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查清真相，朱姑娘可是本案关键的证人，”我还没从这奇怪的氛围里回过神，世子又继续说起了别的话题，“朱姑娘，这些时日还请你移居听雨轩方便照看。”
“听雨轩在哪？这也太麻烦了——”
“爷，蒋庆求见。”
侍从打断了我要拒绝的话。
世子顺势转过头看向侍从。
“他来干什么？”
“说有急事禀报。”
“传进来吧。”
我小声的问清莲这人是谁。
“他曾是温礼的贴身侍卫，从前很受重用。”
清莲没有详细的解释，我也不好追问，便顺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抬头看去。
比他的样貌被我更早感受到的是他身上飘来的香气。
跟之前从世子身上闻到的那一缕异香与我房门前闻到的残留味道如出一辙。
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我现在就把他吃了吧只要吃了他就好了即使现在在场还有这么多人没事的杀掉就好了他们来不及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只要我现在把他吃了——
“朱姑娘？朱姑娘！朱丽！”
“阿宛！”
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思绪又变得清明。
“我？我怎么了？”
清莲一脸急色，正掐着我的虎口，我转过头，另一边还站着拿着帕子的桃诗，就连世子都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你突然出了很多汗，怎么叫你也没有反应，把大伙都吓坏了。”
“......抱歉。”
我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失去控制，甚至脑子里还会产生那些不管不顾的念头。
“本想着今晚去戏坊带上你的，如今看来还是好好在府里歇着吧。”世子看着我，那目光仿佛我是什么易碎品一般，带着小心翼翼。
“你有何事尽管与桃诗说，我们走了。”
他们反复叮嘱了我几句便了出门，我这会才发现桌上精美的饭菜根本没被动几筷子。但我现在比起用膳更好奇那个蒋庆的问题，于是我问了桃诗。
“你认识蒋庆吗？”
“回小姐，认识的。两年前他被世子爷调去了军营，从幕后转到台前，如今只是每月会回府禀报一些军务。”
桃诗有问必答。
“他现在住在哪里？”
“这段时间他都住在世子府内，协助世子查案。”
他果真就在府内，但我为何除了那时浓郁到刺鼻的香气就再探不到任何踪迹呢？
“他今晚跟世子说了何事？那会我声音都听不到了，不会打扰了吧。”
“他说，他找到了夫人。”
“夫人是指你们的世子妃莫如宛吗？”
“是的。”
桃诗回道，脸上仍是沉静的样子，仿佛她说出来的对世子府而言并非什么大事。
我倒是好奇的很，想要瞧瞧那位让世子神魂颠倒的女子长得什么皮囊。
“小姐可是想去看看？”
我都还没说呢，桃诗却像看穿我的心思一样把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是不是不太好？总要禀报世子的吧？”
“世子与夫人向来大度，从不会在意这些。”桃诗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伸出手端起桌上的碗筷为我布菜，“但现在奴受了清莲小姐的嘱托，要服侍您好好用这些药膳。小姐若是想去看看，填饱肚子也不迟。”
若是朱丽在这估计她就要说一句她真我哭了，我曾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说这是用来表示感动的成语。我真服了，就算我是个水鬼，我也没听过哪个成语是这样粗浅的构造。
我嘴里吃着桃诗为我布的菜，心里又不自觉的想到了朱丽身上。我的鬼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张白纸，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寂寥的空白，是朱丽闯进了我的水潭，她身上那股澎湃的生命力与她本人瘦弱的身躯形成了强烈的矛盾感，这也是我放过她一命的原因。
我虽然这般模样，但我确实一直拥有杀人的能力，只是我从未向朱丽展现这些。
因为我已经是个水鬼了，我总是对拥有蓬勃生命力的东西抱有憧憬。比如朱丽，比如清莲。
这可能是因为我死后仍拖着的一双废腿。
我之前被阳光伤到之后做的噩梦，皆是我独自一人因废腿被禁锢在床上惶惶不可终日的场景，模糊却又真实，从那双腿传来的刺骨寒意仿佛无数根细密冰冷的针将我的生命钉死在床上，我除了痛苦的悲鸣什么也做不到。
我挺恨我的腿的。
但是朱丽把她的腿给了我，我刚上身的第一日都在适应期的摸爬滚打中度过，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
说起来，我回潭水的时候还给朱丽做了个小小的衣冠冢，就在我的池子边上。说是衣冠冢其实只有她当初逃难时就一直带着的发绳，就当留个念想，万一我哪天想她了我的本体还能从池子里爬出来跟她聊聊天......
