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籍一千年。

    羽族动荡,以苍为首的堕落系频繁入侵祸乱仙门。刺客殿为平衡局势主动割让东带领地,引其羽族堕落系与神眷系相争,已达平衡趋势无瑕进犯仙门。

    然,神眷系新一代羽皇——绝,竟引极乐世界万鬼涌动,放言三界欲开人鬼两界封印,目的是引恶鬼侵入凡间屠戮生灵。

    如此嚣张姿态引仙门注目,短短几日,便有大量仙门弟子涌入羽族探查,然,潜入神眷系的弟子们毫不意外皆下落不明,有的被生擒,屠杀,还有的是凭空消失。

    种种迹象表明,这名新上任的羽皇,有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或许有朝一日,他会吞并整个三界。

    所以北唐轩闻不得不防,这亦是他暂留北唐静性命的主因。

    当独孤白趁着扶光落照山尖前赶回九行山时,北唐轩闻正专程等候。

    见到来人背影,她不自觉地放慢了步伐,心里早已做好最坏打算,只是她等候许久都未等到他开口,只好走到他背后,恭敬道:“仙师。”

    北唐轩闻这才转过身来,冷冰冰道:“灵珠。”

    他开口,独孤白迅速将灵珠奉上,微低着眼睛尽量不去看他是何脸色?可余光中还是瞥见他微微皱起眉眼,转动灵珠上下打量着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件上好法器送到你手,而你却没能力让它认你为主的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本为羽族刺客,身在敌营的独孤白怎会分不清楚北唐轩闻是对她失望还是别有利用。若没有利用,只怕是要一剑了结送她上西天。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北唐轩闻再次开口:“羽族,一个致力培养出顶级刺客的种族,所谓的顶级刺客,即是能进行九次进化的完美刺客,举世无双,无人能挡。传说羽族九次进化便可成神,如今短短数年,完成七次乃至八次进化的刺客净增数位,或许不久的将来,传闻中的顶级刺客就会诞生。可如今各方势力污浊渲染,羽族庇佑苍生的初心早已不在,利益争夺,祸乱不休。今刺客殿无主,无主肥肉亦不乏野心勃勃者欲将其吞并入腹。”

    独孤白认真听着,当即心下立断:“野心勃勃者,是绝……还有,苍。”

    而这两位,无论是谁盯上刺客殿,皆会导致三界现存的平衡土崩瓦解。届时灾祸践行,天下苍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刺客殿的缺失,也将对正道仙门造成无可挽回的创伤。

    想到此处,独孤白心下余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也很清楚北唐轩闻是要彻底断了她想入刺客殿的念头。

    自入仙门起,她尽量避免接触羽族,连同有关羽族之事也都从不打听,可即便如此,自己的身份犹如心上尖刺,始终不能让他放下戒心。

    听他继续道:“苍,绝,羽族新一代独步天下的完美刺客。可这二人所行之事狠戾,血腥,残暴,三界恐危矣。”

    “……”独孤白眸光微动,她似乎猜到了北唐轩闻的真实目的。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以对抗并令羽族不敢轻举妄动的刀。

    而这把刀又会是谁呢?他尚在挑选中,而在无数备选”刀”中,有北唐静亦有独孤白。

    今日他主动提及羽族,又说得那般严肃认真,独孤白便也就不得不认真听进脑海,猜疑,目的,利用……皆有,可面对身份立场截然不同的羽族刺客,他又如何掌控保证独孤白不会脱离他早已预谋好的轨迹。

    把柄其一,霸道其二,恩威并施其三。

    听他肃厉道:“你当清楚我不杀你的理由,时间于你,只会是把断头的刀。我知羽族刺客大多独来独往自主行事,你也不必与我说,身为羽族刺客忠心羽族宁死不屈的鬼话……因为在你身上,我只看到了你想要活命的强烈意志。”

    闻言,心思被对方猜个透彻,独孤白登时睁大了眼睛,心脏砰砰震动。

    须臾,她果然因昨夜出走之事受到了北唐轩闻的警告:“如若期限内你做不好独孤白守不好她的本分,我会亲自了断你。”

