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谭恕予和雪鹀在校园内用过早饭,就打算去山庄里逛逛,昨天庄主江郁有提到,庄园里曲径通幽,各个小院的都有通往莲花池的小路。现在春末夏初,正好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之时,别有一番清新韵味。

    谭恕予和雪鹀循着家仆的指引,走向莲花池。还未走近,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清幽的莲叶和水汽,以及一股淡淡的酒香。两人转过圆月门,看到一个清幽的莲花池,池上有座八角亭,江九爷正在饮酒。

    两人想着不便打扰主人的雅兴,正要转回来时的路,就听见江九爷的呼唤,“二位年轻人,一道来尝尝这竹叶青如何?”

    主人盛情邀请,谭恕予和雪鹀欣然接受。

    江九爷热情地介绍着这竹叶青,“听说这壶竹叶青酒的产地,与盛产汾酒的杏花村紧密相连。”江九爷拿起酒壶,从容不迫地斟满了三个小酒杯,“这液体金黄透明,微带绿色,又有独特的汾酒和草药提取物的香气,入口圆润、甜美、微苦且温和,最是适合春末初夏的闷热潮湿。”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听您这么一说,那我肯定要尝尝。”谭恕予端起其中一杯,“雪鹀,你呢?”

    雪鹀也大大方方地端起一杯,“那我也尝尝吧。”

    谭恕予仰头灌下一杯,“哈~果然爽快!”

    “好!少阁主也爽快!”江九爷赞到。

    谭恕予也是经常游荡于湖边画舫之上的世家公子,这些吃喝玩乐的事情很有经验,与江九爷各种天南地北地讨论着。

    雪鹀说自己不擅长饮酒,两人也请她随意就好,于是她也就只是时不时浅浅尝了一口,在一旁听着俩人叙述的各种坊间趣事,也跟着哈哈大笑。

    江九爷说起河伯招婿,“若是我遇到河神,就绝对不要美人,要就要美酒,倒入江海,与世人共饮。”

    谭恕予道:“九爷真性情,我也是这么想的,世事多困苦,还是江湖快意。”而后两人共同举杯,颇有一番惺惺相惜、忘年之交的味道。

    雪鹀细心观察着,比起庄主江郁的老成持重,江九爷随性洒脱,脸上常常带着温和、豁达的笑意,乍一看以为他还不到四十岁,他对待晚辈也没有什么过多的礼数要求,真的是个风趣优雅又随和可亲的人。同他聊天,听他说话,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已经是叔公级别的人了。

    酒一杯接着一杯,江晚添也来到了莲花池。

    “九叔公,少阁主,雪鹀姑娘。”江晚添一一问候着。

    “小添啊,来来来,一起喝酒!”江元桥说。

    “九叔公,之前少阁主说想去看看榕树,我来就是带他们去看看。我晚上再去陪您喝酒吧。”江晚添走近,看着江元桥的脸色,看起来还没有醉意,放心了不少,“您白天少喝儿,不然,等我晚上去找您的时候,您醉了可怎么行?”

    “行,听你的!那你们去吧!”

    “九叔公,那我们就先走了。”江晚添躬身道。

    “九爷,再会啊!”谭恕予说。

    “九爷,告辞。”雪鹀跟着。

    “好!哈哈哈哈!”江元桥手一挥

    谭恕予发现,江晚添对着江九爷的时候,语气间很恭敬亲切,带着晚辈对长辈的尊重,但是又不像在自己父亲面前那么拘谨。

    “江九爷真真是个诗酒风流的妙人啊!”谭恕予赞叹不已。

    “是啊,九叔公他,真的很好,小时候也会带着我出庄去玩,给我讲很多故事,特别有意思。”江晚添说。

    “庄主和靘竹夫人的感情好吗?”问话的是雪鹀。

    “父亲和靘竹姨,自然是好的,一直相敬如宾。听说,靘竹姨与我的娘亲有六、七分相似。”

    “那,那位表小姐呢?江兄与她,是不是有意结为秦晋之好?”谭恕予顺势问道。

    “不,不,我一直把紫莲当亲妹妹看待,她,她似乎是误会我了。”江晚添立即有点儿紧张起来,赶紧转移话题,“关于那个造谣信,谭兄和雪姑娘,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

    谭恕予摇摇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三人来到榕树边,江晚添说,这几天已经把值守的家仆撤掉了。只有平时来打扫的清理时,才会有人来。

