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柏婼做下的决定，向来没有人可以动摇。
林麓明白这一点。
他见柏婼已经铁了心插手此事，便知柏婼不会离开。
他不再多言，只是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白蓝领命后没有离开，她同样担忧道：“主子，若真是疫病，可不是小事，是否要先离开此地，将此事上报朝廷？”
柏婼摇头：“此事尚未确定，不急。”
“可主子安危更加重要，不若将此事告知县令，主子先离开此地。”
柏婼看着远处医馆门外嘈杂的人群，沉声道：“你觉得县令得知此事后会怎么做？”
白蓝迟疑：“上报朝廷，封闭城门，召集医者救治病人？”
柏婼摇头：“在此之前，他没办法控制城中的所有人，瘟疫会扩散。”
“可主子的安危......”
柏婼知道白蓝想劝自己离开，她抬手打断白蓝的话。
“我意已决，回去吧。”
白蓝与林麓对视一眼，无奈不再多劝。
主子做的决定，还从未有人能更改。
一行人脚步匆匆回到住处。
柏婼让众人消毒后戴上口罩，全副武装朝着县衙赶去。
县衙大门紧闭，柏婼绕到后门，敲开门后，不顾小厮的阻拦，带着人硬闯了进去。
护院们立刻手持刀棒围了上来。
穆朋等人在柏婼的示意下留了手，只将人踹翻在地。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府内之人。
县令范闻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住手，都住手！”
他看着柏婼等人奇怪的装扮愣了愣，沉声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府衙，你们可知这是重罪。”
柏婼命令众人停手，上前一步朝着范闻亮出一个腰牌：“县令大人，我等奉命前来有要事告知。”
县令看到柏婼手中象征着皇室的腰牌，瞳孔骤缩。
他神色郑重看了眼柏婼几人，命令护院退下。
“几位远道而来，不如进府一叙。”
柏婼跟着范闻来到后院正堂。
进屋后，范闻命令侍从退下，随后对柏婼道：“不知可否再让下官看一眼令牌。”
柏婼将令牌递出去，范闻仔细看过，没发现有任何异样。
他恭敬将令牌还给柏婼，拱手道：“不知阁下是哪位贵人麾下？”
柏婼收回令牌，沉声道：“我乃九皇子亲卫。”
范闻心下惊讶。
新帝登基，九皇子自小与新帝一同长大，又一心拥护新帝，这些时日在朝中可谓备受倚重。
他虽远在禹州，也听过关于九皇子的一些传闻。
他一时想不出来九皇子有何事会寻他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
他态度愈发恭敬：“不知九皇子有何事吩咐下官？”
柏婼从见面起就仔细观察范闻，对方没有穿官府，一身棉布衣服，看上去十分朴实。
柏婼不动声色道：“关于流民的处置，可是范大人所为？”
范闻闻言怔了怔，答道：“是下官下令，允许流民入城。”
他解释道：“那些流民不过是遭了灾祸，背井离乡的普通百姓，下官身为父母官，自当为民着想。”
“好一个为民着想。”
柏婼冷声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流民入城，每人需缴纳十两银子的入城费，范大人又怎么解释？”
范闻脸色难看。
他神色羞愧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杨县尉认为流民入城，于城内治安有碍，为了守住城内安稳，便出此下策。”
“那就是说，流民缴银入城一事，与范大人无关，是杨县尉自作主张？”
范闻面不改色道：“此事是我与杨县尉一同决定，若九皇子要怪罪，下官自是难逃干系。”
柏婼冷笑：“范大人真是好担当。那范大人可知，现下城内已经有人染上了瘟疫！”
“什么！”
听到瘟疫一词，范闻有些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下官从未听闻此事。”
疫病可不是小事，以往爆发瘟疫的地方，无一不是死伤惨重，最严重时全城灭绝也不是罕事。
更别提涉及此事的官员了。
到时不仅是他，连禹州的上官也要被问责。
他宁可九皇子因着流民入城一事将他治罪，也不希望此事发生。
可柏婼的话打破了他的侥幸。
“劳烦范大人将周大夫找来，听闻周大夫曾是御医，在下也想知道，周大夫医人无数，可曾看出这其中的异常？”
范闻自是知道周大夫此人，他忙唤来侍从，让对方立刻去找周大夫入府。
在等待周大夫前来的这段时间，范闻坐立不安，不断朝门外看去，根本顾不得招待柏婼等人。
柏婼没有打扰他，此事太过突然，她一时冲动闯进府衙，也需要时间来捋一捋思路。
周大夫来的速度并不慢。
听闻县令态度十分急切，以为是有人生了急病，仍在病中修养的周经德不顾家人反对，急匆匆赶来县衙。
他在广平城待了一些时日，也曾到府中给县令问诊，几番接触下来，觉得范县令算是个好官，他们二人也算有了些交情。
只是到了县衙，他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经德在侍从的指引下进了屋子，第一眼就被坐在下首的一人吸引。
不是因为对方斐然的气质，而是因为对方的长相，像极了他在宫中看着长大的十公主。
