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歌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牵着羊往家里赶，抓着毛绳的右手已经出汗，但她不敢松懈一点。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宋挽歌举着手电筒，远远就能看见前面走来个熟悉的人影。
宋礼成挥了挥手喊她，“阿妹！”
宋挽歌挥了挥手电筒，带着羊小跑。
两人终于碰头，宋礼成自然地接过毛绳。
“哥，你怎么来了？”
“奶奶说你下午就出去到现在没回来，我不放心来看看。”
宋挽歌打着手电筒，两人一高一矮往家的方向走。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宋挽歌垂着头往前走，脚下提着小石子。
宋礼成一眼看透小妹的情绪，
“是么？”
宋礼成强撑着微笑，手电筒的光隐隐照着他的脸庞，
“挽歌，我知道你跟奶奶说了你要转学。其实，你真的不用为了我这么做的。”
宋礼成停了脚步。
宋挽歌抬头，眼里湿湿的，
她说实话，“哥，说实话其实我很想上学。”
宋礼成低头看着妹妹湿漉漉的眼睛，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怀里的小人却继续说，
“但是哥。家里不能没有人看着，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我得帮她们一起干活，这样咱家才会走的更远。”
宋礼成扶着宋挽歌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
心里五味杂陈，半天，他只能从喉咙底挤出个
“对不起。”
怀里的小人听见了，使劲地摇头。
“回家吧，天冷了。”
他说。
“好。”
宋挽歌起来擦了擦眼泪，笑了笑活动活动被冻僵的面部肌肉。
“回家。”她抬头笑，眼睛漆黑，干净好看。
家里饭菜已经做好，奶奶看见孙子领着孙女回来，急忙忙招呼着吃饭。
宋礼成去了羊圈栓羊，宋挽歌就跑去厨房洗手拿来两个碗摆着。
“多吃菜，别老只扒拉大米饭！”
说着，宋礼成夹起鱼肚肉放进宋挽歌碗里，
“会长不高的。”宋礼成笑着看她皱眉吃下鱼肉。
“哥，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周末。”
“这么快啊？不是放三个月吗？”宋挽歌放下碗筷，忽然觉得时间飞快，手指尖什么也留不住。
宋礼成手上顿了顿。
他应聘的暑期工本来在下个月中才上班，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又多应聘了份洗碗工，最早这周末就能上班。
“有点事。”
他要努力赚钱，再努力一点，不想让任何人他爱的人受委屈。
-
饭后，宋挽歌一直提不起兴致，帮奶奶穿了针后就一个人跑到后院戏台上坐着看星星。
树影摇曳，飞鸟快出残影。
宋挽歌的思绪也飘散，她忽然想起帮奶奶穿针时，奶奶盯着她，伸手按在她的大腿上，大拇指来回摩挲着。
“小妹，你说咱家是不是命苦，一个大学生都供不出来。”
宋挽歌手偏了位，针头扎进手指头，没见血，宋挽歌淡定拔出。
她头低着，奶奶话没停。
“听说这村里来了个教育集团少爷，你今天不是去村头那块，见没见着啊？”
“奶奶，针，好了。”
宋挽歌眼疾手快抓住另一头，娴熟地打上结，针头朝内递回。
奶奶接过针，话头刚起被打断。
宋挽歌想象得到她会说什么可她却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些。
她的脑海一瞬间浮现那个男生的脸，冷峻又锋利，除了那双眼睛，却莫名温柔。
今天她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她不能再打他主意了。
而类似这样的事，她不能告诉宋礼成，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她全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他。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她会去戏台吹吹风，把心事假装散落在风里。
宋礼成猜到小妹肯定在戏台，抱着礼物悄悄从背后靠近。
他轻拍宋挽歌肩膀。
女生肩膀本就薄，宋挽歌的肩膀更是瘦削，轻拍就能摸到骨头那种瘦。
宋礼成不禁皱了皱眉。
“哥？”宋挽歌抬头看着宋礼成坐下来。
“在干嘛？”宋礼成扬扬眉笑。
“看星星。”宋挽歌指了指天边，刚好一片云遮住半片天空，什么也看不见了。
“咦？刚才还在的...”
