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薇醒来的时候,季禾鸢和卫铉还没回来。

    她半睁开眼,篝火把石柱倒悬的山洞顶上照得一片通红。

    天早已经全黑下来,火堆里偶尔传来噼啪的火星爆裂声,唐惜薇直勾勾的盯着头顶一道石柱的阴影,看着阴影在闪动的火光下忽长忽短,醒了半天神才彻底清醒。

    “咕噜——”

    脑子醒了,胃也开始工作了。

    唐惜薇轻轻叹了口气,捂着肚子坐起身来。

    这一动,才发现脚上的发带似乎被拆解过,又换了个结扣方式重新绑了一遍。

    唐惜薇盯着发带愣了一瞬。

    坐在火堆旁的秦时藴见她坐起身来,又看着脚腕发呆,不禁笑了一声:“要是没睡够就再睡一会儿吧,他们还没回来。”

    唐惜薇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也没起身,就地挪动了两步,和秦时藴一样靠坐在石壁上。

    石壁有些冰,她挨了一下便立刻弹了起来,撇了撇嘴没敢再靠,乖乖抱膝坐着,瞅了瞅秦时藴脚边的小水盆,又摸摸自己脚上的发带,试探着询问:“秦公子刚刚……帮我换过发带?”

    秦时藴闻声看了过来,张了张嘴,却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只好轻咳了两下:“淤青已经两天了,今日又急行了一天,得抓紧热敷活血。刚才见你睡得香,又不知道季姑娘何时才会回来,就自己动手了。唐姑娘莫怪。”

    “不怪不怪,”唐惜薇笑道,“还要谢谢秦公子呢。昨天在鬼镇,秦公子就说过今晚得热敷。我这脑子实在不好使,一躺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不怪罪就好。

    秦时藴想着,唇角不自觉的勾起,随手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树枝和草叶子。

    火烧的不太旺,但山洞里空气不通,莫名有些燥热。

    沉默片刻,唐惜薇先开口:“等到了边春城,秦公子还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嗯?”秦时藴一愣,转头看她,像是没料到她有此一问,表情旋即有些尴尬,“是……不方便么?”

    见他误会,唐惜薇赶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在想,此去天虞山,山高路远,艰险万分。禾鸢和卫公子都有必须上天虞山的理由,但是秦公子似乎……对天虞山上的神器并无所求。”

    “我入江湖历练,只想学些本事,再结交些朋友,便知足。天虞山虽险,却也是难得的机会,既然能去长些见识,为何不去?”秦时藴说罢,反问她道,“唐姑娘又是为何要去天虞山?”

    唐惜薇一愣:秦时藴说得倒是真诚,可她总不能承认是为了留在他身边好完成任务吧?

    “因为……”唐惜薇眨巴着眼睛,语速极慢地说着,脑子里飞速琢磨着说辞,“禾鸢是我的朋友,她去哪儿,我就陪她去哪儿。”

    合情合理,秦时藴点了点头。

    “咕——咕咕——”

    洞外传来一丝动静,两人猛一对视,秦时藴迅速竖起一指放在唇前,示意唐惜薇别出声。

    他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洞口,背对着唐惜薇招了招手。

    唐惜薇小心翼翼站起身来,点着脚尖往洞口走去。秦时藴已经离开了山洞,但她脚上有伤,不敢走远,就趴在洞口往外探出头去。

    就着月光,唐惜薇瞧见一只五彩的野鸡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昂首挺胸,对着月亮的方向一声又一声的叫着。

    秦时藴猫着腰,脚步放的极轻,慢慢朝那野鸡靠近。

    那野鸡像是察觉到背后有风刮来,却不知是人,背上的毛微微一抖,却没离开。

    秦时藴屏息凝神,到野鸡背后两步的地方,猛地向前一扑,一把按住了野鸡的双翅。

    野鸡这时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想张开翅膀,却被秦时藴用力按住。

    “咕——咯!咯!”

    野鸡伸长了脖子,绷着劲往前窜。

    秦时藴不管它如何挣扎,使劲一掐脖子,那野鸡便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被秦时藴拎着双翅,耷拉着脑袋提回了山洞。

    晚饭有着落了。

    他离得近了,唐惜薇才发现那野鸡身上的毛油光水滑甚至好看,一看就是只吃得好住得好的鸡。

    吃得好住得好的鸡,味道一定也很好。

    秦时藴拎着鸡,抬头一瞧趴在洞口观战的唐惜薇,一双大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一看就是馋得厉害。

    “去里面等着吧,我去把鸡处理一下,就拎回去烤。”

    “去哪里啊?”唐惜薇紧张兮兮的看他,也不知是怕他走远,还是怕鸡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远,”秦时藴指了指几米开外的小溪,“在洞里处理,血腥气容易引来野兽。你在洞里等吧,太血腥,别吓着你。”

    看不起我?

