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施林潇准点走进三食堂。
雨很大，即使打了伞衣服也有些湿湿的，黏在身上不是很舒服。施林潇收伞，在除水器里过了几遍后 ，把伞放到架子上。
施林潇笑笑，自己真是每天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这个点来食堂吃饭。
她熟稔地点了常吃的午餐，在百无聊赖等餐的时候瞥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施林潇知道那个人跟自己在一个学校读书，只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真人。
好歹是中学和大学的校友，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都是学校里说得上名字的人，打个招呼也无妨。
施林潇往前走了两步，正打算说：“嗨，程学长，好巧，没想到你也这个点吃午饭……”然后就看到程介走过她，到取餐台前低头跟一个金发高马尾美女说话。施林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无视了，但转念一想，又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地去过打招呼，毕竟程介好像和这个美女关系不一般。
她点的餐还没做好，程介已经和那个美女端好餐往座位那边走了。施林潇收回眼神，正拿出手机准备看看微信，程介又折回点餐窗口拿什么东西。
这一次，他同样没看她一眼。
施林潇按熄手机屏幕，注视着程介又走远。他和那个美女穿过内厅，坐到了阳台上的座位，面对面看上去还挺登对。施林潇想，如果自己在中学或者大学的某个校园群里发消息称，看到程介和一个美女一起吃饭，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向她八卦。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怕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努力。程介就是这种人，更气人的是，他的天赋点面面俱到，无一没被点亮。不仅文理兼修，连投胎都投得很好。按理说，这种人应该是书呆子学霸才对，但是程介偏偏生得高大帅气，气质更是卓绝，待人还温和有礼，所以被奉为校园男神。
“393号，393号取餐。”
施林潇连忙回神去取餐。她心不在焉地在汤面碗里撒上一勺葱花，脑子里又浮现出刚刚程介低头跟那个美女说话的样子。他们在说什么呢？
取完饮料，拿好餐具，施林潇随便找了内厅里一个对着大落地窗的位置坐下。
她很喜欢三食堂，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三食堂离图书馆很近，十分钟就能走到；二是三食堂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直对着山海，让施林潇逼仄的生活开阔了一点。
施林潇专注地吃着饭，时不时看看手机。她打了几行字想向朋友描述遇见程介的场景，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又觉得自己何必这么无聊去跟人讨论他，把那几行字删去，退出微信。
施林潇很会交朋友，没和程介交朋友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程介专注学习、对于周围人都礼貌且疏离，其二则是施林潇觉得对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对未来还很懵懵懂懂的高中时期，普通家庭出身的施林潇就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应该选择一条实用主义之路，正如她后来所学的——效用最大化。所以在那个传来消息说门门科目都拔尖的大神最终选择了文科的那个下午，施林潇对程介只有不解。
初夏的天气燥热，头顶的风扇把人吹得更加烦躁。施林潇正做着物理习题册的选择题，后桌几个人叽叽喳喳谈论程介的选科，她迟迟没有写下那个选项C。
作为从临港中学初中部直升上高中部的学生，施林潇早就听说过好多关于程介恐怖学习能力的传闻。几个月前他荣获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奖项的大头像还贴在学校的荣誉墙，今天这个人就选择了文科。将学理科和赚钱划上等号的风气由来已久，在临港也一样。上初中以后，施林潇的爸爸妈妈就一边担忧着她的智商，一边叮嘱她一定要学好数理化。不是说学好数理化，以后就真的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可是这条路被反复验证更好走一些。