    他是真会,面对多变可疑的羽族刺客,他不会存有一丝不忍,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独孤白迅速整理好情绪,单膝跪地立表忠场:“我会成为仙师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顷刻间,初升扶光斜洒山尖。

    他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要么死,要么效忠仙门。若独孤白不表立场,只怕昨夜之事难过,免不了还会牵连东方既白。

    得到满意答复,北唐轩闻这才径直掠过独孤白身旁,临走又落下告诫:“昨夜之事,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眨眼时,他在扶光下,在独孤白眼底,消失不见。

    待他走远,独孤白拭去膝盖尘土,心事沉重地踏上去往藏典阁的路,一路上遇到的弟子们怀抱书籍纷纷对她紧急避让,口中还窃窃私语。

    羽族刺客耳力惊人,传入独孤白耳中的话就有:“你看独孤白又被关了,原来她长这样啊,看着不像疯子啊。”

    “每次罚她都是关藏典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藏典阁是疯人院呢。”

    “师门被屠,你们晚回也就罢了,不关心门中弟子竟还有心思管这疯女人长何种模样,当真是良心喂了狗,修道修坏了脑子拎不清事故轻重。”

    ……

    独孤白自然是不理。终于来到目的地,推开门才发现,如今偌大的藏典阁竟只有她自己。她望着眼前高如巨楼的书堆陷入沉思,回过头望着门眨了眨眼:“独孤白啊独孤白,你从前究竟发的什么疯?才会令北唐轩闻觉得藏典阁于你是炼狱。”

    她蹲身捡起脚下破损蓝本,拍拍书面上的灰尘:“九行山中,看来有不少弟子对你意见颇深啊,你一来,就故意给你制造麻烦。算了,用了你的身份,就得好好成为你。”

    这些被人故意丢下书架弄脏的书堆,只能她自己来收拾了。

    只是藏典阁于真正的独孤白来说是炼狱,对她却不是,一收拾便就一发不可收拾。

    独孤白每拾起一本书,翻一页就擦一页再看一页,不自觉地被书中古法秘学武功要义等各式各样的内容所吸引,坐在书海里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

    往后数日里,她依旧是如此沉浸在书海里,有时忘记吃饭,忘记时辰,甚至困了睡倒在书堆里都不自知,醒了就又接着看书,看完了便将它们重新放回架子上。

    再后来,架子上的书也都被她依次拿下翻阅过,直至再次拿到阅过的书籍,紧连数天皆是这般忘我沉迷书海的状态,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半月没有和人说过话。

    但她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适或不习惯,反而是怡然自得,仿佛又回到从前自己独自生活的时候。

    直到在藏典阁的某天,一本神秘法卷从天而降。独孤白虽沉迷书海,但作为刺客的敏锐感知力还是有的,亲眼目睹头顶上的东西落在自己脚边。

    直觉告诉她,此法卷看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果不其然,在她刚刚将法卷打开一半就猛地合上,旋身举掌朝自己背后劈去,却在看清对方后将其稳稳接住。

    又是一张法卷。

    左右两个不知先看谁好。挑选两眼后,独孤白果断打开后者法卷:“十二羽剑,苍生道绝世秘法,九行山刺客殿合力共创,历时百年方才大成……”

    对于这些强大秘法,修行秘籍,独孤白向来是过目不忘,一但刻入脑髓就不会轻易忘却了,而因为这两张神秘法卷的出现,又再次令她陷入书海无法自拔。

    半月时间总过得如此飞快,这一天,藏典阁的大门再次为她敞开。

    她心情愉悦望着蔚蓝长空,踏出门槛后再回首望向阁内:“这还是第一道无需付出任何代价,主动为我而敞的大门。”

    听到身后不远处有声传来,藏典阁再次开放,自然少不了人烟味。于是,独孤白穿过后门迅速闪了身,避免再次碰上其他弟子,岂料躲得过众弟子,躲不过东方既白。

    “师妹,师妹。”东方既白在不远处朝她兴奋挥手,整个人活蹦乱跳似是能蹦天上去:“这里这里,我在这。”

