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秋凉风清,寒湿成露。

    早晨温度比之前低了不少,权乐语出门时拿了件外套,白色蕾丝方领衬衣,复古蓝色牛仔裤,深红色一字扣皮鞋,拎上棕褐色挎包离开了这座公寓。

    出来比较早,赶上上班早高峰,出租车慢悠悠前进着。

    出门之后权乐语就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在她不确定目前情况时她不想过多的面对这个世界。

    黑色卷发压在棕色鸭舌帽下,带着口罩的脸上还架着一副包裹性较强的墨镜,女人白净的肌肤从脖颈上处窥见,司机难免好奇,多看了几眼。

    沄市这地方到处金贵,名人富商不少,也有明星包裹严实出门的,这大概又是哪家偷跑出来玩的,司机如是想。

    前天夜里她还在熬夜整理工作资料,醒来之后便来到了这个莫名地方,查完手机还是自己所在的那个城市,但自己住的那个小区却怎么也搜不到,与之还有自己这个人,还是同样的脸,同样的相貌,身份证上同样的姓名,但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时空,那栋四百多平的大平层,装修简洁贵气,不是自己可以负担得起的,可房产证上又是自己的名字,这莫名其妙又令人恐慌的一切。

    “女士,到地方了。”

    从自己思绪中清醒过来,下车关上车门,车辆从身后开去。

    眼前这座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映在女人墨镜后的眼中,完全是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地址上高低错落按着不少大厦,和自己脑海中那简陋低矮的办事处完全不同,惊慌无措,她试图找到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结果确实这般不知如何解释。

    风带起发丝,日头渐渐上升,温度提高不少。

    这栋大楼迎来它的寄居者,一群一群的走进大门,门头上的标识反射着刺眼的光,墨镜下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几分。

    “女士,您找谁?”

    大门处的安保人员起身过来,眼神警惕询问。

    权乐语收回心思,眼神看向保安,口罩下的嘴唇微动,片刻,低头没有回应,转身离开。

    怪异的装扮奇特的行为,保安见她走远多看了会,直到看不见人才回大门处。

    与之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头上的车标彰显着这辆车的价格不凡。

    这辆车停在这已经有一会儿了,前排的司机见公司楼前无人,欲出声询问行程,眼睛不动声色的看向后视镜的男人。

    男人视线盯着刚才远去的女子,目光深邃沉静看似没有一丝波澜,又仿佛压着汹涌巨涛,沉默寂静中带着压抑,微敛的上眼睑中保持不露声色的郁气,嘴角的平和又围着低气压的表情添加了一丝和谐,像是高兴中的不满,这究是为何?

    不等他思考清楚,后座男人锐利的眼神已经扫过来。

    “开车!”

    低沉冷冽的声音惊出,司机小哥本能的收起思绪,生理反射的启动车辆,向着公司楼下开去 。

    上班热潮褪去,行人减少,路上陆续出现锻炼身体的大爷大们,打扮时尚靓丽,各自往各自跳舞锻炼的广场去,权乐语跟在后面,慢悠走着。

    “听说没,王家那老小子上个月去了。”语气是平淡自然,仿佛像是吃饭喝水般平常。

    “也差不多了,现在去也挺好,少受点苦,在哪过不是过,也许在下面还能有个好身体。”

    “……”

    两人晃悠走远。

    “在哪过不是过呢?”权乐语脚步因为这句话慢下来。

    在那个空间,她生活的很努力,工作,父母,她都很用心的照顾,虽然工作和父母有时也会辜负她,在这里想必最差也就这样了吧。

    抬头看去,雾气散去,阳光洒满大地。

    另一头的鑫和集团的气压低的仿佛带了寒气。

    “这是怎么了,应总大清早就冷着脸。”

    司机小陈摇头摆手赶紧溜走,脑海里早上那个女人的背影挥之不去,应总接管公司好些年头了,只做事,对女色甚少涉及,多看一眼也觉得浪费时间,今天罕见的花那么久时间看人家一个女生,这怕是有是发生。

    看了眼最高办公室的位置,想着工作要更加小心细致才可以。

    “应总,可是有事吩咐?”

    一整架书做的背景墙,前面摆着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穿了一身黑色暗纹西装的男人,此刻男人面容冷峻,眉头微蹙,平静中带着迫人的压力,好像一只压抑着的豹子,随时准备扑向对面。

    刘总助收起所有情绪,安静的等上头发话。

    最近的销售项目还可以,交付款项跟进及时,难道王总对目前工作还不满意,要公司做更大步伐的发展。

    抬眼看了坐着的男人一眼,手里文件还停留在那页,不见翻动,倒是眉间更添了几分愁 。

    “权氏递过来的那个项目可以联系了。”

    权氏?那个项目不是搁置半年了,这这会儿怎么又提起来了。

    “好的,我尽快找人联系。”

    没有的得到回应,王总助垂首耐性等着。

    “约一下权氏负责人,我亲自和他见见。”

    鑫和集团作为行业龙头,见下面不出名的一个小公司自然不是什么麻烦事,只这场会面要以怎样的姿态来安排,应总的这语气好像有些不同寻常,他不得不多斟酌一番。

    回到公寓的权乐语吃了点东西,冰箱里只有酸奶和面包,剩下的还有一些速食,看着不太新鲜,只拿了面包和酸奶出来,先散散冷气。

    换了一套家居服,烧了点热水,趁着着水开的功夫,躺在沙发上发散思维。

    原身手机里信息量不大,除了基本的联系人之外,连聊天软件上也没有多少记录,不知是生性内向还是删掉了,可以肯定的是她经济条件相当不错,短信上显余额要七位数,这笔钱在她原来的环境打拼不知多久她才能存下,更何况?