“这样”宋礼成被妹妹人畜无害呆呆的样子可爱到，指着天边哄她，
“就当现在关灯了，给你个机会，对星星许个愿，愿望一定能实现。”
“真的啊？”宋挽歌年纪不小，要说信她是一点也不信，“哥，你还当我5岁小孩啊？”
宋礼成却先作势许愿，“很灵的，我对星星许的每个愿望都实现了！”
宋挽歌被打动了，虽然依旧不信，还是扭头乖乖闭眼许愿。
第一个愿望，给我最爱最爱的哥哥。希望他永远平安，快乐，下辈子不要做哥哥了。
第二个愿望，给爸爸妈妈，希望他们在外地一定要平安。
第三个愿望...
宋挽歌还没想好，就听见宋礼成喊了句，
“你看，星星出来了。”
宋挽歌睁眼，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
怀里却多了一只雪白的小羊玩偶。
宋挽歌抱住小羊，玩偶全身都毛茸茸的，摸着软绵绵的很舒服。
这么想着，她忽然愣住，看着宋礼成小声说，
“这玩偶...”
“我朋友送的。”宋礼成笑，
“我一大男人要娃娃干嘛，但我转念一想啊，我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那我当然要带回来送给我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了。”
不知是晚风太凉，还是空气太敏感，宋挽歌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泪蓄满眼眶，她不哭，刻意埋了埋头。
宋礼成见时间不早，起身，
“行，你要愿意一个人待会，我先回去了。”
“嗯。”宋挽歌应着。
宋礼成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早点回去，对了，这几周你就老老实实上课去，家里我来照顾就好。”
似乎是怕宋挽歌装听不见，宋礼成故意还多问了一句，
“听见没？”
“听见啦！”
-
第二天一早，果真如宋礼成所说，他连早饭都提前煮好，还亲自看着宋挽歌去学校。
“高二了都要，好好上课，你哥我当年数学多少也120没下来过。”
宋挽歌听见数学就头疼。
特别是在清城中学那一年，数学就像天生来克她成绩单的，每一行看过去都是完美的三位数，再不济也得是90开头。
然而期末考数学--82.
当头给了宋挽歌一棒子。
从那以后，宋挽歌就宣布和数学势不两立。
暑假里她特地把上学期做过的错题都收集带回来。
暑期，南阳村经常有支教团队下乡，尽管每年都不一样，宋挽歌每年都会去。
而这几年确实去的少了。
到学校里，宋挽歌甚至有些局促地坐在最后一排。
或许是出于对陌生环境的边界感，坐在最后一排不惹眼才是她的舒适区。
教室是连坐，宋挽歌坐了一个位置，默默把包放在隔壁位置。
实话说，她并不希望有人坐她旁边。
显然，她这个方法奏效了，每个来的学生都只是扫一眼空位置上的书包，然后默默绕开去别的座位。
除了——
宋挽歌专心做着数学卷子，隐约听见有人在敲桌子。
一下，两下。
她才反应过来。
她抬眼，先入眼的是和昨天扯破那件材质看着很像的衬衣外套，接着看见那熟悉棱角分明好看的一张脸。
他又敲了两下桌板，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毛。
“这儿有人吗？”
“嗯？”
宋挽歌脑袋像是断了线，像刚才没画对的辅助线，忽然空白一片，失去了思路。
“没...没人的。”
宋挽歌伸手立马迅速抽走放在椅子上的背包，生怕他看见上面缝缝补补的痕迹。
男生很快坐下来，身边的空气被他感染地好像都不一样了。
宋挽歌垂着脸，耳畔的头发散落至下巴，恰好把女孩精致的脸蛋勾勒出。
宋挽歌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在意身边那人的动静，可她就是忍不住读题读着读着心思就跑到他那边去。