    这一刻,独孤白冷漠许久的那颗心再次燃起些许暖意,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觉得他丢人的同时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弧度:“看见了……看见了。”

    见独孤白右掌搭在侧脸朝自己方向走近,东方既白愈发兴奋,宛如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还未等人完全来到跟前就迫不及待摇着尾巴迎上去。

    忽然,独孤白眼前一片黑,被什么东西遮住了脸面。她从容将脸上的东西拿下来,是张熊掌大小般的白纸。

    她抬起眼眸就见东方既白抱着手,鼓着脸故作生气:“心愿清单。当作你丢下我的补偿。”

    独孤白仔细看了看白纸上的内容清单,脸色真真难以形容,又想到东方既白委屈的小表情,登时好气又好笑,举起白纸道:“可以啊,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

    清单不多却又幼稚,不是什么光景好事,不过看在他迎接自己的份上,独孤白还是爽快应了。

    ……

    衣架子下方砰然冒出两个脑袋,脑门上的熏香粉衣让东方既白欲罢不能,他“哇哇……”两声变态似的嗅着女子衣物,甚至没发觉旁边的独孤白正无语地瞪着他。加之看到东方既白辣眼睛的女装,她愈发想一脚踹死他。

    第一个心愿:看姑娘洗澡。

    东方既白终究是个俗气的男人,带着她就潜入了朝思暮想的女浴。

    “真……香艳呐!”东方既白像个哈巴狗似的,口水直流。

    独孤白无奈闭上眼问他:“你好了没。”

    “才喝口水的功夫,你在让我看看。”

    女浴里的姑娘们个个肤白貌美,娇好的身形犹如仙子下凡。

    “喂,你好了没。”

    “没好呢!”

    有人在背后拍他:“你好了没。”

    东方既白头也不回直视前方香艳景色,大手拍开“独孤白”的手:“师妹别闹,没好讷,你在让我看看。”

    这次“独孤白”也不在客气,直接揪起他的耳朵呵道:“你看什么看呢你,你往哪儿看呢你,姑娘们有的你没有,鬼鬼祟祟有什么好看的你。”

    “独孤白”一发声,惊得东方既白嗷嗷喊疼,猛地回头一瞪,果然不是他师妹。

    “你怎么长这么高?”管理女浴的管家揪起东方既白耳朵,发现这姑娘体格长得健硕,不禁发出疑问。

    而独孤白正抱着手臂靠在一旁衣架总上,正笑眯眯望着又惊又懵的东方既白。

    岂料东方既白看上头了,眼底映出两座饱满山峰,对着女管家就脱口而出:“好大……”

    这声色,竟是大老爷们。

    “男人!”姑娘们惊撅大喊。

    女管家呵斥:“敢跑女浴里来骚扰姑娘们,老娘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姑娘们,抄家伙叫他好看。”

    果真是色心发了又看上头,竟忘了夹音,可转念一想,自己躲得好好的偷看,怎就一会功夫就教人找着了。

    东方既白瞪大了眼珠,大祸临头喊:“师妹你卖我!”

    之后女浴里都是东方既白的惨叫。

    独孤白不慌不忙掏出笔,在“看姑娘洗澡”后面加上了“被打”两字。

    趁他被揍期间,独孤白悠哉悠哉游荡,一会将地上的坑洼填平,一会又帮老者推车,还碰到个脏兮兮的长发小孩,顺带帮他赶跑了欺负他的顽童……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女浴姑娘们将东方既白扔垃圾似的将他丢出来,来到他跟前道:“赶紧收拾收拾你自己,浓妆艳抹不成样子,会教坏小孩子的。”

    看姑娘洗澡本就有错在先,东方既白捂着肿胀的大脸盘子,悔改道:“呜呜……知道了师妹,呜呜!”