只是十公主不可能出现在距离京城如此远的北方小城。
加之他粗略扫过，对方喉部外凸，脸部轮廓清晰有棱角，明显是个男儿。
世间竟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
周经德心中感慨，向着范县令行礼道：“县令大人，不知是何人身体不适？”
范县令看了眼柏婼，问周经德：“周大夫这几日诊治病人，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周经德抚了抚下巴处的白须：“老朽这几日身体不适，在家中修养，医馆那边有其他大夫坐诊。”
他心下疑惑：“范大人此言何意？”
范闻没有回应，转头看向柏婼。
柏婼起身，走近周经德：“几年不见，周大夫竟认不出我了吗？”
周经德抚着胡须的手一抖，几缕须发被拽了下来，他却顾不得疼痛，瞪大双眼，仿若见了鬼般：“你……这声音……真的是……”
他下意识要下跪行礼，被柏婼拦住，意有所指道：“周大夫，我此行只是替九皇子出来办事，不必多礼，唤我十公子便好。”
周大夫虽不知十公主为何出现在广平城的，但也看出十公主并不想暴露身份。
他拱手道：“是，十公子，老朽明白了。”
范闻见周大夫竟认识此人，看他的态度，对方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对周大夫道：“周大夫，按这位十公子所言，广平城将有瘟疫发生。”
“什么？！”
周大夫只觉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缓不过神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柏婼：“十……公子此言有何依据？”
柏婼自然没有依据，她不慌不忙道：“周大夫不如去医馆寻个病人，诊治一番便可知晓。”
“可……可医馆内的几位大夫并未察觉此事，若真有此等事，几位大夫定会立刻上报给县令大人。”
柏婼心里也有些没底。
她初听到此消息过于震惊，加之医馆门口拥挤的病人，她潜意识相信了林麓的话。
冷静下来细想，林麓并不知瘟疫爆发的具体日期。
也可能瘟疫现在并未传至广平城。
柏婼心念电转间，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淡淡道：“有没有此事，县令派人去周边查探一番便知。”
县令见她说得笃定，心下更加忐忑。
周大夫闻言面露担忧：“若真有此事，十公子现在应该立刻离开此地，万不可以身犯险。”
他不相信九皇子会让十公主做如此危险之事。
柏婼正欲安抚对方，忽听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下一刻，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精壮的高大男子。
侍从想要阻拦对方，却被对方身后跟着的兵卒挡住。
那男子面色难看，闯进屋内后正欲说些什么，看见屋内的柏婼几人，他止住话头，对范闻道：“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范闻看向柏婼。
柏婼微微点头，带着人出了屋子。
屋门刚关上，柏婼看了眼白蓝。
白蓝会意，与穆朋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将守在门口的两个随从一个手刀砍晕。
柏婼站在门边，听到里面男子抑制不住的恐慌声：“大人，下面人来报，今日在城中发现有人高热昏厥，经大夫诊治，似是得了疫病！”
“什么！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自己让人将医馆围起来，据大夫所言，这两日陆续有同症状病人，今日才察觉异常。”
屋内一片沉默。
片刻后，那男子沉声道：“大人，此事不能让上面知道，否则你我都会被封在这城里，若是一个不慎，别说官位，怕是性命都难保啊。”
“那你认为应该如何做？”
柏婼听到那男子一字一句道：“将所有发热的病人都赶出城去。”
“可这样的话，那些病人四处乱走，岂不是传染更多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广平城决不能出事，大人，你下令吧，我带人去做！”
“这……”
“这恐怕不行。”
柏婼推门而入，看着面露惊慌的男子，淡笑道：“杨县尉，若真如你所言去做，恐怕第一批被传染的，就是你和你的属下。”
林麓明白这一点。
他见柏婼已经铁了心插手此事，便知柏婼不会离开。
他不再多言，只是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白蓝领命后没有离开，她同样担忧道：“主子，若真是疫病，可不是小事，是否要先离开此地，将此事上报朝廷？”
柏婼摇头：“此事尚未确定，不急。”
“可主子安危更加重要，不若将此事告知县令，主子先离开此地。”
柏婼看着远处医馆门外嘈杂的人群，沉声道：“你觉得县令得知此事后会怎么做？”
白蓝迟疑：“上报朝廷，封闭城门，召集医者救治病人？”
柏婼摇头：“在此之前，他没办法控制城中的所有人，瘟疫会扩散。”
“可主子的安危......”
