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扼在他人手中,束手无策,独孤白拼命挣扎力求解脱,然,无济于事。

    倏然间,金色光束绽放绚烂,金羽令凭空而现。随着光束绽放灼热,伶舟迟手臂出现血红灼点,猛地将独孤白甩开数十丈,巨大冲击力使独孤白狠狠砸向地面,手臂乃至全身挫伤严重。

    此时地动山摇晃荡不停,飞石乱冲,独孤白起身欲躲避,还是不免被偷袭砸中,白皙皮肤瞬间印出血色,血液顺着手臂流淌至指尖缓缓滴落,只是她早已习以为常,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她收回金羽令,克服摇晃再次尝试起身,伸出右手捂着左臂,自认倒霉道:“销毁众多邪物、魔人,竟忘了还有你,伶舟迟。不过现在没时间同你消耗,我可不想窝囊地死在这。”

    拔腿便跑,到手猎物飞奔扑腾必然,伶舟迟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更何况不止三日,没料到伶舟迟法力武功竟已如此惊人,独孤白没跑几步便被他拦住了去路。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纠缠,独孤白轻叹一口气,果断掉头欲往它处,没过几步又被他拦截。看来,跑是跑不掉的,独孤白手持荆棘刺,两方相杀争斗。

    只是如今这状况,越纠缠越危险,果然,两人皆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卷入地底,如同活埋。

    独孤白渐失神志,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唤她名字。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独孤白渐渐恢复些许意识,朦胧睁开眼眸,隐约见面前有人手持琉璃杯向自己缓缓靠近,下意识警惕,探出手立刻捉住靠近之人手腕。

    手腕被对方掐住,动作停滞。绝轻声道:“醒了便好。嗯,把它喝了有助你恢复伤势。”递出手中琉璃杯。

    看清是绝,独孤白便也撒开了手,遥看四周,乱石树木东倒西歪横躺大片,地道裂缝一览无余,满目疮痍萧条至极。低下眉眼又见绝手中琉璃杯,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一饮而尽,她道:“多谢。”

    闻言,绝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绝道:“你若不想回羽都那便不回,你想要自由,那我便不管束你。只是你万事要小心,别再让自己如今晚一般,身陷囹圄。若遇不测,尽早抽身才是上上之策。”

    独孤白无人问津惯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什么,有些另转话题:“你说的字字是真,句句是实,可为什么连在一起就那么可怕呢,谎言,就如同这琉璃杯中的东西一样,明明是糖水,你却说能助我恢复伤势。”不禁发出哼声冷笑:“绝,比起苍而言,我好像更加猜不透、更加恐惧你。”

    恐惧!绝听闻这两字默默低下眼眸,更是皱起了眉头,似乎非他所愿,他有些失魂落魄道:“心里甜了,伤势自然恢复得快。若心中烦闷郁结,化不开散不去,岂非堵在心口易滋生心魔?若是心中甜了,便能敞开心扉安然自若。离,我不是苍,并不希望你恐惧我,我想与你成为朋友,而非敌人……”

    独孤白打断了他,道:“利益相伴谈何朋友?你我相伴不过百年,情意稀薄寡淡,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深厚。”缓缓起身往后方渐行,又道:“况且,我与你本就无关,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两清不好吗?偏要互相折磨。”

    划清界限,就此割席。

    她愿,绝可不愿,他哪怕是死了做鬼也要缠着独孤白不放。

    情谊稀薄寡淡绝并不反驳,只是互相折磨倒也不至于。绝淡言道:“你在外安好没有危险我便不会出现,没骗你。”

    独孤白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只见绝侧着身抬头仰望着天:“我么,清闲避世太久,懒得动也懒得管,只要仙门与堕落系做得不那么过分,我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主动出手挑起事端。”

    “……”

    话音甫落间,独孤白愣住片刻,确实没料到绝会选择罢手。

    察觉到独孤白异样、不可置信目光,绝会心一笑,开怀解释:“不必诧异,今日我来也是想要告诉你,既然你不希望他人因你而死、不愿羽族因你罹难,那我便就此罢手,作壁上观……”

    随即语气急转,略带玩笑继续解释着:“我认真反省过了,反对、恨你之人众多,我尽杀之,可若天下苍生皆是如此,我总不能杀尽天下人吧!我想,这样的我,定得不到你的原宥,你不想我做那嗜血弑杀之人我便不做,从今往后,我听你的,决不反悔。”说罢便竖起三根手指做出立誓姿态。

    独孤白还以为他只是玩笑话。

    怎料绝当真立誓:“我以羽皇之名起誓,自今日起不再擅自挑起任何祸端,若违此誓,就教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独孤白困惑,脑中疑团绕过一圈又一圈。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只是观他如此挚诚模样,不像是假。

    大老远跑来给独孤白演场戏?