    收拾好后,两人来到一家“饭桶面食”店。

    第二个心愿:吃光二百碗面。

    也不管吃不吃得完,东方既白上来就狮子大开口:“二百碗阳春面,请老板撑死我。”

    霎时整个店里的人都向他们投来看傻子的目光。面老板切了一声,本着顾客是上帝原则,老老实实给他上了两碗面。

    见不是二百碗,东方既白瞬间不乐意,神经似的嚷了起来:“我要二百,不是二,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你才是二,你全家都是二。你还二百,你怎么不叫二百五,爱吃不吃,不吃滚蛋。”

    老板气得直喷唾沫星子,而座位上的东方既白承受一场口水洗礼后瞬间清醒:“两碗就两碗嘛,这么凶干嘛!”边说还边抹脸。

    这可怜巴巴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店老板欺负了他,可在转念一想,他是顾客,凭什么朝自己吼啊,瞬间又打了鸡血硬气起来:“你们什么态度,老子不吃了。师妹走。”

    他刚要起身,就被店老板的大手按回座位上:“本店产品一经完工,不退不换不浪费,我年纪大了听不太清,小兄弟再说一遍,你是吃还是不吃啊?”

    “……”感受到肩上压力,这老板多少是个练家子,东方既白吓得舌头打颤,又看到老板身后几个彪壮大汉围上来,更是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独孤白见状,立马捧起碗就往嘴里塞,店老板这才消了火离去,继续和颜悦色招呼客人。

    东方既白心里那叫一个险啊,心存侥幸却越想越生气,又不敢与老板当面对峙,于是拿出白纸,在“吃光二百碗面”后面标注“要吃霸王面。”

    独孤白边吃边瞥见东方既白不怀好意的奸笑,还在疑惑这面不是叫阳春面吗?怎么就成霸王面了。

    东方既白笑过回神,见捧着碗干饭的独孤白如恶狗争食般狼吞虎咽,忙道:“师妹慢点,别吃那么快啊,面是要咬的……”

    独孤白没理他,却是将舔得干净的碗捧到东方既白眼前,天真模样看得东方既白一愣又一愣,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再来一碗。”

    于是,东方既白将自己的面递到她手里:“你喜欢吃面?”

    独孤白连连点头,手上筷子却是动得飞快。

    他越看越觉不对劲:“你在藏典阁没饭吃吗?怎么饿成这般。”

    独孤白趁喝口汤水的功夫回了他:“开始有人送饭,后来就没人送了,大概是进去两三天后的事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十多天不曾沾米了,虽说羽族进化体质抗饿,但也不能这么糟蹋吧,不过人吃饭,这可将东方既白气得红眼,又急又心疼,连忙给她又上了两碗面。

    可越吃越不对劲,二十,三十……独孤白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常人哪里见过这般模样,纷纷惊掉了下巴,更有客人被她狼吞似虎行为吓跑。

    东方既白生怕她吃出问题,急忙劝道:“师妹慢点,这面有这么好吃吗?当心……唔。”

    一只草鞋目标明确地隔空飞来给了东方既白一巴掌,打得他脸都歪了,含糊不清道:“干嘛打我。”随即将他扇飞倒地。

    独孤白眼睛跟随着东方既白,但手上筷子仍旧未停下。

    店老板一个箭步来到两人跟前,揪着东方既白衣领就质问他:“你看你这小兄弟真不是人,人姑娘跟了你,你不给人姑娘吃饭,给人姑娘饿成这样,人姑娘也是人父母生的养的白米饭喂的,结果人姑娘到了你家你连饭都没得给人姑娘吃,人父母是怎么放心将人姑娘交到你手中的……”

    东方既白被他绕晕了,被打了更是茫然:“什么人啊人姑娘啊,她是我师妹不是我媳妇……”

    “闭嘴,还敢说我家面不好吃,我看你家面才不好吃,我家面是全焚湮国最好最好吃的面,是天下顶级顶级的绝世大好面……咳咳咳……”

    店老板也是个亲民的老实人,却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家招牌面不好吃,一顿突突差点没给自己说断气了。

