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位人选
宴席结束，崔太妃又赏了宴上小娘子们每人一对样式不同的耳坠，在场之人面上俱是欢颜。
待到出了行宫上了马车，裴夫人收了面上笑颜，思来想去，总觉得崔太妃今日举动另有深意，便与郑寒玉道：“好生蹊跷，国公府与崔太妃虽同为博陵崔氏，子嗣们放在一块儿论资排辈，但并不同宗，且我们一脉久居长安，与他们来往并不多，太妃娘娘今日对那些小娘子不过淡淡，倒对你亲厚非常，宴上更是将我独留下来说了许多话，我实在琢磨不透。”
郑寒玉细想一番，开口道：“圣人登基前居会州成王府，会州偏远，想必崔太妃与圣人并不熟悉长安世家，而往日不过远亲的国公府此时倒关系最近，因此崔太妃待母亲亲厚，也是情理之中。”
裴夫人颔首，拍了拍她手，“但愿如此。”
郑寒玉先送裴夫人回了位于永兴坊的崔国公府，而后改乘郑府马车，回崇仁坊郑家。
归家之后，郑寒玉换了身轻便的行头，去郑昀与薛池云所居的和嘉院探望小侄女。
郑芙已经退热，人也精神了不少，正坐在榻上与小婢女斗草玩。见郑寒玉进来，小姑娘一把丢了草叶，朝郑寒玉伸出双臂：“姑母来看阿芙啦！”
薛池云在一旁端着药碗哄道：“阿芙先喝了药好不好？”
郑芙不过四岁，却很是机灵，一早就看到跟在郑寒玉身后的白榆端着果脯与点心，她摇摇头，冲郑寒玉甜甜一笑：“阿芙要姑母喂。”
薛池云伸手轻轻一点女儿额头：“就数你机灵，见你姑母带了果脯来，连阿娘都不要了，喝药前就已吃了一碟，人小胃口大，我看你这小嘴得三碟果脯才能佐一碗药呢。”
郑寒玉笑着接过薛池云手中玉碗，试了试温度，喂郑芙一口药，身旁白榆再喂一口果脯，有了甜食，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喂郑芙喝完了药，郑寒玉搁下药碗，掏出手帕为她擦去嘴边药渍，薛池云替女儿掖好锦被，问起今日的赏花宴：“今日宴上如何？”
郑寒玉回她八个字：百花齐放，甚是好看。
薛池云听出她一语双关，摇头失笑，想到选后之事，又叹了口气，“你阿兄在前朝受重用，我在后宅对朝政也并非一无所知。我瞧今上的作风，大概是不会择世家大族之女为后了。圣人登基以来，承英宗之志，更偏爱寒门子弟，倒叫人不得不未雨绸缪。”
五姓七望乃天下世族之首，荥阳郑氏正是五姓之一，薛池云的母家河东薛氏，亦属关西六大姓，郑寒玉明白她的顾虑，出言安慰：“崔太妃便出自博陵崔氏，圣人当不会过分苛待世家。”
郑芙听不懂她们谈论之事，此时已沉沉睡去，薛池云见女儿熟睡，吩咐宝珠好好看顾郑芙，携郑寒玉出了室内。
才跨过院门，便见一个小僮仆欢天喜地地奔来，高呼：“夫人大喜！二娘子大喜！圣人下旨，擢主君为户部尚书！”郑寒玉在郑家此辈众女中排行第二，故而家中女使僮仆称其为二娘子。
待到郑昀晚间从皇城归家，郑寒玉才知阿兄升官的前因后果。
今日早朝，原先的户部尚书沈大人上书乞骸骨，沈大人在户部任职，掌天下钱粮，却为官清正，废帝在位时长安城中时有动乱，天下百姓却能安居乐业，也有这位老大人的功劳。沈大人廉洁，为官五十余载却身无长物，连在长安的宅子都是赁的，圣人感其劳苦，特赐宅邸一座，允其致仕安养晚年。
沈大人辞官后，圣人便将本为户部侍郎的郑昀擢升为户部尚书，并命郑昀与年后新升为兵部侍郎的崔渊七日后于兴庆宫献烧尾宴。此乃虞朝习俗，凡官员晋升，为感谢皇恩浩荡，皆会献食于天子，名为“烧尾宴”。
