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见。”

    分别的时候陈骄慈和她这么说。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这一周没有和他们分开过,下一个七天又会像今天这样,周而复始。

    而他们之间的熟络,好像是从上周开始。

    什么时候呢。

    蒋青翙想。

    是跟着共享邢嘉乐的秘密的时候。

    还是和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群聊随时分享的时候。

    抑或是一起放学回家途中闲谈吃饭的时候。

    好像都不对。

    他们一直大方。

    他们一向默契。

    只有她。

    在庾思白对她敞开心扉、在邢嘉乐不会曲解她的意思时。

    她才和他们一同玩笑。

    于是,

    她的世界被再次打破、重组。

    而她,

    接受这个改变。

    ---

    周一早上廖老师找她说了这周末的英语初赛,让蒋青翙放轻松,不要有压力。

    “初赛嘛。”

    “很简单的。”

    蒋青翙挑眉,和廖老师保证了放平心态后,抱着作业出门。

    又和邓慧迎面撞上。

    邓老师像是可算逮到机会,一把搂过蒋青翙的肩膀,和蒋青翙并排走到教室。

    “青翙,上周的作文写得有进步。最起码结构有模有样了。”邓慧第一时间对她表示了肯定。

    蒋青翙想起她为了写作文把群聊甩在脑后的事情。

    嗯,她也觉得写的还行。

    没有被白白调侃。

    “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随时来找我。”到教室门口,邓慧放开她。

    实际上,两人这么亲昵的走过连廊,一路上已经收获了不少的注视,两侧认识她的同学纷纷对她表示同情,像是她被挟持了一样。

    蒋青翙乖乖点头说好。

    没办法。

    邓老师对她太不放心了。

    唉。

    她这个有案底的罪人。

    物化生的周考成绩出来了,庾思白在周末几人的“靠谱”帮助下,稳稳冲进了前十五。

    当然这有可能和他理综成绩本来就不差有关。

    庾思白和她恰恰相反,英语成绩比语文成绩低的直接陷进一个盆地。

    “谢谢大家。”庾思白以笔代话筒,站起身。

    整个教室是他的人生大舞台,是他打下的江山,“我的生活费肥来啦!”

    蒋青翙点头:“恭喜恭喜。”

    邢嘉乐鼓掌:“牛逼牛逼。”

    陈骄慈转笔:“意料之中。”

    ——这人突然bking了起来。

    “怎么着,这周末你请?”邢嘉乐凑过来。

    庾思白刚想答应,蒋青翙一口拒绝,“不了,我周末有事。”

    “?”

    “?”

    陈骄慈抬眼,转笔的动作停下。

    “确实有事。”蒋青翙摊手,“你们去吧。”

    她的初赛就快要开始了。

    蒋青翙搓搓手,

    期待.jpg!

    她是一个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的人。

    前路越是困难,她越是被激起斗志。

    说的通俗一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m倾向。

    越是被打,越是爬的越高。

    而她,

    却又很享受这个痛苦的过程。

    之前的她倒也不是这样的。

    自从接二连三的遭遇外界的冲击,她被一次次打压、刺激,不得不在困境中重塑出新的一个自我,才能迫使自己去单挑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踩着不堪的过去、破碎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但她很庆幸,

    打不死的只会使她更强大,

    而没有让她往更深渊之处堕落。

    蒋青翙想起那段柔和的歌声,想到那个清瘦的身影。

    想起他无差别的鼓励——

    过道对面的人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桌子上,黑笔接着转动在骨节分明的指节间。

    那人像是感受到某道热烈的视线,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缓缓抬起。

    漆黑色的眼眸一瞬间就捕捉到她的慌张,直直注视着她的眼睛、不容逃跑,于是蒋青翙沉浸,于是蒋青翙看到了,在他眼底的另一个、亮亮的自己。

    一直都是这双眼睛。

    温柔坚定到可以容纳一切万物的眼睛。

    “加油。”

    他说。

    ---

    这一周猛猛刷题,终于熬到了周末。

    蒋青翙第一次感觉周末早上来学校,是一件很有激情的事情。

    周五放学之前廖老师专门又把她叫过去,说无论结果如何,它都只是一场比赛。过了就晋级,不要骄傲,还有下一场;没过就是没有晋级,还有其他的比赛。再提升提升自己的能力,再去战别的场次。

    蒋青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操心的廖利老师,蒋青翙觉得,这是她来一中的另一个安慰。

    廖老师从始至终,都照顾她,护着她。

    第一天让她当课代表,蒋青翙其实知道廖老师是怕她融入不进集体,所以让她做一个既可以和大家打成一片,又不会让自己两边为难的活儿。而在接到创英赛通知时,又会第一时间找到她,让她报名参加。

    廖老师是她的伯乐,也是她的引路人。

    那天听他们的八卦,才知道廖老师也不过才二十几岁,刚刚海外硕士毕业,人才引进入西阳市。

    而且据说廖老师是为了她男朋友才选择留在这里。

    蒋青翙想,没有她男朋友,廖老师也会选择去更广阔的天地发展吧。而不是被拘束在一所中学,做一个操不完心的英语老师。

    又或许。

    蒋青翙又想起廖老师像看孩子一样看他们的眼神——

    让每一个少年茁壮成长是她的梦想呢。

    好吧。

    蒋青翙勉为其难地接受着监考官的搜查。

    那就让她浅浅考一个好成绩吧。

    走进考场才发现上次交报名表时的那个男生坐在她后面。

    第一次碰到时还不是很熟悉,这次已经可以精准的点头打招呼。

    并且说出他的名字。

    ——他们班的李居上。

    据蒋青翙观察,李居上是一个很孤僻的人。

    他总是独来独往,浑身又散发着浓厚的文青气质。

    为什么对他印象这么深刻呢?