    一个忙着头晕,一个忙着咳气,就在此时僵硬之际,独孤白再次将碗递到两人眼前,不好意思道:“再来一碗。”

    这已经是第五十碗了。

    此言既出,东方既白和店老板纷纷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那就……再来一碗。”

    店老板终于松开了他的衣领:“那就,来碗。”穿上草鞋极速消失在两人眼前。

    之后东方既白便安静坐在对面看她框框炫碗,吃到一百五十碗时,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师妹,你不会被撑死吧。”

    回应他的却是又一只空碗和两岸骇人的山碗。他猛地将头垂下,不好意思道:“老板,再来一碗,钱管够。”

    老板默默看着雷打不动,小二却被吓得脸色难堪,随即撒开腿溜之大吉:“真饭桶来了!”

    原以为来的是穷凶,没想过是极饿。而店里的材料也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东方既白也觉过于夸张:“你从前也没这么大饭量啊!”

    从前?独孤白记得清楚,这是她第一次和东方既白吃饭,哪来的从前,忽悠人也不知道好好打个草稿。

    直到吃完两百五十碗,独孤白才心满意足停下,打了个饱嗝:“此面当真是人间绝味啊!”

    这时店老板终于肯现身,撸了撸袖子拭去额角冷汗:“二位是现银还是……银票支付?”

    风一吹,东方既白便提着独孤白迅速消失,独孤白被他拽得手疼,这下真成霸王面了。

    追出来的大汉脚底也仿佛抹了油,极速顺滑。

    独孤白再次掏出笔,在“二百”之后加了个“五”,顺其自然在此条心愿下画上小勾。

    边勾边忆起方才趁东方既白不备,偷拿他几块银子,加上自己有的,凑起来够支付二百五十碗面钱了。只是慌乱之中将那银钱胡乱丢上桌后,就被东方既白拽住开了溜。

    后来还同道去看打铁花,皮影,然后争夺花生……

    随后两人站在桥面上大展双臂,时时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

    此时挑着锄头的男子路过桥面,对着两人就送上“神经”两字。

    “扑通!”

    “快,有人疯了跳河了。”河岸妇人惊呼,踉踉跄跄往回跑去喊人。

    桥上的独孤白立马收住手势,掏出笔得意洋洋在第六个心愿——“跳水”前面加了“看人”两字。

    泡河里成落水狗的东方既白冒出颗笨拙的脑袋:“说好的一起跳呢。”

    独孤白忍住笑:“你要不先上来,一会人来了怕是要骂你了。”

    上来后又死性不改,硬拉着和自己投骰子三局两胜输的裸奔。独孤白也不带怂,立马应了下来,

    于是,大道上就出现了个犯疯癫病的男人在裸奔。

    独孤白后悔了,眼睛是洗不干净了,半途丢衣服给他:“我当你是个不要脸的,没想到你居然装疯要脸皮。”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可不想日后被人扒堂堂刺客一号裸奔的事。”东方既白躲墙角边使劲将衣服套上,生怕被旁人认出他来。

    闻言,独孤白靠上墙边:“刺客一号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这可叫东方既白困惑了:“你身边除了我,还有谁这么有品味想成为刺客一号。”

    她又想到了祭:“一个朋友,你不认识。”

    东方既白还想再打听,不过被她的“你不认识”给驳回了,转而轻笑两声:“男朋友?”

    独孤白回首便见他一手撑墙一手叉腰,还朝自己抛媚眼,瞬间被恶心到,大步朝前去:“是男的。”

    后方追上来的人全然忘却方才做了什么,反倒愈发好奇要追问个底:“那你应该还记得他的名字吧,怎么从不见他?你们分道扬镳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独孤白没搭话,更让东方既白确信是她那个“男朋友”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于是宽慰道:“是人都会犯错的,让他跟你道歉或是磕几个头,随便师妹你想怎样都行,小施惩戒一番,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在记恨他了好不好。”他说得认真自动代入那个“男朋友”。

    可他这番话在独孤白心里就是莫名其妙了:“说的又不是你,干什么这般认真。”

    “我也没说是我啊。不过师妹我想问你个问题,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看似简单又是随口问的问题,独孤白却在心底深思熟虑:“看你表现吧,但我希望的是,永远也不要有那一天。”

    得到解答的东方既白乐呵呵笑着,又跑回方才那个问题:“那他有我英俊吗?我的脸和他的脸那个更顺眼?”

