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东京高专，校医室附属医务室外。
晌午的太阳刺目。
一年级的少年少女们坐在同一阶楼梯的两侧，各自撑着头看向走到旁边的树与草。深山里总是不缺绿意。昂扬的生机遍布，可同窗的那个少年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身披白布，胸口的窟窿像是开在心口，灵魂永远的缺失了一部分重要的人生组成。
至少在他们心中是如此认为的。
“真热啊。”钉崎试图转移话题。
“啊。”伏黑惠看透了她的意图，附和道。
不过，两人都没有心情聊天。相处了两周有余的同班同学就这么轻易的离他们而去了，再加上原本就存在的物理上的创伤，两人可谓是身心俱疲。
这半个多月里，虎杖悠仁在三人中扮演了融合剂的角色。他的乐观与观察力完美的化解了几人偶尔的矛盾，总能恰到好处的结束口角。
这么好一个人却永远的离开了。
一想到这件事，钉伏黑就忍不住的攥紧拳头。脑海中的声音督促着他，让他拼命去提升自己。
樱花与阳光构成的少年笑容依旧，嘴角是咽不下的鲜血。他喘着最后一口气，努力无视□□上的苦痛，想要用轻松的态度面对死亡，也好让友人不要担忧。
视野因为失血过多而变暗，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沿喉咙割到胸肺，伴随有尖锐的痛。但他稳定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克制闭眼的欲望。
“伏黑果然很聪明啊，比我考虑的周全多了。”虎杖悠仁摸摸后脑，胸口的冷意朝全身蔓延。他尽量放浅呼吸，挑轻松的话题聊，“你所相信的应该是对的。但是，我也没有错。”
直到最后一刻，他实在太倦了，该好好睡一觉了，才轻声说出告别的话。大滩的鲜血染红了地面。雨水滴落，缓缓的晕出一片赤红。
少年最后的话语是由衷的祈福。他面带微笑，眼睛不再聚焦，有点释然：“抱歉，差不多到时间了……你们要长活得久一点啊。”
少年抬头望天。最后的世界印象居然是黑色的雨幕，真是遗憾。困到极致，他忍不住缓缓闭上眼睛，准备把一件事带进永眠。
——还没告诉伏黑，之前请他吃的零嘴好多是水野做的。
——想和大家再一起吃一顿饭啊。
少年倒在肮脏的血、雨和泥的混合物中，在哀恸的一声“虎杖——”中彻底的停止了呼吸。
伏黑惠清晰地记得虎杖悠仁的临终遗言。他垂下眼帘，心有不甘。若是当时他再强大一点点，能够迫使两面宿傩修复好心脏，虎杖就不会死了。
而钉崎在战斗初期便重伤昏迷。她刚进入少年宫，便因为结界的特殊性质而与同伴分散，独自面对一众三级乃至一、二级诅咒。
这远远超过了她能力范围。
要不是伏黑惠及时赶到，把她救出来送给辅助监督去急救，想必已经和虎杖悠仁在天堂作伴了。
刚刚醒来，见到第一个人，焦虑的询问却得到一个同伴去世、活着的则受了重伤的消息。而那个总是软乎乎的、试图破坏她完美身材的邻居也昏迷不醒，状态不明。
钉崎不敢回忆自己当时的心情。她只需要记得此时渴望变强的强烈欲望。
绝对不要再经历这种痛苦而深沉的无力感了。
她双手攥成拳，呼吸沉重。
瞌睡了，有人来送枕头。
藏青发少女单手提着咒具，昂着头，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这脸比平时还臭啊，惠。”她左手叉腰，另一手领着装咒具的特殊袋子。嗓门颇大。她瞅了瞅二人的神色，面露不爽，“难道是在守丧吗？”
她问得钉崎颇为不爽。
“禅院前辈。”伏黑惠惊讶的喃喃。
“别用姓氏称呼我。”禅院真希神色淡淡，一而在再而三的提醒。她还有话要说，张嘴，身后传来小声的叫唤。
“真希！真希！”
真希回头：“我现在正在说话呢。”闭嘴。
石像后面的熊猫头探了出来，神情严肃，双手做喇叭状小声喊道，“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幅样子吗？”
“什么意思？”
胖达毛茸茸的脸上流下不存在的汗水，语气认真：“一年级的，昨天真的死了一个啊！”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食指，大概。
他身边的狗卷棘附和的念了两次“鲑鱼”。
！
真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面色狰狞的回头，用口型怒斥：“你、怎、么、不、早、说！”
“这样我不就成了没心没肺的魔鬼了吗？”
