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马宝生靠在船舷眺望对面河岸，脑子和胃都有些翻腾。
没办法，大滇幅员辽阔，光是穿过境内的大江大河就足有三条。而从他的家桃源里到宁昌府中间就有一条不大不小和河，叫白水河，马宝生正乘在船上。
正在和生理反应作斗争时，身后传来一声问候：“这位兄台，可是船晕？”
马宝生回头，见身后一位同他差不多装扮差不多高矮的书生，远处还有一个小书童，书生伸出手，手中放着一颗黄橙橙的橘，“用些橘吧，再有一炷香就到了。”
马宝生双手接过表达感谢，那书生见马宝生吃了橘，将橘皮放在鼻子下，看上去好过不少，笑道：“敢问兄台姓名？鄙姓王名棕。”
“多谢王兄赠橘，在下姓马名宝生”马宝生放下橘皮做礼笑道。
“宝生，好名字，马兄定然是家中爱子。”王棕也学着马宝生的样子微微靠在船舷，笑眯眯夸道。
“哪里，还是王兄取名极好，棕者，坚韧成长，可见令尊令堂望子成龙之心。”马宝生也笑眯眯夸回去。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阵，眼见船快要靠岸，马宝生寻思这人到底想干嘛的时候，王棕看了看岸边，道：“在下见马兄应当也是去宁昌府参加府试吧？”
“不错。”
“不若同行？如今叛贼渐起，虽说暂未听闻宁昌府起动乱，结伴同行总是比独身一人要好些。”
马宝生微微一愣，玩笑道：“在下见王兄家境殷实，只恐路上……”随后露出一副囊中羞涩模样。
“哎~马兄此言差矣，一者你看这船上只有我等两位读书人，可见缘分；二者在下家境也不过一般，只是家父家母忧心行路难，才特意寻了书童沿途照顾起居罢了。”王棕连连摇头，“莫不是马兄嫌恶在下铜臭？”
“王兄言重，那在下便厚颜了。”马宝生无奈，话都叫你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后面路上小心些就是。
求真山内
掌门一大早就说要去一趟昆仑还要去沟通酆都，摊子就暂时交给庄文看着。
庄文盯了掌门头上的白玉冠一眼，偷笑一声，严肃称是。
赵文只当没听见继续说：“等我归来，你就能去合阳城城隍庙见钱家人了。”言罢就消失了。
庄文摸摸头，把因为不适应加兴奋，一直到深更半夜才睡着的两个大的拉起来，也不去演武场，就在浮青阁前的空地教阿牛站桩，回答池云锦一些修行上的小问题。
安排妥了，庄文坐在浮青阁前的石阶上发呆。
原以为自己会心不在焉迫不及待，却发现自己很平静，他甚至有些想吃山下集市里卖的面条。
池云锦在练幻术，自身灵气耗空了就东转转西转转，顺便偷看坐在一块有着浅浅剑痕的石阶上不知道想啥的庄文。
她跑去捅了捅专心站桩的阿牛，示意他看庄文。
阿牛不解，怎么了？
池云锦小小声道：“阿兄不对劲啊。”
“在练法术吧？”阿牛也小小声回。
“才没有，我没见到那个黑黑的影子。”池云锦肯定。
“那咋办？”阿牛犹豫。
“你问我我问谁啊？”池云锦郁闷。
庄文当然听见了，他有些好笑，原本飘远的思绪被打断。他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道：“云锦和阿牛一起站桩吧，我看你基本功也不扎实，多练练。”
池云锦决定一定要早点学会灵识沟通。
接近傍晚时马宝生和王棕赶到了一处颇有香火的天老爷的庙宇，也就是昊天上帝庙。庙祝查验了三人的身份后，让他们住进了厢房。
二人稍作商量，确认明早早起赶路后便各自回房了。马宝生坐着一边吃自己带的干饼，一边心中默诵功课，趁着还有些光亮，时不时翻一页自己总结的记录。
待太阳彻底西沉，马宝生已经洗漱完毕正准备脱衣睡觉，却听见隔壁王棕的房间里传来隐约的啜泣声。
马宝生下意识放缓动作，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越听越是表情古怪，最后忍无可忍又不好现在去敲隔壁的门，只能愤愤将衣服往凳子上一摔，才躺到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试图隔绝隔壁隐约传来的荒唐声音。
