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鸿门宴。苏悠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正在逼她离开贺呈砚。她放下勺子,目光肃冷:“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自信可能过头了。你们认识多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知道,我跟贺呈砚的过去,没人可以代替。”

    “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饶医生。”

    饶秀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不可一世。

    苏悠被绕秀自以为是的目光盯的,心脏像被手掌捏紧一般。眼下这顿饭再吃下去是不可能了,她直接站起身来,声音冷冷的:“我先走了。”

    苏悠走后,包厢里接二连三上来新的菜和汤。绕秀盯着往日里,她跟贺呈砚出去吃饭时总会点的菜良久,忽然唇角上扬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自信过头?不,她在贺呈砚的事情上从来没有自信。她只是把希望全部托注于第一次见面的时,他为她挡的那一刀里。

    十六年前的那个冬夜,北淮。因为前两日的暴雪,城市道路的两旁还堆积着一堆堆白莹莹的的积雪,路上滑得狠,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绕秀刚下机场大巴车,来接她去学校的的司机此时正被堵在路上,她只得站在空无一人的路边等。忽然有一辆摩擦力极好的摩托车,‘轰隆隆’地停在她的面前,接着从上面跳下两个人企图拉走她。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两个歹徒相继哀嚎着倒在地上。

    绕秀哭着回头,看到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男生,将那两个坏人打到在地,黑色的行李包就被他扔在路边。

    趁歹徒还没反应过来,男生拉起她飞快向人多的地方跑。

    可她不知怎地摔了一跤,很快就被气急败坏的歹徒追上。

    男生却一直没有放开她。

    追上他们的歹徒耐心耗尽,亮出了寒光凛凛的匕首,顷刻间,绕秀吓得腿都软了,更跑不了。

    在刀刺过来的那一刻,男生把猛地把她往后一拉,他自己的胃部硬生生地挨上了那尖锐的一刀。

    瞬间,滴滴答答的血将雪浸染成红色。

    那一刻,饶秀觉得自己这辈子非他不可。

    就算这么多年,贺呈砚从没给过她机会,明明白白的拒绝也不止一次。

    但她喜欢他,就可以等。反正离他最近的人是她,有一天他终会想通,想找一个人相伴的时候,她就一定可以成为那个人。

    饶秀转头拉开竹帘,感受着微冷的凉风,看向窗外的冬日街景。说起来,当年就是这个季节。

    只是还未下雪。

    既然当时他他愿舍命相救,那她就赌自己在贺呈砚心里不是一无是处。也赌,苏悠对贺呈砚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

    毕竟当年,她对贺呈砚是那么不屑一顾,一点点外力就让她的感情轻易转移到别人身上。

    -

    踏出餐厅大门后,苏悠想找司机和晓晓,却想起来她以为这顿饭会结束的晚一些,让他们过一会儿再过来。

    反正现在也不想回家。她便沿着路灯,慢慢地走在人行道边,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很快她就觉得烦躁不堪,难受地要窒息一般。

    她的酒意本就没散去,现在只觉得胸口被顶着什么,难受地想吐。

    苏悠往四周一看,拐进一处酒吧,然后略过舞池跳动的人群,直接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吐过之后,舒服了不少。

    她靠在洗手台前,摸出手机来,视线有些模糊,整个世界像转了一圈一样。

    “我刚才看见关珩了好像。”两个穿着超短裙的女人走进洗手间。

    “啊?我刚才好像还看到了苏悠欸,难道他们……”

    两个女人看到了站在洗手池台前的苏悠,瞬间噤声,互相戳着对方的隔壁进了隔间。

    重新戴好帽子和口罩,苏悠颤着手点开手机屏幕,找出关珩的微信,输入了一行字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关珩的车里。前面,司机在调着音乐声量的大小,确保自己不会听到后面的谈话。

    苏悠在车上缓了一会儿,觉得没刚才那么晕了。

    “谢谢你啊。”她不好意地对关珩说。

    “没事。”关珩温柔一笑,“你找我表明你信任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苏悠轻轻点了下头,忽然手机响了一下,是晓晓。

    “我助理和司机来了,我就先走了,”她把毯子放在位子上,跟关珩说。

    马路对面斜前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路边,晓晓拉开车门下来。关珩收回目光:“好,注意安全。”

    苏悠又道了声谢,便下车了,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跟车上的香水味形成强烈的对比,深觉自己打扰他的兴致了,有丝愧意浮上心头,但也没冲动到,回去再跟他道个歉。

