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一)
“薇薇,起床了,上班要迟到啦!”
“薇薇,我们先去打卡了啊,早饭给你捎去办公室了!”
“走走走赶紧的,迟到了要。薇薇我们先走啦!你快起啊!”
“嘭!”
关门声响,唐惜薇揉了揉眼睛,盯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环视四周。
双人间,两张粉色的单人床,柔和的太阳光从白色纱帘后照进来,照得桌面上的手机微微发烫。
这是她的公司宿舍,她和另外三个实习生一起住的地方。
唐惜薇一时有些恍惚。
她这是……穿回来了?系统修正了?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宿舍呢?就算是系统修正,她也应该出现在公司里啊。
唐惜薇缓了缓神,跳下床去跑到窗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窗外白光泛暖,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孩儿背对着她的窗户站着。许是听到窗帘拉动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对着窗户里面的唐惜薇微微一笑。
是秦时藴……
唐惜薇脸色一变,“唰”的一声,合上了窗帘。
不对劲。
唐惜薇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抬眼观察着房间,每一处家具摆放的位置都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确实是她的房间没错。可她如果回来了,又怎么会在现实中见到秦时藴?
她转回身,悄悄扒开一条缝往外瞧去。秦时藴依然静悄悄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惜薇转身靠在墙壁上,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明明记得他们四人到了天虞山上的那座山神庙里,生了堆火就睡了。
所以,是在做梦?
“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唐惜薇吓了一跳。
“谁?”
“系统维修部。”
维修部?
唐惜薇疑惑的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看,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我等下就去公司。”
“出来。”
对方的语气很不好,像是来找茬,而不只是单纯的找她询问系统故障的情况。
唐惜薇有点慌。
“唐惜薇!”门外的人厉声喝着她的名字,一拳狠狠砸在了门上。
砸过门后,门外安静了下来。唐惜薇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撬锁。等下你直接把她……”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唐惜薇已经听不见了。
那些人要对她做什么?
唐惜薇咽了口吐沫,一抬眼,视线正对上了猫眼处。
这次猫眼那边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
一张狞笑着的人脸。
唐惜薇往后趔趄两步,差点被地上的鞋扳倒。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那锁是公司统一安装的,并不结实。
唐惜薇看了两眼,深吸两口气,掉转头往卧室跑去。
宿舍在二楼,从卧室的窗户跳出去应该不会受伤,而且能从后院直接跑到马路上,应该安全。
“唰——”
窗帘扯开,那个长得像秦时藴的男人仍在外面站着,抬头仰望着她。
此时唐惜薇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打开窗户,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男人见她跳窗,慌忙上前两步,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捞在了怀里,却被她跳下来的力量带倒,就地滚了几圈才停下。
唐惜薇趴在他身上,被他牢牢护着脑后,直到停稳,她抬起头来,却发现他双目紧闭,满脸痛苦的神色。
“你没事儿吧?”唐惜薇想爬起身来,却不小心按到他的胸口。
男人又是一声痛苦不堪的闷哼,脸色变得煞白。
“她跳窗了,就在下面。”
楼上传来动静,唐惜薇看看二楼的窗户,又看看身下昏迷不醒的男人,咬了咬牙,准备爬起身来跑路。
还没跑出两步,一只大手从背后摸了上来,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
“还想跑?”
唐惜薇被倒拖着,不知要被带到哪里去。
她紧张地手脚发抖,两只脚在地上乱蹬,双手使劲掰着那只勒在她脖子上的胳膊,却都是徒劳。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梦!
怎么醒过来,怎么才能醒过来?
醒过来……
醒过来!
唐惜薇醒来的时候,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庙里漆黑一片。
她擦了擦鬓角的冷汗,松了口气,往后一靠,又靠回了神庙的柱子上,张开手往旁边一摸。
季禾鸢呢?
她原本是睡在她旁边的呀?