——等下，我的尸骨呢？
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了！？
我的尸骨理应沉在水底，被野生的水草缠绕着，是我所有力量的来源。不管我离了多远，我即使附在他人身上，也能感应到沉在水底的尸骨，但是为什么我现在感应不到了！
我心神大乱，恨不得马上回潭水探个究竟，甚至不小心打翻了碗筷。
突兀而清脆的破碎声勉强让我混乱的思绪勉强稳定下来。
“小姐？”桃诗第一时间扶住了我的胳膊，“又发病了吗？奴还是扶您回房间休息吧，仔细脚下的瓷片。来人！将饭菜都撤了，打扫干净。梨花，你去安排婆子烧水，之前吩咐过的被褥暖炉可都备好了？”
“我——”
我心跳得厉害，甚至在大口大口的喘气，根本无法组织措辞，只能有些错愕的看着桃诗熟练而有条不紊的安排所有事项。
“小姐，看着奴婢。”桃诗温热的手抓住了我的，那双沉静的眸子注视着我，“深呼吸，慢慢吐气——小姐，您做的还是这么棒。”
我颤动的指尖终于平静了下来。
桃诗为何唤我小姐？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婢女的习惯吗？
回听雨苑路上，我莫名想到了这个问题。但这个思绪只是一闪而过，我没有多余的情绪再处理任何事情。如今我的尸骨消失不见，我不得不去思考最坏的可能性。
我已经被他们识破了真面目，而我的尸骨现在已经被镇压在道观里，只要一把桃花剑，我便灰飞烟灭。
甚至用不到桃花剑，失去本源力量的我如果一直吃不到食物，我就会如同开始一般慢慢失去力量，五感具失被迫困在朱丽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生气。
我虽然已经死了，但我仍旧害怕死亡。
“小姐可要泡个热水澡？已经让下人备好了。”桃诗一边沏茶一边细声细语的问我，我不自觉被她的平静感染。
如今急也无用，倒不如赶紧想想如何应对。
“有劳。”
“听雨轩在哪？这也太麻烦了——”
“爷，蒋庆求见。”
侍从打断了我要拒绝的话。
世子顺势转过头看向侍从。
“他来干什么？”
“说有急事禀报。”
“传进来吧。”
我小声的问清莲这人是谁。
“他曾是温礼的贴身侍卫，从前很受重用。”
清莲没有详细的解释，我也不好追问，便顺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抬头看去。
比他的样貌被我更早感受到的是他身上飘来的香气。
跟之前从世子身上闻到的那一缕异香与我房门前闻到的残留味道如出一辙。
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我现在就把他吃了吧只要吃了他就好了即使现在在场还有这么多人没事的杀掉就好了他们来不及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只要我现在把他吃了——
“朱姑娘？朱姑娘！朱丽！”
“阿宛！”
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思绪又变得清明。
“我？我怎么了？”
清莲一脸急色，正掐着我的虎口，我转过头，另一边还站着拿着帕子的桃诗，就连世子都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你突然出了很多汗，怎么叫你也没有反应，把大伙都吓坏了。”
“......抱歉。”
我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失去控制，甚至脑子里还会产生那些不管不顾的念头。
“本想着今晚去戏坊带上你的，如今看来还是好好在府里歇着吧。”世子看着我，那目光仿佛我是什么易碎品一般，带着小心翼翼。
“你有何事尽管与桃诗说，我们走了。”
他们反复叮嘱了我几句便了出门，我这会才发现桌上精美的饭菜根本没被动几筷子。但我现在比起用膳更好奇那个蒋庆的问题，于是我问了桃诗。
“你认识蒋庆吗？”
“回小姐，认识的。两年前他被世子爷调去了军营，从幕后转到台前，如今只是每月会回府禀报一些军务。”
桃诗有问必答。
“他现在住在哪里？”
“这段时间他都住在世子府内，协助世子查案。”
他果真就在府内，但我为何除了那时浓郁到刺鼻的香气就再探不到任何踪迹呢？
“他今晚跟世子说了何事？那会我声音都听不到了，不会打扰了吧。”
“他说，他找到了夫人。”
“夫人是指你们的世子妃莫如宛吗？”
“是的。”