临港中学众多埋头读书的好好学生，到了一定时期往往会成为怀疑主义，而怀疑的对象就是学习本身。学习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毕业以后的生活真的需要用到三角函数吗？但这对施林潇而言很简单，学习是为了赚钱，好好学习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所以施林潇不觉得自己需要因为对什么东西的所谓“感兴趣”而放弃一条已知好走的路，她的笔尖在习题册的括号里稳稳地写下C。在点下字母右下方小圆点的时候，施林潇没拿稳笔。
她刚弯下腰捡起笔，还没来得及掏出湿巾来擦，后桌的蒋陶拍拍她的后背，“潇潇，你听说了吗，学神程介竟然选了文科，他们班一共就五个人选文科呢。听说他们班主任脸都气绿了，一个理科状元的苗子，就这样溜走了……”
施林潇点头表示知道了，从书包前面的兜里掏出湿巾，一丝不苟地擦着手中的中性笔。
“你认识程介吗？你不是也是临中初中部升上来的么，跟我讲讲他初中的事吧！哎，可惜我家没有临中的学区房，不然也不会错过跟他同校的两年了。”蒋陶双手握在胸前，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施林潇嘴角抽抽，“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将湿巾扔到桌子左侧挂着的小垃圾袋后，她又转过去，一脸正经地问蒋陶：“你也没见过程介真人啊，为什么那么崇拜他，像个花痴一样。”
蒋陶放下手，眉头更夸张地皱了起来，“学长简直就是六边形战士，学习好，长得好，家庭好，人品也好，能不让人崇拜嘛。说起来就觉得可惜，差一点我就可以在开学的优秀生致辞上看到学长了，可惜那天他身体不舒服。现在我只能从大头照里看他了，听说学长不是很上镜，可是那些照片也很好看了……”
没想到蒋陶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有几分安利自家偶像的样子。施林潇压下到嘴边的那句“你怎么知道他人品好”，转回去继续做题，想赶在课间结束前做完剩下的几道。
蒋陶见施林潇不搭理她，转过身继续学习，嘀咕道：“你别说，施林潇是有当女版学长的潜质的……”
施林潇低头笑了，蒋陶的话一点也不小声，她当时听到后兴奋得题都做不下去了。如果现在有人再评价她和程介有点像，她只会假装谦虚地说一句“哪有”一笑而过，因为他们所的禀赋和追求完全不同。光环是光环，光环不能拿来当饭吃。可是在高一的施林潇眼里，程介就是校园风云人物的标杆，即使那时候他才做了一件她不理解的事。
面汤不小心洒到了桌子上，施林潇掏出一张餐巾纸准备擦拭，抬头就看到了阳台上站着和几个人谈笑风生的程介。
原来自己吃饭吃得这么专注，都没注意到还有两个人去找程介他们了。隔着玻璃，施林潇看不清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但光从轮廓就可以看出金发高马尾美女身材绝佳，穿着也很时尚。施林潇有些阴暗地想，原来程介喜欢这样的女生，和平常的男生也没什么区别。
施林潇觉得今天的午餐有点乏味，但是她还是慢慢地吃着，因为她的下一餐就要等到图书馆闭馆之后了。
临近期末，施林潇为了绩点压缩自己的时间在图书馆昏天黑地地学习。她学的是商科，平时找了实习，只好在期末前突击学习。至于饭，施林潇图的就是一个快。她不介意每天吃一样的东西，也不介意在图书馆的10个多小时只吃一餐，只要这些能支撑她有更多的学习时间就好。
吃完饭，她咬着吸管喝掉了剩下的冻柠茶。目光扫过阳台，那几个人依然站着聊天。
还完餐具，施林潇本想再看一眼阳台，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关注程介，反正这个人跟她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拿回自己的伞，径直走出了食堂。
*
施林潇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雨下得很大。图书馆门口站着几个没带伞的人。这个时候，施林潇就会感叹本校大学生很有素质，雨那么大，伞架上放了那么多伞，没带伞的人却不会随意去拿。
施林潇本想直接离开，虽然有意撑伞顺路送人，但是别人是不是回宿舍，回哪个宿舍，或许在等人接也不一定，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但她撑伞的时候，余光扫到了刚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程介。他看向屋檐外，踏出两步又折回，拿出手机点点点。于是施林潇关上伞，鬼使神差地走到程介身边，对他说：“哈喽学长好，我是施林潇，我们中学和大学都是校友。你没带伞吗，要是我们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施林潇晃晃手中的伞。
程介低头看了她几秒，神色有些困惑，温和回道：“谢谢。你去校巴站吗？顺路的话，可以送我到那，我坐几个站去教学楼就好。”
施林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人明显不记得自己了。但她还是把伞递给程介，“我正好去校巴站。你比我高，你来撑伞吧。”
