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兄弟从小不在一个地方长大,姜臻跟着外公外婆长大,长大后也延续了外公的衣钵,走上了从军的路子;姜渝是在省城长大,因为跟家人聚少离地,从小就独立自主,没有继承父辈的棒子前行,自主走上了农业道路。

    在姜家人眼里,姜渝在继承和改良中选择了返璞归真,有一种陶渊明建立桃花源记的意思。

    他们也考虑过姜渝是不是在晚期叛逆的阶段,像姜渝这种从小就独立懂事的孩子,说不定他的叛逆期会来得格外晚一些,这也是很正常的,但观察过一段时间后,姜家人确定姜渝身上没有叛逆期到来的样子,他是真的想走上这条路。

    任何事情都事出有因,姜渝为什么会走上农业这条路,或许跟他早几年下乡有关,正是定性的年纪去了乡下,见到了另一面,耳濡目染之下就成这样了。

    姜臻因为这独一份的铮铮傲骨现在成了全家人的课代表,亲戚们只要家中有不安宁的,必定拿姜臻来举例,只要祭出姜“姜臻气气跑媳妇”,家里就太平了。

    逢年过节时,姜臻还能被家里的三姑六婆们夸一夸,说他“牺牲一人,拯救全家”,肯定他的付出,是思想优良的好人,饭桌上吃饭的时候都会给大哥夹上几块好肉好菜。

    在大哥的影响下,姜渝自认学到了不少。

    他转过话题:“罗同志有什么想看的书吗?这里不多,但罗同志可以挑一挑。”

    看书啊,罗以娇一下垮了脸,敷衍道:“下次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就不一定了。

    反正下次的下次还是下次。

    姜渝没有接着劝,领着她在书房看过后,又领着他去隔壁房间,这间房应该是放置电器的,有点类似于以后的储藏室,电器没有杂乱无章的随意摆在地上,整齐的放在打造好的多层柜子上。

    其实现在很流行斗柜,斗柜两边柜子做一层隔板,能放不少东西,但这个东西笨重、体积大,面上只有一层,东西多了就容易堆叠,毕竟现在没有什么收纳的概念,都是顺手往上边丢,找的时候翻箱倒柜。

    姜渝同志家里不一样,他家里也有斗柜,但斗柜上东西很少,更多的收纳空间都是像书架一样打造的多层柜子,东西一格一格的放着,看着就清爽,没有一点杂乱无章,按以后的话说,就是把空间最大利用,视觉看着也很有层次感。

    如果不是这几天接触下来,姜渝同志连奶茶是什么都不知道,她都要怀疑姜渝同志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了,真有人就是天生思想就先进吗?

    差不多的身体构造,怎么人跟人就差这么多呢?

    看了整体布置,晃眼一扫,罗以娇还在柜子上看见了一台崭新的收音机。

    跟她之前买的那台挺像的,都是银白色的。

    王秋啊,别找能买收音机的了,你的收音机来了,摆在面前的就有一个了。

    姜渝看她一直盯着收音机看,忍不住问:“罗同志怎么了,这收音机有什么问题吗?”

    罗以娇摇摇头:“没有,好像没见姜渝同志听过。”

    她都有一种现在收音机烂大街,只配成为收藏品当展览的错觉了。

    到底是他太富呢还是太富呢还是太富呢?

    嫉妒啊。

    姜渝抿抿唇:“这是家里人送的,还没来得及。”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带罗同志参观房间,他都快忘了这间房里边还有一台收音机了。

    姜渝的生活没有什么精彩的,就是按部就班的做事,休息,看看书,特别是有事做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没察觉就过去了一天,他没有心思把时间放在享乐上。

    罗以娇觑了觑他,对姜渝同志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是什么神仙家庭和家人啊,她怎么没有遇上过。

    她如果问罗永民和梁兰兰同志要一台收音机,别说收音机,让她上供孝敬还差不多。

    为什么姜渝同志的思想进步她找到了,人家从根上,当父母的就思想进步啊,姜渝同志当然成为了一个思想进步的人,她就不一样了,有其父母必有其女啊。

    这一点上,她对父/母传女这种话是认可的。

    柜子上还摆着其他的收藏品,罗以娇没有仔细看,她已经不愿意再看了。

    姜渝跟着她出来,在他手边还有最后一间没看过的卧室。

    卧室太过隐私,姜渝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请罗同志去看一看,他不确定罗同志心里会不会多想,觉得他心思不纯。

    好在罗以娇没有什么想法,只瞥了眼就移开了。

    从那一眼看,反正卧室跟其他房间一样,干净整洁,只略带着一股生活气息。

    姜渝同志应该是没有提前准备就请她参观的,从这一点看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不像有些人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但家里一团糟,到处都是洒落的衣服鞋袜。

    她家里没到这种地步,但也比不上姜渝同志家里。

    羞愧吗?不羞愧。每个人都各有所长,姜渝同志就是一个勤快能干的好同志,这是他擅长的,她就不同了,她擅长的是躺着休息。

    时候不早了,罗以娇午觉的困意开始来了,跟姜渝说道:“现在参观完了,那我回去了。”

    姜渝有些失落,垂了垂眼,抬头依然温柔叮嘱:“好,那罗同志回去小心点,明天一早我过去找你。”

    罗以娇转身挥手,走得坚决,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美人下次还可以欣赏,但她不午觉是真的不行。

    在她身后,姜渝看着她走远,这才转身去了书房,接着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下去,以往很容易看进去的书籍现在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他眼神放空,没一会眼皮就往下。

    回去的路上,罗以娇就只顾盯着眼前的路,不在闲逸的四处张望了,她挺困的,回去往床上一躺就能睡着,不过大冬天,温暖的被窝确实吸引人。

    乡间的小路四面透风,她裹了裹自己的小身子。

    刚哼哧哼哧的爬着小路,耳边听见几声呜咽,她一开始没当回事,只以为是风大了点,接连的呜咽抽泣响起来。

    还挺有节奏,像是呜呜的呼啸,连尾音拖的长度都一样。

    罗以娇吓得一下就清醒了。

    “谁、谁啊。”

    大白天的,这是干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闯进了什么拍摄场地呢。

    她现在这个年纪,正是艺高人胆大的时候,但罗以娇一点也没有好奇心,捂着耳朵就要往前走。

    她有一腔热血,但她从来只把事情往坏处想。

    这就是她。

    发生了这种事,她当然是及时通知村干部啊。

    设想得很好,但往往现实出乎意料,刚迈上两步,她就见到了当事人:上午见过的婶子正坐在干涸的田里草垛上抹着眼泪哭呢。

    她也聪明,知道靠着草垛,躲避从后背吹来的风。

    这是第三次了吧。

    罗以娇脚步一顿,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这里只有这婶子一个,没有上午还追出来的那位叔。

    春霞也没想见能撞见人,抹眼泪的手都忘了放下来,呆呆的看着人。

    上午给她糖的年轻人,春霞记忆犹新。

    好一会她找回了声音:“那个、那个你先走吧。”

    就像是红绿灯让行一样,行人先行,车辆后行,现在她们狭路相逢,罗以娇先走了,春霞可以接着哭。

    罗以娇点点头,抬脚往前。

    但脚步最终停在了春霞面前。

    她轻轻低头,面色复杂:“婶子,你是有什么委屈吗?或许可以给我说说。”

    睡什么午觉,不睡了。

    遇见了三次,就这样走了又觉得有点过不去。

    一个女同志必然受了过不去的委屈才会哭成这样,她不是爱助人为乐的人,但勉强当一回树洞还是可以的。

    有些苦,说出来也就好了。

    春霞一听这话,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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