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这一觉睡得有点久，缓缓睁开眼睛时，窗外早已日上三竿。她在床上坐了会儿，等意识完全回笼，这才起来梳洗更衣。
正打算去隔壁找路小佳，开门时却冷不防吓了一跳——丁灵中端着个托盘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准备敲门，差点和她撞个满怀。
那托盘着实不小，满满登登地装着热腾腾的八珍红丝面、冰糖燕窝、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的荷花酥、五个精致爽口的冷盘小菜，还有一壶刚泡好的信阳毛尖。罗扇扫过两眼，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他。
平心而论，丁灵中的相貌确实不错，脸型方正，唇红齿白，此刻去了昨日的夜行装扮，改做锦袍玉带，金冠束发，腰悬长剑，端的是个清秀精致的公子哥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罗扇看得不太好意思，他呼吸急促，慌忙后退两步，还不忘稳住手上的托盘。
罗家是商贾大族，家底雄厚，再加上罗扇容貌甚美，想攀亲的富家公子多如过江之鲫，这些献殷勤的小手段，她从小就见过无数。如果此时换做别人，她还能给个秉持社交礼仪的笑脸，但想到自己在襁褓中就平白被丁家退亲，多少有点迁怒，更何况丁灵中昨天晚上干的事儿，实在算不上光彩，要不是看在路小佳的面子上，她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
“丁公子，”她环起手臂，“这大早上的，你在我门口做什么呢？”
丁灵中努力移开差点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尴尬道：“在下昨晚冒犯罗姑娘，特来赔罪。”
罗扇道：“赔罪倒也不必，只是丁公子今后再要给姑娘下蒙汗药，千万记得先探探人家的底，免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
丁灵中不禁面颊微微泛红，纠结许久，方咬牙道：“罗姑娘说笑，我出此下策，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罗扇。”沉着利落的声音响起打断他的陈情，丁灵中扭过头，见路小佳站在身后，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荡，“我还以为你得睡到下午。”
他身穿象牙白的丝绸长衫，单手提着无鞘剑，缥缈流转的目光像隐着炽热燃烧的火焰，亮如朗星。
罗扇的声音都不自觉染上暖意：“小没良心的，也不看我累成这样是为谁。”
路小佳道：“缓过劲儿来没？不行你继续回个笼，反正烤鱼什么时候吃不得。”
罗扇眨眨清澈若琉璃的眸子：“哪来的烤鱼？”
路小佳道：“今早码头上刚到的新鲜江团，我让厨子用盐和蜂蜜腌制上了，待会儿自己烤。”
罗扇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看他：“你还会这个？”
路小佳悠闲地倚在栏杆上，笑道：“少废话，吃还是不吃？”
罗扇笑眯眯道：“难得你小子有这份孝心，必须吃。”
她随路小佳走下七八级楼梯，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见丁灵中仍不知该何去何从地站在原处，看着颇有点可怜。
路小佳也悠悠停下脚步，凝眉抬首。
罗扇道：“丁公子，一起呗。”
丁灵中刚要下意识应声，兀地瞥到她身后路小佳沉沉面色，终是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抬抬手中托盘：“我……我吃这些就好。”
路小佳的手艺比想象中还要好很多，把从昨天起饿到现在的罗扇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吃这么快，仔细被鱼刺卡着。”他笑着将另一条腌好的鱼架到火上，看看她侧脸凝起的细小血痂，眉峰微微簇起，“还疼吗？”
罗扇有点不解：“什么？”
路小佳道：“脸上的伤。”
罗扇不以为意道：“你要再晚点问，连痕迹都没了。”
“要真留下伤疤，你就在我脸上也划两刀，”路小佳道，“或者，怎么解气怎么来，都行。”
罗扇道：“多大点事儿，不至于。”说罢又想起往事，点点额心花钿，笑道，“那时候揍你，是真疼得厉害，怕破相变成丑八怪。回家还没出息地跟爹娘哭鼻子，说以后要是嫁不出去，路家小子可得给我养老。”