雨丝偶尔飘到他们身上，施林潇能感觉到，伞明显往她这边倾斜。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学长，你还记得我吗？”
程介侧头看她，声音柔和，说出的话却疏离：“不好意思，我没印象了。你中学也在临港中学读的吗？”
“嗯。”施林潇垂头，“我比你小一级，高中又学的理科，你不认识也正常。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唐突地来问你要不要借伞了，可能之前在母校的光荣榜看了你太多次，又恰好读同一所大学，于情于理都应该互相帮助嘛。”
“谢谢你今天借伞给我。”程介的声音多了一丝诚恳，“我记性不是特别好，一时想不起来有没有见过你。不过你能在临中和临大读书，肯定很优秀，说不定很多次我都与你的光荣榜擦肩而过了。”
施林潇听着他的客套话，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冲动。看来长时间的闭关学习就是会让人的社交功能紊乱，如果这个人真的记得自己，中午就不会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了。
正在他们两个无言以对的时候，施林潇的肚子叫了。
“你饿了吗？”
施林潇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饿了，午饭吃得晚，还没吃晚饭呢。”
他们走到了校巴站，可能是由于天气恶劣，没有多少人这么晚还待在图书馆，排队的人并不算多。
程介把伞递给施林潇，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我田野调查的时候经常顾不上吃饭，所以常备了一些放在书包里。”
施林潇接过伞和巧克力，撕开包装后一口吃掉，“谢了哈。”
车上没有两个一起的位置，施林潇坐下后也算松了一口气。怎么解释自己今天的行为，她只能想到鬼迷心窍这个词。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她也变成了和当时的蒋陶一样的人。
她坐在程介斜后面的位置，抬头就看到他的后脑勺。施林潇看过程介后脑勺很多次，很多次都不是像今天这样正大光明。他曾经是她努力的目标，后来变成告诫自己不要成为的对照组。程介的存在，让施林潇知道了，皇帝不用金锄头，被上帝偏爱的人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可是施林潇努力到最后能拥有的，也只是一把金锄头。
追逐他是没有意义的。
程介比施林潇早到站，下车的时候向她挥了下手。施林潇微笑着回了一下，转头看窗上的雨珠。
雨很大，即使打了伞衣服也有些湿湿的，黏在身上不是很舒服。施林潇收伞，在除水器里过了几遍后 ，把伞放到架子上。
施林潇笑笑，自己真是每天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这个点来食堂吃饭。
她熟稔地点了常吃的午餐，在百无聊赖等餐的时候瞥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施林潇知道那个人跟自己在一个学校读书，只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真人。
好歹是中学和大学的校友，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都是学校里说得上名字的人，打个招呼也无妨。
施林潇往前走了两步，正打算说：“嗨，程学长，好巧，没想到你也这个点吃午饭……”然后就看到程介走过她，到取餐台前低头跟一个金发高马尾美女说话。施林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无视了，但转念一想，又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地去过打招呼，毕竟程介好像和这个美女关系不一般。
她点的餐还没做好，程介已经和那个美女端好餐往座位那边走了。施林潇收回眼神，正拿出手机准备看看微信，程介又折回点餐窗口拿什么东西。
这一次，他同样没看她一眼。
施林潇按熄手机屏幕，注视着程介又走远。他和那个美女穿过内厅，坐到了阳台上的座位，面对面看上去还挺登对。施林潇想，如果自己在中学或者大学的某个校园群里发消息称，看到程介和一个美女一起吃饭，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向她八卦。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怕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努力。程介就是这种人，更气人的是，他的天赋点面面俱到，无一没被点亮。不仅文理兼修，连投胎都投得很好。按理说，这种人应该是书呆子学霸才对，但是程介偏偏生得高大帅气，气质更是卓绝，待人还温和有礼，所以被奉为校园男神。
