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生产队跟附近的几个生产队都属于青石镇,每个村离得都不远,结婚嫁娶的也有不少,嫁了人的女同志回娘家也方便走动。

    以前几个生产队跟隔壁镇、甚至隔壁县里结婚的都有,这几年家家有了田地,干得热火朝天的,尤其是农忙的时候,家里实在忙不过来,就喊离得近的女婿们一块帮忙,大家看到了近嫁的好处,现在结婚都挑附近的了。

    梁娟就是回娘家的时候,顺便提了嘴罗以娇要回乡的事,对公公罗永德的安排,梁娟也一并说了。

    其中就包括了种地的事。

    乡下人深知下地的艰辛,也格外珍惜粮食和土地,现在划分了一块地给罗以娇“练手”,罗永德还有些担心,跟儿子儿媳们说的时候,还想过让他们辛苦一点,等罗以娇下地后去指导指导,免得糟蹋了土地。

    侄女归侄女,但罗以娇从来没有下过地也是事实嘛。

    女儿亲口说出来的话,梁三当然深信不疑,梁家人对罗以娇从城里回来也有些好奇,那城里的日子多好啊,吃香喝辣,别人巴不得进城呢,罗以娇一个城里的小闺女竟然还主动下乡,图什么呢?

    这话梁娟没敢回,公公罗永德叮嘱过他们,家里的事不要说出去,二房家里不和睦,别人一提起来只会说罗家如何如何。尤其是在乡下,丁点事就能传得沸沸扬扬,压根没有什么“保密”。

    梁三知道亲家公的性子,罗永德性格轴,做事情认真,他既然已经发话了,那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了。不过罗家的事,具体怎么安排他也不清楚,只是现在听罗以娇这样说了就点了点头。

    他说道:“不下地啊?那也好,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小闺女大都种不明白。”

    罗以娇飞快点着脑袋:“对对对,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这个人吧有自知之明,其它的还没弄明白呢,突然跑去种地这一行,这哪儿行呢,都说隔行如隔山,是吧三叔。”

    梁三瞥了瞥罗以娇,他之前少跟罗家二房的小辈打过交道,现在听罗以娇这几句话,心道罗家二房这小闺女是个好的,不像前些年来的有些知青。

    城里来的知青哪有会种田的,压根就不是那块料子,结果有些分来的知青一到村里就说大话,说什么要“建设农村”,要跟他们共进退,一副“种田有什么难的?”。

    等真下了地,还没干上半个小时就开始哭爹喊娘,回头还得他们手把手的教,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东西。

    罗家这小闺女也是城里来的,人家也不会,但人家不碰啊。

    有了这点插曲,梁三看罗以娇都更慈祥了点,时不时跟她说上两句,大多是罗以娇问,梁三叔答,现在通往河西生产队还没有修公路,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是沿途的村组织着挖出来的,路面上小石子多,罗以娇没走习惯,不小心就一脚踩了上去,咯得她倒抽口气。

    反观梁三叔一点事都没有,遇到路边有牛草,还扯上几把。

    罗以娇肃然起敬,很是佩服。

    罗以娇以前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跟着回村,这个时节回村里还是头一次,他们走了没一会,就见路两旁的田土里不少人蹲身弯腰的忙着,她多看了几眼,有些好奇:“三叔,他们在忙什么?”

    梁三叔连看都不用看,说道:“就土里的那些杂事,收拾杂草,给菜苗搭架子,有些菜熟得早得尽早收了,还能赶着种下一拨呢。”

    村里家家户户种的东西都差不多,梁家也在忙着这些,他想早点赶回去就是回去干活的。说起来上回梁娟回娘家的时候,还说过亲家公罗永德菜苗都给这小闺女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人到了,也不知道到底准没准备。

    罗以娇没察觉他目光突然有些怪异,想起刚刚在镇口的时候,梁三叔说拉了一车白菜到供销社的事,顺嘴说道:“就像先前借三叔你家牛车的那户就是收成了吧?别人都把白菜送去供销社了,你还有牛车呢三叔,到时候你也送。”

    “镇上哪吃得了这么多白菜。”梁三没摆摆手。

    何况,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本事能把菜运进供销社的,哪怕是一根针,人家也是有进货渠道的,不是谁家的白菜都收下的。白菜不值钱,满地都是,在他们这些农民眼中,白菜卖不了两分钱,没人会去眼红。

