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珍家的房子跟罗以娇住的老房子差不多,罗珍一家都住在里边。

    她们是隔房堂姐妹,关系本来就近,现在又经常在一起,交上了朋友,罗以娇刚走到罗珍家院子,马红霞满脸微笑的招呼她进门。

    马红霞就是罗珍嘴上经常挂着的妈妈。

    从罗珍对妈妈的的提及程度,能看出来罗珍家里是由马红霞同志掌握大权。

    罗以娇牵着罗明明走进院子,乖巧的喊了人:“三婶。”

    罗珍家里跟大伯家里一样,都在忙着晒秋菜和做腌菜,马红霞带着女儿和儿媳在家里做事,三叔父子来回送菜回来。罗珍家里人口少,没有大伯家里干活快。

    马红霞负责切菜,罗珍负责洗菜,三婶儿媳妇刘艳负责晾晒,她大着肚子,马红霞不敢让她多做事,麻利的切好菜,端着簸箕均匀摊在竹编上,只留着一根竹耙让刘艳拿着,偶尔给菜翻一翻。罗珍坐在小马扎上,运送回来的菜都堆在一旁,埋头弯腰洗菜,打水,清洗好一篮就端到马红霞手边。

    三个人的工作,真正能干活的只有两个人,分摊下来后,两个人肩上担子重了不少。

    马红霞善谈,但今天确实抽不出空,扬声招呼:“娇娇,你当自己家啊,累了就去端凳子坐。”

    罗以娇十分体贴大度:“三婶,你忙你的就行,我不是客气人。”

    马红霞:“行,那婶也不跟你客气。”

    罗以娇的目的是观摩三婶家做腌菜的手艺,她先从源头洗菜开始观摩,慢悠悠的走到大大的水盆前停下,低下头。

    一大一小两双脚在面前停下,阴影落下来,挡住了光线,罗珍手上动作没有停下,抬头看着罗以娇姑侄两个,想提醒她们让一让,罗以娇睁着眼,真心实意的感慨:“你真厉害,洗菜都不用看着。”

    她就不一样了,她做不到像罗珍这样三心二意,得一直盯着。

    罗明明正是鹦鹉学舌的年纪,学着姑姑的语气:“厉害哦。”

    罗珍:......

    她客气的微笑:“劳烦让一让。”

    “哦,你继续洗菜,就当我们不存在。”罗以娇听话的牵着罗明明退到一边。

    罗珍争分夺秒,这会儿顾不上跟她贫嘴。

    她不说话,罗以娇也安静的低着头看,没看一会,她就抬起头,准备去观摩下一道工序了。

    洗菜这个流程,其实大家都熟悉,就是把菜洗干净,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菜多量大,繁复重复,比较考验体力和眼力。

    罗以娇完全没有停下来陪着小伙伴一起吃苦耐劳的心思。

    她走到马红霞身边,盯着看了好一会,郑重的问了一个问题:“三婶,切菜有什么讲究么,是要切条还是切块吗?”

    洗菜这个环节简单,正洗反洗都一样,但到切菜这个环节,罗以娇发现,好像每家每户切出来的菜都不一样。比如她大伯母张英,切的菜就是圆条形状。

    真正说起来,世上找不出一模一样的切出来的菜。

    马红霞爽利的说道:“切菜能有什么讲究,只要是菜不就得了?”

    懂了,就是看心情,看刀工、看手劲。

    什么形状跟工序没有直接联系,也不影响做出来的口感。

    没有影响就没什么意思了,因为马红霞麻利迅速的刀工,罗以娇还是多看了会,多学一门技艺也是好的。

    “三婶,你的刀工练了多少年了?”

