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剑客·启】——

    三月佳期,山茶盛茂,彼时相逢。

    屋檐上,半月高挂天空,独孤白额眉稍皱,用力拍打罗盘。那罗盘毫无眼力见,转转停停,时时发出“咔嚓”声响挑衅。

    “叮当……”就此罢工。

    月光下,放眼望去是数不尽的破烂房屋,萧条灰暗,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黑色影子极速掠过。

    失去方向,只得慢慢摸索。

    血城夜晚格外安静,家家户户窗门紧闭,毫无烟火人气。猝然,诡异嘶吼声划破长空,独孤白惊愕,她所看到的黑影竟然是魔人。这里竟有大批“魔人”出没。

    〈独孤白,真真假假,万般悔恨。天赋异禀的九行山灵尊,名副其实的三界祸害,独偿恶果,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责任与使命。〉

    往日情景历历在目,独孤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道:“这东西,不是随福仙国一齐灭亡了吗?这里怎会……”

    ……

    百籍典中记载——魔人

    凡人服用魔丹,发生变异成为魔人。魔人通常以群体形式出现,没有自我意识,速度极快,修为不高却最为难缠。

    ……

    不远处传来求救,独孤白有所察觉,顺着声音赶往。越是靠近目的地,越是嘈杂。撕扯声,求救声,刀光剑影声……交错相之。

    只见一少年头顶草帽,眼神坚毅,右手执红白剑,一身干净历练剑客服饰,意气风发。

    身形反转与魔人对抗,红白剑光凌厉,魔人纷纷倒下。角落里,幸存百姓发出颤抖呜咽声。

    独孤白见那少年,面露笑颜。

    忽觉四周气氛冷敛,后背汗毛竖起,大量魔人正朝这边涌来。独孤白以已为饵,吸引魔人,魔人紧随其后,从屋檐到地面,地面再到屋檐。谁都不落下风,一息之间,还是被团团包围。

    独孤白手持短刺,出手便将他们全部解决。眨眼间,断头魔人发出诡异声响,“断头复生”便是难缠之处。几番缠斗,断头,复生,反反复复。

    独孤白正低头思索如何解决,猝然,飞箭从右侧袭来,转身半圈接住飞箭,脚底不稳,狼狈摔下屋檐。无数魔人飞跃而下,尖牙俐齿,等不及要将她撕碎。

    千钧一发之际,落入一人怀中。

    头顶传来温和声,“没事吧。”

    抬头望去,是傅九决,还是那张熟悉面孔。

    〈傅九决,少年意气,重情重义。九行山弟子,执着生发,追求第一剑客,最爱独孤白。〉

    傅九决也看清了她的样貌,脸上洋溢笑容,惊喜道:“小白。”

    两人之间的渊源,源于十年前。

    在杀戮之城,独孤白偶然遇到深受重伤的傅九决,并救他一命,后来亲自传授他法术,教他习武……如同再造恩师,两人相互依靠,走了七年才走出杀戮之城。再后来,独孤白一言不发离开。傅九决为完成任务,也不得不走。这一分,又是三年。如今再度相遇,满心欢喜展露颜中。

    此时不宜叙旧,傅九决使用法术,眨眼间,魔人被焚烧殆尽,与此同时,两人也凭空消失。

    四面皆是围墙,独孤白双脚落地,道:“地牢。”

    傅九决道:“嗯。抱歉,小白,方才情况紧急,不得已使用法力害你与我一同受罚。”

    疑惑,独孤白注视着他,道:“受罚?”

    反应过来,两人视线撞个满怀,傅九决视线迅速移开,道:“血城有禁制,不能使用法力,不然就是这样了。”

    独孤白忽觉额头冰凉,抬头仰视,是傅九决,他正专心擦试自己额上灰尘,小心呼气,两人之间只隔间隙,独孤白甚至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擦拭干净,见他迅速移步,手藏于后,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

    独孤白心想:“这是……被吓傻了?”

    独孤白问道:“你……”

    他似乎很热,像热锅上的蚂蚁。

    急道:“我……我……我……”

    不知道“我”了几个,半天憋不出第二字,他这模样有趣极了。独孤白递过丹药,傅九决也习惯,她递过来的东西,他直接吞了下去。

    再望着他,他估计都要自燃。四处凝视,独孤白问道:“会关多久?”

    傅九决有些语无伦次,道:“不知道,每次惩罚时间都不一样,只能等惩罚时间过了,才能出去。”

    独孤白笑笑,打趣道:“你干什么这么紧张?”

    “……”

    紧盯手中残箭,甚为古怪,射箭之人似乎并不想伤人,不然怎会故意射偏。

    傅九决道:“咦,这箭我也有。”掏出残箭,两支残箭上面的图文相同,来于同处。

    次日,独孤白与傅九决查找线索,终于有所收获。

    血城有专门提供信息的地方——炼血堂。

    进了店,独孤白拿出残箭给店老板观察,店老板神情凝重,敲击右旁钱箱。发出慵懒声色,道:“五百一问,五百一答。”傅九决在怀中掏啊掏,放入铜钱。

    独孤白问道:“此箭出自何处?”

