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履行夫妻义务。”

    路灯昏暗的灯光下,沈言迟的影子覆在她身上,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下,一双墨瞳闪着星点冷意。

    简云昭没来由心尖一颤,心想,美姨果然是看错了,他哪是担心,这明明是在生气。

    这怒意来得没有缘由,却是对着她而迸发。

    简云昭直直望进他眼底,只觉得他眼中翻腾着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随着距离的拉近,她嗅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道。

    不浓重,和他衣服上的松木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冷淡而又具有侵略性的味道。

    “什么夫妻义务。”她问。

    “简小姐以为呢?”沈言迟暗示性十足地反问了一句,头压得更低。

    “我不知道。”

    浓长的睫毛轻颤,她注意到沈言迟的视觉重心放在了她的唇上,那模样,带着恼、带着气,她几乎以为,他要狠狠咬上来了。

    可她还是没有躲,虽然没有依据,但简云昭就是觉得,沈言迟不会做违背她意愿的事。

    她半阖着眼,视线中心是沈言迟高挺的鼻梁,它一点点落下,鼻尖相触的瞬间,她感觉到了上面的温度。

    有点凉,像是在室外待了很久,在等她吗?

    紧绷的气氛中,简云昭却有片刻失神。

    耳边响起一声呵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简云昭回神,头顶笼罩的影子散去,沈言迟松开了对她的禁锢,直起身子,情绪掩在眸底深处,看不真切。

    “简小姐对我,还真是放心。”

    声线很冷,可不知怎么的,简云昭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像是自嘲。

    “彼此彼此。”她低头揉了揉脖子,心想,沈言迟其实也挺放心她的。

    “我们回……你在干嘛?!”

    发丝毫无防备地被勾了勾,陌生的触感从头皮传至全身,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句话说到最后都带上了颤音。

    “别乱动。”

    沈言迟这样说着,指尖仍然在她发间摸索,简云昭下意识就要躲,一缕发丝被拉扯,她痛得“嘶”了一声。

    “忍一下,很快就好。”沈言迟揉了揉刚才被扯到的发根。

    许是怕再扯疼她,他的动作更轻了,带给感官的刺激却放大了数倍,简云昭不敢再动,咬住唇,耳根憋得通红。

    半响,这温柔的折磨终于结束,脸颊因充血而通红,她抬手在沈言迟碰过的地方拍了拍,“我头上怎么了?”

    “没什么,”沈言迟慢条斯理地把取下来的白纱卷起,“看这东西碍眼。”

    “?”简云昭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的什么,抬手就想拿回来,“这不挺好看的吗,还我。”

    沈言迟背过手,侧身往后一躲,眼底压抑着的情绪再次翻腾。

    “好看?简小姐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仍是被法律保护的合法关系。”

    “所以?”她茫然反问。

    “所以,希望简小姐下次注意,我不想再在我名义上的妻子身上看到别的男人的东西。”

    别的男人?简云昭眨眨眼,眼神瞬间古怪起来。

    “你看到了?”

    “简小姐以为呢?”沈言迟冷冷一笑。

    那就是真看到了,难怪身上的温度这么低,不会是早就看到了她然后一路尾随过来还在楼下等了半天吧。

    这样想着,简云昭勾起唇,盈盈一笑。

    “是女生哦。”她说。

    “虽然留着短发个子也比我高一些,但是是女生哦。”

    沈言迟的身后是一个小台阶,他方才退了下去,身高的差距被台阶和斜坡补平,这让简云昭以一个全新的角度看着他,也更清晰地,览尽他所有情绪。

    “那个女生是我的粉丝,在外面等了我很久,还特意买了剧院的文创纪念品送我。”

    “她只是想亲自把礼物给我戴上而已,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这应该没有违反我们的合约吧。”

    简云昭上前一步,笑容更大了些,“还是说——沈先生,你不会是……”

    吃醋了吧?

    简云昭是想这么问的,这是难得的,她可以掌握主动权的机会,然而刚抬起腿,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了下去。

    靠着车门以奇怪的姿势站了许久,不动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抬脚才发现左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知觉,她只来得及短促地叫了一声,就看到地砖越来越近。

    简云昭逃避般闭上了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即将倒下前,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过来,而后身下一轻,双脚离开地面,她被放在什么温热的地方坐着。

    是汽车的引擎盖,温度比她掌心要高一些。

    简云昭看到男人屈膝蹲下,指尖抚上她的脚腕,问她:“脚崴了吗?”

    明明还没有知觉,可她却觉得有一股电流从被碰过的地方往心口蔓延。

    “没,只是腿麻了。”

    她艰难地曲了曲腿,血液流通,一股难以忍受的酸麻感涌了上来,瞬间麻了半边身子,险些从引擎盖上滑下去。

    好在沈言迟及时站了起来,简云昭紧紧抓着他,惊魂未定。

    良久,那股酸麻感终于过去,她松了口气。

    沈言迟想查看她的情况,但简云昭实在抓得太紧,他只能低头问:“还好吗?”