    “刀工?反正我打小就学着烧饭,到现在都二十几年了。”

    罗以娇佩服。

    她现在还不到二十,正是青春洋溢,心平气静的享受人生的大好时候,对花二十几年练习刀工的事谢绝不敏,果断转到下一个环节。

    刘艳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拿着竹耙给簸箕上晾晒的菜翻一翻,相比在她面前簸箕上切好的菜,罗以娇在刘艳身上多打量几眼。

    从罗珍嘴里,刘艳小有名气。

    不是她说,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家庭中,儿媳妇和婆母之间,当婆母的占上风,儿媳妇还是会听婆家话,不像以后,儿媳妇和婆母的地位颠倒过来,一人怀孕,全家伺候。

    马红霞这个年纪的妇女同志们,都是经历过大着肚子继续干活过来的,代代如此,到儿媳妇大肚子,也没有觉得大肚子干活有什么不对,但是到了这一代,马红霞家里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大着肚子的刘艳被安排在了轻松的岗位上,马红霞带着其他人干重活,脏活、累活,苦自己不能苦儿媳妇;罗以娇瞥了眼埋头苦干的罗珍。

    ...嗯,连女儿也不例外。

    罗以娇为罗珍默哀一秒,视线落在竹耙上,目光闪了闪,大义凛然道朝:“嫂子,累了吧,你把竹耙给我,我替你顶一会。”

    刘艳不认识罗以娇,但听罗珍提过,村里其他人八卦的时候也会提到,刘艳本来觉得罗以娇是城里来的,应该不好说话,没想到看模样还挺好相处。

    她也不傻,见罗以娇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手上的竹耙,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有些好笑,把竹耙递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罗以娇:“不麻烦。”

    她接过竹耙,第一时间就学着刘艳先前的样子在簸箕上翻来翻去,完全当成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在玩。

    刘艳纠正她:“竹耙不是这样用的,你这样不对。”

    经过刘艳的讲解,罗以娇才知道,翻菜也是有门道技巧的;翻菜要看时机,要等菜经过均匀晾晒出一点水分以后才能翻,像她这样随意乱翻,晾晒的菜很难干透。

    “你以为我白白在这儿坐着玩呢?”

    罗以娇大惊失色,难道不是这样吗?

    看出她的惊讶,刘艳嘿嘿一笑。

    罗以娇上下打量刘艳,深感自己看走了眼:原来这个岗位并不简单,不是马红霞专门让刘艳打发时间的。

    有了误解被解开,两个人关系迅速拉近了点,罗以娇去屋檐下端了两张凳子,一张给罗明明坐,在刘艳旁边坐下,嘀嘀咕咕说起话。

    刘艳大着肚子,干不了重活,平常留在家里的时间居多,村里的八卦她如数家珍,东家长西家短的各种丑事都知道一二,两个人一拍即合,她说得尽兴,罗以娇听得滋滋有味,连罗明明都学着大人,郑重的点点小脑袋。

    刘艳正是稀罕小孩的时候,看她这样,两手一拍:“这小孩聪明,我们说这些她都能听懂。”

    罗明明在她们看过来的时候,乖巧的冲她们抿着小嘴笑笑。

    罗以娇:有没有可能,她压根不是听懂了呢。

    小孩嘛,都有冒充小大人的时候。

    不过这也提醒了罗以娇,带小孩一起听八卦这个行为不好,小孩子正是心思单纯的时候,他们现在是一张白纸,应该在家长的正确引导下一点点接触世界,在他们刚接触世界的时候,贸然把这些不好的灌输给他们,容易混乱他们的价值观。

    她清了清嗓子,拍拍屁股起身:“我去看看三婶做腌菜。”

    罗明明年纪小,小孩本来就在一个地方待不住,一听要走,眼睛顿时一亮,小手拉住姑姑的衣角。

    马红霞切到一半,就停手了,叫上罗珍先去把晾干的菜给做成腌菜,给后边要晾的菜腾腾位置;屋檐下摆着好几个大土缸,早在要做腌菜前就洗干净擦干了,罗以娇家里也有两个这样的大土缸。

    现在生产的产品实在,用料足,没有偷工减料一说,缸子个个份量重,马红霞和罗珍母女两个才把菜缸抬到一边,后面做腌菜用不上两个人,马红霞一个人就能大操大办,腌菜制作流程大差不差,都是一层菜上洒一层盐,最后封口,用石头压着封口,在阴干的地方放上一月左右就好了。

