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麓的心情很糟糕。

    在他心中,柏婼自幼便是他唯一且最重要的人。

    他爱重柏婼超过自己的性命。

    林麓知道自己异于常人。

    他不爱与人来往,更不招人喜欢,面对亲爹的冷漠,继母的苛待,他没有能力也无心去反抗。

    他没有其他男子有的雄心壮志,不想去争权夺利,与同龄少年迥然不同。

    他是一个毫无长处的怪人。

    但柏婼不嫌弃他。

    柏婼容忍了他的冷淡,他的怪异,和他的无能。

    柏婼替他解决了林府的那些人。

    他们不敢再他面前耍手段,对他和气的仿佛一个客人。

    林麓很满足现在的状态。

    按照柏婼的规划,他们会成亲,然后一辈子在一起。

    林麓对这样的未来充满期待。

    可总是有人想将柏婼从他的生命中剥离出去。

    寿宴那天,林麓无法进宫。

    当晚,林麓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柏婼盛装打扮,昏迷不醒的被人抬上轿子。

    护送和亲的队伍从城门口敲锣打鼓的走出去。

    路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醒来时,那股让人窒息的绝望感险些将林麓淹没。

    林麓不知道梦中的他那时候在做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林麓第一次在没有柏婼的吩咐下,主动去做一件事。

    发现北翼国二皇子对着柏婼的画像目露痴迷时,林麓险些失控。

    前所未有的杀意盈满了他的脑海。

    若不是有人提起柏婼,唤回林麓的神智,北翼国的二皇子早就死了。

    现下,听着香雪道出柏婼的计划,林麓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

    果然,他才是最适合柏婼的人。

    连想杀的人都一样。

    ......

    中秋宴前一天,北翼国使者匆匆进宫面圣。

    随后,乾文帝大发雷霆。

    京城内外戒严,五城兵马司严守城门,禁卫军大肆行动,一时间京城内人人自危。

    很快,消息传开。

    此次上京贺寿的北翼国二皇子失踪,下落不明。

    北翼国使者已传信北翼国主。

    皇子在大虞朝失踪,大虞朝必定要给出一个交代。

    经过仔细搜索后,有人在京城外的柳湖里发现了疑似北翼国二皇子安塞的尸体。

    尸体的四肢被尽数折断,身中数刀,刀刀见骨。

    全身上下清晰可见被折磨留下的痕迹。

    独独脸上没有任何伤口,似是刻意让人认出二皇子的身份。

    经仵作查看,确认二皇子为溺水而亡。

    也就是说,凶手在百般折磨二皇子后,又砍了二皇子几刀,却都没有伤及二皇子性命。

    二皇子是在水中窒息而死。

    如此惨烈的死法,让北翼国使者大受刺激。

    甚至放出话来,若是不交出凶手,北翼国将会不惜一切代价,与大虞朝不死不休。

    使者的态度代表了北翼国国主的态度。

    大虞朝并不安宁。

    前两年刚被西夷国打了个措手不及,近两年天灾频发,人祸不断,万万经不起北翼国报复性的进攻。

    乾文帝又怒又急,不断向刑部和大理寺施压。

    三法司焦头烂额,在心里将凶手骂了千百遍。

    经过连夜验尸和走访调查,办案官差锁定了凶手。

    那就是西夷国此次出使的领头人,西夷国的礼部官员阿召罗。

    结果报上去后,北翼国使者不肯接受。

    “不可能,你这是在骗我们,你们包庇凶手,推卸责任,我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国主,你们大虞等着开战吧。”

    养心殿内,北翼国使者怒目圆瞪,高大的身躯充满压迫感,怒视着跪在中间的官员。

    乾文帝神色难看至极。

    一方面是北翼国二皇子的死亡,另一方面,是北翼国使者的态度。

    在他看来,北翼国不过是大虞朝的附属国,就算死了一个皇子,也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他强忍着心中怒气,咳嗽两声,沉声道:“刑部已经查明,二皇子身上的伤是被西夷国的宽刀所砍,也有人看到你们二皇子和西夷国使者先后去了湖边。”

    他冷下声音:“朕还没有问,你们北翼国和西夷国暗中有何谋划,要如此隐蔽的见面?”

    北翼国使者哑然,他很快反应过来,扬声道:“我们北翼国与西夷国世代为敌,绝不可能与他们为伍。”

    他想到什么,立刻补充到:“况且那日二皇子盛装出门,告诉我们要进宫面圣,根本不会出城,见什么西夷国的使者。一定是你们为了包庇凶手,把事情推到西夷国身上!”