唐惜薇像是背后有弹簧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左右寻找着季禾鸢。
她有轻微的夜盲,越黑暗的环境就越看不清东西。
“禾鸢,禾鸢?在哪儿呢?”
唐惜薇小声询问着,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无人应答。
她看不清东西,只能靠摸索,在周围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季禾鸢,只好去寻其他人。
她记得,睡觉的时候,卫铉靠在对面的石柱上,她和季禾鸢靠在一起,而秦时藴就在她旁边不远。
她往秦时藴的方向摸去,很快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是秦时藴。
唐惜薇总算放下些心来,长舒了口气,顺着手腕往上摸去,抓住秦时藴的肩膀轻轻摇晃着:“秦公子,秦公子……”
秦时藴很疼。
胸口疼得发慌。
他捂着胸口走在一片白雾里,看不清前面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藴儿。”
一声陌生却熟悉的女声响起,秦时藴脚步骤然停下。
是……娘?
他从未见过他娘。
听他爹说,他娘叫楚楠央,是个异常出众的仙女,只是生下他后没几天就走了。那时他没奶喝,每天饿得哇哇大哭,哭晕了就睡一会儿,饿醒了接着哭。
后来他爹给他找了头老牛来,才总算让他喝上了奶。
但他总觉得在自己的印象里,是见过娘的。他也说不清是何时见过,可能是梦里,他没看清过娘的脸,但听过她的声音,听过她叫自己“藴儿”,听过她温柔的叮嘱他长大了要照顾好爹爹。
“……娘?”
白雾渐渐散开,他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走来,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只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探上他的胸口,那处凹陷的疼痛,竟在徐徐恢复。
“龙脊剑是你的肋骨所制,与你筋骨相连,日后要多加珍惜,别再伤着自己了。”
秦时藴直直盯着面前的人,努力试图分辨出她的眉眼。
断骨接好,他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趁那只手还未垂下,他赶紧一把攥住:“娘,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那只手轻轻巧巧的从他掌心滑脱而出,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回答,只说了句:“我找到除掉煞气的办法了。”
秦时藴愣在了当场。
煞气,那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东西,却自他出生便纠缠着他,无论如何也去不掉。他自幼被煞气缠身所折磨,发作时疼痛钻心,多少次让他恨不得自我了断还痛快些。
可长大后,他知道自己的煞气传自父亲,他的存在分担了爹的煞气,让爹减轻些痛苦,他便不再怨天尤人,每次发作也只是默默忍受。
他本以为,秦家男人这么多代都无法除掉的煞气,会伴随他一辈子,最后他会因为煞气盈心而死。这些年,他甚至已经放弃了寻找解决煞气的办法,只想趁活着到处走走就够了。
如今,娘回来了,带着解决煞气的办法回来了,他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不真实的。
“跟我来吧。”楚楠央说罢,便率先往浓雾深处走去。
而她所到之处,浓雾尽数退开,像在为她让道一般。
秦时藴追了上去。
楚楠央在前面悠闲地走着,一面与秦时藴闲谈起来。
“藴儿也不小了,可有心仪之人?”
秦时藴耳根顿时一片通红——这毛病他怕是这辈子都难改了。
但害羞归害羞,他倒是不打算隐瞒,笑着挠了挠头:“有……有。”
“有就好。怎么认识的?”
“途径一个镇子,互相救了一命。”
秦时藴说罢,楚楠央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来也怪,他分明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觉得她那一眼是带着戏谑笑意的。
“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楚楠央了然的点点头:“跟你爹一个德性。”
秦时藴很少听他爹说起他们二人年轻时候的事,一听便忍不住追问:“娘和爹也是一见钟情?”
楚楠央笑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问道:“那她可喜欢你?”
秦时藴微一蹙眉:他的疑问似乎永远得不到回答,小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
但见到娘亲的喜悦冲淡了这一丝失落。提到唐惜薇,他不免有些扭捏,想了想:“她……说我人很好。”
“人很好就是不喜欢的意思了?”