    是因为李居上是他们班语文成绩最好的人。

    蒋青翙在学习语文过程中不免多参考了一些他写的作文。

    不是像她一样十分看重逻辑和结构,而是重在感情表达和文笔凝练。

    如果说蒋青翙在看到一篇命题作文时首先想到的是议论文的写法,那么李居上就是和她刚好相反,他以小见大,以点铺面,从生活中的点滴写起,从路边的野草写起,一篇叙述文就这么娓娓道来,最后升华主题,好似发自肺腑,感人至深。

    但独独看他这个人,又觉得他好像冷落至极,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施舍,没有可以眷恋的事情留在人间。

    可能这就是文艺青年吧,自带忧郁气质,写出真正触动人心的文章。

    随着铃声响起,监考员带着卷子走进来,一个个在监控下展开、发放。

    蒋青翙挥走脑中发散的想法,专注到考试上。

    ---

    这周末的晚上没有周考,因为他们马上要进行第一次月考了。

    也是第一次综合型考试。

    虽强度不及期中期末,

    但很能评估她这段时间的学习效果。

    蒋青翙眼里的兴奋快要溢出来,和她旁边的庾思白形成强烈对比。

    说实话,蒋青翙觉得这几年下来,庾思白能练出非常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真的。

    如果每周都这么继续下去的话。

    蒋青翙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肩膀。

    “还得练。”

    庾思白:“?”

    上学期期末的文理分科考试她没参加,月考时的座位分布又是按照上次的成绩排的,系统自动给她排到了最后一位。

    蒋青翙无所谓,倒是邢嘉乐和庾思白说最后一个考场的同学也不认识,不知道考场纪律会怎么样。

    蒋青翙了然,他们怕考试时太乱影响她发挥。

    “我想看看翙翙和我这次谁排名高。”邢嘉乐诚实地说。

    噢。

    翙翙。

    蒋青翙白眼都懒得送给他。

    他的昵称简直不要太多。

    不过邢嘉乐也真是对她自信,从哪里看出来她的成绩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甚至有超越他的迹象?

    “哎小白,咱们打个赌吧。”邢嘉乐又来兴致了,“你赌我俩谁高?”

    庾思白听到打赌,也不纠结自己又要白送给母上大人的零花钱,托着下巴还真的思索了好一会儿,“你每门都差不多的稳定,没什么突出的,成绩和排名也都大差不差。我同桌的话……”

    庾思白认真地分析着蒋青翙,“除了语文拉一点儿,其他的好像也没有短板。甚至这两次的数学也在一百三以上……”

    蒋青翙:“……”

    谢谢你啊。

    除了语文拉一点儿。

    真是大家公认的垮啊。

    “赌注是什么?”庾思白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他想知道有没有额外的钱钱可以白拿。

    生活不易,俺们小白已经不准备要厚脸皮。

    “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还真没想过赌注。”邢嘉乐翘起二郎腿,身体形成一个拱形,“……不然就还是请客吃饭?”

    “没劲。我还有一顿没请呢。”庾思白说的是上上次物化生周考。

    邢嘉乐这次还真的被难到了,弯着腰安静几秒。

    在大家集体沉默的瞬间,突然又一拍脑门,蒋青翙被吓了一跳。

    “谁输了谁去街头卖艺吧!”

    蒋青翙:“?”

    你他娘的真是鬼才。

    “赢了的可以点名才艺要求。”他补充道。

    “好!”庾思白率先响应。

    邢嘉乐一副“好兄弟还是你懂我”的表情。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他们这几个人凑在一起还真的挺不容易。

    但蒋青翙在无言沉默的几秒钟,硬生生抽离出几分情绪,清晰地可以感应到这些不多的情绪在叫嚷——

    好主意。

    刺激啊。

    我也可以。

    邢嘉乐坐直身体,满脸奸笑地将头靠近他们。

    他们前后左右围成一个小圈,连空气都变得十分稀薄。

    邢嘉乐小声道:“所以你赌谁赢?”

    “——蒋青翙。”

    头顶上空传来不属于他们这四个人的声音,蒋青翙却又很容易分辨出这道独特又熟悉的声线。

    像久旱逢甘霖的救赎,如精怪被神明点化后的清明。

    她在这一瞬,听到来自东方神明的呼唤。

    于是,拯救世人的神佛被具象化。

    于是,她跟随坚定的声音抬头。

    一高一低,一站一坐。

    她的眼睫扫过他的下巴,他脖颈前的拉链划过她的鼻尖。

    缱绻缠绕,暧昧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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