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声音跟兄长死去那晚风卷起火焰更加茂盛燃烧的声音很像。

    .....

    尤比拉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身无分文穷困潦倒,但她痛快接受了。未曾寻找过那个跟她交换灵魂的“人”。

    在成为安德鲁·凯拉的日子里,她在酒吧驻唱弹琴,捡起记忆中的木雕技能,工作很多又累,永远存不了钱。

    她真的成了大部分人中的一个。

    一个普通人。

    她喜欢音乐,可以做一个歌手。

    她曾给贫民窟的人看病,但无论救治多少人,再多的敬重里都存有戒备。

    而“安德鲁·凯拉”不一样,安德鲁·凯拉属于那些人中的一员,她弹奏乐曲时,唱歌时,跟他们一起喝醉酒倒在大街上时,他们看她的眼神中有真切的信任与喜爱。

    她觉得好快乐,快乐且自在,她终于不用再为任何人而活。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再当一名淑女,她可以大声笑,大声骂,可以在沙滩打滚,可以挤进时代广场的人群,还可以吃很多KFC。她最喜欢KFC的儿童套餐,不定期新出的联名玩具好好玩,到了休息日她还可以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做。

    就连睡觉都令她着迷。

    没有了霍利斯这个姓,她跟别的任何人没什么不同。

    她快乐得把从前的一切都抛掷脑后,包括兄长死去的夜晚。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兄长杀死过很多人这一事实无论她再怎么想要遗忘都始终储存在灵魂的潜意识里,那声音又将她带回到了那个夜晚。

    安德鲁·凯拉有一张貌美的脸,貌美也是底层人的祸端。在一次驻唱里,有人看上了这张脸,她才从上流社会的压抑中逃出来,怎么可能还会回去?

    所以她又逃走了。

    那人派了很多手下来追她,她不停逃啊逃,逃到了海岸边。

    海岸很高,她宁可死也绝不回去,于是她从海岸上纵身一跃。

    ......

    等再次醒来,她被海浪带到了一个石洞中,石洞很深,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她试着在石洞周围寻找上岸,但海浪湍急,她又被风吹回了洞里。

    日落西山,渐渐的,她累瘫在地,手搁在脑后疲倦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到了从前,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了,梦里火焰燎原要将她烧成灰烬,攀附在墙壁的手掌感受到了炙热,并且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她被迫松开手掉下了一百层的高楼。

    好高的大楼,下坠,再下坠,被工业污染的城市连一颗星都看不见,原来兄长死前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啊......

    她猛然睁眼,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上方,微弱的光照在那东西的脸上,是一个尖耳朵,皮肤发青干裂的怪物!

    怪物垂着脑袋,獠牙凸起,歪过头像在看猎物一般。

    她瞳孔紧缩,惊恐卡在喉咙里,手指攥住身下的小石子朝怪物的脸掷去,怪物打了个喷嚏,她乘机迅速起身朝石洞出口的方向跑。

    怪物很高,接近三米,手脚也长,它伸手一捞,她就被它抗上了肩。

    尤比拉奋力挣脱,可怪物尖锐的爪子勾破她的裤子,脚腕顿时疼痛不以,挂在一百层的大厦外摇摇欲坠的那天她都没觉得比今天离死亡更近。

    时间还没有完全入夜,从石洞望出去隐约能见到一座灯塔,灯塔扫射的光芒闪过“安德鲁·凯拉”的双眼,海浪拍打在石头上激起白色的泡沫......

    怪物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跟兄长身上的很像,但比兄长的要浓郁很多,是血腥味。

    它是什么东西?她真的要死了吗?

    它抗着她往石洞深处走去。

    石洞比她想象中还要深,越往里血腥味越浓,等她觉得自己的肺部快被那种死亡的气息侵蚀时,它将她丢在了地上。

    地面凹凸不平,仿佛是在一堆石头上,摸索间她猝然发现身下硌人的东西不是什么石头,是人的尸骨。

    指尖无意中插入底下缝隙里,她摸到了尸骨的牙齿,还有好多好多,就像躺在一片尸山之上。

    “你是谁?!!”

    她往后缩去,声音颤抖,强装镇定,怪物的身躯轻而易举将她笼罩。

    “它不会说话,”斜后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喘息着像是极度痛苦般道,“我哀求过它,也想过沟通,但它就是一头畜生,以人类为食的畜生。”

    ......