    那可太奇怪了。

    她揪紧身上的大衣,把自己裹严实,一点冷风都钻不进不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上了自己的车。

    “去北淮医院。”苏悠跟司机报了地址。

    很委屈。

    所以,她想见到他。

    也想亲口问问,他跟饶秀的关系。

    可是到了医院的路边,苏悠远远地看到繁忙地急诊大厅,以及绕秀匆匆赶来的身影,她连给他发信息的勇气都没有了,一直在医院对面的公园里等到凌晨,才独自回家。

    第二天中午,贺呈砚才回来。门边的他,一脸倦容,却在看见她的时候,浮出了笑意,而后直接抱住她。

    “干吗?”她想回抱住他,但还是没有,靠在他肩上闷闷地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

    听到‘后悔’,苏悠心里一惊,机械地问:“什么后悔?”

    “没什么。”贺呈砚松开她,直起身子,把她往客厅里带,“我妈下周五回来,那天你有空吗?”

    贺呈砚坐下,苏悠也跟着他坐下,她的手无意识地就搭在了他腿上:“怎么.....怎么,要见面吗?” 她有些紧张,怎么这么快?

    “该定下来了,我不想等了。”

    苏悠局促地眨了眨眼,五指逐渐收拢,手劲也不由得变大,捏的贺呈砚连忙握住她的手: “又不是第一次见,这么紧张?”

    苏悠表情有些为难。

    “别担心,”贺呈砚无所谓地说,“她可喜欢你了,从小就是。”顿了顿,他又接了句,“我也是。”

    阳光透过阳台的大玻璃门照在他的身上,耀眼夺目,笑容清浅,苏悠心里霎时间驱散了乌云,一片晴朗。

    他不会离开我的。

    苏悠不想再问了,都是多余的。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把菜热一.......”苏悠站起来,又被他拉回去,跌在他怀里。贺呈砚搂着她,浅浅的亲了一下。

    “好了,现在可以去了。”

    苏悠耳朵一烫,轻轻推了他一把,贺呈砚就顺着这力道,特别幸福地倒在沙发上,还面带微笑地瞧着她,一副‘我任由摆布’的样子。

    她红着脸转身,闪躲了下刺目的阳光,从沙发另一边饶走,匆匆跑去了厨房。

    等饭菜上桌,贺呈砚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苏悠也没喊他,给他盖了层厚毯子,就回卧室看剧本了。到了下午五点来钟,隔着房门,客厅传来一首轻松舒缓的钢琴曲,很快就中断了,接着是贺呈砚沙哑的嗓音。

    “行,那我现在过去。地址发我。”她打开门,声音逐渐清晰。

    “谁啊?”苏悠慢慢地走过去,听着不像是医院的电话。

    “张天朗。”贺呈砚在屏幕上划了划,点开地址,观察下具体方位。

    苏悠的心一下子又紧绷起来,既然有张天朗,那说不定绕秀也会去。她忍不住追问,声音有点不自然:“你们去干吗?”

    “之前在美国的一个朋友,最近回来了,刚好今天过生日。”

    “不带我去吗?”

    没头没脑的,苏悠脱口而出。

    贺呈砚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目光新奇:“不是,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安静了几秒,苏悠刚想说什么,他手机的手机又响起了钢琴曲,屏幕跳跃着来电人的姓名。

    ——绕秀。

    苏悠的话彻底咽回去了。

    贺呈砚看了一眼,自然地接了起来,说了几句关于工作的安排,最后那边似乎问他多能到。他说了个大概时间,对方也说了几句,就放下了电话。

    然后贺呈砚又看向苏悠,刚要说话,就被苏悠打断。

    “哦,我突然想起来我晚上要和溪溪出去吃饭,去不了了,你快去吧。”

    贺呈砚瞧了她一会儿,眼底的笑意也黯淡下去:“你让我怎么去?”

    “嗯?”苏悠眨眨红红的眼,露出一张很灿烂的笑脸,“干嘛,我练哭戏呢。”

    见他不信,她指了指卧室的门,坐在沙发上,尚能看到床上摊开的剧本以及电脑里正在播放的影带。

    她忍着喉咙里的干涩,憋出一句:“出戏有点慢。”

    她总不能把他一直留在屋里吧。

    她肯定不能一直把他留在屋子里。

    绕秀是他的朋友,十几年的好朋友,她再自私,也不能剥夺他交朋友的权力吧。

    何况绕秀说的对,她和贺呈砚认识十六年了,人生多少个坎,多少个困难,都是他们彼此陪伴度过的。而自己,这个半路离开的人,凭什么就是他心里更重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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