“不是!”立时否认之后,却不知道如何证明,他顿了一顿,梗着脖子补充,“她今天还夸我很厉害来着。”
楚楠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罢了,只要你喜欢就够了。好了,到了。”
秦时藴跟着楚楠央停了下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雕刻成的祭台,祭台周围点了一圈蜡烛,正中间躺着一个人。
——唐惜薇。
“这是……”秦时藴有些心慌的看了楚楠央一眼,“这是做什么?”
楚楠央不理,走到祭台边上,拾起一把薄刃,转头看他一眼,笑道:“去除煞气,是有代价的。”
那代价,就是人祭。
“藴儿喜欢她,她的血才能洗净你的煞气。若是她也喜欢你,她就不用死。若是她对你无意,就得放干了浑身的血才能成功。藴儿,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对你有没有动心吗?”
楚楠央说着,举起了刀,刀尖正对着唐惜薇的心脏:“娘帮你验证。”
秦时藴眼眸猛颤:“不要,娘,你把刀放下!”
楚楠央不听,刀刃高举,狠狠刺了下去。
血光四溅。
“不要!”
“秦公子,秦公子……醒醒。”
秦时藴猛地惊醒。
一身冷汗。
唐惜薇的小脸近在咫尺,好好的,活生生的,完完整整的。
秦时藴盯着她半晌,胸口剧烈的起伏才勉强平缓。
“唐姑娘,你没事儿吧?”
听见他说话,唐惜薇才确定他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松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儿。你也做噩梦了?”
“……嗯。”
唐惜薇四下摸了摸,抓过自己的水壶递给他。
秦时藴接过喝了两口,这才发现庙里有些不对。
“他们两人,去哪儿了?”
唐惜薇一听,神情又恢复了严肃:“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不见了。秦公子,我觉得这庙,有古怪。”
“薇薇,我们先去打卡了啊,早饭给你捎去办公室了!”
“走走走赶紧的,迟到了要。薇薇我们先走啦!你快起啊!”
“嘭!”
关门声响,唐惜薇揉了揉眼睛,盯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环视四周。
双人间,两张粉色的单人床,柔和的太阳光从白色纱帘后照进来,照得桌面上的手机微微发烫。
这是她的公司宿舍,她和另外三个实习生一起住的地方。
唐惜薇一时有些恍惚。
她这是……穿回来了?系统修正了?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宿舍呢?就算是系统修正,她也应该出现在公司里啊。
唐惜薇缓了缓神,跳下床去跑到窗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窗外白光泛暖,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孩儿背对着她的窗户站着。许是听到窗帘拉动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对着窗户里面的唐惜薇微微一笑。
是秦时藴……
唐惜薇脸色一变,“唰”的一声,合上了窗帘。
不对劲。
唐惜薇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抬眼观察着房间,每一处家具摆放的位置都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确实是她的房间没错。可她如果回来了,又怎么会在现实中见到秦时藴?
她转回身,悄悄扒开一条缝往外瞧去。秦时藴依然静悄悄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唐惜薇转身靠在墙壁上,盯着洁白的天花板。
她明明记得他们四人到了天虞山上的那座山神庙里,生了堆火就睡了。
所以,是在做梦?
“砰砰砰!”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把唐惜薇吓了一跳。
“谁?”
“系统维修部。”
维修部?
唐惜薇疑惑的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看,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我等下就去公司。”
“出来。”
对方的语气很不好,像是来找茬,而不只是单纯的找她询问系统故障的情况。
唐惜薇有点慌。
“唐惜薇!”门外的人厉声喝着她的名字,一拳狠狠砸在了门上。
砸过门后,门外安静了下来。唐惜薇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撬锁。等下你直接把她……”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唐惜薇已经听不见了。
那些人要对她做什么?