    乾文帝只觉胸口堵了一口气,呼吸不畅。

    他抖着手,指向跪在殿内的刑部官员:“你们说,办案途中可有任何包庇。”

    刑部尚书李皋苦着脸回道:“启禀陛下,我们查案时,全程由北翼国使者在侧跟随,绝无虚假包庇之事,还望陛下明查。”

    “谁知道你们暗地里有没有做手脚,总之,我们北翼国不接受这个结果,我们要真正的凶手。”

    北翼国使者情绪激动,丝毫没有给乾文帝面子。

    乾文帝怒气上涌,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噗”的一声。

    养心殿内安静一瞬,下一刻,兵荒马乱。

    “陛下!”

    “陛下吐血了!”

    “太医,快传太医!”

    “大胆北翼国,竟敢谋害陛下,来人,还不快将人拿下。”

    养心殿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柏婼满意的关上系统界面,心情甚好。

    她最喜欢看这种狗咬狗的画面。

    比她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都要精彩。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柏婼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转念想到香雪回来禀报时,提及林麓的手段,心中有些不安。

    总觉得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以她对林麓的了解,林麓做不出折磨人的举动。

    哪怕因为她,林麓会去杀人,也不该是这种方法。

    她想着必须要尽快出宫与林麓见面。

    这种事情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很糟糕。

    这让柏婼有些焦虑。

    她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思考起另外的事情。

    以现在乾文帝的状态,明日的中秋宴是办不下去了。

    她的及笄礼也只能低调进行。

    柏婼倒是不在意这个。

    在她的观念里,十八岁才是成年。

    十五岁的及笄礼,只是她脱离皇宫的一个契机而已。

    现下乾文帝病重,她只需要象征性的去看望一下,并且大概率见不到人。

    之后以祈福的名义去寺庙中住一段时间,静等乾文帝殡天的消息。

    几个皇子中,除了八皇子,不管哪个上位,柏婼都会想办法让皇后提起给她和林麓赐婚的事情。

    她这些年与几个皇子的关系还算可以。

    北翼国刚没了一个皇子,暂时不会提及和亲的事情。

    只要新帝不想着和亲,那她就算安全了。

    按照柏婼的分析,几个皇子中,最有可能上位的,就是四皇子楚王。

    这些年,她在皇后和四皇子身上投资最多。

    只是人心易变,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柏婼按下心头纷乱的思绪。

    乾文帝在众目睽睽下吐血昏迷,消息遮掩不住。

    这会儿的功夫,已经传到了后宫。

    柏婼跟在周嫔身后,急匆匆来到坤宁宫。

    皇后看上去是真的难过,来不及安抚后宫,带着众人前去文英殿。

    把守森严的御林军拦住众人的步伐。

    “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皇后神色一肃:“放肆,本宫乃是一国之母,谁敢拦本宫!”

    那侍卫躬身行礼:“皇后娘娘恕罪,陛下特意吩咐,文英殿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出。”

    皇后强忍着心头怒气:“太医如何说?”

    “回皇后娘娘,属下不知。”

    “你……”

    皇后面对油盐不进的侍卫束手无策,只得站在原地,等着殿内的消息。

    许是收到消息,没一会儿,殿内跑出一个小太监。

    “陛下有请皇后娘娘进殿。”

    侍卫这才让开一条路,在皇后进入后,阻拦住其他人的步伐。

    杜贵妃看着皇后消失在殿门处的身影,神色郁郁。

    一众人从下午站到天黑,无人敢离开。

    直到天色渐晚,皇后神色疲惫的从殿内走出。

    看到候在殿外的一众妃嫔,她淡声道:“行了,都站在这坐什么,陛下无事,已经歇下了,都回去吧。”

    说完,无视众人欲言又止的神情,坐上轿辇回坤宁宫去了。

    剩下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面上皆是不安。

    杜贵妃冷哼一声,率先离开。

    其余人也结伴离开。

    柏婼跟着周嫔回到立春苑时,已是深夜,周嫔简单宽慰柏婼几句,二人早早歇下。

    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日一大早,前朝后宫俱接到圣旨。

    陛下身体微恙,今日起,由四皇子楚王,和六皇子安王共同监国,内阁大学士吴崇、杜良才、昌逸共同辅佐。

    圣旨一下,朝堂内外暗流涌动。

    一般来说,若是一个皇子监国,那么这个皇子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下一任皇帝。

    现下乾文帝玩了一手平衡,让两个皇子监国。

    一个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这些年来处事稳妥,朝中支持者众多。

    另一个为贵妃所出,身后站着颇受圣上宠信的御林军统领,以及任兵部尚书的杜阁老。

    一时间,京城内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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