路小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行啊。”
四目相对的刹那，罗扇清晰地在他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不自觉有些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道：“少胡说。对了，叶开呢？”
路小佳移开眼神，看向外面摩肩接踵的行人：“他去江陵城打探沈家的消息，等回来之后，估计还要问你借样东西。”
他把昨晚丁灵中带来的消息拣要紧的跟罗扇说了，略去两人之间的公案，只告诉她丁灵中要救南宫凰，说罢静静等着她的反应。
“怪不得他今早来找我，原来是为这个。”罗扇恍然大悟，脸上忽然涨红，“我还以为他……哎呀，是我小人之心了。”
路小佳道：“他也是瞎操心，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虽然无甚往来，但南宫青真要求人救命，唐门会不给他这个面子？用得着跑到你这儿舍近求远。”
罗扇思忖着道：“病急乱投医，这也不能怪他，要是你喜欢的女人生死未卜，说不定比他还火急火燎。”
路小佳皱眉：“先不管丁灵中的破事儿，咱们自己还有个烂摊子没收拾完呢。今晚我和叶开去趟沈家，正好见识见识这位能跟叶开打个不分伯仲的沈公子。”
我看你是花式作死！罗扇气急败坏，眉头高扬刚要反对，忽听叶开的声音传来：“你要见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路小佳伸脚勾过身边的凳子，踢到刚走进来的叶开身边：“怎么说？”
叶开顾不上回答，大喇喇地往下一坐，屁股还没挨到凳子，手已经先伸向他刚烤好的鱼。刚要拿起，斜刺里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串着烤鱼的红柳枝。
知道不听到答案路小佳就不会松手，叶开有些无奈地坐回去。
“因为江陵沈家根本就没有公子。”他说，“我问过几位沈家附近的街坊，也在城里几家客流最大的酒楼店铺打听过，都说沈老爷至今未娶，膝下空虚，别说亲儿子，连个干儿子都没有。这么多互不相干的人，不像串供。”
路小佳道：“这倒稀奇，还有上赶着给人当儿子的？”
叶开笑道：“总比当孙子好点。”
正打算去隔壁找路小佳，开门时却冷不防吓了一跳——丁灵中端着个托盘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准备敲门，差点和她撞个满怀。
那托盘着实不小，满满登登地装着热腾腾的八珍红丝面、冰糖燕窝、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的荷花酥、五个精致爽口的冷盘小菜，还有一壶刚泡好的信阳毛尖。罗扇扫过两眼，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他。
平心而论，丁灵中的相貌确实不错，脸型方正，唇红齿白，此刻去了昨日的夜行装扮，改做锦袍玉带，金冠束发，腰悬长剑，端的是个清秀精致的公子哥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罗扇看得不太好意思，他呼吸急促，慌忙后退两步，还不忘稳住手上的托盘。
罗家是商贾大族，家底雄厚，再加上罗扇容貌甚美，想攀亲的富家公子多如过江之鲫，这些献殷勤的小手段，她从小就见过无数。如果此时换做别人，她还能给个秉持社交礼仪的笑脸，但想到自己在襁褓中就平白被丁家退亲，多少有点迁怒，更何况丁灵中昨天晚上干的事儿，实在算不上光彩，要不是看在路小佳的面子上，她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
“丁公子，”她环起手臂，“这大早上的，你在我门口做什么呢？”
丁灵中努力移开差点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尴尬道：“在下昨晚冒犯罗姑娘，特来赔罪。”
罗扇道：“赔罪倒也不必，只是丁公子今后再要给姑娘下蒙汗药，千万记得先探探人家的底，免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弄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
