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感觉,睡了好久好久。”谭恕予尝试伸伸腿,动动胳膊。

    “你睡了两天两夜了。”泪珠在雪鹀的眼眶里晃动。谭恕予觉得,银河里所有的的星光都粼粼地向他涌来,这是他看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谭恕予坐在小院子里,吹着柔风,喝着热粥,听着雪鹀把这两天的事情缓缓道来。

    “原来是这样。”谭恕予放下瓷勺,“真是难为你了。”他柔柔地看着雪鹀。

    雪鹀也静静地望着他,摇摇头。

    “小雪鹀,你真了不起,真厉害啊,能把这么多零碎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你简直可以出师啦!”谭恕予笑起来。

    “名师出高徒嘛。”雪鹀挺直了背脊。

    不过下一瞬,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小鱼,我还是觉得有些细节想不明白,你,等你好了,你帮忙想想,好不好?”

    谭恕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白净的脸庞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细小的绒毛镀着金光,他转头看向雪鹀,“嗯,我已经知道了。走,我带你抓真正的鬼去!”

    雪鹀感觉自己独身一人,已经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很久,久到都要习惯了,却突然看到日出,刺破迷雾,光明渐盛,简直又要流下泪来。

    “哥哥,你,好点儿没?”乔婉柯在在谭恕予面前,简直要把头低到尘埃里去。

    “小柯,你原本是想帮朋友,不必自责。”谭恕予温和地说着,“现在,你去把奚小姐和许二公子叫来,我们一起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好不好?”

    “嗯,好!”乔婉柯重重地点头,转身跑出院子了。

    雪鹀带着谭恕予来到厨房,喊道:“汤婶儿。”

    “哎!雪鹀姑娘!哟!谭公子,您起身啦!太好了!”汤婶儿看着俩人,笑嘻嘻地说着。

    “是啊,都好了,我特意来谢谢汤婶儿熬的粥,很美味。”谭恕予呵呵笑着,一张娃娃脸,人畜无害,亲切可爱。

    “哎,谭公子太客气了,我应该做的。”汤婶儿说完,看到几人正往这边走来,赶紧打招呼:“二公子,奚小姐,乔姑娘,你们怎么也来啦!厨房这里太脏了,不适合公子姑娘们进来,哎呀!这让我这个老太婆,不知道怎么办了。”汤婶儿局促起来。

    “汤婶儿说笑了,您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办呢?您做了好多事呢!把许家搅得上下不得安宁。”谭恕予仍旧笑呵呵地说着。

    汤婶儿瞬间沉下脸,半睁着眼睛:“谭公子这话说的,是不是我老太婆做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我给您赔罪。”说着,她微微弯下了腰。

    “嗯,是要赔罪,不过,不是给我,是给二公子。”谭恕予转头,看着许渐伟说道。

    “谭公子,你,这何出此言。汤婶儿对我一向照顾有加。”许渐伟走上前来,他有点儿忌惮谭恕予,摸不清他是不是要怪罪自己给他下药的事情。

    “二公子,我就直接说了吧,你被人利用了。”谭恕予怜悯地看着他。

    “什么?”许渐伟搞不懂。乔婉柯和奚伊絮也搞不懂。

    雪鹀瞬间就懂了。她抿着嘴,激动地看着谭恕予,但是一言不发,等着他说下去。

    “哎,我说二公子,偏听则暗,兼听侧明。汤婶儿对你照顾有加,你就对她说的话照单全收,也没有再去找别人求证过,殊不知,这样一来你就掉入了她的陷阱里了。”

    许渐伟一甩袖子,满脸傲气,“谭公子,你在说什么?对你,我是很抱歉,为了给母亲报仇,不得不对你下药,但是,我仍然不后悔这么做。”

    “二公子,你有查证过,你的母亲到底是谁吗?真的是死在后院的那个人吗?还是,你只是听汤婶儿这么说而已?”

    “我……”许渐伟语塞,转头看向汤婶儿,“汤婶儿,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母亲是南疆来的神医吗?后来被我大哥害死了,就倒在院子里的吗?”