先生和母亲诚不欺我！
马宝生刚去先生那里学习的时候才四岁，还羡慕过有书童的同窗，做什么都有个小伙伴陪着，多好啊！
等回家的时候就和母亲说也想要书童，李桂兰吓了一跳，问他为什么这样想，那时小小的马宝生就老老实实表达了对同窗能有小伙伴陪在身边的羡慕，李桂兰才松了口气，告诉他书童都是不好好读书的人才有，因为书童要照顾少爷，小宝生读书厉害不需要。
天真的小宝生就信了，好一段时间都对带书童的同窗保持微妙的优越感。
直到一次考试，有个有书童的同窗答辩优秀，得了先生的赞扬，马宝生位居第二，小孩不敢置信。
等不到回家问母亲了，课后就跑去找了先生。仗着聪明功课好受先生看重，请教先生：带书童的不都是学习不好的吗？为什么那位同窗的答辩会那么优秀？
马宝生还隐约记得当时先生的表情，先生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复杂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别人，有没有书童不代表一个人的成绩，但有书童容易叫读书人分心，不许他找书童。
小宝生以为先生和母亲怕自己只顾着玩荒废学业，气鼓鼓觉得遭遇了小看和欺骗。
一回家就控诉母亲，李桂兰吴无奈，又不好直接和当时才四岁的儿子说她见过的少爷书童二三事，只好告诉马宝生家里钱不够，不能给他找书童。
马宝生只好放弃，等他再大一点，就听到同窗之间的流言，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言论。这次不敢去问先生了，十岁的马宝生捧着岌岌可危的三观回到家，就得到了来自母亲的肯定：
书童就是给少爷**的。
这是什么怪东西啊！
缩在被子里的马宝生重新默诵复习，心里很看不起这样的人。
在天老爷的庙里都忍不了，马宝生不认为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成就，按照白天交流时来看，王棕顶了天考个秀才回去，举人是别指望了。
隔壁的情况呢？
王棕趴在书童身上，两眼发直，像个木偶般在书童身上扭动，那书童一反白天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姿态，秀气的脸上满是嫌弃，他捧着王棕的脸，对上他呆滞的眼睛：“听我的，明天……”
昆仑不在地面，也不是具体某个地方，它在另一个界域，每个真修门派的掌门都拥有出入的“钥匙”，赵文触发钥匙，下一瞬就站在一片广袤的山脉下，山岭间木质的房屋建筑排列稀疏有致。
赵文腾身飞向中间最大的那栋建筑，偶尔还能见到其他来此的同修道友。
待他落地，抬头看了眼正上方的匾额，上面端正写了“昆仑”二字。
不待赵文出声，便听见建筑里传出一声：“嗯？汝怀里是甚？”
赵文不奇怪被里面的前辈看出来，他取出怀里那枚装了蛇尸的戒指，快步走进。
整个大殿都是木质，前殿没有多少装饰，主位上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那一声疑问正是他所出。
赵文将戒指恭敬奉上：“师祖，此妖乃门下弟子外出所得……”他将庄文所经历的蛇妖事件复述了一遍，师祖将戒指捏在手上，眼中似有浅浅金芒闪过，抚须道：“此妖甚是怪异……”他沉吟道：“有些说道，此物便先置于昆仑吧。”
“是，弟子告退。”
赵文恭敬退出门外，转身向另一位负责沟通酆都的林师叔的住处飞去。
等赵文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兄友弟恭”的一幕。
庄文像是猫戏老鼠般跟池云锦和阿牛“打架”，还有个小虎当啦啦队气氛组，浮青阁前好不热闹。
赵文看了一会，含笑现身，取出特意绕去山下买的四碗面，“吃饭了。”
庄文首先发现掌门手里的面，双眼一亮，一手按住试图施展铁头功的池云锦，一手挡住饿虎扑食的阿牛，“我正想了一天！”
