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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样正大光明地牵着手,一路走在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瞧见了,纷纷躲到一旁偷偷说笑。

    谢晚苏有些拘谨,萧珹澧却全然不顾,他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苏苏是他的才好。

    两人一路来至马场,选了一匹良驹后,同乘一骑,策马而出。

    城内街肆繁华,到处人生鼎沸,一路驱策至城外,才见蝶飞莺啼、芳草如茵的盛景。

    湖平水静,明瑟旷远。

    萧珹澧带着她一路驰骋,滚烫的身子时不时贴触她后背,让人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萧珹澧将马停在一处旷野上,将谢晚苏抱下马的时候,她的唇堪堪擦过他面颊,发丝轻蹭过他耳际,像是挠人心肝的羽毛,叫他心痒难耐。

    两人牵手步入一片杏林,落英缤纷,繁花似锦,身侧少女眼神柔丽,眼波如水,时不时侧眸浅笑望着他,叫萧珹澧心口生出一阵又一阵的悸动,呼吸都变得绵长。

    萧珹澧脚步一顿。

    “怎么了?”

    见他不走,少女亦跟着停下脚步,仰头,眼波潋滟,盈盈望着他。

    萧珹澧牵着她,眸色渐深,呼吸渐重,喉头都不自觉地滚了一滚。

    “苏苏,你若再这样看我,我真不知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再者,今日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

    萧珹澧俯身凑至她耳旁,呼吸灼热滚烫,谢晚苏微微瞠目,“萧珹澧……”

    还未反应,便被人夺去了唇舌。

    “唔……”

    他紧紧拥着她,深深去吻她,炙热的胸膛将她包裹,长舌驱入,渐渐撬开她的唇齿,进行更深入地探索……

    良久良久,萧珹澧才松开了她。

    谢晚苏微微喘息,瞪了他一眼。

    “萧珹澧,你怎可如此放肆……”

    虽说此地四下无人,但他也不该做出这等非君子所为的行径。

    她脸颊早已是一片酡色,被啃啮过的朱唇也似以往更加的饱满艳丽,她根本不知道,眼下的自己,对萧珹澧来说,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萧珹澧瞧着她,强忍心头翻滚的热意,郑重与她说道:

    “苏苏,我三日后便要出征了。”

    谢晚苏吃了一惊,杏眸微睁问他:“怎得如此急?”

    萧珹澧道:“此番便是要打个北戎措手不及。”

    谢晚苏心下赞成,道:“那三日后,我来给你送行。”

    说到正事,谢晚苏才想起今日来找萧珹澧的缘故,连忙将准备好的东西送上。

    那是一面护心镜,她赶早从集市上买的,这一路都好好地藏在怀中。

    “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将这个送给你。”

    萧珹澧将护心镜接在手中。

    那护心镜乃是玄铁所铸,坚硬无比,边缘鎏金描纹,光彩熠熠。

    萧珹澧一时只觉手中沉沉的,心口更是跳动的厉害。

    她送他护心镜,是要他平安归来,他自是感动。

    他将她揽在怀中,“苏苏,你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谢晚苏抬头看着他,认真道:“沙场凶险,刀剑无眼,切不可冲动、大意,万事小心。”

    言罢,她又轻轻道了句:

    “萧珹澧,我在家等你回来。”

    此一句,足让萧珹澧心潮翻涌。

    这一刻,他只觉得,他这辈子,便是将心剖给她,也值了。

    *

    三日后,天光破晓,旭日初升。

    开拔的大军卯时便开始出城,浩浩荡荡,绵延百里。

    兵贵神速,为了能奇袭北戎,此番出征,泰安帝只给了萧珹澧五万兵马,轻装上阵,并要他在一月内,火速赶至北境,一举夺回失地。对于这位第一次出征的少年将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挑战。

    可萧珹澧偏偏是个迎难而上的性子,他面上丝毫没有愁容,反而自信从容、成竹在胸地接下了这道军令,大大稳固了军心。

    朝中皆赞,这位熠王殿下身上,有种势如破竹、气贯长虹的气势。

    顺天门外,天色昏暗,军队缓缓出城,银甲长枪,寒光泠泠,宛如移动盘旋的巨龙。

    萧珹澧骑马走在队列的最前面,头戴长翎银盔,身挂银色战甲,目光如炬,身姿挺拔,端坐马背上时,战袍随风烈烈。

    当第一束天光洒落人间,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浩大的红日正在磅礴升起。

    “萧珹澧!”