她指着同伴怒骂，用生气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尴尬。兴许还有点愧疚。
只是想上去怼人，没料到精准踩雷。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刚才就是这样的。”熊猫毫不客气的拆台。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
“不对！我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看见二年级生们的互动，真的在守丧的二人沉默了一瞬。
“这些人是谁啊？”钉崎眼神死。
伏黑惠语调平直：“是二年级的前辈们。”
“对后辈要温柔点啊。”胖达说。
禅院真希脸色微红，不知想到什么，低声自语：“光宠着就是温柔了吗？”
“生筋子。”狗卷棘照例报了个寿司馅料。熟识他的同伴们能轻松的了解他的意思。
“但是，和忧太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比较温柔呢。”胖达手指点唇，大约是想起有意思的事，声音带笑。
与那边嘈杂的交流不同，伏黑惠的声音平静如水：
“禅院前辈，论使用咒具，是学生中的顶尖好手。”
“咒言师，狗卷前辈，只会用饭团馅料名说话。”
“胖达前辈……”这位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还有，”伏黑惠给最后一人极高的评价，“唯一值得尊敬的乙骨前辈。”
不过，很可惜：“他现在在国外。”
伏黑惠站了起来。
“我说你，就管熊猫叫胖达了吗？”钉崎一针见血的吐槽。
这不是他取的名字。伏黑惠百口莫辩。他叹了口气，望向那边不再交流的学长学姐。
64
夏日蝉鸣。金色的知了艰难的从旧壳里爬出。轻薄的薄翅微颤，在枝繁叶茂间泛着清浅的绿意。
吱——吱——
“真是抱歉啊，服丧中打扰了。”胖达作为二年级中对外交流的主力军开口。他双手阖起置于头顶，头颅低垂，“请原谅我们吧，对不起。”
身侧，禅院真希双手叉腰，嘴角下撇。而狗卷棘双手插兜，神色淡淡。
完全没有道歉方的态度。
被道歉方的二人无语凝噎。
礼貌性的道完歉，胖达坦白来意：“我们是想让你们来参加‘京都姊妹校交流会’。”
陌生的词汇令人摸不着头脑。
“京都姊妹校交流会。”钉崎鹦鹉学舌的重复一遍，充分表现出自己现在的蒙圈状态，“那是什么？”她下意识的侧头问右手边的伏黑惠。
“是和京都的另一所高中的交流会。”伏黑惠靠谱的给出答复。顿了顿，他点出胖达话里的问题，“不过，那是以二三年级为中心的活动吧。”
“那个三年级的废柴被停学了。所以你们来参加。”真希理所当然的说。
交流会由高专的东京校、京都校，两个学校的校长各自提出对决方式，各花一天时间，共进行两天。按照惯例，第一天是团体战，第二天是个人战。每年都差不多。
“怎么样？”真希昂着头，伸出邀请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答应——
“嗨~”
“大家是在欢迎我吗？啊啦啊啦，老师我好开心啊~”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莹，你也一起吧~”
白发青年挥着手，笑容满面。他兴高采烈的提议，丝毫不顾身后少女欲言又止的神情。
几位都认识水野，不由得同时发出一句短促的“哈？”。
水野莹不是个普通人吗？
这么一说……
五条悟适时奉上解释：“莹现在也是术士了，今后会作为高专的一员进行相关活动。”
话音刚落，水野莹紧张的鞠躬：“今后请多多关照。”
与之前微弱到无法察觉的咒力存量不同，现在的水野莹体内有着清晰的能量流动的痕迹。最为奇异的是那双眼睛。
“瞳术？”
想起五条悟的术式“六眼”的伏黑惠看向老师，不透光的黑色布料尽职尽责的遮住五条悟的半张脸。
他没有作答。
“好了好了，为师就不瞎掺和你们学生的场合了。”五条悟略过伏黑惠询问的话，一拍手，转身准备走人。
“喂！”
“我还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啦。”白发青年的背影一顿，欢快的语调突然平静。他回头，某种哀伤的情感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来。
“惠，野蔷薇。”
学生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混杂着悲伤和不可言说的苦涩，五条悟叹息道：“下葬的日子，就今天下午吧。”