    假不假的尚不确定,总归来说不是什么坏消息,独孤白不免轻舒一口气。提起步伐欲离去。

    知晓她离去所为何事。绝在后方喊道:“所以计划我已停止,派出的人也已召回,你大可放心。还有……他们二人在菱洲城外,你若回去小心些,仙门中人很快便要到了,你多小心。”

    独孤白心底咯噔一下,身形渐行渐远。不免心中感叹:“绝,你所说到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是谎言,又当如何?你又想做什么?唉,算了,先寻到师兄再说。”

    转身。两颗眼珠忍不住圆睁,眼前突现一群人,独孤白极速扫视一番,认出其中那名黄发小子,抱剑那人也在,他们,正是昨夜密谋之人。

    看清独孤白模样,众人也吓了一跳,冷不防退后几步,发出颤声:“独,独孤白。”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都能碰上,独孤白淡若清风,只道:“各位想打架,我奉陪到底。不过事后可别怪我,侍法欺人。”

    黄发小子轻声言道:“先走吧,我们不是对手,更何况她上头有人罩着。”

    独孤白疑惑,心道:“上头?”

    一番干瞪眼后,纷纷退却。

    出门在外,独孤白甚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要靠凶名来保全自身,混成她这般模样也真教人唏嘘。待众人离去,独孤白无奈伸手抚上脑门,轻轻摇晃着脑袋离去。

    苦寻一时辰后终于寻到东方既白,只是状况有些棘手。他惨遭围攻。远远观望围攻众人,有几个提剑的行为极其古怪,不停向其伴使眼色鬼鬼祟祟,似在密谋些什么?

    来不及想其他,只见东方既白全身血淋淋的,面色苍白,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吐在地面发出呲呲声响,黑血明显是中毒。甚是不妙,独孤白立即现身挡在他身前,面对这突发意外,有人惊慌互相使眼色,似在问怎么办?有人镇定自若认为无影响,也有人杀伐之气依旧。

    独孤白背对着东方既白,前视众人,道:“师兄,没事吧?奇呢?奇去哪了。方才出现意外,我……”

    “啊啊啊!!!”

    独孤白错愕道:“为……为什么?”

    众人震惊。

    不止他们,独孤白亦如此,她先是愣住片刻,而后错愕,小腹传来隐隐阵痛后转为不可置信,第一反应想到三字——为什么。

    锋利剑刃从背部无情刺入她腹中,毫不犹豫,毫不留情。更令她不可置信的是,偷袭刺剑之人竟是她赖以信任的师兄——东方既白。

    她还是喃喃地重复着问:“为什么?”

    东方既白发出诡异声色:“师妹,你终于来了。哼,抱歉啊,借你命一用。”

    剑刃果断被抽出,鲜血飞溅。不给独孤白任何反应机会,东方既白眼疾手快将剑架上她的脖颈,挟持着她面向众人。

    独孤白眸中死气渐深。

    东方既白大喊:“你们若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宛如抓住救命稻草,毫不留情,丝毫不念眼前这人是他师妹。

    挟持独孤白有何用?按理来说,仙门中人正愁杀不死独孤白,若她死在东方既白手中,自然是可喜可贺,万众高呼喜事一桩啊。怎能威胁到仙门?

    这就不得不说说,绝。

    独孤白离开羽都后,绝以神眷系羽皇发令昭告三界,大致意思是说,独孤白是他羽皇护着的人,谁胆肥若敢动她,便诛其满门刨其祖坟。总之便是让独孤白在三界横着走。

    有人怒道:“杀人凶徒,还不束手就擒。”

    独孤白细声问:“为什么?”

    东方既白筹码在手:“哈哈哈,我嚣张狂妄,诸位不是早已知晓,唉!可惜啊,居然被你们发现了。想必现在菱洲城方圆百里都是仙门弟子吧,为了抓我,你们还真是不惜力啊……”

    “为什么?”

    东方既白:“哈哈哈,无妨。退后,否则我让她血溅当场……”

    “为什么?”

    东方既白:“我知道你们不在乎这祸害死活,我也不在乎,但没办法啊,谁让凶名赫赫三祸世的羽皇陛下在乎呢,不如我们来猜猜,若在这个关头独孤白死于仙门,绝,会做些什么?哈哈哈……绝定会举全族之力倾覆整个仙门,届时,在场诸位就是引发三界战乱的罪人。”

    “为什么?”

    东方既白:“诸位可要想好了,仙门自诩大道正统,若不想做这三界罪人,就给我把路让开。”

    如今这般境地独孤白万万没料到,困惑至极,心痛至极,心寒至极。此刻心中酸涩难耐,无数个为什么贸然心尖,她不禁在想——明明不过一日,为何师兄就成杀人凶徒了?为何他默认了?为何就背叛自己甚至要杀了,自己?

    “这一剑,真痛啊!”

    独孤白此刻眼中世界一片灰暗,心梗至极,眼眶委屈得泛起血色,绝望喊出这六字。

    字字如利剑狠狠插入她体内,确实痛极,比她百年来受的所有刑罚都要痛,比受刑痛;比进化痛;比用拾殇剑杀了自己还要痛上千倍万倍,千百万倍……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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