男生拉开书包拉链，从包里拿出一块素描册和几根铅笔，背包被他随意塞进课桌，动作随意却轻柔。
接着，宋挽歌看见男生用左手拿起了铅笔，在本子上刷刷写字。
抓着笔的手骨骼分明，用力时候筋骨分明。
两秒后，笔停。
宋挽歌跟着慌忙收回视线，假模假样地随意往图上连了两条线。
嗯，CD连起来所以，EF 可以证明平行，所以... CD=EF
宋挽歌刷刷落笔一顿写，才写完F，旁边那人忽然戳了戳她手肘。
她刻意慢半拍转过去，还是猝不及防对上对方好看的琥珀色眼睛。
他把本子推了过来，手指细长好看。
教室里很安静，只听见他一个人说话，
“昨天忘记说了，我叫时忆。”
铅笔敲了敲本子，本子上恣意潇洒地写着两个好看的字体。
时忆
“嗯。”
宋挽歌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错意接过他的本子，也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宋挽歌，是这个。”
她把本子小心翼翼地推回去，本子上，龙飞凤舞的时忆两个大字下面藏了个很小却很工整的名字。
宋 挽歌
时忆扫了眼名字，挑了挑眉。
他没说话，大少爷心里却在想，这人怎么昨天一副面孔今天一副面孔，当真他记忆这么差？
“我知道。”他说，然后接过本子，随意翻过去一页。
两人没说话。
一直到九点上课，两人都安分守己。
第一节数学课，讲的太过于基础，于是宋挽歌就自顾自做卷子。
一开始能听见隔壁沙沙在纸上画画，宋挽歌发现他习惯写字用左手，画画的时候转而用右手。
和他本人一样傲娇的习惯。
后来，旁边渐渐听不见声音。
宋挽歌以为自己终于投入进数学卷子，偷偷往边上一瞥，那人已经趴着桌子已经睡着了。
少爷还是少爷。
-
宋挽歌勉强写完一整份卷子，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
那人还在睡。
她小心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睡着的脸庞。
男生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夏末天气闷热，靠近能看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被凝视的滋味真不好受，小少爷不敢动，心里却在七上八下。
借着忽然照进课桌的光线，他把脸往转向右侧。
说实话，他其实没睡着。
只是林叔让他写调研报告，他确实就是个文科坑，先不说从心里上就抗拒这个任务，他确实是写不出几个字。
还不如做题。
于是他装着睡觉偷偷看人女孩做题。
宋挽歌做题可比写那破报告有意思多了，明明题干里写了证明垂直，这姑娘偏偏就要多画一条辅助线，先证明一趟平行才证明垂直。
要他2分钟算完的题目，女孩要咬着手指头想半天，然后给自己打气，发现走错方向了还要安慰一下自己，接着把自己哄好，继续分析题干。
他恨不得抢过笔帮她算，可突然想想，就看看她要做多久吧，反正他闲着也闲着。
结果她做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他忍不住真的睡着了。
...
-
宋挽歌对答案的时候时忆早就“醒”了，在旁边闲得立起来一只手臂，支着脑袋。
“啧”
宋挽歌打完分数，84.
竟然还比上个期末考多了2分。
“80”
隔壁的声音传过来，宋挽歌抬头，时忆已经指出她的问题。
“你后面20题，证明第一小题错了没扣。”
“噢...”宋挽歌像被看光一样羞红了耳朵。
她翻过去，看着自己打起来一个大大的勾，心生疑惑又不敢讲。
没错嘛...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是在睡觉为什么凭什么...