向圣上献食是大事，郑家上下为此忙活了多日，郑昀广寻长安名厨，共制佳肴五十余道，又赁彩船一艘，烧尾宴当日便将所献菜肴置于船上，经由兴庆池献食于圣上。
烧尾宴乃官场宴会，薛池云与郑寒玉身为女眷是不必去的。因此烧尾宴当日，待郑昀出发前往兴庆宫后，薛池云与郑寒玉道，郑家喜事不断，该去佛祖跟前还愿，与郑寒玉一道去了大慈恩寺。
-
大慈恩寺乃大虞官寺，由高祖下令所建，因此香火最盛，信徒香客往来不断。
郑寒玉没什么心愿可许，不过是祈求身边之人皆平平安安，又为父母与崔洵的三盏长明灯添了灯油。
薛池云却跪在佛祖跟前念叨了许久，一是感谢佛祖庇佑郑家，二便是祈求佛祖赐她妹妹一个不输崔二郎的好夫婿，若没有更好的也无妨，便保佑郑寒玉健康无忧，一生顺遂。
许完愿，薛池云足足添了二十金的香油钱。
见阿嫂如此大手笔，郑寒玉咋舌，“阿嫂，咱们家是有钱，可也不能如此铺张啊。”
薛池云拍拍她手，一脸高深莫测，“你不懂，多添些香油钱，心愿便能灵些。想当年我在东都白马寺不过添了五金香油钱，不出两月你阿兄便升了官，接我们回了长安。”
昔年郑寒玉阿耶郑崇身死，是因英宗病重时，郑崇多次上书奏请齐太后早日择宗室子弟立为储君，而齐太后欲立高皇后腹中尚未出世的皇子为帝，故以郑崇动摇国本为由，赐鸩酒杀之，随后将郑昀也贬出了长安。
郑昀被贬后，郑寒玉身在崔家未受牵连，且裴夫人出自太宗母族，可保她平安无虞。而大长公主为保刚生产完的薛池云与一双年幼的孙儿，上书自请前往东都洛阳为高祖守陵，齐太后见大长公主退让至此，亦自知理亏，便不再为难，大长公主因此带着薛池云与孙儿久居洛阳，直至新帝登基，郑昀高升后才迁回长安。
郑寒玉神色复杂，也不知阿嫂许了什么心愿，要花如此重金“收买”佛祖。
在前殿敬完香，郑寒玉与薛池云便去了后院禅房饮茶。
禅房中燃有檀香，施茶僧为二人各添一盏香茶，道一声“阿弥陀佛”便退了出去，茶烟氤氲，一切思绪便隐在袅袅茶香中散去，心境也变得格外平静。
郑寒玉透过打开的窗格向外看去，那面是大慈恩寺的后山，有几座殿宇散落在一片苍绿之中。
“听闻温靖皇后携平昌王居住在此处。”郑寒玉呷一口茶，茶水清苦，绕过舌尖而后有回甘。温靖皇后即英宗之妻高氏。
薛池云也看到了那几座殿宇，“想来便是在那山中的几座宫室之间吧，只是必定守卫森严，我们是去不得的。”
平昌王被废后，齐太后因拦截英宗秘旨，左右国本之事，罪孽深重，被废为庶人，不久便自尽于宫中。高皇后心灰意冷，带着平昌王幽居于大慈恩寺后山，新帝登基后加尊号“温靖”，遥尊这位皇嫂为温靖皇后。
想起往事，薛池云叹了口气，“想当年，英宗初登基时所设大宴上，那时高太后尚未嫁与英宗，我们三人还相谈甚欢，如今想来，竟恍若隔世。”
郑寒玉也记得那场大宴，英宗以皇太孙之身登基，皇室宗亲表面上恭恭敬敬，但暗地里不满之声却不少，为安抚，更为镇慑那些皇叔皇伯们，英宗于登基初年的上元节设宴，遍邀宗亲贵族。
那年她十五岁，席间还曾偷偷溜至太液池旁与崔洵相会。彼时崔洵才从江南游历回京，给她带了府中新请名厨所做的苏式糕点，她急着离席，在宴席上并未吃饱，便拉着崔洵偷偷躲在假山后边吃糕点边赏月。
物是人非，总是要令人感慨万千的。
眼见着天色已晚，薛池云与郑寒玉欲告辞回府，行至寺门时，听见一声“檀越留步”。
郑寒玉回首，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
