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时驾驶着车逐渐远离市区,顾绮梦也没有再问要去哪里,只要在一起,目的地是哪无所谓。

    在辛时身边顾绮梦总是很放松,她惬意地把自己放置在座椅上,以香氛和音乐作被,宛若置身流淌的河流,缓缓浅浅地躺入梦里。

    她睡着时像只小猫,脸上没有忧虑,身体轻轻地起伏着,呼吸均匀而柔和,好像在轻轻地吟唱着入眠的咏叹。

    这静谧的时光让辛时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又让他感到不真实,他感到飘飘然如在梦中,这样轻易就重拾遗失的美好,心里也生出一丝隐秘的不安。

    辛时的车一路平稳地驶向温泉度假区,到了地方他才唤醒了酣睡的顾绮梦。

    顾绮梦睁开迷蒙的眼,睡眼惺忪,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地问辛时:“到了吗?”

    她缓缓坐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旋即笑了,“原来是这儿啊……”

    “嗯,带你放松一下。”辛时拨开挡住她额角的碎发,在她的额头落下温热的一吻,顾绮梦不自觉地用脑袋蹭了蹭辛时,懵懂地回应着。

    “嗯…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再往前面开一点,有个不对外开放的院子,是我的。”

    “嗯?”辛时轻笑,“忘记我女朋友是大小姐了,我还找岑励订了房。”

    顾绮梦似乎还没太清醒,眯着眼贴近辛时的面颊,蹭着他的鼻尖,慵懒地说:“嗯…我可是个小富婆…”

    顾绮梦的唇粉嘟嘟的,像桃子味的果冻,二人靠得太近,甜腻潮热的吐息拂过辛时的唇瓣,体温交缠,果香味的香氛也随着温度发酵,氤氲的气氛令人微醺,辛时轻啄了一下顾绮梦的唇,“好甜。”

    顾绮梦闻言下意识用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唔…没有呀….”

    辛时被她懵懂可爱的举动逗笑了,没睡醒的时候怎么傻乎乎的,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颊,下一秒他的嘴唇就被顾绮梦柔软的唇齿覆上了,顾绮梦在他的唇瓣上轻咬了一下,“你是甜的。”

    而后她轻轻握住了辛时的手掌,明媚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眼神中带有一丝狡黠,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辛时只觉得浑身仿佛有电流经过,自心脏开始战栗,酥酥麻麻的。他撩人不成反被撩,轻点了一下顾绮梦的额头,“回房间再收拾你。”

    顾绮梦求饶,“辛时哥哥,肚子饿了,求放过。”

    迷失在顾绮梦一声又一声“辛时哥哥”里,辛时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

    饭后顾绮梦提出想要出去散步,“这边的庙会可有意思了。”

    “嗯,那我们就去逛逛。”

    “但是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顾绮梦顿了顿,眨巴着眼睛望着辛时,眼里写满了期待。

    “哇,是哪里呀,可不可以告诉我呀?”辛时配合地提问。

    “后面的山上有个平台,可以把整条街尽收眼底,坐在山上看熙熙攘攘的人群,独享静谧的山风可有意思了。”

    “好,你来带路。”

    辛时牵起她的手,二人默契地向山上的平台走去。

    那里果然如顾绮梦所说,别有一番景致。

    坐在平台的石椅上,脚下是灯火阑珊的庙会,人流如织,如斑斓绚丽的彩带,装点冬夜的萧凉;头顶是漫天的星空,数万年前的星光跨越时空呈现静谧的微光,与脚下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你看,热闹是他们的。”顾绮梦倚在辛时的肩头,“但是我有你。”

    “嗯,这里有我们。”辛时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我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有时候白天就坐在院子里,什么都不做,就抬头数飞过的鸟儿;有时候就是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打开电视听一整天的新闻,数主播说了多少错字;有时候一整天都泡在水里,打开秒表,记录泡多久我会失去意识……”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描述别人的事。

    辛时越听眉头拧得越紧,听到失去意识几个字,他终究是忍不住声音颤抖着问顾绮梦:“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唔……我想想,两三年前吧。”

    辛时揽着她的手越收越紧,指尖战栗,顾绮梦猛地抬头,才发现他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

    他在心疼,

    他在害怕。

    顾绮梦轻轻吻住他的眼角,温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背脊、脖颈、锁骨,细细摩挲,低低地笑着:“唔…是咸的呢。”

    辛时握住她作乱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红着眼角,眼神里尽是隐忍的伤痛,“顾绮梦,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又害怕太凶了吓到她,哽咽着补充道:“……我求你。”

    顾绮梦抵住他的额头,“我还没说完呢,傻瓜。你还想听吗?”