    正在此时,隔着千军万马,马背上的将军听到了一声急切的呼唤。

    他扭头,只见天光倾泻出一条阳关大道,身姿窈丽的少女锦裙翩跹,墨发飞舞,迎着光,朝他飞奔而来。

    数万大军前,萧珹澧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策马朝那少女驰骋而去。

    这一刻,他眼中看不到其他,仿若这天地间唯剩她一人。

    谢晚苏驻足,看着那少年郎身披霞光,马蹄飒沓,朝她驱策而来。银盔白甲,扬鞭策马,劈开层层日色,穿过千军万马,朝她奔赴。

    越来越近——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奔向她,与她紧紧相拥。

    “苏苏,你来了。”

    “嗯,说了要来送你,便不会食言。”

    谢晚苏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强烈的心跳,仰头含笑看他。

    萧珹澧深望着她,伸出手替她捋了捋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

    日色下,少女雪肌花颜,杏眸如水,浓密的睫羽似两把小钩子,能直直勾到人的心里去。

    若是这一刻能成永恒,该有多好。不过贪恋唯有片刻,行军在即,他决不能耽误。

    “苏苏,若可以,我真想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他与她十指紧紧相扣,满眼都是不舍,却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不过眼下,苏苏,我得走了。”

    谢晚苏赶忙将准备好的包袱呈给他。

    “这些点心,这副护腕,还有这枚平安福……”

    她亲自去寺庙求来的,此刻亦为他亲手系在身上。

    萧珹澧抱着她给他准备的包袱,又看着她亲手给她系上平安福,一刻坚毅的心早已化成了一滩春水,眼神也温柔地不成样子。

    “苏苏,等我回来。”

    萧珹澧说罢,心潮翻涌得厉害,情难自抑下,竟不顾世俗目光,在千军万马前,伸手托出她的螓首,俯身轻轻在她额上烙下一吻。待那柔软的青丝自指尖流泻而出,他还贪恋着那份感觉。

    谢晚苏惊住了,微微瞠目。

    好在他并未太过逾矩,那温软的唇如蜻蜓点水般,稍触即离。

    待她回过神来,他已远去。

    日色愈浓,那道英武挺拔的身影翻上马后,还不忘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扬起笑脸,明朗热烈。

    “苏苏,等我凯旋,等我回来娶你!”

    谢晚苏立在人群中,看着那抹张扬恣意的背影渐行渐远。

    方才回过身,打算归家。

    一回身,却见城门一角,人影萧条处,一道清隽的人影,正直直凝望着她。

    积石如玉,郎艳独绝,。潺潺清风中,月袍玉冠,姿容绝胜,两袖盈风,乘奔御风,好比山间行走的隐士,又好比九重宫阙的仙人,不沾半点人间尘埃。

    不是萧珹安又是哪个。

    她即刻别开眼,假装没瞧见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可萧珹安怎会让她如愿,泠泠出声唤住了她。

    “谢姑娘。”

    谢晚苏只好停住脚步,回转过身,假作惊愕,干笑两声,“晋王殿下怎得来了?”

    “自然是来接谢姑娘回去。”

    萧珹安勾了勾唇,状似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脸色晦暗,无半点平日的温良,眼神更是叫人一看便觉冷得很。

    以她上辈子与他夫妇一体那么多年来看,萧珹安眼下的心情很不好。

    这青天白日,好端端的,又是谁惹触了这尊大佛,竟叫他不高兴至此?

    她可千万小心些,别撞枪口上,没得惹祸上身。

    “接我?”

    那大可不必了。

    谢晚苏心下暗腹,眉头早已蹙成了山。

    萧珹安却不由她分说似的,面容沉肃,冷目沉沉,语带责令:

    “谢姑娘莫不是要让本王难做?”

    谢晚苏只觉此刻的萧珹安像极了个咄咄逼人的严厉学究,而自己在他面前,活像个做错事、挨批评的学生。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萧珹安身上的威压都太重了,尤其是他生怒的时候,通身都散发着叫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尤其是见识过他上辈子对付政敌的种种狠戾手段,谢晚苏打心眼里是怕他的。

    这种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她眼皮微掀,偷瞧了他一眼,与他打起了太极。

    “殿下的话从何说起啊。”

    萧珹安看着她,眸色愈寒,语气也变得愈发不客气。

    “五弟既将你托付于吾,那吾便要对谢姑娘尽责。”

    “五弟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若是谢姑娘有什么差池,吾难辞其咎。”

    他一步步逼近她,审视着她。

    “故而,从今日起,谢姑娘的出行、安全,皆由吾来照料。”

    谢晚苏吓得连忙打断,“晋王殿下,大可不必如此……”

    “怎能不如此?”