那僧人双手合十，问她：“我观檀越面相，知檀越是有所失之人，敢问檀越可信来世再生之说？”
郑寒玉回他一礼，答道：“儿不信这些。”
便是她与崔洵，即便有所谓来世再生，可已然经历不同。她非彼时的郑寒玉，他也非彼时的崔洵，她虽曾经历许多痛苦，却明白人这一生如流沙滑落指间，焉能回溯？
那僧人听她如此作答，敛目道：“檀越是不被前尘所累之人，善哉，善哉。”
又道：“我观檀越面相，日后必定贵不可言，在此先向檀越道喜。”
这僧人所言正暗合薛池云此前所许心愿，她“呀”了一声，眉开眼笑，“那便多谢大师吉言。”
-
薛池云与郑寒玉归家时，天色已然全黑了。
才下马车，便见白榆在门前等候，她上前道：“大长公主与郎君在竹辉院等了许久，有要事相商。”
竹辉院是大长公主的居处，自从洛阳回京后，大长公主潜心礼佛，若无要紧事，郑昀是万万不会惊动这位郑家主心骨的。
薛池云与郑寒玉对视一眼，担忧是今日烧尾宴出了什么差池，两人衣裳也没换便匆匆去了竹辉院。
甫一进竹辉院，便见大长公主与郑昀俱是面色凝重。
见她二人归来，郑昀看向郑寒玉，开口道：“今日我赴宴，圣人私下与我道，欲择阿玉为后。”
薛池云不可置信地踉跄一步，她只觉今日在大慈恩寺添的二十金香油钱化作了金饼，可这金饼太大太重，又砸到她头上，砸得她耳边嗡嗡作响。
这贿赂神明，可会折寿啊……
待到出了行宫上了马车，裴夫人收了面上笑颜，思来想去，总觉得崔太妃今日举动另有深意，便与郑寒玉道：“好生蹊跷，国公府与崔太妃虽同为博陵崔氏，子嗣们放在一块儿论资排辈，但并不同宗，且我们一脉久居长安，与他们来往并不多，太妃娘娘今日对那些小娘子不过淡淡，倒对你亲厚非常，宴上更是将我独留下来说了许多话，我实在琢磨不透。”
郑寒玉细想一番，开口道：“圣人登基前居会州成王府，会州偏远，想必崔太妃与圣人并不熟悉长安世家，而往日不过远亲的国公府此时倒关系最近，因此崔太妃待母亲亲厚，也是情理之中。”
裴夫人颔首，拍了拍她手，“但愿如此。”
郑寒玉先送裴夫人回了位于永兴坊的崔国公府，而后改乘郑府马车，回崇仁坊郑家。
归家之后，郑寒玉换了身轻便的行头，去郑昀与薛池云所居的和嘉院探望小侄女。
郑芙已经退热，人也精神了不少，正坐在榻上与小婢女斗草玩。见郑寒玉进来，小姑娘一把丢了草叶，朝郑寒玉伸出双臂：“姑母来看阿芙啦！”
薛池云在一旁端着药碗哄道：“阿芙先喝了药好不好？”
郑芙不过四岁，却很是机灵，一早就看到跟在郑寒玉身后的白榆端着果脯与点心，她摇摇头，冲郑寒玉甜甜一笑：“阿芙要姑母喂。”
薛池云伸手轻轻一点女儿额头：“就数你机灵，见你姑母带了果脯来，连阿娘都不要了，喝药前就已吃了一碟，人小胃口大，我看你这小嘴得三碟果脯才能佐一碗药呢。”
郑寒玉笑着接过薛池云手中玉碗，试了试温度，喂郑芙一口药，身旁白榆再喂一口果脯，有了甜食，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喂郑芙喝完了药，郑寒玉搁下药碗，掏出手帕为她擦去嘴边药渍，薛池云替女儿掖好锦被，问起今日的赏花宴：“今日宴上如何？”
郑寒玉回她八个字：百花齐放，甚是好看。
薛池云听出她一语双关，摇头失笑，想到选后之事，又叹了口气，“你阿兄在前朝受重用，我在后宅对朝政也并非一无所知。我瞧今上的作风，大概是不会择世家大族之女为后了。圣人登基以来，承英宗之志，更偏爱寒门子弟，倒叫人不得不未雨绸缪。”