    汤婶儿不理会许渐伟,她掀起眼皮,斜斜看着谭恕予:“谭公子看起来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如,你来说说吧。”

    “大公子确实是从小体弱,许家老爷找来南疆的神医为其治病。这些事情虽然久远,但是想查,还是可以查得到的。不过,大公子病好后,为什么许老爷要过河拆桥,害死神医,这些,恐怕只有许老爷自己才知道了。许老爷害死神医,想必汤婶儿是看到了,她看出二公子对大公子颇有不满,就把这件事真真假假地告诉了二公子。霜月山庄奚小姐有意取消婚约,所以二公子以此作为一个契机,利用奚小姐,计划了后面的事情。”

    谭恕予眼神依次扫过许渐伟、奚伊絮和乔婉柯,最后又看着许渐伟,继续说道:“据我所知,其实许老爷不让大家谈论你的娘亲,主要是因为她是秦楼楚馆的人,身份低微而已,不是什么南疆神医,更不是被大公子害死的,这一点也被汤婶儿利用了。”

    “那,她为什么这么做?”许渐伟瞪大了眼睛。

    “她自然是为了给神医报仇。我想,是神医曾经有恩于她吧,她想让你们兄弟俩互相残杀,让许家家破人亡。”谭恕予转头看向汤婶儿,“您觉得,我猜得可对。”

    “哼,既然是猜的,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汤婶儿扯着嘴角。

    “证据嘛,就是这个。”只见谭恕予的指尖捏着一根银针,“这个是南疆暝石谷的招魂赋影针。”

    “你!你怎么会知道!”汤婶儿瞬间慌了神。

    “嗯,那看来,我猜对了。这个针,是那个南疆神医给你的吧,然后,你给了二公子,让他杀了大公子。可惜,他不太会用,没有尽数拍进大公子体内,漏了一根。”谭恕予朝雪鹀看去,“幸好我家小雪鹀心细,发现了它。”

    “你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汤婶儿连连后退。

    雪鹀唰一下抽出剑,直至汤婶儿,“最可怕的是你!你在我面前说尽各种大公子的好话,说到二公子时却假装有隐情的样子,让我去怀疑二公子杀死了大公子,想把自己摘干净!哼!幸好我家小鱼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不然,就被你这毒妇给得逞了!”

    谭恕予听到那句“我家小鱼”,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这…….”许渐伟一下子瘫坐在地,“我……我……我是被利用了?我害死了我大哥?”

    “哎,二公子,你长期以来对兄长的不满,此次恰逢奚小姐有退婚的心思,所以你趁机杀了你大哥,其实,你是被人当刀使了。”谭恕予叹气。

    傍晚时分,许家老爷到了,谭恕予终于见到了闻名天下的许兆清大侠,可是想起这次事情还是因他而起,心情十分复杂。

    没有人能经得起细看,大侠也不例外。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许大侠自己处理吧。他带着雪鹀,乔婉柯和奚伊絮告辞了。

    虽说奚伊絮想解除婚约的目的达到了,但是这一波三折,还涉及了命案,谁都高兴不起来。

    乔婉柯说要陪陪奚伊絮,就留在了霜月山庄。其实,她是暂时不好意思见到谭恕予。谭恕予自然明白她的担忧,也不说破,宽慰了几句,就带着雪鹀回渌水苑了。

    坐在马车上,雪鹀一直看着谭恕予,似乎是看不够的样子。

    谭恕予有点儿局促起来,他从小几上拎起茶壶,到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雪鹀,清清嗓子,“那个,小雪鹀,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呀?”

    雪鹀接过茶杯,听他这么说,还真的有件事想问:“你怎么没有报官?”

    “这个啊,我想,还是交由许大侠自己处理比较好,我猜,他也不想报官。”

    “许渐伟杀了人,就这么放过他了?”

    “倒也不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是受害者。现在他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了,他其实也像他大哥一样,有非常自负的一面。估计往后的日子里,并不会比在监牢里更轻松。”

    “汤婶儿为了报仇,也是处心积虑了很久,终于等到一个机会,挑起两兄弟之间的怨愤。”

    “是啊,如果父子、兄弟之间都能坦诚相待,也不致于这样。许大侠的一个谎言,诱发了后续的那么多事情。”

    “这样说来,许渐宏的死,不是事情的开始,而是当初许大侠那个谎言的结束吧。”

    “小雪鹀!你真的是太聪明了!”谭恕予又是一通夸奖。

    雪鹀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了,小鱼,你饿不饿?你都昏睡了两天了。”雪鹀觉得这件事也挺重要的。

    “还好吧……”谭恕予突然想起一件事:“小雪鹀,我昏睡的时候,你给我喂过茶水吧,特别甜,是什么茶呀,我想买一些回去。”

    雪鹀突然想起自己以口渡水的情景,他湿软的唇舌似乎还停留在她的唇齿间,她瞬间板起脸来:“没有,你记错了,你都没有醒过,我怎么给你喂茶水?!你记错了。”还好夜色深沉,隐藏了她此刻的脸红,只希望凉爽的晚风,赶紧吹散她脸上的热度。

    “这样啊……”谭恕予摸着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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