“393号，393号取餐。”
施林潇连忙回神去取餐。她心不在焉地在汤面碗里撒上一勺葱花，脑子里又浮现出刚刚程介低头跟那个美女说话的样子。他们在说什么呢？
取完饮料，拿好餐具，施林潇随便找了内厅里一个对着大落地窗的位置坐下。
她很喜欢三食堂，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三食堂离图书馆很近，十分钟就能走到；二是三食堂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直对着山海，让施林潇逼仄的生活开阔了一点。
施林潇专注地吃着饭，时不时看看手机。她打了几行字想向朋友描述遇见程介的场景，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又觉得自己何必这么无聊去跟人讨论他，把那几行字删去，退出微信。
施林潇很会交朋友，没和程介交朋友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程介专注学习、对于周围人都礼貌且疏离，其二则是施林潇觉得对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对未来还很懵懵懂懂的高中时期，普通家庭出身的施林潇就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应该选择一条实用主义之路，正如她后来所学的——效用最大化。所以在那个传来消息说门门科目都拔尖的大神最终选择了文科的那个下午，施林潇对程介只有不解。
初夏的天气燥热，头顶的风扇把人吹得更加烦躁。施林潇正做着物理习题册的选择题，后桌几个人叽叽喳喳谈论程介的选科，她迟迟没有写下那个选项C。
作为从临港中学初中部直升上高中部的学生，施林潇早就听说过好多关于程介恐怖学习能力的传闻。几个月前他荣获奥林匹克物理竞赛奖项的大头像还贴在学校的荣誉墙，今天这个人就选择了文科。将学理科和赚钱划上等号的风气由来已久，在临港也一样。上初中以后，施林潇的爸爸妈妈就一边担忧着她的智商，一边叮嘱她一定要学好数理化。不是说学好数理化，以后就真的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可是这条路被反复验证更好走一些。
临港中学众多埋头读书的好好学生，到了一定时期往往会成为怀疑主义，而怀疑的对象就是学习本身。学习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毕业以后的生活真的需要用到三角函数吗？但这对施林潇而言很简单，学习是为了赚钱，好好学习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所以施林潇不觉得自己需要因为对什么东西的所谓“感兴趣”而放弃一条已知好走的路，她的笔尖在习题册的括号里稳稳地写下C。在点下字母右下方小圆点的时候，施林潇没拿稳笔。
她刚弯下腰捡起笔，还没来得及掏出湿巾来擦，后桌的蒋陶拍拍她的后背，“潇潇，你听说了吗，学神程介竟然选了文科，他们班一共就五个人选文科呢。听说他们班主任脸都气绿了，一个理科状元的苗子，就这样溜走了……”
施林潇点头表示知道了，从书包前面的兜里掏出湿巾，一丝不苟地擦着手中的中性笔。
“你认识程介吗？你不是也是临中初中部升上来的么，跟我讲讲他初中的事吧！哎，可惜我家没有临中的学区房，不然也不会错过跟他同校的两年了。”蒋陶双手握在胸前，一副很痛心的样子。
施林潇嘴角抽抽，“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将湿巾扔到桌子左侧挂着的小垃圾袋后，她又转过去，一脸正经地问蒋陶：“你也没见过程介真人啊，为什么那么崇拜他，像个花痴一样。”
蒋陶放下手，眉头更夸张地皱了起来，“学长简直就是六边形战士，学习好，长得好，家庭好，人品也好，能不让人崇拜嘛。说起来就觉得可惜，差一点我就可以在开学的优秀生致辞上看到学长了，可惜那天他身体不舒服。现在我只能从大头照里看他了，听说学长不是很上镜，可是那些照片也很好看了……”
没想到蒋陶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有几分安利自家偶像的样子。施林潇压下到嘴边的那句“你怎么知道他人品好”，转回去继续做题，想赶在课间结束前做完剩下的几道。
蒋陶见施林潇不搭理她，转过身继续学习，嘀咕道：“你别说，施林潇是有当女版学长的潜质的……”
施林潇低头笑了，蒋陶的话一点也不小声，她当时听到后兴奋得题都做不下去了。如果现在有人再评价她和程介有点像，她只会假装谦虚地说一句“哪有”一笑而过，因为他们所的禀赋和追求完全不同。光环是光环，光环不能拿来当饭吃。可是在高一的施林潇眼里，程介就是校园风云人物的标杆，即使那时候他才做了一件她不理解的事。
面汤不小心洒到了桌子上，施林潇掏出一张餐巾纸准备擦拭，抬头就看到了阳台上站着和几个人谈笑风生的程介。
原来自己吃饭吃得这么专注，都没注意到还有两个人去找程介他们了。隔着玻璃，施林潇看不清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但光从轮廓就可以看出金发高马尾美女身材绝佳，穿着也很时尚。施林潇有些阴暗地想，原来程介喜欢这样的女生，和平常的男生也没什么区别。