    这其实也是认知误区,就像过几年个体户正式摆到台面上,还是有人觉得不如上班拿稳定工资,尤其是做小生意的,觉得人家挣不了几个钱,不屑一顾,殊不知这其中的利润也是不错的,等别人以后拿出钞票买车买房才傻了眼。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在时代的风口上,就是猪都能飞起来。

    罗以娇点点头。也是,想搞销路,镇上这个场子还是小了点,最少都得去县里、省城。

    梁三叔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对他们这些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村里的人,压根没想过靠着卖蔬菜还能发财的。就这样时不时说上两句话,在走了近四十分钟后,河西生产队到了。

    罗以娇好久没走过这样远的路了,这会儿腿弯都有些颤,还有总算是到了的松懈,牛车走得不快,梁三也没停下来休息。

    他一个当长辈的都没开口,她也不好意思张口要休息。

    “我们生产队到了。”罗以娇有些近在眼前的热泪盈眶。

    “生产队?现在可不说生产队了,要叫村了。”梁三听见,叹了叹,纠正她。

    由生产队改为村其实也就是前几年的事,算下来统共还不到五年,像梁三这些人叫习惯了,对叫村反倒还不适应。村里的年轻人倒是改口快,对村里已经有的名字都嫌弃“土气”,不像城里那样洋气,就连田地种的菜都被他们给换了个“洋名”。

    一开口就说他们跟不上潮流、气派。

    他们都叫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开始这不好、那不好了。

    梁三叔不欲多谈,说道:“听说你前几年一直在省城读书,村里的事你不知道也正常。”

    罗以娇点点头。

    这倒是,罗以娇原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身边好友都没两个,无论是在学校还是逢年过节回村的时候都不大合群,跟罗静芳这个走到哪里都受追捧,有许多男男女女围簇的姐姐不同,回村的时候她都是安静待在一处。

    改名这种事情都是老黄历了,一开始可能还有人议论,后边哪还有人单独说这个,长辈们偶尔也是生产队的叫,没人纠正过她,罗以娇也就这样叫下来了。

    上辈子她改口叫村具体是什么时候她也忘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别人都说“某某村”的时候可能也就改了。

    梁三把人送到,从板车上给她把东西卸下来,就要准备回家了,从河西村回去少说还得二十分钟呢。

    罗以娇见状,弯腰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糖果放到板子上,“叔,给家里人甜甜嘴。”

    梁家人口不少,别人把她送到村口,她要是一点不表示,心里也过意不去。

    梁三叔牵着牛,没等他拒绝,罗以娇已经提着袋子走了,还背着朝他挥了挥手。

    这个点临近中午,除了回家做饭的人,其他人大都还在田里忙农活呢。

    罗永德家里烧午饭的是梁娟,她还带着个两岁的女儿罗明明,见罗以娇到了,梁娟还有些惊讶:“娇娇,你这就到了,还以为你会先说一声再回来呢。”

    罗以娇没有说自己留书出走的事,十分淡定的吐出两字:“惊喜。”

    梁娟笑笑,是挺惊讶的。

    梁娟连忙招呼她:“累不累啊,娇娇你先坐会,嫂子给你倒水。”

    她做事麻利,从暖水瓶里给罗以娇倒了碗水凉着,罗以娇确实累了,也没客气:“谢谢二嫂。”

    歇气的功夫,罗以娇说了梁三叔把她送到村口的事,狠狠夸了夸,梁娟:“都是亲戚,举手之劳嘛,这不是正好碰上了么,要是没碰上,他也送不了。”

    梁娟忙活的功夫,罗以娇就帮忙照看下罗明明,四处看了看:“二嫂,我爷奶呢?”

    “他们去别人地里看菜苗去了。”

    老爷子两个年纪大了,已经不下地干活了,平常就在村里四处走走,活动一下,这个时间一般都在家里。

    罗以娇虽然回来得突然,但好在该收拾的已经收拾好了,老房子的房梁、瓦片都重新翻过,里边也都打扫了,床单、被褥什么的都换过了,连柴房里的柴火都是才抱过去的。

    罗永德还怕罗以娇这个侄女刚回村不习惯,一个人住进老房子里会害怕,在新房子也给她留了个床位,这个决定,他没有跟二弟罗永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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