宋挽歌头脑风暴间隙，时忆只侧眼扫了眼题干，抓起铅笔在纸上快速刷刷写下几行。
接着潇洒地把本子推过去。
“喏，过程。”
宋挽歌看了眼他，有种孤独求败的感觉，甚至还傲娇地转着笔。
“谢谢。”
她接过本子，看了一遍他的过程忽然茅塞顿开。
他的过程不像参考答案那么绕来绕去，而是直来直给，直接证明垂直。
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宋挽歌点点头，情不自禁地抄在卷子上。
抄完还给时忆。
那人却投来同情的目光。
“？”
时忆叹了口气，
“你不会就问别人，别自己瞎琢磨，越琢磨越乱。”
女生回过头，一双兔子眼无辜可怜。
时忆又补充一句，
“问我，我闲。”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宋挽歌举着手电筒，远远就能看见前面走来个熟悉的人影。
宋礼成挥了挥手喊她，“阿妹！”
宋挽歌挥了挥手电筒，带着羊小跑。
两人终于碰头，宋礼成自然地接过毛绳。
“哥，你怎么来了？”
“奶奶说你下午就出去到现在没回来，我不放心来看看。”
宋挽歌打着手电筒，两人一高一矮往家的方向走。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宋挽歌垂着头往前走，脚下提着小石子。
宋礼成一眼看透小妹的情绪，
“是么？”
宋礼成强撑着微笑，手电筒的光隐隐照着他的脸庞，
“挽歌，我知道你跟奶奶说了你要转学。其实，你真的不用为了我这么做的。”
宋礼成停了脚步。
宋挽歌抬头，眼里湿湿的，
她说实话，“哥，说实话其实我很想上学。”
宋礼成低头看着妹妹湿漉漉的眼睛，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怀里的小人却继续说，
“但是哥。家里不能没有人看着，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我得帮她们一起干活，这样咱家才会走的更远。”
宋礼成扶着宋挽歌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
心里五味杂陈，半天，他只能从喉咙底挤出个
“对不起。”
怀里的小人听见了，使劲地摇头。
“回家吧，天冷了。”
他说。
“好。”
宋挽歌起来擦了擦眼泪，笑了笑活动活动被冻僵的面部肌肉。
“回家。”她抬头笑，眼睛漆黑，干净好看。
家里饭菜已经做好，奶奶看见孙子领着孙女回来，急忙忙招呼着吃饭。
宋礼成去了羊圈栓羊，宋挽歌就跑去厨房洗手拿来两个碗摆着。
“多吃菜，别老只扒拉大米饭！”
说着，宋礼成夹起鱼肚肉放进宋挽歌碗里，
“会长不高的。”宋礼成笑着看她皱眉吃下鱼肉。
“哥，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周末。”
“这么快啊？不是放三个月吗？”宋挽歌放下碗筷，忽然觉得时间飞快，手指尖什么也留不住。
宋礼成手上顿了顿。
他应聘的暑期工本来在下个月中才上班，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又多应聘了份洗碗工，最早这周末就能上班。
“有点事。”
他要努力赚钱，再努力一点，不想让任何人他爱的人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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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宋挽歌一直提不起兴致，帮奶奶穿了针后就一个人跑到后院戏台上坐着看星星。
树影摇曳，飞鸟快出残影。
宋挽歌的思绪也飘散，她忽然想起帮奶奶穿针时，奶奶盯着她，伸手按在她的大腿上，大拇指来回摩挲着。
“小妹，你说咱家是不是命苦，一个大学生都供不出来。”
宋挽歌手偏了位，针头扎进手指头，没见血，宋挽歌淡定拔出。
她头低着，奶奶话没停。
“听说这村里来了个教育集团少爷，你今天不是去村头那块，见没见着啊？”
“奶奶，针，好了。”
宋挽歌眼疾手快抓住另一头，娴熟地打上结，针头朝内递回。
奶奶接过针，话头刚起被打断。
宋挽歌想象得到她会说什么可她却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些。
她的脑海一瞬间浮现那个男生的脸，冷峻又锋利，除了那双眼睛，却莫名温柔。
今天她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她不能再打他主意了。
而类似这样的事，她不能告诉宋礼成，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她全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他。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她会去戏台吹吹风，把心事假装散落在风里。
宋礼成猜到小妹肯定在戏台，抱着礼物悄悄从背后靠近。
他轻拍宋挽歌肩膀。
女生肩膀本就薄，宋挽歌的肩膀更是瘦削，轻拍就能摸到骨头那种瘦。
宋礼成不禁皱了皱眉。
“哥？”宋挽歌抬头看着宋礼成坐下来。
“在干嘛？”宋礼成扬扬眉笑。
“看星星。”宋挽歌指了指天边，刚好一片云遮住半片天空，什么也看不见了。
“咦？刚才还在的...”