施林潇觉得今天的午餐有点乏味，但是她还是慢慢地吃着，因为她的下一餐就要等到图书馆闭馆之后了。
临近期末，施林潇为了绩点压缩自己的时间在图书馆昏天黑地地学习。她学的是商科，平时找了实习，只好在期末前突击学习。至于饭，施林潇图的就是一个快。她不介意每天吃一样的东西，也不介意在图书馆的10个多小时只吃一餐，只要这些能支撑她有更多的学习时间就好。
吃完饭，她咬着吸管喝掉了剩下的冻柠茶。目光扫过阳台，那几个人依然站着聊天。
还完餐具，施林潇本想再看一眼阳台，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么关注程介，反正这个人跟她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拿回自己的伞，径直走出了食堂。
*
施林潇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雨下得很大。图书馆门口站着几个没带伞的人。这个时候，施林潇就会感叹本校大学生很有素质，雨那么大，伞架上放了那么多伞，没带伞的人却不会随意去拿。
施林潇本想直接离开，虽然有意撑伞顺路送人，但是别人是不是回宿舍，回哪个宿舍，或许在等人接也不一定，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但她撑伞的时候，余光扫到了刚从图书馆里走出来的程介。他看向屋檐外，踏出两步又折回，拿出手机点点点。于是施林潇关上伞，鬼使神差地走到程介身边，对他说：“哈喽学长好，我是施林潇，我们中学和大学都是校友。你没带伞吗，要是我们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施林潇晃晃手中的伞。
程介低头看了她几秒，神色有些困惑，温和回道：“谢谢。你去校巴站吗？顺路的话，可以送我到那，我坐几个站去教学楼就好。”
施林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人明显不记得自己了。但她还是把伞递给程介，“我正好去校巴站。你比我高，你来撑伞吧。”
雨丝偶尔飘到他们身上，施林潇能感觉到，伞明显往她这边倾斜。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学长，你还记得我吗？”
程介侧头看她，声音柔和，说出的话却疏离：“不好意思，我没印象了。你中学也在临港中学读的吗？”
“嗯。”施林潇垂头，“我比你小一级，高中又学的理科，你不认识也正常。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唐突地来问你要不要借伞了，可能之前在母校的光荣榜看了你太多次，又恰好读同一所大学，于情于理都应该互相帮助嘛。”
“谢谢你今天借伞给我。”程介的声音多了一丝诚恳，“我记性不是特别好，一时想不起来有没有见过你。不过你能在临中和临大读书，肯定很优秀，说不定很多次我都与你的光荣榜擦肩而过了。”
施林潇听着他的客套话，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冲动。看来长时间的闭关学习就是会让人的社交功能紊乱，如果这个人真的记得自己，中午就不会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了。
正在他们两个无言以对的时候，施林潇的肚子叫了。
“你饿了吗？”
施林潇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饿了，午饭吃得晚，还没吃晚饭呢。”
他们走到了校巴站，可能是由于天气恶劣，没有多少人这么晚还待在图书馆，排队的人并不算多。
程介把伞递给施林潇，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我田野调查的时候经常顾不上吃饭，所以常备了一些放在书包里。”
施林潇接过伞和巧克力，撕开包装后一口吃掉，“谢了哈。”
车上没有两个一起的位置，施林潇坐下后也算松了一口气。怎么解释自己今天的行为，她只能想到鬼迷心窍这个词。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她也变成了和当时的蒋陶一样的人。
她坐在程介斜后面的位置，抬头就看到他的后脑勺。施林潇看过程介后脑勺很多次，很多次都不是像今天这样正大光明。他曾经是她努力的目标，后来变成告诫自己不要成为的对照组。程介的存在，让施林潇知道了，皇帝不用金锄头，被上帝偏爱的人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可是施林潇努力到最后能拥有的，也只是一把金锄头。
追逐他是没有意义的。
程介比施林潇早到站，下车的时候向她挥了下手。施林潇微笑着回了一下，转头看窗上的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