    “……”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故意逗她:“定是我更顺眼,师妹你别走那么快嘛,在与我说说呗……”

    独孤白实在被他吵得烦了:“那么关心个男人干嘛,你又没见过。”

    “难说呢,没准天天见呢。”发情的公狗也要找个母的上,怎的就他是个例外。他答得快说得也快:“我就是好奇嘛,我保直的。师妹你在同我讲讲嘛,我跟他比谁更好……”

    再后面两人就泡在酒窖里,糟蹋起了人家的好酒。

    两人比赛谁能一口气喝完整坛酒,结果就是东方既白是个不禁灌的,整坛子下去醉得不省人事,想起身却摔了个狗啃泥,哎呦两下起身,跑人家门口二话不说就拉着别人家的狗子舞起了爪子,最后居然抢了狗窝顺势躺死,还是独孤白将他狼狈地拖了出来。

    她握着酒坛子百思不得其解:“书上说,酒乃忘忧,可我喝了怎么还是烦恼?说的大醉,可我明明数坛下肚却是怎么都醉不了啊。”

    前者心事难清,后者全因进化之故。她的身体受过许多淬炼,对外来事物早已有着极高的抵抗力,例如毒和酒……等,所以平常事物是奈何不了她的。

    忽地瞧见躺地上不动的东方既白,浅然一笑,在第七个心愿:一口气喝完整坛子酒,后面画上了红勾。

    酒窖外惊天动地声响将半困的独孤白震醒,带着酒气外出查看,黑夜里几个黑影穿梭于巷,似是收到指令赶往某处集合。

    墙角边的独孤白被眼前摘下黑斗篷的人惊到,心下不由抽搐片刻:“羽族。”

    沉醉的酒意瞬间消散,正想他们是否是羽族派来抓捕她的,忽然身后被一只大手拉回。

    起手就要一掌劈下,眨眼看清来人面孔立马收住,对方顺势捂她嘴消声:“羽族黄毛你也敢惹,你不要命了。我半刻没看住你就跑这儿来掺和,还不快跟我走。”

    他原本就要拉着独孤白离去,岂料被羽族人叫住:“有那女人的消息了?”

    “没有。上千名刺客都没将她拦下,还让她搅毁了苍帝不少计划。真是好得很呐。”

    好险,虽然没发现他们的存在,但东方既白着实被吓得不轻。独孤白则在想他们口中的女人,心下确定是:“北唐静。”

    她正愁如何探得有关北唐静的消息,没想到就这么送上来了。

    另处又传来动静:“发布高级悬赏令,全力缉拿那个女人,若让她回去通风报信,尔等就提头来见。”

    在几个黄毛羽族的带领下,巷里的刺客朝四面八方散开,消失不见了。

    独孤白还想跟上去却被拉回。

    此时东方既白沉着脸,态度罕见的异常强硬:“你不准追。”

    她本就无意招惹,倒是好奇他是如何跟上来的:“你不是醉了吗?”

    “……”

