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唯州和许瑛商量了半日,终于拟定好了去铁勒部的行程、路线。

    先骑马到朴城,从那里坐船,沿濛河顺水走上一天,便到铁勒部的边境了。

    这样最快最省事。

    许瑛看凌唯州反复看那路线,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公子若不想公主涉险,何不强留她在府里,毕竟路上凶险,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等京城之事了了,也就不用担心了。

    凌唯州十分意外许瑛这样说,只问道:”你与那南姑娘怎么说也相处了近一年,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许瑛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回道:“这不一样吧,南姑娘为人简单纯朴,除了习武,她好像不关心任何事,也就没有其他的麻烦事。”

    “那你把她关起来,不让她练武试试看。”凌唯州反问道。

    许瑛顿时哑口无言。

    凌唯州也不再深说,只道:“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这一趟差事,交给谁都不放心,只能拜托你了。”

    许瑛道:“公子放心,当初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早就是一抔黄土了,公主在我这里,便同您一样。”

    临行的前一晚,凌唯州拿出一套衣衫鞋袜交给萧沅莹,说道:“这是我十五、六岁时穿的,大概正合你的身量,越往西走越冷,记着添衣,冻病了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萧沅莹打开看时,却是一件白绢中单,一件白襕衫,外加绦带和皂靴袜子,又展开看了看大小,笑道:“倒真像是专门为我做的。”

    凌唯州道:“这样大小的衣衫,还有不少,你要不嫌累赘,便都带上。”

    “不用,又不是去常住,有两三套尽够了。”

    萧沅莹已沐浴过,只穿了中衣坐在床边。

    凌唯州也挨着她坐下,说道:“你可想好了,出门在外各种不便,若吃了苦头,可别哭鼻子。”

    “你也太小瞧我了。”萧沅莹瞪他一眼,“你第一次见我,我不正闯荡江湖么。”

    “是,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差点让人给抓走。”凌唯州看着萧沅莹,又道:“明日送了你们,我也要走了。”

    “去哪?”萧沅莹忙问。

    “不是说了,大乱将至,要去边境巡视,所有的边界都要走上一走,希望我回来时,你就在府中等我。”

    萧沅莹不语,只看着凌唯州,两人从眼神交织,到气息交缠,从轻轻吻上,到意乱情迷。

    一时帐幔落下,间隔出两人的小天地,亲昵恩爱,一夜风流。

    因不想引人注目,萧沅莹、南雁平和许瑛三人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静悄悄地出了城门。

    曲宁也安顿好了商喜,带了一队侍卫在后面远远跟着。

    初时道路平坦,行进顺利。

    快走到恒州时,氛围便不一样了。

    恒州是恒德祖家的地盘。

    凌唯州和许瑛制订路线时,本不想考虑这里,但若想到朴城坐船,这里是必经之路,也只好扮作普通百姓悄悄穿过去了。

    前面无事,萧沅莹和南雁平在许瑛的指点下扮男子比上次像了许多。

    三人便装作是三兄弟的样子,一路疾驰,很快便能出恒州了。

    这日晌午到了一个小镇,三人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随意点了几个菜,打算吃完休息一会儿再走。

    萧沅莹看了看四周,忍不住道:“出了北幽境内才知百姓们拥戴凌家是有道理的,你们看这恒州,与北幽仅一线之隔,却穷破成这个样子,随处可见流民乞儿,房屋道路也是年久未修的样子。”

    许瑛道:“听说那祖成思忌刻多疑,又喜欢谄媚之徒,儿子祖少杰呢,又气量狭窄,有些眼高手低,恒德让这对父子治理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奇怪,也只是仗着祖上留下的地盘大一些,能撑一些时日罢了。”

    三人正自闲聊,忽而一阵呼喝声、鞭子抽打声响起,转头看时,却是一队侍卫押着十几个青壮男子走来。

    这十几个男子被一条绳子栓成了一溜,衣饰各异,有的是灰色交领衫,有的是苎麻短褐,甚至还有穿皂罗衫的。

    这些人大多脸上有鞭伤,一看就是被这些侍卫打的,衣服也是脏污不堪。

    萧沅莹听旁边两个伙计议论道:“又开始抓人了,太不像话了,老百姓招谁惹谁了。”

    “嘘!别说了。”另一个伙计道:“没把咱们抓走便谢天谢地了,你再说,让他们听见了,可不能安生过日子了。”

    萧沅莹疑惑道:“他们抓这么多人干什么?”