“这样”宋礼成被妹妹人畜无害呆呆的样子可爱到，指着天边哄她，
“就当现在关灯了，给你个机会，对星星许个愿，愿望一定能实现。”
“真的啊？”宋挽歌年纪不小，要说信她是一点也不信，“哥，你还当我5岁小孩啊？”
宋礼成却先作势许愿，“很灵的，我对星星许的每个愿望都实现了！”
宋挽歌被打动了，虽然依旧不信，还是扭头乖乖闭眼许愿。
第一个愿望，给我最爱最爱的哥哥。希望他永远平安，快乐，下辈子不要做哥哥了。
第二个愿望，给爸爸妈妈，希望他们在外地一定要平安。
第三个愿望...
宋挽歌还没想好，就听见宋礼成喊了句，
“你看，星星出来了。”
宋挽歌睁眼，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
怀里却多了一只雪白的小羊玩偶。
宋挽歌抱住小羊，玩偶全身都毛茸茸的，摸着软绵绵的很舒服。
这么想着，她忽然愣住，看着宋礼成小声说，
“这玩偶...”
“我朋友送的。”宋礼成笑，
“我一大男人要娃娃干嘛，但我转念一想啊，我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那我当然要带回来送给我全世界最可爱的妹妹了。”
不知是晚风太凉，还是空气太敏感，宋挽歌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泪蓄满眼眶，她不哭，刻意埋了埋头。
宋礼成见时间不早，起身，
“行，你要愿意一个人待会，我先回去了。”
“嗯。”宋挽歌应着。
宋礼成走了几步忽然回头，
“早点回去，对了，这几周你就老老实实上课去，家里我来照顾就好。”
似乎是怕宋挽歌装听不见，宋礼成故意还多问了一句，
“听见没？”
“听见啦！”
-
第二天一早，果真如宋礼成所说，他连早饭都提前煮好，还亲自看着宋挽歌去学校。
“高二了都要，好好上课，你哥我当年数学多少也120没下来过。”
宋挽歌听见数学就头疼。
特别是在清城中学那一年，数学就像天生来克她成绩单的，每一行看过去都是完美的三位数，再不济也得是90开头。
然而期末考数学--82.
当头给了宋挽歌一棒子。
从那以后，宋挽歌就宣布和数学势不两立。
暑假里她特地把上学期做过的错题都收集带回来。
暑期，南阳村经常有支教团队下乡，尽管每年都不一样，宋挽歌每年都会去。
而这几年确实去的少了。
到学校里，宋挽歌甚至有些局促地坐在最后一排。
或许是出于对陌生环境的边界感，坐在最后一排不惹眼才是她的舒适区。
教室是连坐，宋挽歌坐了一个位置，默默把包放在隔壁位置。
实话说，她并不希望有人坐她旁边。
显然，她这个方法奏效了，每个来的学生都只是扫一眼空位置上的书包，然后默默绕开去别的座位。
除了——
宋挽歌专心做着数学卷子，隐约听见有人在敲桌子。
一下，两下。
她才反应过来。
她抬眼，先入眼的是和昨天扯破那件材质看着很像的衬衣外套，接着看见那熟悉棱角分明好看的一张脸。
他又敲了两下桌板，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毛。
“这儿有人吗？”
“嗯？”
宋挽歌脑袋像是断了线，像刚才没画对的辅助线，忽然空白一片，失去了思路。
“没...没人的。”
宋挽歌伸手立马迅速抽走放在椅子上的背包，生怕他看见上面缝缝补补的痕迹。
男生很快坐下来，身边的空气被他感染地好像都不一样了。
宋挽歌垂着脸，耳畔的头发散落至下巴，恰好把女孩精致的脸蛋勾勒出。
宋挽歌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在意身边那人的动静，可她就是忍不住读题读着读着心思就跑到他那边去。
男生拉开书包拉链，从包里拿出一块素描册和几根铅笔，背包被他随意塞进课桌，动作随意却轻柔。
接着，宋挽歌看见男生用左手拿起了铅笔，在本子上刷刷写字。
抓着笔的手骨骼分明，用力时候筋骨分明。
两秒后，笔停。
宋挽歌跟着慌忙收回视线，假模假样地随意往图上连了两条线。
嗯，CD连起来所以，EF 可以证明平行，所以... CD=EF
宋挽歌刷刷落笔一顿写，才写完F，旁边那人忽然戳了戳她手肘。
她刻意慢半拍转过去，还是猝不及防对上对方好看的琥珀色眼睛。
他把本子推了过来，手指细长好看。
教室里很安静，只听见他一个人说话，
“昨天忘记说了，我叫时忆。”
铅笔敲了敲本子，本子上恣意潇洒地写着两个好看的字体。