    谭恕予点点头,没有告诉江晚添,其实自己跟雪鹀昨天已经来看过了。

    他们绕着榕树走了一圈。虽然近午时,由于榕树枝繁叶茂,如一把大伞,站在树荫下,还是觉得清凉惬意的。

    “那些信,都是挂在这里的。”江晚添指着一块树枝说到,那块区域是向着山庄屋舍的方向。

    “每次都是挂在这块区域吗?”谭恕予问。

    “是啊,每次都在这里。”江晚添点点头。

    “这样啊~”谭恕予应着。

    当天晚饭后,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庄的事情——江九爷驾鹤西归了。

    是江晚添发现的。

    晚饭时,庄主摆了家宴,邀请谭恕予和雪鹀一同用膳。庄主江郁和靘竹夫人、江晚添都到了,但是江九爷没有出现。家仆回话说,江九爷白天多喝了几杯竹叶青,感觉不适,就让仆从来说一声,他不吃晚饭了。

    江晚添跟谭恕予和雪鹀解释道:“九叔公年轻时因劳累过度,患过心疾,大夫说要忌酒。”

    谭恕予一听,有点儿紧张,“那我们中午还跟他喝酒了,不要紧吧?!”

    “九叔公早些年确实老老实实忌口过一段时日,后来过了四十五岁,他也不再到处奔波,就在凤榕山庄里休养着,偶尔喝点小酒,也并没有任何不舒服。”江晚添笑笑,“他也一向洒脱,看淡生死,就想活个快意自在,大家也就由着他了。我偶尔也会陪他喝一杯,再提醒他少喝点儿。”

    晚饭后,江晚添去江元桥的院落找他,结果发现,九叔公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谭恕予和雪鹀听闻后,也赶到江九爷的院子,只见众人都悲痛不已,尤其是江晚添,哭的稀里哗啦,跪坐在江九爷的床边,拉都拉不起来。

    庄主江郁赶来查看,宣布江九爷是因饮酒过度而引发了心疾去世的。他强忍悲痛,说按照江元桥的意愿,停灵七日后就埋入江家祖坟,不办任何丧礼或者吊唁事宜。然后就亲自安排家仆操办各种后事。

    江晚添后来哭晕过去,由家仆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谭恕予和雪鹀毕竟是外人,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默默走回自己的院子,不给主人家添麻烦。

    雪鹀回想着,上午还跟江九爷谈笑风生,怎么晚上,人就没有了呢。而且,江晚添哭得那么伤心,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谭恕予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雪鹀顿时大惊:“难道是有人害死了江九爷?!是那个写造谣信的人吗?”

    谭恕予摇摇头,“凤榕山庄,可能接下来还会有事发生。”谭恕予想的是,造谣信,肯定只是导火索,后面还连着火雷,就是不知道。

    自从江九爷仙逝,后面几天,谭恕予和雪鹀都是在自己居住的小院里用餐,凤榕山庄的另外几位主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靘竹夫人似乎悲伤过度,一直在小院里修养着。

    自从靘竹夫人上次因造谣信病倒后,庄主江郁就一直睡在书房,以免影响她休息,所以,这段时间靘竹夫人一直是自己独自入寝。

    江郁偶尔会去看看她。这天,他走到屋前,问值守的丫鬟,“夫人还在睡着吗?”

    丫鬟答曰:“回庄主,午饭后,夫人说累了,就一直睡着,直到现在。”

    江郁听后点点头,“那你们小心伺候着。”说完,转身就走了。

    连着三天,谭恕予和雪鹀都没有见到江晚添。他们去他小院看过他,彼时江晚添一直躺在床上昏睡着。听他身边的小厮说,少庄主最是敬佩江九爷的潇洒大度,这江九爷一走,少庄主承受不住,一醒来就哭,哭完就睡,很是伤心难过。

    谭恕予和雪鹀就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不欲吵醒江晚添。

    不过,谭恕予和雪鹀没有忘记来到凤榕山庄的初衷。

    第五天,谭恕予和雪鹀和真正见到了传说中的造谣信笺。

    早上家仆报给了庄主江郁,江郁亲自前往榕树查看。谭恕予和雪鹀听到消息,也赶到榕树那里。

    果然,一张柔白的宣纸就戳在一截树枝上,上面写着四个字“害人者死”。

    这已经不是造谣的信,是诅咒了。

    谭恕予和雪鹀互相对视一眼,现在凤榕山庄还处在一种默哀与伤痛中,究竟是谁在搞鬼?!

    第六天,整个山庄都不是悲痛,而是愤怒了。

    靘竹夫人在自己屋中死亡,一把匕首插在腹部。

    那天早上,庄主江郁去院子里看望夫人,才发现夫人已经气绝身亡,而梳妆台上放着一份夫人亲手写的遗书,遗书中说,之前庄子里的造谣信笺,都是她写的。她来自练月门,想尽办法来到凤榕山庄,写造谣信、让庄内不得安宁,是为了替自己的姐姐报仇。她的姐姐曾经在庄中做工,爱上了庄主江郁,却爱而不得,还被江郁呵斥后离开了凤榕山庄,最后郁郁而终。但是现在连累了江九爷,害他一怒之下心疾复发而亡,靘竹夫人心里愧疚难当,唯有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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