“恃强凌弱”心满意足的庄文轻飘飘推开两个人，就听掌门说道：“明天就出发去合阳城吧。”
庄文拿面碗的手稍顿，抬头笑道：“好！”
合阳城，是前往宁昌府必经之地，马宝生算了算时间，大概还要走三天就能到了。
“马兄，为兄看着今天恐怕是到不了客栈了啊。”王棕抹了抹汗，气喘吁吁道。
自从昨天晚上这家伙给了马宝生暴击之后，马宝生心里膈应，面上淡淡道：“走快些，应当是没问题的。”
王棕满脸苦笑：“马兄啊，那么着急作甚？按照现在的脚程，咱们到地儿了距离府试也还有十天的空档呢……”
“早些到了也好安心温书，在路上在下可无法。”马宝生依旧摇头。
王棕干脆蹲下，指着身后一步三摇的书童道：“哎呦我的好马兄，咱俩是真走不了了，歇一歇，歇一歇啊。”
马宝生额头跳了跳，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真转头就走。
找了个地坐下，马宝生取出水囊喝了口水，心里盘算能不能到客栈，无奈结论是按照王棕和他那书童走三步歇一歇的效率恐怕是泡汤。
罢了，这两个人总不能荒郊野外在他面前玩什么郎情郎意……他们要是敢，那正好自己也能拍拍屁股摆脱他们。
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在天将要擦黑时，三人找到了一个小山洞，也不能算是山洞，只是山体浅浅倾斜出来一个够挡风的凹陷。
马宝生背着书箱打算去捡些木柴，夜间寒凉兼荒郊野外恐怕还有野兽，不生火是不行的。
王棕和那书童在马宝生背后交换眼神，书童上前道：“马少爷，小的和您一起吧。”
“不错，让天禄一起，哪里好叫马兄独自去拾柴。”王棕笑道。
不待马宝生反应，那天禄已经上前与他走到一处。
马宝生下意识皱眉，离的远了些，说道：“也好，那便分头吧，也快些。”言罢直接走了，身后的天禄动了动，没有强行跟上，换了个方向走了。
不等马宝生轻松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一声“哎呦！”，他扭头看了看王棕，他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留心。
马宝生有些暴躁，忍着气抱着柴往那边走。
天禄坐在一道浅坑里，木柴散了一地，低着头捂着脚，似乎是扭到了。
马宝生在三四步外看了眼，扭头大喊：“王兄！你书童扭到脚了！”
天禄抖了抖嘴角，表情一瞬间的狰狞。没奈何，又担心马宝生起疑，只好也跟着呼喊王棕过来。
马宝生抱着柴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心中略微有些异样，但是说不出哪里异样。
马宝生不是没睡过野外，也跟着先生粗通拳脚，知道该如何保持浅眠，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有东西靠近，顿时惊醒。
一睁眼就看见那天禄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看，王棕躺在地上似乎是睡熟了。
马宝生顿时皱眉：“你不睡觉做什么？”
哪知道这天禄眼一眨，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也不说话。
马宝生烦了，张嘴就要喊王棕。天禄恨的咬牙，又不敢硬来，连忙小声道：“其实奴家是良家女儿，是叫这王棕硬抢的，”他吸吸鼻子，以手遮面，偷偷观察马宝生的反应。
马宝生确实一愣，眉头依旧紧皱：“那你待如何？”
天禄连忙道：“残花败柳之身不敢奢望，只求公子路上多些照顾……”
马宝生打断道：“与我何干？”
天禄一噎。
马宝生奇怪道：“又不是我抢的你，你不去多求王兄，来求我作甚？”
“奴家、奴家见公子似是急切赶路……”天禄干巴巴道。
“那更不该来求我啊？”马宝生振振有词，“我见这路上王兄颇照顾你，为何不带一头牲畜代步？”
天禄无言以对，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向前一扑，张嘴喷出一股烟气来。