    萧珹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弯了弯唇,看似在笑,却让人脊背生凉。

    “谢姑娘这般柔弱之身,若是被人掳了去,来日五弟回来,吾不好交代。”

    谢晚苏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莞尔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盛京治安又好,如何会有人将我掳去?”

    萧珹安再近,直至将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谢姑娘焉能如此大意,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盛京城中爱慕谢姑娘之人不知几何,焉知不会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岂不是在暗示是他自己?

    萧珹安的话处处透着古怪,又处处透着玄机。

    谢晚苏连眼皮都不觉跳动了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萧珹安下一句,足令她晴空霹雳。

    “谢姑娘往后但凡出门,需经过吾的允许,由吾亲自看护。”

    这是什么话?

    毫无道理的一番话,竟被他说得这般言之凿凿、语气逼人。

    谢晚苏几乎跳起来,“殿下,这是何道理?”

    “你既不是我的先生,也非我的父母,为何连我的人身自由,都要被你约束吗?”

    “谢姑娘慎言。”

    萧珹安微微弯唇,眼神却依旧冷得很,“什么父母、先生,吾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耳,欲尽监护之职,何错之有?”

    上一世,萧珹安在朝堂舌战群臣,从未败绩,若说起论辩,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诡才,与他作口舌之争,无异于自寻死路。

    “你……”

    眼下这堂而皇之一番话,竟说得谢晚苏语噎结舌,无言以对。

    他再近一步,与她近身,居高临下,四目相接,瞳色漆深。

    “再者,吾想告诉谢姑娘,吾是性情中人,日常相处,若是心情不好,故意为难也是有的,若是心情好了,则可宽限旁人一些。”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之语了。暗示她不要惹他不悦,若能讨他欢心最好。

    谢晚苏气得牙痒痒,但眼下面对咄咄逼人的萧珹安,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忍气吞声,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面对萧珹安这等能言善辩的诡才,一时之间怕是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过他去,只好先偃旗息鼓,暂且先顺着他,往后再作计较了。

    眼下他在气头上,便不招惹了,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她便不信,往后他诸事缠身,还当真能日日跟着她?

    “那便有劳殿下了。”

    萧珹安见她拾趣,脸上神情稍转。

    谢晚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再次坐上了萧珹安的马车。

    反正坐萧珹澧的马车也不是头一回了,横竖不过是难捱几刻罢了,挨过便好了。

    不过这次她学乖了,为了避免与萧珹安面对面,一路干瞪眼。一上车她就选了个角落坐,开始闭目养神。

    车辙杳杳,一路无言。马车平稳地行驶着,眼看车程就要过半。

    本以为会一路相安无事下去,可萧珹安却还是不愿放过她。

    冷不丁地,他便开始提及旧事。

    “谢姑娘,吾记得先前,好像赠了一枚玉佩予你,作为诗会头筹的彩头。”

    谢晚苏心中暗诽,这萧珹安便如她的克星似的,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叫人精神紧绷。

    无缘无故提及玉佩那一茬,明显是故意为之。

    而说起那玉佩,她早就淡忘了,若非他今日提及,她是怎么也不会想起来的,毕竟刚拿到手那日,就被她随意丢弃在房中,眼下,倒还真不知滚落在了哪里,在哪个角落里吃灰。

    可眼下萧珹安问起,她便不能不回答。

    谢晚苏不得已睁开眸子,对上萧珹安。

    “是,殿下确实相赠过。”

    她据实已告。萧珹安却并不打算结束话题,继而问道:

    “从未见谢姑娘佩戴,可是不喜欢?”

    谢晚苏寻了个由头,“殿下的玉佩是贵重之物,臣女岂敢随意佩戴?”

    “贵重?”

    萧珹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又冷冰冰地落下一句。

    “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愿?”

    如此不明所以地道了一句,莫名让人产生危机感。

    谢晚苏小心翼翼地试探,“殿下……此言何意?”

    “谢姑娘,吾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当面说明。”

    萧珹安勾了勾唇,冲她浅笑,瞳孔却深得叫人害怕。

    “随意丢弃,同践踏旁人的真心无异。”

    他伸手,一枚莹润的玉佩,静静躺在掌心。

    正是被她随意丢弃在房中的那枚!

    谢晚苏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后背一阵又一阵地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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