五姓七望乃天下世族之首，荥阳郑氏正是五姓之一，薛池云的母家河东薛氏，亦属关西六大姓，郑寒玉明白她的顾虑，出言安慰：“崔太妃便出自博陵崔氏，圣人当不会过分苛待世家。”
郑芙听不懂她们谈论之事，此时已沉沉睡去，薛池云见女儿熟睡，吩咐宝珠好好看顾郑芙，携郑寒玉出了室内。
才跨过院门，便见一个小僮仆欢天喜地地奔来，高呼：“夫人大喜！二娘子大喜！圣人下旨，擢主君为户部尚书！”郑寒玉在郑家此辈众女中排行第二，故而家中女使僮仆称其为二娘子。
待到郑昀晚间从皇城归家，郑寒玉才知阿兄升官的前因后果。
今日早朝，原先的户部尚书沈大人上书乞骸骨，沈大人在户部任职，掌天下钱粮，却为官清正，废帝在位时长安城中时有动乱，天下百姓却能安居乐业，也有这位老大人的功劳。沈大人廉洁，为官五十余载却身无长物，连在长安的宅子都是赁的，圣人感其劳苦，特赐宅邸一座，允其致仕安养晚年。
沈大人辞官后，圣人便将本为户部侍郎的郑昀擢升为户部尚书，并命郑昀与年后新升为兵部侍郎的崔渊七日后于兴庆宫献烧尾宴。此乃虞朝习俗，凡官员晋升，为感谢皇恩浩荡，皆会献食于天子，名为“烧尾宴”。
向圣上献食是大事，郑家上下为此忙活了多日，郑昀广寻长安名厨，共制佳肴五十余道，又赁彩船一艘，烧尾宴当日便将所献菜肴置于船上，经由兴庆池献食于圣上。
烧尾宴乃官场宴会，薛池云与郑寒玉身为女眷是不必去的。因此烧尾宴当日，待郑昀出发前往兴庆宫后，薛池云与郑寒玉道，郑家喜事不断，该去佛祖跟前还愿，与郑寒玉一道去了大慈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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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慈恩寺乃大虞官寺，由高祖下令所建，因此香火最盛，信徒香客往来不断。
郑寒玉没什么心愿可许，不过是祈求身边之人皆平平安安，又为父母与崔洵的三盏长明灯添了灯油。
薛池云却跪在佛祖跟前念叨了许久，一是感谢佛祖庇佑郑家，二便是祈求佛祖赐她妹妹一个不输崔二郎的好夫婿，若没有更好的也无妨，便保佑郑寒玉健康无忧，一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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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郑寒玉阿耶郑崇身死，是因英宗病重时，郑崇多次上书奏请齐太后早日择宗室子弟立为储君，而齐太后欲立高皇后腹中尚未出世的皇子为帝，故以郑崇动摇国本为由，赐鸩酒杀之，随后将郑昀也贬出了长安。
郑昀被贬后，郑寒玉身在崔家未受牵连，且裴夫人出自太宗母族，可保她平安无虞。而大长公主为保刚生产完的薛池云与一双年幼的孙儿，上书自请前往东都洛阳为高祖守陵，齐太后见大长公主退让至此，亦自知理亏，便不再为难，大长公主因此带着薛池云与孙儿久居洛阳，直至新帝登基，郑昀高升后才迁回长安。
郑寒玉神色复杂，也不知阿嫂许了什么心愿，要花如此重金“收买”佛祖。
在前殿敬完香，郑寒玉与薛池云便去了后院禅房饮茶。