没办法，大滇幅员辽阔，光是穿过境内的大江大河就足有三条。而从他的家桃源里到宁昌府中间就有一条不大不小和河，叫白水河，马宝生正乘在船上。
正在和生理反应作斗争时，身后传来一声问候：“这位兄台，可是船晕？”
马宝生回头，见身后一位同他差不多装扮差不多高矮的书生，远处还有一个小书童，书生伸出手，手中放着一颗黄橙橙的橘，“用些橘吧，再有一炷香就到了。”
马宝生双手接过表达感谢，那书生见马宝生吃了橘，将橘皮放在鼻子下，看上去好过不少，笑道：“敢问兄台姓名？鄙姓王名棕。”
“多谢王兄赠橘，在下姓马名宝生”马宝生放下橘皮做礼笑道。
“宝生，好名字，马兄定然是家中爱子。”王棕也学着马宝生的样子微微靠在船舷，笑眯眯夸道。
“哪里，还是王兄取名极好，棕者，坚韧成长，可见令尊令堂望子成龙之心。”马宝生也笑眯眯夸回去。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阵，眼见船快要靠岸，马宝生寻思这人到底想干嘛的时候，王棕看了看岸边，道：“在下见马兄应当也是去宁昌府参加府试吧？”
“不错。”
“不若同行？如今叛贼渐起，虽说暂未听闻宁昌府起动乱，结伴同行总是比独身一人要好些。”
马宝生微微一愣，玩笑道：“在下见王兄家境殷实，只恐路上……”随后露出一副囊中羞涩模样。
“哎~马兄此言差矣，一者你看这船上只有我等两位读书人，可见缘分；二者在下家境也不过一般，只是家父家母忧心行路难，才特意寻了书童沿途照顾起居罢了。”王棕连连摇头，“莫不是马兄嫌恶在下铜臭？”
“王兄言重，那在下便厚颜了。”马宝生无奈，话都叫你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后面路上小心些就是。
求真山内
掌门一大早就说要去一趟昆仑还要去沟通酆都，摊子就暂时交给庄文看着。
庄文盯了掌门头上的白玉冠一眼，偷笑一声，严肃称是。
赵文只当没听见继续说：“等我归来，你就能去合阳城城隍庙见钱家人了。”言罢就消失了。
庄文摸摸头，把因为不适应加兴奋，一直到深更半夜才睡着的两个大的拉起来，也不去演武场，就在浮青阁前的空地教阿牛站桩，回答池云锦一些修行上的小问题。
安排妥了，庄文坐在浮青阁前的石阶上发呆。
原以为自己会心不在焉迫不及待，却发现自己很平静，他甚至有些想吃山下集市里卖的面条。
池云锦在练幻术，自身灵气耗空了就东转转西转转，顺便偷看坐在一块有着浅浅剑痕的石阶上不知道想啥的庄文。
她跑去捅了捅专心站桩的阿牛，示意他看庄文。
阿牛不解，怎么了？
池云锦小小声道：“阿兄不对劲啊。”
“在练法术吧？”阿牛也小小声回。
“才没有，我没见到那个黑黑的影子。”池云锦肯定。
“那咋办？”阿牛犹豫。
“你问我我问谁啊？”池云锦郁闷。
庄文当然听见了，他有些好笑，原本飘远的思绪被打断。他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道：“云锦和阿牛一起站桩吧，我看你基本功也不扎实，多练练。”
池云锦决定一定要早点学会灵识沟通。
接近傍晚时马宝生和王棕赶到了一处颇有香火的天老爷的庙宇，也就是昊天上帝庙。庙祝查验了三人的身份后，让他们住进了厢房。
二人稍作商量，确认明早早起赶路后便各自回房了。马宝生坐着一边吃自己带的干饼，一边心中默诵功课，趁着还有些光亮，时不时翻一页自己总结的记录。
待太阳彻底西沉，马宝生已经洗漱完毕正准备脱衣睡觉，却听见隔壁王棕的房间里传来隐约的啜泣声。
马宝生下意识放缓动作，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越听越是表情古怪，最后忍无可忍又不好现在去敲隔壁的门，只能愤愤将衣服往凳子上一摔，才躺到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试图隔绝隔壁隐约传来的荒唐声音。
先生和母亲诚不欺我！
马宝生刚去先生那里学习的时候才四岁，还羡慕过有书童的同窗，做什么都有个小伙伴陪着，多好啊！
