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草初生春又至。

    对于喻年而言,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在过去的十年,她一直待在无菌室里。

    无菌室里很安全,她待在里面苟延残喘。有时候,喻年看着满目的白,不切实际地想,如果能出去看一眼,死了又怎样。

    但是她不能。

    她的姐姐想让她活下来。

    喻年抬起右手,手指从铁栏杆里穿过去,这一次触碰到的终于不再是冰冷的玻璃,而是温柔的、清凉的微风。

    她盯着自己毫无血色的指尖看了一会儿,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而抬起头盯着窗外的白色围墙。

    只是片刻,一道黑影突然出现。

    是一只黑猫。

    它身形矫健,落地无声,一身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眼睛是很好看的金色。

    猫侧身贴着墙根,踩在新生的草上。它的耳朵动了动,转过头便与喻年对视。

    它看见我了。喻年想。

    一人一猫对视了十几秒,最后还是猫轻轻地“喵”了一声,沿着墙根跑开了。

    它叫的真好听,十岁的喻年想,毛一定也很软,很舒服。

    好想养它啊。

    这只来路不明的黑猫,是喻年想要的第二件东西,而第一件,是自由。

    那天,是她的八岁生日。身穿青色旗袍的女子,她的姐姐喻岁问她:“小年,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也可以有礼物吗?”

    “嗯,小年很乖,很棒,怎么会没有礼物呢?”

    她才不乖,她要是乖孩子,那些人怎么会那样对她。

    但是她真的很想要一个礼物,就一个。

    “什么都可以吗?”喻年仰着脑袋问,眼睛很大,却藏不住期盼的情绪。

    “都可以。”喻岁蹲下来一点,隔着玻璃注视着她,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却摸了满手的冰冷。

    一年前,被寄予厚望的喻年,实验失败。她才七岁,可是已经被打上了“废物”“失败品”的标签。她存在的意义,在那些人的眼里,也就此终止。

    “我想出去,”喻年把自己的小手放在玻璃上,好像是在碰喻岁的脸,“姐姐,我想出去。”

    一字一句,全是渴望。

    喻岁为了把喻年从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手里救下来,主动接下一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任务,成为了喻家明面上的靶子。

    喻岁想过为什么会救下她,一个被认为是“废物”的实验体。她想,可能是因为只是她吧。

    喻岁看到喻年眼里的光太亮,亮的刺眼,刺眼到喻岁,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喻家“密使”中的最强者,一向雷厉风行的人都不敢与之直视。

    那时喻年年纪还太小,喻岁还没来得教她识别人心,以至于她这时还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她信对了人。

    “好,”喻岁重新与她对视,“我会给你自由。”

    喻年把苍白的小脸贴近冰冷的玻璃,笑了起来,跟同龄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喻岁也笑了,她想起自己,喻岁的过去与现在。

    似有风从深渊底而起,穿过冰原冷寂,喻岁听见自己说:“小年,去成为风吧,谁也抓不住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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