禅房中燃有檀香，施茶僧为二人各添一盏香茶，道一声“阿弥陀佛”便退了出去，茶烟氤氲，一切思绪便隐在袅袅茶香中散去，心境也变得格外平静。
郑寒玉透过打开的窗格向外看去，那面是大慈恩寺的后山，有几座殿宇散落在一片苍绿之中。
“听闻温靖皇后携平昌王居住在此处。”郑寒玉呷一口茶，茶水清苦，绕过舌尖而后有回甘。温靖皇后即英宗之妻高氏。
薛池云也看到了那几座殿宇，“想来便是在那山中的几座宫室之间吧，只是必定守卫森严，我们是去不得的。”
平昌王被废后，齐太后因拦截英宗秘旨，左右国本之事，罪孽深重，被废为庶人，不久便自尽于宫中。高皇后心灰意冷，带着平昌王幽居于大慈恩寺后山，新帝登基后加尊号“温靖”，遥尊这位皇嫂为温靖皇后。
想起往事，薛池云叹了口气，“想当年，英宗初登基时所设大宴上，那时高太后尚未嫁与英宗，我们三人还相谈甚欢，如今想来，竟恍若隔世。”
郑寒玉也记得那场大宴，英宗以皇太孙之身登基，皇室宗亲表面上恭恭敬敬，但暗地里不满之声却不少，为安抚，更为镇慑那些皇叔皇伯们，英宗于登基初年的上元节设宴，遍邀宗亲贵族。
那年她十五岁，席间还曾偷偷溜至太液池旁与崔洵相会。彼时崔洵才从江南游历回京，给她带了府中新请名厨所做的苏式糕点，她急着离席，在宴席上并未吃饱，便拉着崔洵偷偷躲在假山后边吃糕点边赏月。
物是人非，总是要令人感慨万千的。
眼见着天色已晚，薛池云与郑寒玉欲告辞回府，行至寺门时，听见一声“檀越留步”。
郑寒玉回首，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
那僧人双手合十，问她：“我观檀越面相，知檀越是有所失之人，敢问檀越可信来世再生之说？”
郑寒玉回他一礼，答道：“儿不信这些。”
便是她与崔洵，即便有所谓来世再生，可已然经历不同。她非彼时的郑寒玉，他也非彼时的崔洵，她虽曾经历许多痛苦，却明白人这一生如流沙滑落指间，焉能回溯？
那僧人听她如此作答，敛目道：“檀越是不被前尘所累之人，善哉，善哉。”
又道：“我观檀越面相，日后必定贵不可言，在此先向檀越道喜。”
这僧人所言正暗合薛池云此前所许心愿，她“呀”了一声，眉开眼笑，“那便多谢大师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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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池云与郑寒玉归家时，天色已然全黑了。
才下马车，便见白榆在门前等候，她上前道：“大长公主与郎君在竹辉院等了许久，有要事相商。”
竹辉院是大长公主的居处，自从洛阳回京后，大长公主潜心礼佛，若无要紧事，郑昀是万万不会惊动这位郑家主心骨的。
薛池云与郑寒玉对视一眼，担忧是今日烧尾宴出了什么差池，两人衣裳也没换便匆匆去了竹辉院。
甫一进竹辉院，便见大长公主与郑昀俱是面色凝重。
见她二人归来，郑昀看向郑寒玉，开口道：“今日我赴宴，圣人私下与我道，欲择阿玉为后。”
薛池云不可置信地踉跄一步，她只觉今日在大慈恩寺添的二十金香油钱化作了金饼，可这金饼太大太重，又砸到她头上，砸得她耳边嗡嗡作响。
这贿赂神明，可会折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