    “这不是到处造反起兵么,那祖氏父子想是要扩充军队,招不来兵士,便到处抓壮丁。”

    正说着,那一队侍卫已走到客栈前,将十几个“壮丁”绑在树上,吵吵嚷嚷地进了店,大声吩咐伙计上饭。

    店伙计不敢说什么,忍着气去传菜。

    萧沅莹三人正欲离开,又有一个人骑马赶来。

    却是一个紫衣女子,神情倨傲,脸上抹得鬼一样白。

    那女子将马拴好,进了店里,问那些侍卫道:“怎么就抓了这么几个?”

    一个侍卫回道:“回姑娘,弟兄们半天没喝水了,略歇一歇,立马就去抓。”

    “废物!”紫衣女子骂了一句,单独坐了一个桌子。

    萧沅莹自见那女子便觉眼熟,听她说话才猛然想了起来。

    忙抓了南雁平的手臂低声道:“这是伤你的那个女子,听祖少杰叫她安才君的。”

    “是她。”南雁平道:“我早看出来,妖里妖气的,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许瑛也道:“还真是她,咱们可得小心了,若再中了她的毒,可没有五半夫妇救咱们了。”

    “怕什么,我正要报那一针之仇。”南雁平恨得不行,“这女人恶毒至极,素不相识,便要人性命,就该除掉她!”

    萧沅莹却觉胆战心惊,南雁平当时中毒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太可怕了。

    “这女人是条毒蛇,不定什么时候咬人,还是离她远些为妙。”

    “无妨,上次是没防备,这次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施暗器。”南雁平死死盯着那叫安才君的紫衣女子,眼里要喷出火来。

    一时那帮侍卫吃饱喝足,押着那十几个壮丁离去,安才君也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南雁平再也按捺不住,抽出青莹剑,一个腾挪闪在安才君背后,一剑刺向她的后心。

    安才君听到动静,急忙闪身躲过,又怕有其他人围攻,三步两步跳至门外,扫了南雁平和萧沅莹、许瑛一眼,喝道:“你们是谁,待要怎样?”

    “来取你的狗命。”南雁平嘴上说着,剑却不停,转眼间已使了三招,招招致命。

    安才君急忙抽剑抵挡,又躲开去道:“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在九瑶山的那两个人,中了我的毒,竟然没死,既来送死,便别怪我不客气!”

    南雁平也不和她废话,又攻上去缠斗在一起。

    萧沅莹紧张得看着,许瑛也是手按剑柄,随时防备着那安才君使暗器伤人。

    又斗了一会儿,安才君明显不敌,手臂、腿上都被划了口子。

    南雁平仿佛故意戏耍她似的,剑剑不致命,却又剑剑不落空。

    逼得安才君狼狈不堪。

    这时曲宁等人也赶到了,许瑛担心夜长梦多,便喊道:“速战速决吧,还要赶路。”

    谁知话音刚落,那安才君将手指勾起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

    “不好,她这是要求救!”

    南雁平不再犹豫,刷地一剑使出,安才君口喷鲜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许瑛道:“上马,快走!”

    三人迅速上马,招呼了曲宁等人,刚走没几步,就见方才那帮侍卫急急赶来,他们是听到了安才君的呼哨声,不知出了什么事,折回来看,却见安才君已倒在血泊中,吓得四散逃去。

    许瑛、曲宁他们又哪容得这些人逃走,手起刀落,砍翻了几个,却仍有一两个成了漏网之鱼。

    许瑛道:“咱们快走,那祖少杰若是知道了,可就糟了。”

    一帮人急忙赶路,萧沅莹见那十几个被抓来的男子仍被绑在路边,忙下马帮他们砍断绳索,说道:“那些人跑了,你们各自逃命吧!”

    谁知祖少杰恰好带人在附近打猎,隐约听到安才君的呼哨声,心里纳闷,忙带人来看个究竟,恰遇上逃脱的那两个侍卫,才知师妹已死。

    他对这个蛮横的师妹虽不甚在意,但这是在他的地盘上杀人,还是他的师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下便带了人追赶。

    萧沅莹他们本来占了先机,只可惜道路不熟,在快到一个树林时,隐约听见后面隆隆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尘烟滚滚中,嗖嗖射出数十枝箭羽。

    许瑛和南雁平急忙挥剑防御,却仍有一枝射中了萧沅莹的左肩。

    祖少杰赶到近前,一眼看到摔下马的萧沅莹,脱口而出道:“是你?”

    自上次在九瑶山见萧沅莹,祖少杰便念念不忘,可惜九瑶山是凌唯州的地盘,没法再找。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还被自己的箭所伤,不由又是惊喜又是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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