    阴冷从四面八方涌来,达利·兹利德吐出的气息逐渐发白。

    “然后呢?”问话的是彼得·帕克,他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男孩身后显现出一个阴影。

    阴影逐渐变成一个披头散发,眼神空洞的女人。

    他在教学楼见过的黑影看不清模样,很像窗帘作怪的影子,可眼前这个一清二楚。

    不知不觉间彼得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清楚知道自己无法再否认超自然生物的存在了。

    达利回头看了一眼,又咬牙继续道:“后面的事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说了。”

    艾尔撇嘴啧了一声,一只手从达利手中夺过“幽灵船”的雕刻,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火苗烤在尸骨下方,这是最快能超度幽灵的办法,房间温度却在这时一夕间骤降,幽灵好像很生气,操纵起狂风熄灭了火焰。

    通灵板上的小乩板急速移动。

    幽灵:【你想知道什么?】

    艾尔坐直身体严肃问道:“那个怪物是个什么东西?”

    尤比拉·霍利斯的幽灵很长时间没有反应,窗外的风拂过窗帘,微光照射在她的脚边。

    【Wendigo】

    Wendigo?

    艾尔脸色一变:“这不可能!”

    “Wendigo这种生物一般都住在森林里,怎么可能跑来城市?!”

    幽灵又发起了呆,直到艾尔又问:“你是在哪里发现它的?”

    【我不知道】

    彼得伸手抚向艾尔的肩,等女孩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他问:“什么是Wendigo?”

    艾尔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很多怪物都会吃人,狼人、罗刹、邪灵......它们大部分吃人都是为了力量,而Wendigo吃人最初是为了活着。

    耳朵很尖,长手长脚,皮肤发青,身躯高大,这确实符合艾尔记忆中关于Wendigo的形象。

    Wendigo,按古印第安语翻译就是贪吃的恶魔,食人魔。

    “在很久以前的原始部落,凛冬来临时,人们面临死亡的威胁只能靠吃掉同类活着。”

    艾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一开始人们确实是为了活着,但吃掉同类到一定的数量,那些人就发现自己得到了超越人类的力量和速度,身躯刀枪不入的同时还获得了永生。”

    “但这是有代价的,为了维持这些能力,他们不停吃人,力量增强的同时逐渐失去了神智与原本样貌,沦为看见人类就会流口水、尖牙利爪的人形怪物,最终他们只能靠吃人活着。”

    “Wendigo一般都住在远离人群的森林里,它们怕冷,凛冬来时学着蛇类冬眠,只会在温暖的季节出来囤食。”

    怎么会在海边呢?还是在城市沿岸。

    “原始部落......”达利摩挲下巴震惊的同时在慢慢消化艾尔说的,“这么说,他们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

    艾尔:“是的,在这片土地被殖民之前,Wendigo就已经存在了。”

    “你是在哪里坠海的?”艾尔斟酌着问尤比拉。

    【上西区】

    “哈德逊河的河口有个灯塔,但那里离上西区有很长距离,”彼得双手环胸,起身靠在墙边,“如果她被浪花卷走,有可能是在地狱厨房或者金融区沿岸,也可能更远。”

    .

    Wendigo出现在市中心这件事相当严重,如果这些年它一直住在城市,那城市下方不知道已经堆积了多少尸骨。

    确定了大致方位,离开达利家,她先回了一趟慈善会,Wendigo跟幽灵一样只能靠火烧的方式消灭,普通的刀枪对它们根本没有用,她用酒精制作了几瓶简易的燃烧.瓶,把武器都准备好后前往跟彼得约好的地方汇合。

    出发前她想起戴卫·阿德在日记里写过好友S曾告诉他纽约每个月都有流浪汉失踪,她想了想,脚尖换了方向,回头往慈善会一楼的大厅走去。

    流浪汉之间的消息更加互通,他们交换着烟吸入肺里,烟雾缭绕,都安静了下来。

    “这持续了很多年。”汉斯说,看他们的神情,果然或多或少都知道点。

    “我的一个朋友,还有一个一起喝过酒下过棋的人,在这座城市流浪时间稍微久一点的都知道,这十年来每个月都有人失踪。”这是坐在电视机下的一个老人说的。

    艾尔胸口闷胀:“没有报过警吗?”

    “当然报过,曾经有人还每周都去警局蹲守,没有人在意我们,我们只有彼此在意彼此。”

    “但没有用。警察找过,一直没找到就搁置了,说他们可能回老家或者换地方流浪,但他们其实就是人间蒸发了。我们也遇到过尽职的警察,但失踪事件不是偶尔,是很多年。”

    大厅里的人一个接一个,也可能是憋了很久。

    “纽约的犯罪率居高不下,再尽职的警察也不可能为了我们一直耗下去。”

    “到了年纪找不到工作,年纪大了也找不到工作,再或者公司裁员失业了……排除鳏寡孤独,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无家可归又亲情淡薄才会流浪,他们顶天了只有在有大型活动时觉得我们影响市容才想到我们。”

    “……我们是这座城市最显眼也最容易被忘记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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