    按理这样的制作流程没什么差别,用料也足够简单,口味应该差不多的,但实际上,就是一模一样的步骤,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做好腌酸菜,马红霞又开始做腌咸菜。咸菜的制作方法比腌酸菜要复杂一点,除了盐以外还需要酒来消杀,反复消杀、揉搓,最后才装进坛子里放置,酒不便宜,罗以娇看马红霞都没做多少咸菜。

    其实除了酸菜、咸菜,还有一种泡菜,泡菜比酸菜、咸菜需要的佐料多,像豆角、辣椒、姜都可以做泡菜,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缸泡菜,随时都能摘了新鲜菜来泡,现在也就没特意再做。

    罗以娇看着马红霞做好腌菜,记好步骤,等她又回去切菜,重复的干起活,想了想,觉得已经把做腌菜这一套流程都学会了,就准备回去了。

    时候不早了,该学的都学会了,再留下来也没必要了。

    罗以娇牵着罗明明的小手,正准备跟马红霞告辞,刘艳趁着忙的功夫,去外边走了走,现在挺着个大肚子走回来,恨不得一拍大腿:“妈,妹妹,出大事了!”翻菜要看天时,要等,在旁边守着也没用,刘艳坐不住,没人跟她闲唠了,她待着无聊,就出门了。

    几个人一惊,一看刘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就知道里边水很深。马红霞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了:“出什么事了?”

    刘艳啧啧两声:“你们是不知道,王秋跟余家伟谈恋爱,被人给抓了个正着!”

    罗以娇跟罗珍面面相觑。

    罗以娇原本打算去凑个热闹,一听当事人是王秋和余家伟,顿时把抬脚放下来,歇了看热闹的心思,她有些好奇:“被谁给抓的?”

    刘艳:“钱彩。”

    罗以娇疑惑:钱彩是谁?

    钱彩是附近的媒人同志,专门为附近村里的男女同志牵桥搭线,口碑声誉有保证,之前给王秋介绍的几个男同志就是钱彩同志在其中出力。

    看在王村长的面上,钱彩给王秋介绍的这几个年轻男同志都是经过她再三筛选过的,今天上门,也是想来问问王家的意思,王家这边没意见,她就通知男方,让两个小同志先见见面。

    跟做腌菜一样,相亲也是有流程的,每一个流程的时间不长,一旦看上就要谈结婚的事了,不能耽误。

    于瑶知道不能拖,拉着钱彩好声好气解释原因,再她给几天时间让王秋好好挑挑。

    钱彩做媒人时间久,见过的事多了,听了于瑶解释,只当王秋是在害羞;刚开始相亲的女孩大都这样,害羞,心里又急又慌,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焦虑,生怕挑到一个不好的人,以后日子艰难,钱彩也理解。

    这个时候,就需要家长出面引导了。

    小同志识人不清,分不清好坏,当家长的总不瞎。

    从王家出来,钱彩没有走大路出村,她对村里熟,抄近路从后山走,眼尖的在后山逮住了王秋和余家伟。

    刘艳怪笑两声:“抓住的时候两个人还搂搂抱抱呢,亲得很。”

    最近村里都在做腌菜,天气又凉快下来,很少人去后山,也正是看准了这点,王秋和余家伟才把约会地点定在这里。

    罗珍朝罗以娇看了眼,心知王秋和余家伟会换地方约会,是因为她先撞破了他们的事,所以王秋两个才选择换地方。

    自古以来,有私情的都喜欢往山上走,山上丛林茂密,树林成荫,是很好的藏身地方,就是被人发现,也能借着丛林逃跑,很难被人抓住。

    王秋和余家伟两个,只能说实在太倒霉了。

    罗以娇跟着叹了口气:“看来这是注定要让他们的关系暴露在大众面前了。”

    刘艳:“于婶子这会都气疯了。”

    媒人同志钱彩不是吃素的,事关媒人的名誉,钱彩一点都没有为他们遮掩。

    三个男同志,至少村里这个是没戏了。

    人家明星是塌房掉粉掉代言,王秋是掉相亲对象。

    罗以娇想了想于瑶婶子的反应,有点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确实知道王秋和余家伟谈恋爱,但她答应王秋在前,要先做一个诚信的人,虽然她没说,但现在王秋的事不也暴露出来了么。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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