    环顾了这套大平层,不知道是多大平,只看这间客厅就要上百平了,会客餐桌,落地大窗,正对着一处人工园林,假山流水,翠林花草,这么大的地皮上就零零散散建着几幢楼,真是奢侈,不过自己也很快就是这奢侈的一员了,真是好命,心里的窃喜没持续多久,手机  一则短信让她陷入沉思。

    “乐语,妈妈这两天在家里,想你了,你过来和妈妈待待。”

    这么自然熟稔的父母关系吗?

    “宝宝你不要成为谁,你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去干让你高兴的事,做你自己。”

    “没关系的,学习不好也没关系,爸爸妈妈挣钱给你花,等你想学的时候在学。”

    “生活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你已经很棒了。”

    “我希望我的女儿勇敢自信,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要是没有也没关系,只要她觉得生活是有趣的就好。”

    我要是没有考一个好大学呢?

    那就再考。

    要是不想考呢?

    那就不考。

    妈妈,我真的好爱你呀,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我不好。

    不是本来就好吗。

    一幕幕母女俩相处的画面涌现在权乐语脑海,总是带着笑的脸,总说没关系的,总那样爱她。

    真是好命呀,有钱就算了,还有那样好的母亲。

    窗外日头西斜,房间沾染了昏黄,光影中靠坐在沙发上的女子目光涣散在房顶吊灯。

    我亲爱的妈妈,你为什么不能向她妈妈一样的爱我呢,我那么努力,那么爱你,你为什么就……

    她已经泪流满面了,无声无息,只她克制不住的颤抖,眼泪热辣辣的止不住。

    有的人生来就是有人爱的,而有的人只是生下来让别人来爱这个生她的人,因为结婚了,就想给她先生生个孩子吧,只可惜她虽然生下来了,他还是不爱她,这便就要她这个没用的女儿来承担了。

    这可笑的母爱。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用回复,又发过来一条:“妈妈明天来接你,不许说没时间。”

    我要占据你的身体,占据你的母亲了,你要是能回来,就在今晚换回来,要是换不回来,我会借着你的身体活下去,抱歉,希望明天你能回来。

    她还是不能理所应当的接受这人好命的一生,让她已一个小偷的身份偷走别人的人生过下去她做不到。

    黑夜来的很快,心里藏着事,又无人诉说,关着灯直到月亮下去整个世界一片黑的黎明才悄然入睡。

    睡着之后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白色的房间,摆着白色的床,墙上挂着白底的照片,照片看不清脸只看到黑色长发,就想床边站着的女人,面朝窗户,墨色长发散在背上。

    她不敢说话,想着不说话就不会被发现,只要她在现实中醒来就没事。

    突然,穿着白色纱裙的女人回头,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权乐语。

    “进来吧,既然来了。”

    权乐语不受控制的走进去,脚步僵硬的抬起,落下,再重复,直到床边,两人隔着床相对。

    看不清女子的脸,吓得她想出声,张了张口发现没有声音。

    “别费力气了,在这里你发不出声音的。”

    女子说话的瞬间,脸清晰起来,话音落,脸完全清晰,为什么会是她。

    看到权乐语脸上的惊恐,白衣女子捂嘴嗤笑,最后笑的弯下腰,瞬间又收回白沙长袖,浅握双手摆在下腹,脸上表情也严肃起来。

    权乐语惊得瞪大双眼,木木的不敢动弹。

    “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得,必须记得,不能忘记。”

    自说自话,没等权乐语反应就开始了。

    “这个世界,你看到的不一定真,感受到的不一定真,有时候你自己也会骗自己,所以你要认真甄别,不然被骗就是一去不复返,没有下次。”

    “另外,想必你也发现了,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具体为何你可以自己去发现,所以不要排斥,借着这具躯体去发现,去逃离。”

    说完,权乐语看到女子神秘一笑,长袖一甩,白光出现,刺的权乐语闭上眼。

    她居然能动了,闭目的短暂时间,权乐语在想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上眼皮感受到光线消失,睁开眼时,眼前那个白衣女子已经消失,转头就发现墙上挂着的相片女子的脸清晰了,正对着她,赫然就是刚才的白衣女子。

    一连串的变化吓得她心脏狂跳,这时枕边的手机叮铃铃的想起来,她醒了。

    睁眼后关掉手机,躺在床上出神,还是那套大平层,她没有回去,她也没有回来,还有那个女人说的话,一模一样的脸挂在墙上,这一切都让她心累,长长的喘气,直到再次平静下来。

    你要是不来,这个生命的人生就属于我了,但是半路上你要是想再来,我也愿意还给你,毕竟我无牵无挂。

    电话再次响起。

    “乐语,是妈妈,你好了没,妈妈出发来接你了。”电话里传来女人愉快的声音。

    “妈,我还睡着呢,才准备起。”极其自然又熟悉的接上了话。

    说完后权乐语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么自然,就好像本来就是自己。

    那边听到她的声音后明显兴奋了起来,声音都高了些,甚至带着微颤:“没事,乖,你慢慢收拾,不着急。”

    挂电话后又在床上躺了许久,想不明白后才收拾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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