    唐惜薇皱了皱鼻子:“那我就在洞口等你,帮你看着点儿附近的野兽。”

    唐惜薇刚睡下的时候,季禾鸢就和卫铉出发去了附近找果子。只是这一片果树甚少,又或者是季节不对,两人找了半天,也才找到几颗泛着青的小野果。

    季禾鸢走得有些乏,停下来看了看怀里这两颗果子,还不够一个人塞牙缝,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得饿着肚子过了。

    一旁传来“哗啦啦”拨弄树叶的声音,她寻声一看,只见卫铉扒开一捧矮树,又揪了两颗青果下来。

    只是收回手时,被拨开的枝叶回拢,轻轻抽打在了他手侧。

    卫铉皱了皱眉。

    季禾鸢看的清清楚楚,他的手侧微微发红,似乎还有些肿起,是在和她抢鱼皮图时,挨了她一鞭子的缘故。

    之前没注意,他也一直没说,就任由手那么肿着,被碰到了才知道轻哼一下疼。

    虽说季禾鸢是个不拘小节也不善与人交往的性子,但毕竟是她打伤了人,一句抱歉总是要有的。

    季禾鸢朝卫铉走了两步。

    不行,他们刚刚认识就打了一架,她还出手过重把人打伤,一句轻飘飘的道歉起不了什么作用。今后还要一道取宝,哪怕只是为了方便行事,也得尽快修复一下关系才好。

    季禾鸢脚步一顿,转身往自己来时路过的草丛走去。

    卫铉的余光瞥见她往回走,但他只看了一眼,便继续找起果子来:他们虽在同行,但只是临时组队的陌生人,人家要做什么都是人家的自由,他没必要知道。

    只是不消片刻,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卫铉转过身去,就被季禾鸢递了一包草药到眼前。

    他看了一眼,没有接:“这是?”

    “消肿的草药,来时在路边瞧见的。等下回了山洞,捣碎了,挤出汁来,敷在手上,会好的快一点。”

    原来她刚才离开,是去给他采草药去了。

    卫铉嘴唇微动,却没说话,也没动手去接草药。

    这是不接受她的道歉吗?

    季禾鸢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掌心一轻。

    卫铉将那包草药放进怀里,闷闷地说了声:“多谢。”

    见他接受,季禾鸢心里轻松了不少,紧接着回道:“不客气。是我把你打伤的,还没跟你说声抱歉。”

    “没关系,”卫铉收好草药,转过头继续找起果子来,“刀剑无眼,季姑娘不必介怀。”

    道歉的话被他淡淡应了过去,季禾鸢静默了片刻,也和他一起找起果子来。

    直到附近仅有的野果都被两人摘完,剩下些实在小的可怜的,季禾鸢看上一眼都觉得酸倒牙,便放过了它们。

    回去的路上,季禾鸢的眼神不时往卫铉受伤的手上瞥去,回想起在鬼镇上发生的一切,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啊,想起来了!

    季禾鸢把果子全都倒在一边的臂弯里,腾出一只手来,从袖中掏出一块银锭递给卫铉:“还给你。”

    卫铉闻声扭头一看,瞬间脸色一变:“你在哪里找到的?”

    “卫公子不记得了?”季禾鸢觉得奇怪,“在鬼镇上,我追着你到那放鱼皮图的宅院时,远远瞧见从你怀里滚落的。”

    卫铉嗖的一把拿过季禾鸢手里那块银子,翻转过来一瞧,眉头微皱,低声道了句:“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什么?”季禾鸢不解的也看了一眼那银锭底部,只见上面端正的刻着“继玄”二字,“继玄……是什么意思?”

    卫铉掌心合拢,紧紧攥住银锭,声音微冷:“继玄宗,当年的三大修仙宗门之一,入世最深,富甲一方,会在铸银时刻上继玄二字以示归属,帝王家亦不得过问。”

    继玄宗她是不了解,但她听说那抚仙宗也是三大宗门之一,既然卫铉的师父是抚仙宗的宗主,那他对继玄宗有所了解,身上有一块继玄宗的银锭也是正常,只是看他的反应,这银锭似乎不是他的?

    “卫公子,这银锭有什么不对吗?”

    卫铉抬眸看她:“继玄宗,在六十年前的人妖大战中尽数出动,无一人生还。继玄宗内剩下的银锭,后来都被附近的农户拿去。为了防止官家查抄私自铸币,便把银锭全都熔了重铸,做成了碎银,不该有这样完整的、刻着继玄二字的银锭存在。”

    “无一人生还?”

    如果继玄宗的人早在六十年前就死绝了,银子也被瓜分后做成了新的样式,那这块银锭又是谁掉下的?鬼吗?

    还有她在鬼镇追的那道白影,又是什么?

    “还有,”卫铉顿了一顿,艰涩开口,“你方才说,在鬼镇追着我到了放鱼皮图的宅院?”

    看他的样子,那白影八成不是他。

    季禾鸢僵硬的点了点头:“我追的,不是你,是么?”

    “我是按照我师父留下的记录,直接找到那宅院的。我在镇子上,也没见到任何人,直到你出现,与我争抢鱼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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