铺的还是青瓦，庄文看这小丫头真的是想作死。
池云锦缩了缩脖子，嘿嘿笑，老老实实坐下，此时那道红色的队伍已经快要接近街道入口，下面热闹非凡，还有孩子追逐队伍试图抢到喜糖。
庄文正在找新郎，电视剧不都是新郎骑马走最前面吗，没见到啊。
池云锦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又久违的只剩下她和阿兄两个人，一些心思就有些按不住。
她扭了扭屁股，发现阿兄压根没关注自己，又故意伸懒腰，然后——依旧没用，小姑娘一瞪眼，气势汹汹就要扑上去。
庄文忍不住了，大笑着扶住池云锦的胳膊，见对方的小圆脸有爆炸趋势，连忙忍笑严肃问：“又怎么了？”逗孩子真好玩！哈哈！
池云锦气咻咻拽回自己的胳膊，只觉得自己酝酿的情绪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她沉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缓缓走过的队伍，小声问道：“阿兄，你回了师门，打算怎么说我的事情啊？”
“怎么说？该怎么说怎么说。”
“我……”池云锦不自觉的抠手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她在面对庄文时都变的轻松，仿佛只要他在，那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其实自己也没有别人可以求助。
从池家出来就已经在赌了，现在不过是给自己加点筹码再赌一次。
“其实……我爹没来看过我……”
庄文：“……？”
“但是他给我留了书！我五岁之后就能看到书了！真的！”池云锦努力挺直腰而后又泄了气，讷讷道：“其实我会一点术法…… 我……”
她低着头，不敢看庄文：“……我害怕……我那天、看见那边有妖怪了……但是我……我不敢说……”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庄文看着小姑娘胡乱抹眼睛，口中还在喃喃道歉，他大概捋了捋就回过味了。
这姑娘从开头见面就一直在强调她爹，爹是真的有，一些简单的修真界知识也确实了解，只不过是她自己摸索的。
难怪一两个月都不愿意等，提到她爹就支支吾吾……也是他自己本来就没太上心探究。
“知情不报，确实该罚。”庄文一本正经，见小姑娘吸吸鼻子，依旧埋着头，顿了顿，“就罚你，把瞒着事情说一说。”
池云锦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头，就见庄文微微浅笑，她磕磕巴巴问：“就、就这样吗？”
“不然呢？把你丢在这里，我和阿牛小虎走？”
“不要！”池云锦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喊，喊完就见庄文又笑，笑的她牙痒痒。
瘪着嘴不去看讨厌的阿兄，池云锦想了想，慢慢说道：“我从书上看到了爹留的话，那些都是真的，后面就学了能控制我能力的术法，然后就一直想离开池家，但是我才七岁，所以。”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庄文知道她想说啥：“正好我去了你家，你就顺势跟着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看走眼，我其实是心怀不轨的恶人呢？”
池云锦一挺胸，骄傲道：“我会制造幻术！”
庄文哼笑一声，勾勾手指：“来。”
池云锦被激起斗志，见她也没捏决，只是坐在那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瞳孔中有幽幽蓝色闪过。
庄文眉头一挑，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力正在干扰他的感知。又耐心等了等，那股灵力强度没有继续变强，但是小姑娘额头已经附上了一层汗。
池云锦气喘吁吁的停下，用无法言喻的眼神盯着庄文，庄文笑道：“现在也就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但凡是个比你厉害的，这术法就无用了。”
见小姑娘几乎要自闭，他清清嗓子安慰道：“能自学到这程度，已经很好了。以后发现什么情况可不许再隐瞒，这次念你初犯，要敢有下次，阿兄在阴间都要爬出来揍你。”
池云锦噗的笑了，笑着笑着大声哭了出来，像是想把自懂事以来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扭脸就往庄文怀里扑。
庄文能怎么办呢？双手以非常标准的投降姿势放在脑侧，任由这姑娘把自己衣服当纸巾。
庄文不奇怪池云锦在初见时会有所保留，也不奇怪她到路途过半才愿意坦白，不被父母喜爱的孩子总是要想的更多，不然她要怎么安稳活到长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来就不是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