柏婼知道白蓝想劝自己离开，她抬手打断白蓝的话。
“我意已决，回去吧。”
白蓝与林麓对视一眼，无奈不再多劝。
主子做的决定，还从未有人能更改。
一行人脚步匆匆回到住处。
柏婼让众人消毒后戴上口罩，全副武装朝着县衙赶去。
县衙大门紧闭，柏婼绕到后门，敲开门后，不顾小厮的阻拦，带着人硬闯了进去。
护院们立刻手持刀棒围了上来。
穆朋等人在柏婼的示意下留了手，只将人踹翻在地。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府内之人。
县令范闻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住手，都住手！”
他看着柏婼等人奇怪的装扮愣了愣，沉声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府衙，你们可知这是重罪。”
柏婼命令众人停手，上前一步朝着范闻亮出一个腰牌：“县令大人，我等奉命前来有要事告知。”
县令看到柏婼手中象征着皇室的腰牌，瞳孔骤缩。
他神色郑重看了眼柏婼几人，命令护院退下。
“几位远道而来，不如进府一叙。”
柏婼跟着范闻来到后院正堂。
进屋后，范闻命令侍从退下，随后对柏婼道：“不知可否再让下官看一眼令牌。”
柏婼将令牌递出去，范闻仔细看过，没发现有任何异样。
他恭敬将令牌还给柏婼，拱手道：“不知阁下是哪位贵人麾下？”
柏婼收回令牌，沉声道：“我乃九皇子亲卫。”
范闻心下惊讶。
新帝登基，九皇子自小与新帝一同长大，又一心拥护新帝，这些时日在朝中可谓备受倚重。
他虽远在禹州，也听过关于九皇子的一些传闻。
他一时想不出来九皇子有何事会寻他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
他态度愈发恭敬：“不知九皇子有何事吩咐下官？”
柏婼从见面起就仔细观察范闻，对方没有穿官府，一身棉布衣服，看上去十分朴实。
柏婼不动声色道：“关于流民的处置，可是范大人所为？”
范闻闻言怔了怔，答道：“是下官下令，允许流民入城。”
他解释道：“那些流民不过是遭了灾祸，背井离乡的普通百姓，下官身为父母官，自当为民着想。”
“好一个为民着想。”
柏婼冷声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流民入城，每人需缴纳十两银子的入城费，范大人又怎么解释？”
范闻脸色难看。
他神色羞愧道：“下官并无此意，只是杨县尉认为流民入城，于城内治安有碍，为了守住城内安稳，便出此下策。”
“那就是说，流民缴银入城一事，与范大人无关，是杨县尉自作主张？”
范闻面不改色道：“此事是我与杨县尉一同决定，若九皇子要怪罪，下官自是难逃干系。”
柏婼冷笑：“范大人真是好担当。那范大人可知，现下城内已经有人染上了瘟疫！”
“什么！”
听到瘟疫一词，范闻有些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下官从未听闻此事。”
疫病可不是小事，以往爆发瘟疫的地方，无一不是死伤惨重，最严重时全城灭绝也不是罕事。
更别提涉及此事的官员了。
到时不仅是他，连禹州的上官也要被问责。
他宁可九皇子因着流民入城一事将他治罪，也不希望此事发生。
可柏婼的话打破了他的侥幸。
“劳烦范大人将周大夫找来，听闻周大夫曾是御医，在下也想知道，周大夫医人无数，可曾看出这其中的异常？”
范闻自是知道周大夫此人，他忙唤来侍从，让对方立刻去找周大夫入府。
在等待周大夫前来的这段时间，范闻坐立不安，不断朝门外看去，根本顾不得招待柏婼等人。
柏婼没有打扰他，此事太过突然，她一时冲动闯进府衙，也需要时间来捋一捋思路。
周大夫来的速度并不慢。
听闻县令态度十分急切，以为是有人生了急病，仍在病中修养的周经德不顾家人反对，急匆匆赶来县衙。
他在广平城待了一些时日，也曾到府中给县令问诊，几番接触下来，觉得范县令算是个好官，他们二人也算有了些交情。
只是到了县衙，他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经德在侍从的指引下进了屋子，第一眼就被坐在下首的一人吸引。
不是因为对方斐然的气质，而是因为对方的长相，像极了他在宫中看着长大的十公主。
只是十公主不可能出现在距离京城如此远的北方小城。
加之他粗略扫过，对方喉部外凸，脸部轮廓清晰有棱角，明显是个男儿。