唐惜薇咽了口吐沫,一抬眼,视线正对上了猫眼处。
这次猫眼那边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
一张狞笑着的人脸。
唐惜薇往后趔趄两步,差点被地上的鞋扳倒。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那锁是公司统一安装的,并不结实。
唐惜薇看了两眼,深吸两口气,掉转头往卧室跑去。
宿舍在二楼,从卧室的窗户跳出去应该不会受伤,而且能从后院直接跑到马路上,应该安全。
“唰——”
窗帘扯开,那个长得像秦时藴的男人仍在外面站着,抬头仰望着她。
此时唐惜薇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打开窗户,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男人见她跳窗,慌忙上前两步,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捞在了怀里,却被她跳下来的力量带倒,就地滚了几圈才停下。
唐惜薇趴在他身上,被他牢牢护着脑后,直到停稳,她抬起头来,却发现他双目紧闭,满脸痛苦的神色。
“你没事儿吧?”唐惜薇想爬起身来,却不小心按到他的胸口。
男人又是一声痛苦不堪的闷哼,脸色变得煞白。
“她跳窗了,就在下面。”
楼上传来动静,唐惜薇看看二楼的窗户,又看看身下昏迷不醒的男人,咬了咬牙,准备爬起身来跑路。
还没跑出两步,一只大手从背后摸了上来,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
“还想跑?”
唐惜薇被倒拖着,不知要被带到哪里去。
她紧张地手脚发抖,两只脚在地上乱蹬,双手使劲掰着那只勒在她脖子上的胳膊,却都是徒劳。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梦!
怎么醒过来,怎么才能醒过来?
醒过来……
醒过来!
唐惜薇醒来的时候,面前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庙里漆黑一片。
她擦了擦鬓角的冷汗,松了口气,往后一靠,又靠回了神庙的柱子上,张开手往旁边一摸。
季禾鸢呢?
她原本是睡在她旁边的呀?
唐惜薇像是背后有弹簧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左右寻找着季禾鸢。
她有轻微的夜盲,越黑暗的环境就越看不清东西。
“禾鸢,禾鸢?在哪儿呢?”
唐惜薇小声询问着,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无人应答。
她看不清东西,只能靠摸索,在周围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季禾鸢,只好去寻其他人。
她记得,睡觉的时候,卫铉靠在对面的石柱上,她和季禾鸢靠在一起,而秦时藴就在她旁边不远。
她往秦时藴的方向摸去,很快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是秦时藴。
唐惜薇总算放下些心来,长舒了口气,顺着手腕往上摸去,抓住秦时藴的肩膀轻轻摇晃着:“秦公子,秦公子……”
秦时藴很疼。
胸口疼得发慌。
他捂着胸口走在一片白雾里,看不清前面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藴儿。”
一声陌生却熟悉的女声响起,秦时藴脚步骤然停下。
是……娘?
他从未见过他娘。
听他爹说,他娘叫楚楠央,是个异常出众的仙女,只是生下他后没几天就走了。那时他没奶喝,每天饿得哇哇大哭,哭晕了就睡一会儿,饿醒了接着哭。
后来他爹给他找了头老牛来,才总算让他喝上了奶。
但他总觉得在自己的印象里,是见过娘的。他也说不清是何时见过,可能是梦里,他没看清过娘的脸,但听过她的声音,听过她叫自己“藴儿”,听过她温柔的叮嘱他长大了要照顾好爹爹。
“……娘?”