东京高专，校医室附属医务室外。
晌午的太阳刺目。
一年级的少年少女们坐在同一阶楼梯的两侧，各自撑着头看向走到旁边的树与草。深山里总是不缺绿意。昂扬的生机遍布，可同窗的那个少年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身披白布，胸口的窟窿像是开在心口，灵魂永远的缺失了一部分重要的人生组成。
至少在他们心中是如此认为的。
“真热啊。”钉崎试图转移话题。
“啊。”伏黑惠看透了她的意图，附和道。
不过，两人都没有心情聊天。相处了两周有余的同班同学就这么轻易的离他们而去了，再加上原本就存在的物理上的创伤，两人可谓是身心俱疲。
这半个多月里，虎杖悠仁在三人中扮演了融合剂的角色。他的乐观与观察力完美的化解了几人偶尔的矛盾，总能恰到好处的结束口角。
这么好一个人却永远的离开了。
一想到这件事，钉伏黑就忍不住的攥紧拳头。脑海中的声音督促着他，让他拼命去提升自己。
樱花与阳光构成的少年笑容依旧，嘴角是咽不下的鲜血。他喘着最后一口气，努力无视□□上的苦痛，想要用轻松的态度面对死亡，也好让友人不要担忧。
视野因为失血过多而变暗，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沿喉咙割到胸肺，伴随有尖锐的痛。但他稳定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克制闭眼的欲望。
“伏黑果然很聪明啊，比我考虑的周全多了。”虎杖悠仁摸摸后脑，胸口的冷意朝全身蔓延。他尽量放浅呼吸，挑轻松的话题聊，“你所相信的应该是对的。但是，我也没有错。”
直到最后一刻，他实在太倦了，该好好睡一觉了，才轻声说出告别的话。大滩的鲜血染红了地面。雨水滴落，缓缓的晕出一片赤红。
少年最后的话语是由衷的祈福。他面带微笑，眼睛不再聚焦，有点释然：“抱歉，差不多到时间了……你们要长活得久一点啊。”
少年抬头望天。最后的世界印象居然是黑色的雨幕，真是遗憾。困到极致，他忍不住缓缓闭上眼睛，准备把一件事带进永眠。
——还没告诉伏黑，之前请他吃的零嘴好多是水野做的。
——想和大家再一起吃一顿饭啊。
少年倒在肮脏的血、雨和泥的混合物中，在哀恸的一声“虎杖——”中彻底的停止了呼吸。
伏黑惠清晰地记得虎杖悠仁的临终遗言。他垂下眼帘，心有不甘。若是当时他再强大一点点，能够迫使两面宿傩修复好心脏，虎杖就不会死了。
而钉崎在战斗初期便重伤昏迷。她刚进入少年宫，便因为结界的特殊性质而与同伴分散，独自面对一众三级乃至一、二级诅咒。
这远远超过了她能力范围。
要不是伏黑惠及时赶到，把她救出来送给辅助监督去急救，想必已经和虎杖悠仁在天堂作伴了。
刚刚醒来，见到第一个人，焦虑的询问却得到一个同伴去世、活着的则受了重伤的消息。而那个总是软乎乎的、试图破坏她完美身材的邻居也昏迷不醒，状态不明。
钉崎不敢回忆自己当时的心情。她只需要记得此时渴望变强的强烈欲望。
绝对不要再经历这种痛苦而深沉的无力感了。
她双手攥成拳，呼吸沉重。
瞌睡了，有人来送枕头。
藏青发少女单手提着咒具，昂着头，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这脸比平时还臭啊，惠。”她左手叉腰，另一手领着装咒具的特殊袋子。嗓门颇大。她瞅了瞅二人的神色，面露不爽，“难道是在守丧吗？”
她问得钉崎颇为不爽。
“禅院前辈。”伏黑惠惊讶的喃喃。
“别用姓氏称呼我。”禅院真希神色淡淡，一而在再而三的提醒。她还有话要说，张嘴，身后传来小声的叫唤。
“真希！真希！”
真希回头：“我现在正在说话呢。”闭嘴。
石像后面的熊猫头探了出来，神情严肃，双手做喇叭状小声喊道，“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幅样子吗？”
“什么意思？”
胖达毛茸茸的脸上流下不存在的汗水，语气认真：“一年级的，昨天真的死了一个啊！”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食指，大概。
他身边的狗卷棘附和的念了两次“鲑鱼”。
！
真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面色狰狞的回头，用口型怒斥：“你、怎、么、不、早、说！”
“这样我不就成了没心没肺的魔鬼了吗？”
她指着同伴怒骂，用生气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慌乱与尴尬。兴许还有点愧疚。