桃诗回道，脸上仍是沉静的样子，仿佛她说出来的对世子府而言并非什么大事。
我倒是好奇的很，想要瞧瞧那位让世子神魂颠倒的女子长得什么皮囊。
“小姐可是想去看看？”
我都还没说呢，桃诗却像看穿我的心思一样把我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是不是不太好？总要禀报世子的吧？”
“世子与夫人向来大度，从不会在意这些。”桃诗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伸出手端起桌上的碗筷为我布菜，“但现在奴受了清莲小姐的嘱托，要服侍您好好用这些药膳。小姐若是想去看看，填饱肚子也不迟。”
若是朱丽在这估计她就要说一句她真我哭了，我曾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说这是用来表示感动的成语。我真服了，就算我是个水鬼，我也没听过哪个成语是这样粗浅的构造。
我嘴里吃着桃诗为我布的菜，心里又不自觉的想到了朱丽身上。我的鬼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张白纸，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寂寥的空白，是朱丽闯进了我的水潭，她身上那股澎湃的生命力与她本人瘦弱的身躯形成了强烈的矛盾感，这也是我放过她一命的原因。
我虽然这般模样，但我确实一直拥有杀人的能力，只是我从未向朱丽展现这些。
因为我已经是个水鬼了，我总是对拥有蓬勃生命力的东西抱有憧憬。比如朱丽，比如清莲。
这可能是因为我死后仍拖着的一双废腿。
我之前被阳光伤到之后做的噩梦，皆是我独自一人因废腿被禁锢在床上惶惶不可终日的场景，模糊却又真实，从那双腿传来的刺骨寒意仿佛无数根细密冰冷的针将我的生命钉死在床上，我除了痛苦的悲鸣什么也做不到。
我挺恨我的腿的。
但是朱丽把她的腿给了我，我刚上身的第一日都在适应期的摸爬滚打中度过，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
说起来，我回潭水的时候还给朱丽做了个小小的衣冠冢，就在我的池子边上。说是衣冠冢其实只有她当初逃难时就一直带着的发绳，就当留个念想，万一我哪天想她了我的本体还能从池子里爬出来跟她聊聊天......
——等下，我的尸骨呢？
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了！？
我的尸骨理应沉在水底，被野生的水草缠绕着，是我所有力量的来源。不管我离了多远，我即使附在他人身上，也能感应到沉在水底的尸骨，但是为什么我现在感应不到了！
我心神大乱，恨不得马上回潭水探个究竟，甚至不小心打翻了碗筷。
突兀而清脆的破碎声勉强让我混乱的思绪勉强稳定下来。
“小姐？”桃诗第一时间扶住了我的胳膊，“又发病了吗？奴还是扶您回房间休息吧，仔细脚下的瓷片。来人！将饭菜都撤了，打扫干净。梨花，你去安排婆子烧水，之前吩咐过的被褥暖炉可都备好了？”
“我——”
我心跳得厉害，甚至在大口大口的喘气，根本无法组织措辞，只能有些错愕的看着桃诗熟练而有条不紊的安排所有事项。
“小姐，看着奴婢。”桃诗温热的手抓住了我的，那双沉静的眸子注视着我，“深呼吸，慢慢吐气——小姐，您做的还是这么棒。”
我颤动的指尖终于平静了下来。
桃诗为何唤我小姐？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婢女的习惯吗？
回听雨苑路上，我莫名想到了这个问题。但这个思绪只是一闪而过，我没有多余的情绪再处理任何事情。如今我的尸骨消失不见，我不得不去思考最坏的可能性。
我已经被他们识破了真面目，而我的尸骨现在已经被镇压在道观里，只要一把桃花剑，我便灰飞烟灭。
甚至用不到桃花剑，失去本源力量的我如果一直吃不到食物，我就会如同开始一般慢慢失去力量，五感具失被迫困在朱丽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生气。
我虽然已经死了，但我仍旧害怕死亡。
“小姐可要泡个热水澡？已经让下人备好了。”桃诗一边沏茶一边细声细语的问我，我不自觉被她的平静感染。
如今急也无用，倒不如赶紧想想如何应对。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