    是醉了,现在也不怎么清醒。但见独孤白出走就迷迷糊糊跟了出来,看到羽族黄毛立刻操心起来。

    在羽族,金黄发色的刺客可是至少完成了六次进化,战斗力惊人,本就少得可怜,没想到能在此处碰上,这可算不上个好兆头,能避则避吧。

    独孤白倒好,上赶着送人头,他能不操心吗?不过他那点不争气的仅存意志在酒精麻痹下早已分崩离析,摇摇欲坠了。

    顷刻间,粉红的醉熏爬满他整个脸颊,眼看就要朝独孤白身上倒去,却被她一个箭步躲开。躲开的不止是人,还有他止不住的污秽物。霎时,止不住的呕吐便让他难受得分不清东北。

    吐就吐吧,也没什么,但过分的是,自己不老实躲一旁去吐,非要一个劲往独孤白身上扑。

    这样一个醉鬼,谁见了都要嫌弃至极,于是独孤白只好不停躲避退到另旁岔口,几个来回都未让他得逞。

    敏锐的感知力令独孤白先一步察觉陌生气息,抽出手快准防备。

    手后方赫然出现名紫衣女子,登时令她睁大了眼。

    对方游刃有余接住了她的攻势,双方凝视对峙之际,东方既白朝紫衣女子就是一顿猛吐。

    “不好……意思。”东方既白仅剩地意志让他脱口歉意,但看清这姑娘的样貌后又起疑问:“这位漂亮的姑娘,怎么瞧着有些面熟。”

    能不面熟嘛,正是之前有过照面的持蒲扇女子。

    被吐一身的女子看着眼前罪魁祸首,心中火苗登时蹿得老高:“又是你,每次碰到你我就想抽死你,还敢对本小姐无礼……”

    还没等她说完,东方既白就抓起人家手腕,将猪头凑了过来细细盯着:“我看你这身装扮……哦……好像是……唉妈呀,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

    昔日记忆猛烈袭击,再怎么酒醉也该清醒了,见鬼似的立起身:“是你,纳兰家那个蛮横无理的大小姐,怎么哪都有你?你还跟踪我。”自恋的人总也嘴贱,摸着下巴领悟道:“哦……难不成你……暗恋我?”

    见过不要脸的,没讲过他这么不要脸的,无名女子也是易爆体质,被贱兮兮的男人诽谤暗恋他,瞬间气煞:“谁他妈的暗恋你。”

    “注意言辞注意言辞,纳兰家的小姐,怎能这般粗鲁?”

    “闭嘴!”

    “淡定淡定……救命!”

    “去死吧。”

    无名女子听他言亦是猛地忆起:“原来你就是那个无耻淫贼,我正愁找不着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朝他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收拾,分毫不留情。

    “我与你解释过许多遍了,那是意外,意外,话说回来你就毫无责任吗?我坠楼你干嘛站我楼下,你不站我楼下我能砸到你么?我不砸到你能亲到你么?还是我的初吻呢,你不吃亏。”

    “你还敢提,贱男人,看我不生吞活剥了你。”

    两人瞬间扭打一处,对方毕竟是个姑娘家,东方既白也不敢下手太重,最后就是爱咋咋地,束手就擒地任她发泄。

    “喂,打人不打脸啊……啊!!!”

    望着眼前追逐的两人,独孤白想:“这应当就是书上说的打是亲骂是爱,以前苍姐姐也总嫌弃哥哥……”

    想到方才又无意识在心底默念出了最后两个字,稳定的思续瞬间沸腾,她心里很乱,刺客应无情,可人怎么会没有感情呢?而有些感情就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她总能自疗心伤:“算了,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遥望方才刺客遁离方向:“看来得另寻他法,才能得到北唐静踪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既应了丧王要带他见北唐静,就一定要做到,只是此刻她没有时间了,回首望了望后方两货,浅露笑颜后漠然走向远方。

    “师妹,你去哪啊?”身后人及时发现叫住了她,摆脱纳兰神绫径直朝她走来。

    独孤白月下回首,终于第一次向他展露罕见笑颜。

    东方既白因着她的微笑顿时愣在远处不知所措。

    她道:“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但对我而言,只有无止境的修炼才能有未来,才能得到自由……”忽然意识到什么,情绪急转而下:“也许,不会有自由了。”她早已习惯,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又立马昂首回应:“不用再等我了,我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了。”

    她往前走,东方既白就在她身后大喊:“你要去修炼,我可以跟你一起的,我保证不会拖你后腿……”

    声音渐行渐远,夜色逐渐回归平静,正如她此刻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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