等回家的时候就和母亲说也想要书童，李桂兰吓了一跳，问他为什么这样想，那时小小的马宝生就老老实实表达了对同窗能有小伙伴陪在身边的羡慕，李桂兰才松了口气，告诉他书童都是不好好读书的人才有，因为书童要照顾少爷，小宝生读书厉害不需要。
天真的小宝生就信了，好一段时间都对带书童的同窗保持微妙的优越感。
直到一次考试，有个有书童的同窗答辩优秀，得了先生的赞扬，马宝生位居第二，小孩不敢置信。
等不到回家问母亲了，课后就跑去找了先生。仗着聪明功课好受先生看重，请教先生：带书童的不都是学习不好的吗？为什么那位同窗的答辩会那么优秀？
马宝生还隐约记得当时先生的表情，先生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复杂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管别人，有没有书童不代表一个人的成绩，但有书童容易叫读书人分心，不许他找书童。
小宝生以为先生和母亲怕自己只顾着玩荒废学业，气鼓鼓觉得遭遇了小看和欺骗。
一回家就控诉母亲，李桂兰吴无奈，又不好直接和当时才四岁的儿子说她见过的少爷书童二三事，只好告诉马宝生家里钱不够，不能给他找书童。
马宝生只好放弃，等他再大一点，就听到同窗之间的流言，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言论。这次不敢去问先生了，十岁的马宝生捧着岌岌可危的三观回到家，就得到了来自母亲的肯定：
书童就是给少爷**的。
这是什么怪东西啊！
缩在被子里的马宝生重新默诵复习，心里很看不起这样的人。
在天老爷的庙里都忍不了，马宝生不认为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成就，按照白天交流时来看，王棕顶了天考个秀才回去，举人是别指望了。
隔壁的情况呢？
王棕趴在书童身上，两眼发直，像个木偶般在书童身上扭动，那书童一反白天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姿态，秀气的脸上满是嫌弃，他捧着王棕的脸，对上他呆滞的眼睛：“听我的，明天……”
昆仑不在地面，也不是具体某个地方，它在另一个界域，每个真修门派的掌门都拥有出入的“钥匙”，赵文触发钥匙，下一瞬就站在一片广袤的山脉下，山岭间木质的房屋建筑排列稀疏有致。
赵文腾身飞向中间最大的那栋建筑，偶尔还能见到其他来此的同修道友。
待他落地，抬头看了眼正上方的匾额，上面端正写了“昆仑”二字。
不待赵文出声，便听见建筑里传出一声：“嗯？汝怀里是甚？”
赵文不奇怪被里面的前辈看出来，他取出怀里那枚装了蛇尸的戒指，快步走进。
整个大殿都是木质，前殿没有多少装饰，主位上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那一声疑问正是他所出。
赵文将戒指恭敬奉上：“师祖，此妖乃门下弟子外出所得……”他将庄文所经历的蛇妖事件复述了一遍，师祖将戒指捏在手上，眼中似有浅浅金芒闪过，抚须道：“此妖甚是怪异……”他沉吟道：“有些说道，此物便先置于昆仑吧。”
“是，弟子告退。”
赵文恭敬退出门外，转身向另一位负责沟通酆都的林师叔的住处飞去。
等赵文下午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兄友弟恭”的一幕。
庄文像是猫戏老鼠般跟池云锦和阿牛“打架”，还有个小虎当啦啦队气氛组，浮青阁前好不热闹。
赵文看了一会，含笑现身，取出特意绕去山下买的四碗面，“吃饭了。”
庄文首先发现掌门手里的面，双眼一亮，一手按住试图施展铁头功的池云锦，一手挡住饿虎扑食的阿牛，“我正想了一天！”
“恃强凌弱”心满意足的庄文轻飘飘推开两个人，就听掌门说道：“明天就出发去合阳城吧。”
庄文拿面碗的手稍顿，抬头笑道：“好！”
合阳城，是前往宁昌府必经之地，马宝生算了算时间，大概还要走三天就能到了。