只是想上去怼人，没料到精准踩雷。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刚才就是这样的。”熊猫毫不客气的拆台。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
“不对！我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看见二年级生们的互动，真的在守丧的二人沉默了一瞬。
“这些人是谁啊？”钉崎眼神死。
伏黑惠语调平直：“是二年级的前辈们。”
“对后辈要温柔点啊。”胖达说。
禅院真希脸色微红，不知想到什么，低声自语：“光宠着就是温柔了吗？”
“生筋子。”狗卷棘照例报了个寿司馅料。熟识他的同伴们能轻松的了解他的意思。
“但是，和忧太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比较温柔呢。”胖达手指点唇，大约是想起有意思的事，声音带笑。
与那边嘈杂的交流不同，伏黑惠的声音平静如水：
“禅院前辈，论使用咒具，是学生中的顶尖好手。”
“咒言师，狗卷前辈，只会用饭团馅料名说话。”
“胖达前辈……”这位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还有，”伏黑惠给最后一人极高的评价，“唯一值得尊敬的乙骨前辈。”
不过，很可惜：“他现在在国外。”
伏黑惠站了起来。
“我说你，就管熊猫叫胖达了吗？”钉崎一针见血的吐槽。
这不是他取的名字。伏黑惠百口莫辩。他叹了口气，望向那边不再交流的学长学姐。
64
夏日蝉鸣。金色的知了艰难的从旧壳里爬出。轻薄的薄翅微颤，在枝繁叶茂间泛着清浅的绿意。
吱——吱——
“真是抱歉啊，服丧中打扰了。”胖达作为二年级中对外交流的主力军开口。他双手阖起置于头顶，头颅低垂，“请原谅我们吧，对不起。”
身侧，禅院真希双手叉腰，嘴角下撇。而狗卷棘双手插兜，神色淡淡。
完全没有道歉方的态度。
被道歉方的二人无语凝噎。
礼貌性的道完歉，胖达坦白来意：“我们是想让你们来参加‘京都姊妹校交流会’。”
陌生的词汇令人摸不着头脑。
“京都姊妹校交流会。”钉崎鹦鹉学舌的重复一遍，充分表现出自己现在的蒙圈状态，“那是什么？”她下意识的侧头问右手边的伏黑惠。
“是和京都的另一所高中的交流会。”伏黑惠靠谱的给出答复。顿了顿，他点出胖达话里的问题，“不过，那是以二三年级为中心的活动吧。”
“那个三年级的废柴被停学了。所以你们来参加。”真希理所当然的说。
交流会由高专的东京校、京都校，两个学校的校长各自提出对决方式，各花一天时间，共进行两天。按照惯例，第一天是团体战，第二天是个人战。每年都差不多。
“怎么样？”真希昂着头，伸出邀请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答应——
“嗨~”
“大家是在欢迎我吗？啊啦啊啦，老师我好开心啊~”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莹，你也一起吧~”
白发青年挥着手，笑容满面。他兴高采烈的提议，丝毫不顾身后少女欲言又止的神情。
几位都认识水野，不由得同时发出一句短促的“哈？”。
水野莹不是个普通人吗？
这么一说……
五条悟适时奉上解释：“莹现在也是术士了，今后会作为高专的一员进行相关活动。”
话音刚落，水野莹紧张的鞠躬：“今后请多多关照。”
与之前微弱到无法察觉的咒力存量不同，现在的水野莹体内有着清晰的能量流动的痕迹。最为奇异的是那双眼睛。
“瞳术？”
想起五条悟的术式“六眼”的伏黑惠看向老师，不透光的黑色布料尽职尽责的遮住五条悟的半张脸。
他没有作答。
“好了好了，为师就不瞎掺和你们学生的场合了。”五条悟略过伏黑惠询问的话，一拍手，转身准备走人。
“喂！”
“我还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啦。”白发青年的背影一顿，欢快的语调突然平静。他回头，某种哀伤的情感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来。
“惠，野蔷薇。”
学生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
混杂着悲伤和不可言说的苦涩，五条悟叹息道：“下葬的日子，就今天下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