    “嗯…”辛时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我就那么干了一次,后来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不让我在水里了,我就发现了这里。有时候坐一天,就数下面那个摊一天有几个人买章鱼小丸子。就好像抽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看着人流喧嚣,我想,真好啊,原来人活着该是那样鲜活的。”

    “梦梦……”

    辛时忽地就想起了之前林宸的话,他是不是准备好了接受顾绮梦的一切,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是多么的贫乏,他永远做不到和那时的顾绮梦感同身受,也无法欺骗自己和她的感受,只能握住她的手,握住这一刻的真实,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她的名字。

    他想让她知道,他在这。

    顾绮梦久久地不说话,侧倚着辛时,望着山下。

    “数到第几个了?”辛时问,他在试着贴近她的世界。

    “现在是第五组,这店家好像换人了,出餐速度变慢了诶。”

    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一起做这种无聊的事。

    不远处有个小型T台,市里的一家商场在这搭台搞了一场假模假式的时装秀。

    “你看”,顾绮梦指着观众席上的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台下有个男的,他的表情好像春晚的观众啊,哈哈哈哈哈——”

    辛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笑出声,“嗯,他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

    “你看他旁边,”辛时说,“那个小姑娘,要不是她的母亲钳制住,下一秒就要冲上台了。”

    “哪儿哪儿,我看看……”

    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山风吹散了之前的悲伤与凝重,他们紧紧依偎着,彼此的体温温暖了这个冬夜。

    这份幸福的宁静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的。

    “好像有人来了。”顾绮梦压低了声音,拉着辛时躲到了一边,他向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询问为什么要躲,顾绮梦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来人有四五个,她听出了其中两个人的声音。

    一个声音威严磁性的中年男人,厉声斥责对面的年轻男子:“我要的东西呢?”

    年轻男子气质清冷,被两个壮汉压制着,语气不卑不亢:“爸,我最近被他派去保护他外甥女,接触不到公司的东西。”

    “哼!我养你有什么用?!”中年男人一脚踹在年轻男子的肚子上,后者踉跄后退了几步,要不是被架着,恐怕早就倒在地上了。

    “抱歉,爸,那个顾小姐还在附近,我不能离开太久…啊…”

    又是一脚踹在他的小腿,“给我打,打到他长记性为止。”

    几个壮汉得令,对年轻男子拳打脚踢,他都一一受着,忍着疼痛闷哼。

    顾绮梦拉着辛时躲在暗处,听清了情况,深吸一口气,心一沉,对辛时说:“抱歉,得让你受些委屈了。”

    她猛地站起身,拽着辛时的衣服做出拉扯状,尖声惊呼:“死变态!说了不要纠缠我,滚啊!”

    辛时一愣,还没回过神,就被顾绮梦拽着往那几个人的方面挪动,只听她极尽浮夸地大喊:“救命啊!李小铭!李小铭!救我!”

    夜色黯淡,树影婆娑,从那伙人的角度看来,像是一个年轻女子在被人骚扰,且口中隐隐约约喊着李小铭的名字,他们立刻停下了动作,依旧钳制着李小铭,暗中观察着。

    辛时立刻意识到被威胁的年轻男子是李小铭,一个箭步上前,假意锁住顾绮梦的脖颈,学着电视剧里的流氓的腔调:“别跑啊,小妹妹。”

    李小铭听见顾绮梦的呼救,立刻挣脱束缚,沉声向那群人发令:“不想被发现就快走,我去拖住她。”

    那帮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顾绮梦,听见她口中仍旧不断呼喊李小铭,有几分信了他之前的话,才心有不甘地缓缓后撤。

    李小铭强撑着疼痛的身体,向顾绮梦和辛时的方向跑去,一把扑倒了辛时,反剪压制住他,恶狠狠地低吼:“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走,跟我去派出所!”

    直到彻底离开那帮人的视线范围,李小铭才放开了辛时,然后脱力地坐在地上。

    顾绮梦赶紧冲上去检查辛时的状况,全身上下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确认辛时没有被李小铭伤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轻踢了一下李小铭的脚尖:“喂,还能走吗?”

    李小铭不语,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扯着嘲讽的嘴角盯着顾绮梦。

    “神经,别用你那清冷孤高又破碎的眼神看着我,我不吃那一套。”顾绮梦翻了个白眼,扶着辛时就往回走。

    辛时觉得有些不妥,轻轻拉住了顾绮梦,又看了看李小铭,“我们不管他了吗?”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再做一件好事。”辛时能感受到,顾绮梦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宸的电话:“喂,戏演完了,赶紧把你老公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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