白雾渐渐散开,他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走来,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只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探上他的胸口,那处凹陷的疼痛,竟在徐徐恢复。
“龙脊剑是你的肋骨所制,与你筋骨相连,日后要多加珍惜,别再伤着自己了。”
秦时藴直直盯着面前的人,努力试图分辨出她的眉眼。
断骨接好,他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趁那只手还未垂下,他赶紧一把攥住:“娘,你去哪儿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那只手轻轻巧巧的从他掌心滑脱而出,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回答,只说了句:“我找到除掉煞气的办法了。”
秦时藴愣在了当场。
煞气,那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东西,却自他出生便纠缠着他,无论如何也去不掉。他自幼被煞气缠身所折磨,发作时疼痛钻心,多少次让他恨不得自我了断还痛快些。
可长大后,他知道自己的煞气传自父亲,他的存在分担了爹的煞气,让爹减轻些痛苦,他便不再怨天尤人,每次发作也只是默默忍受。
他本以为,秦家男人这么多代都无法除掉的煞气,会伴随他一辈子,最后他会因为煞气盈心而死。这些年,他甚至已经放弃了寻找解决煞气的办法,只想趁活着到处走走就够了。
如今,娘回来了,带着解决煞气的办法回来了,他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不真实的。
“跟我来吧。”楚楠央说罢,便率先往浓雾深处走去。
而她所到之处,浓雾尽数退开,像在为她让道一般。
秦时藴追了上去。
楚楠央在前面悠闲地走着,一面与秦时藴闲谈起来。
“藴儿也不小了,可有心仪之人?”
秦时藴耳根顿时一片通红——这毛病他怕是这辈子都难改了。
但害羞归害羞,他倒是不打算隐瞒,笑着挠了挠头:“有……有。”
“有就好。怎么认识的?”
“途径一个镇子,互相救了一命。”
秦时藴说罢,楚楠央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来也怪,他分明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觉得她那一眼是带着戏谑笑意的。
“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楚楠央了然的点点头:“跟你爹一个德性。”
秦时藴很少听他爹说起他们二人年轻时候的事,一听便忍不住追问:“娘和爹也是一见钟情?”
楚楠央笑了一声算是回应,继续问道:“那她可喜欢你?”
秦时藴微一蹙眉:他的疑问似乎永远得不到回答,小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
但见到娘亲的喜悦冲淡了这一丝失落。提到唐惜薇,他不免有些扭捏,想了想:“她……说我人很好。”
“人很好就是不喜欢的意思了?”
“不是!”立时否认之后,却不知道如何证明,他顿了一顿,梗着脖子补充,“她今天还夸我很厉害来着。”
楚楠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罢了,只要你喜欢就够了。好了,到了。”
秦时藴跟着楚楠央停了下来,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雕刻成的祭台,祭台周围点了一圈蜡烛,正中间躺着一个人。
——唐惜薇。
“这是……”秦时藴有些心慌的看了楚楠央一眼,“这是做什么?”
楚楠央不理,走到祭台边上,拾起一把薄刃,转头看他一眼,笑道:“去除煞气,是有代价的。”
那代价,就是人祭。
“藴儿喜欢她,她的血才能洗净你的煞气。若是她也喜欢你,她就不用死。若是她对你无意,就得放干了浑身的血才能成功。藴儿,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对你有没有动心吗?”
楚楠央说着,举起了刀,刀尖正对着唐惜薇的心脏:“娘帮你验证。”
秦时藴眼眸猛颤:“不要,娘,你把刀放下!”
楚楠央不听,刀刃高举,狠狠刺了下去。
血光四溅。
“不要!”
“秦公子,秦公子……醒醒。”
秦时藴猛地惊醒。
一身冷汗。
唐惜薇的小脸近在咫尺,好好的,活生生的,完完整整的。
秦时藴盯着她半晌,胸口剧烈的起伏才勉强平缓。
“唐姑娘,你没事儿吧?”
听见他说话,唐惜薇才确定他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松了口气,摇头道:“我没事儿。你也做噩梦了?”
“……嗯。”
唐惜薇四下摸了摸,抓过自己的水壶递给他。
秦时藴接过喝了两口,这才发现庙里有些不对。
“他们两人,去哪儿了?”
唐惜薇一听,神情又恢复了严肃:“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不见了。秦公子,我觉得这庙,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