“马兄，为兄看着今天恐怕是到不了客栈了啊。”王棕抹了抹汗，气喘吁吁道。
自从昨天晚上这家伙给了马宝生暴击之后，马宝生心里膈应，面上淡淡道：“走快些，应当是没问题的。”
王棕满脸苦笑：“马兄啊，那么着急作甚？按照现在的脚程，咱们到地儿了距离府试也还有十天的空档呢……”
“早些到了也好安心温书，在路上在下可无法。”马宝生依旧摇头。
王棕干脆蹲下，指着身后一步三摇的书童道：“哎呦我的好马兄，咱俩是真走不了了，歇一歇，歇一歇啊。”
马宝生额头跳了跳，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真转头就走。
找了个地坐下，马宝生取出水囊喝了口水，心里盘算能不能到客栈，无奈结论是按照王棕和他那书童走三步歇一歇的效率恐怕是泡汤。
罢了，这两个人总不能荒郊野外在他面前玩什么郎情郎意……他们要是敢，那正好自己也能拍拍屁股摆脱他们。
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在天将要擦黑时，三人找到了一个小山洞，也不能算是山洞，只是山体浅浅倾斜出来一个够挡风的凹陷。
马宝生背着书箱打算去捡些木柴，夜间寒凉兼荒郊野外恐怕还有野兽，不生火是不行的。
王棕和那书童在马宝生背后交换眼神，书童上前道：“马少爷，小的和您一起吧。”
“不错，让天禄一起，哪里好叫马兄独自去拾柴。”王棕笑道。
不待马宝生反应，那天禄已经上前与他走到一处。
马宝生下意识皱眉，离的远了些，说道：“也好，那便分头吧，也快些。”言罢直接走了，身后的天禄动了动，没有强行跟上，换了个方向走了。
不等马宝生轻松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一声“哎呦！”，他扭头看了看王棕，他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留心。
马宝生有些暴躁，忍着气抱着柴往那边走。
天禄坐在一道浅坑里，木柴散了一地，低着头捂着脚，似乎是扭到了。
马宝生在三四步外看了眼，扭头大喊：“王兄！你书童扭到脚了！”
天禄抖了抖嘴角，表情一瞬间的狰狞。没奈何，又担心马宝生起疑，只好也跟着呼喊王棕过来。
马宝生抱着柴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心中略微有些异样，但是说不出哪里异样。
马宝生不是没睡过野外，也跟着先生粗通拳脚，知道该如何保持浅眠，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有东西靠近，顿时惊醒。
一睁眼就看见那天禄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看，王棕躺在地上似乎是睡熟了。
马宝生顿时皱眉：“你不睡觉做什么？”
哪知道这天禄眼一眨，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也不说话。
马宝生烦了，张嘴就要喊王棕。天禄恨的咬牙，又不敢硬来，连忙小声道：“其实奴家是良家女儿，是叫这王棕硬抢的，”他吸吸鼻子，以手遮面，偷偷观察马宝生的反应。
马宝生确实一愣，眉头依旧紧皱：“那你待如何？”
天禄连忙道：“残花败柳之身不敢奢望，只求公子路上多些照顾……”
马宝生打断道：“与我何干？”
天禄一噎。
马宝生奇怪道：“又不是我抢的你，你不去多求王兄，来求我作甚？”
“奴家、奴家见公子似是急切赶路……”天禄干巴巴道。
“那更不该来求我啊？”马宝生振振有词，“我见这路上王兄颇照顾你，为何不带一头牲畜代步？”
天禄无言以对，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向前一扑，张嘴喷出一股烟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