世间竟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
周经德心中感慨，向着范县令行礼道：“县令大人，不知是何人身体不适？”
范县令看了眼柏婼，问周经德：“周大夫这几日诊治病人，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周经德抚了抚下巴处的白须：“老朽这几日身体不适，在家中修养，医馆那边有其他大夫坐诊。”
他心下疑惑：“范大人此言何意？”
范闻没有回应，转头看向柏婼。
柏婼起身，走近周经德：“几年不见，周大夫竟认不出我了吗？”
周经德抚着胡须的手一抖，几缕须发被拽了下来，他却顾不得疼痛，瞪大双眼，仿若见了鬼般：“你……这声音……真的是……”
他下意识要下跪行礼，被柏婼拦住，意有所指道：“周大夫，我此行只是替九皇子出来办事，不必多礼，唤我十公子便好。”
周大夫虽不知十公主为何出现在广平城的，但也看出十公主并不想暴露身份。
他拱手道：“是，十公子，老朽明白了。”
范闻见周大夫竟认识此人，看他的态度，对方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对周大夫道：“周大夫，按这位十公子所言，广平城将有瘟疫发生。”
“什么？！”
周大夫只觉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缓不过神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柏婼：“十……公子此言有何依据？”
柏婼自然没有依据，她不慌不忙道：“周大夫不如去医馆寻个病人，诊治一番便可知晓。”
“可……可医馆内的几位大夫并未察觉此事，若真有此等事，几位大夫定会立刻上报给县令大人。”
柏婼心里也有些没底。
她初听到此消息过于震惊，加之医馆门口拥挤的病人，她潜意识相信了林麓的话。
冷静下来细想，林麓并不知瘟疫爆发的具体日期。
也可能瘟疫现在并未传至广平城。
柏婼心念电转间，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淡淡道：“有没有此事，县令派人去周边查探一番便知。”
县令见她说得笃定，心下更加忐忑。
周大夫闻言面露担忧：“若真有此事，十公子现在应该立刻离开此地，万不可以身犯险。”
他不相信九皇子会让十公主做如此危险之事。
柏婼正欲安抚对方，忽听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下一刻，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精壮的高大男子。
侍从想要阻拦对方，却被对方身后跟着的兵卒挡住。
那男子面色难看，闯进屋内后正欲说些什么，看见屋内的柏婼几人，他止住话头，对范闻道：“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范闻看向柏婼。
柏婼微微点头，带着人出了屋子。
屋门刚关上，柏婼看了眼白蓝。
白蓝会意，与穆朋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将守在门口的两个随从一个手刀砍晕。
柏婼站在门边，听到里面男子抑制不住的恐慌声：“大人，下面人来报，今日在城中发现有人高热昏厥，经大夫诊治，似是得了疫病！”
“什么！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自己让人将医馆围起来，据大夫所言，这两日陆续有同症状病人，今日才察觉异常。”
屋内一片沉默。
片刻后，那男子沉声道：“大人，此事不能让上面知道，否则你我都会被封在这城里，若是一个不慎，别说官位，怕是性命都难保啊。”
“那你认为应该如何做？”
柏婼听到那男子一字一句道：“将所有发热的病人都赶出城去。”
“可这样的话，那些病人四处乱走，岂不是传染更多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广平城决不能出事，大人，你下令吧，我带人去做！”
“这……”
“这恐怕不行。”
柏婼推门而入，看着面露惊慌的男子，淡笑道：“杨县尉，若真如你所言去做，恐怕第一批被传染的，就是你和你的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