    “没事了,谢……”简云昭仰头道谢,唇上忽地触及一片绵软,一个“谢”字只来得及滑出半个音节,剩下的话,都被堵在嘴里。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近。

    那一刻,时间停滞,连风声都静止。

    简云昭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念头。

    一个,是她第一个字为什么要说“谢”,如果以“我”字开口,嘴巴张的弧度就会小一些,怎么也不会那么刚好地,含住沈言迟的唇瓣。

    另一个是……

    沈言迟的嘴巴好软,像果冻一样。

    想舔一下。

    身体像是有什么肌肉记忆一样,在她反应过来前做出行动,简云昭胆大包天地,用舌尖在他唇上划了一下。

    只一下,场面彻底失控。

    简云昭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咬了一下,有点痛,她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牙齿收回的瞬间,一条舌头如游鱼一般灵巧地滑了进来,长驱直入、唇舌相依。

    这个吻来得激烈又没有缘由,脸颊在发烫,腰肢绵软,使不上力气,简云昭抓在他的肩膀上的手逐渐收拢,最后完全抱着,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浮木。

    可还是不能喘息。

    他的攻势激烈得让人难以招架,她只能后仰着脑袋,想呼吸一丝新鲜空气,然而很快,她连最后一个退路也没了。

    沈言迟托着她的后脑,再一步加深这个吻,连空气都攫取殆尽。

    大脑一片空白,时间拉得好像很长、又好像只有瞬间。

    简云昭不知道他们吻了多久,只记得分开后一阵天旋地转,空气涌来,她像是刚上岸的鱼,用不熟练的双腿软绵绵地行走,用退化的腮,急促呼吸,大口大口喘气。

    她几乎是挂在沈言迟身上,被他半抱着从引擎盖上扶下来。

    副驾驶的门已经打开,她红着脸爬进去,颤抖着手把座位上的花抱在怀里,低头闻了一下,动作看起来像是想将脸埋进去。

    又变成了缩头乌龟。

    现在知道怕了,伸舌头的时候倒是胆大包天。

    沈言迟看着她,舔了下嘴唇。清醒状态的简云昭比喝醉时知道分寸,这次,至少没有给他的嘴唇咬破。

    他也终于弄明白了,简云昭左边长着一对很尖很尖的犬齿,难怪接吻的时候咬人这么疼,可偏偏,她很喜欢用那两颗牙叼着唇瓣,磨来蹭去地咬。

    沈言迟启动汽车,听到副驾驶上的小乌龟没头没脑问了句“哪来的花?”

    “下午路过花店,被推销的人缠上,不得不买。”

    他随口扯了个谎,拙劣粗疏,但听的人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脑细胞用来思考,只“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慢吞吞的问。

    “我不是说很快就回去吗,你怎么还过来了。”

    “没看到,”沈言迟转着方向盘,汽车一个拐弯,驶出小区,“婚礼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婚礼?”她看过来,脸红红的,眸中水汽未消,完全没了以往的机灵劲。

    被亲懵了。

    沈言迟又想起了那个没头没脑的吻,他直了直身子,等着红灯数秒。

    “十点多的时候我给你打了电话,接通后没人说话,你那边很吵,然后,我就听到了婚礼。”

    “我看看,”她慢半拍地打开手机,“所以你是以为我背着你结婚才这么生气?”

    当然不是,只是找过来时,恰好就看见简云昭站在不知什么建筑前,和那个寸头女生拥抱,还让她给自己戴上婚礼时才会出现的白纱。

    那一瞬间,不知名的情绪烧掉了他的理智。

    他一路跟着简云昭,看着她停车,跟朋友上楼,很快,属于她的房子亮起了灯。

    望着窗子里透出的光线,他莫名地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包烟,点燃,然后按灭、丢弃。

    ……

    耳边,简云昭絮絮叨叨地解释着,沈言迟没有仔细去听,他“嗯”了声,眸中染上连他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

    晚上回到家,简云昭洗完澡,去梳妆台前护肤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多了点东西。

    她拿起便利贴看了看,是美姨留下的,一共两张。

    一张贴在香薰蜡烛上,上面详细写了使用方法,说是可以助眠。另一张压在碗底,“无糖”二字被圈了起来。

    她又打开手机,给美姨道了声歉。

    一个人生活太久,她早忘了群居生活是什么样的,完全没想过报备,而且本能觉得,作为一个突然插进来的陌生人,她如果回来吃饭,才是需要提前知会的。

    简云昭端起掌心大的玻璃小碗,应该是在冰箱里放了很久,她托起时,还能感受到碗壁冰凉的寒意。

    这是美姨的心意,她不能再浪费掉了。

    虽然……

    简云昭拈起勺子划拉了两下,碗中碎冰一样晶莹剔透的物体转动,果香弥漫出来,很是清甜。

    虽然,她真的不是很想见到果冻。

    简云昭吃了一口,耳朵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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