丁灵中不禁面颊微微泛红，纠结许久，方咬牙道：“罗姑娘说笑，我出此下策，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罗扇。”沉着利落的声音响起打断他的陈情，丁灵中扭过头，见路小佳站在身后，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荡，“我还以为你得睡到下午。”
他身穿象牙白的丝绸长衫，单手提着无鞘剑，缥缈流转的目光像隐着炽热燃烧的火焰，亮如朗星。
罗扇的声音都不自觉染上暖意：“小没良心的，也不看我累成这样是为谁。”
路小佳道：“缓过劲儿来没？不行你继续回个笼，反正烤鱼什么时候吃不得。”
罗扇眨眨清澈若琉璃的眸子：“哪来的烤鱼？”
路小佳道：“今早码头上刚到的新鲜江团，我让厨子用盐和蜂蜜腌制上了，待会儿自己烤。”
罗扇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看他：“你还会这个？”
路小佳悠闲地倚在栏杆上，笑道：“少废话，吃还是不吃？”
罗扇笑眯眯道：“难得你小子有这份孝心，必须吃。”
她随路小佳走下七八级楼梯，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见丁灵中仍不知该何去何从地站在原处，看着颇有点可怜。
路小佳也悠悠停下脚步，凝眉抬首。
罗扇道：“丁公子，一起呗。”
丁灵中刚要下意识应声，兀地瞥到她身后路小佳沉沉面色，终是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抬抬手中托盘：“我……我吃这些就好。”
路小佳的手艺比想象中还要好很多，把从昨天起饿到现在的罗扇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吃这么快，仔细被鱼刺卡着。”他笑着将另一条腌好的鱼架到火上，看看她侧脸凝起的细小血痂，眉峰微微簇起，“还疼吗？”
罗扇有点不解：“什么？”
路小佳道：“脸上的伤。”
罗扇不以为意道：“你要再晚点问，连痕迹都没了。”
“要真留下伤疤，你就在我脸上也划两刀，”路小佳道，“或者，怎么解气怎么来，都行。”
罗扇道：“多大点事儿，不至于。”说罢又想起往事，点点额心花钿，笑道，“那时候揍你，是真疼得厉害，怕破相变成丑八怪。回家还没出息地跟爹娘哭鼻子，说以后要是嫁不出去，路家小子可得给我养老。”
路小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行啊。”
四目相对的刹那，罗扇清晰地在他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不自觉有些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道：“少胡说。对了，叶开呢？”
路小佳移开眼神，看向外面摩肩接踵的行人：“他去江陵城打探沈家的消息，等回来之后，估计还要问你借样东西。”
他把昨晚丁灵中带来的消息拣要紧的跟罗扇说了，略去两人之间的公案，只告诉她丁灵中要救南宫凰，说罢静静等着她的反应。
“怪不得他今早来找我，原来是为这个。”罗扇恍然大悟，脸上忽然涨红，“我还以为他……哎呀，是我小人之心了。”
路小佳道：“他也是瞎操心，南宫世家和蜀中唐门虽然无甚往来，但南宫青真要求人救命，唐门会不给他这个面子？用得着跑到你这儿舍近求远。”
罗扇思忖着道：“病急乱投医，这也不能怪他，要是你喜欢的女人生死未卜，说不定比他还火急火燎。”
路小佳皱眉：“先不管丁灵中的破事儿，咱们自己还有个烂摊子没收拾完呢。今晚我和叶开去趟沈家，正好见识见识这位能跟叶开打个不分伯仲的沈公子。”
我看你是花式作死！罗扇气急败坏，眉头高扬刚要反对，忽听叶开的声音传来：“你要见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路小佳伸脚勾过身边的凳子，踢到刚走进来的叶开身边：“怎么说？”
叶开顾不上回答，大喇喇地往下一坐，屁股还没挨到凳子，手已经先伸向他刚烤好的鱼。刚要拿起，斜刺里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串着烤鱼的红柳枝。
知道不听到答案路小佳就不会松手，叶开有些无奈地坐回去。
“因为江陵沈家根本就没有公子。”他说，“我问过几位沈家附近的街坊，也在城里几家客流最大的酒楼店铺打听过，都说沈老爷至今未娶，膝下空虚，别说亲儿子，连个干儿子都没有。这么多互不相干的人，不像串供。”
路小佳道：“这倒稀奇，还有上赶着给人当儿子的？”
叶开笑道：“总比当孙子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