    店老板懒散,随后神情紧绷,而后震惊,道:“二位,此箭从何处来?这可是云纹箭。此物出自羽族彻之手,残箭既出,必死无疑。”

    独孤白道:“多谢。”

    退出店外,百思不得其解。独孤白道:“店老板的意思,是他想杀我?可我未曾与他结识,更别提结仇。”

    把玩残箭,疑惑,傅九决道:“不认识的人要杀我?杀我干嘛?”甚是古怪。

    知道残箭名字,出处,就好办多了。独孤白望向傅九决,会意,拿出传音符,立于双指中间置于胸前,随即传入声音,轻声道:“揽阅……”

    许久,那端才传入疲倦的声音,边揽阅道:“九决师弟,好久未曾听你传音!”

    之前出了点意外,可不是好久没联系了嘛。

    傅九决轻咳两声,请求道:“揽阅,问你件事!”

    边揽阅道:“何事?”

    傅九决附和道:“清风观解散后,扶仙门有何动作?还有羽族彻,云纹箭。”

    清风观,本是座修行小观。十年前认扶仙门为主,也曾几度风光。但好景不长,清风观解散,弟子四散。

    传音符那头传来“噼呖啪啦,滴滴答答”的响声!

    迟疑片刻,传来疑惑的声音:“九决师弟,何出此问?”

    按道理来说,像扶仙门这样的六大仙门从来都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有动作不出两秒必暴露无遗。那场面堪比抬着喇叭全村喊吃席,一呦呵百家必出的场景一般。

    不知不觉间,傅九决手指已在自己左脸上绕了个小圈,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揽阅,我消息闭塞,手中掌握信息不全。”

    边揽阅道:“噢,理解!”

    理解什么?当然是理解傅九决没钱买传音符,即便两边传音一次只用消耗一张传音符也消费不起,又没足够法力亲自画符,难免与外界消息隔绝。

    边揽阅道:“并未有动作。清风观解散后,扶仙门迅速撇清关系,两方和平分手。”

    甚是可疑!

    传来阵阵“哗啦哗啦”响声,紧接道:“另外,你所说的羽族彻和云纹箭,稍待查证,有消息再通知你。”

    傅九决道:“多谢!另外,有个不情之请!”这语气多少夹杂了些许心虚。

    “何事!”

    “能否偷偷拨几个人来?”知此不妥,随即改口道:“若是为难,不必在意。”

    那边,又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边揽阅道:“我尽力!”

    傅九决:“多谢。”话音刚落,传音符化为灰烬,吹向旮旯角落。

    无奈叹了口气。

    独孤白:“仙门不管?如今魔人肆虐,仙门竟还坐的住。”

    傅九决:“嗯,你有所不知,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

    独孤白:“为何?”

    傅九决:“因为仙盟,仙盟规定明确指明:不得干涉其他仙门内务。扶仙门也未曾向仙盟发出支援指令,就这样一拖再拖,谁也不想插手。”

    独孤白:“迂腐。清风观和扶仙门又是怎么回事?”

    傅九决:“血城位东,属扶仙门地段,虽说魔人出现肆虐是六年前,可事实上并不是,准确来说,是在十年前清风观解散后。”

    独孤白:“仙门都不管,你为何趟这浑水?”

    傅九决微笑道:“因为抽到仙盟塔任务,才被安排到血城,又凑巧碰上魔人肆虐。”

    次日。

    进入一家名为“山茶相逢”的小店,右邻桌是个白袍道人,手挽拂尘。左邻桌两壮汉大汗淋漓,虽看着壮,但感觉像是被掏空只剩一副虚壳。听他俩侃侃而谈,嬉笑非常。

    壮汉道:“要说这扶仙门,当初也算六大仙门楷模,如今却连自己地盘上的魔人都解决不了,当真窝囊!”

    其中刀疤脸壮汉,附和蔑视道:“哼,你也不看看如今的‘四大皆空’,还能有何指望?”

    白袍道人起身怒道:“扶仙门岂是尔等能诋毁的!”

    刀疤脸壮汉回怼:“那你倒说说,哪处诋毁?是窝囊?还是‘四大皆空’?又或是放任魔人肆虐?”

    白袍道人生生卡住,半个字也吐露不出,面部表情也甚是扭曲难看。

    闻言,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还有人捧腹大笑,纷纷看他如看小丑一般。白袍道人羞愧难当,掩面羞耻得像个小娘子,匆匆消失于人前。

    独孤白:“四大皆空?”

    傅九决摇头,道:“听说过,但不知具体指什么,好像是场笑话。”

    壮汉道:“听道上说,血塔要开了。”

    刀疤脸壮汉连忙“嘘”声,道:“那可是魔人老巢,你疯了。”

    壮汉道:“但那里头,可是有着稀世珍宝啊,赌一赌拼一拼,说不定咱们也能成为那世间神人。”

    独孤白望向他,发现他正往自己碗里夹菜。

    见她目光投来,傅九决轻声道:“先吃饭,吃完饭去瞧瞧。”

    听他这般说,独孤白放心,转眼却发现桌上全是符合自己口味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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