时忆
“嗯。”
宋挽歌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错意接过他的本子，也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宋挽歌，是这个。”
她把本子小心翼翼地推回去，本子上，龙飞凤舞的时忆两个大字下面藏了个很小却很工整的名字。
宋 挽歌
时忆扫了眼名字，挑了挑眉。
他没说话，大少爷心里却在想，这人怎么昨天一副面孔今天一副面孔，当真他记忆这么差？
“我知道。”他说，然后接过本子，随意翻过去一页。
两人没说话。
一直到九点上课，两人都安分守己。
第一节数学课，讲的太过于基础，于是宋挽歌就自顾自做卷子。
一开始能听见隔壁沙沙在纸上画画，宋挽歌发现他习惯写字用左手，画画的时候转而用右手。
和他本人一样傲娇的习惯。
后来，旁边渐渐听不见声音。
宋挽歌以为自己终于投入进数学卷子，偷偷往边上一瞥，那人已经趴着桌子已经睡着了。
少爷还是少爷。
-
宋挽歌勉强写完一整份卷子，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
那人还在睡。
她小心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睡着的脸庞。
男生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夏末天气闷热，靠近能看见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被凝视的滋味真不好受，小少爷不敢动，心里却在七上八下。
借着忽然照进课桌的光线，他把脸往转向右侧。
说实话，他其实没睡着。
只是林叔让他写调研报告，他确实就是个文科坑，先不说从心里上就抗拒这个任务，他确实是写不出几个字。
还不如做题。
于是他装着睡觉偷偷看人女孩做题。
宋挽歌做题可比写那破报告有意思多了，明明题干里写了证明垂直，这姑娘偏偏就要多画一条辅助线，先证明一趟平行才证明垂直。
要他2分钟算完的题目，女孩要咬着手指头想半天，然后给自己打气，发现走错方向了还要安慰一下自己，接着把自己哄好，继续分析题干。
他恨不得抢过笔帮她算，可突然想想，就看看她要做多久吧，反正他闲着也闲着。
结果她做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他忍不住真的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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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挽歌对答案的时候时忆早就“醒”了，在旁边闲得立起来一只手臂，支着脑袋。
“啧”
宋挽歌打完分数，84.
竟然还比上个期末考多了2分。
“80”
隔壁的声音传过来，宋挽歌抬头，时忆已经指出她的问题。
“你后面20题，证明第一小题错了没扣。”
“噢...”宋挽歌像被看光一样羞红了耳朵。
她翻过去，看着自己打起来一个大大的勾，心生疑惑又不敢讲。
没错嘛...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是在睡觉为什么凭什么...
宋挽歌头脑风暴间隙，时忆只侧眼扫了眼题干，抓起铅笔在纸上快速刷刷写下几行。
接着潇洒地把本子推过去。
“喏，过程。”
宋挽歌看了眼他，有种孤独求败的感觉，甚至还傲娇地转着笔。
“谢谢。”
她接过本子，看了一遍他的过程忽然茅塞顿开。
他的过程不像参考答案那么绕来绕去，而是直来直给，直接证明垂直。
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宋挽歌点点头，情不自禁地抄在卷子上。
抄完还给时忆。
那人却投来同情的目光。
“？”
时忆叹了口气，
“你不会就问别人，别自己瞎琢磨，越琢磨越乱。”
女生回过头，一双兔子眼无辜可怜。
时忆又补充一句，
“问我，我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