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大殿里瓜果茶点的吃喝着,终于等到快要午饭的时候,皇上才姗姗来迟的过来了。

    只是看面色,皇上昨天晚上好像是没有休息好啊。

    胡飞冈和韩达都知道李舟现在这副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是因为什么,但他们全当看不见,只求李舟今天能不出岔子。

    “皇上到—”太监站在大殿门口拉长了尖细的声音佝偻着脊背喊道。

    殿内的众人纷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拜见的模样,“微臣参见皇上。”

    李舟因为太胖的缘故,走不了多快,慢吞吞道:“众爱卿平身吧。”

    等到好不容易上了台阶,终于坐了下去,李舟合情合理的先说了两句,“让各位爱卿久等了,今日众爱卿定要和朕一同开怀畅饮。”

    话音落,李舟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随即那个太监便拍了拍手,拖长着声音对殿外喊,“让人进来吧。”

    话音一落,殿外的歌姬和舞妓罗列成了两队一起进来了,这样冷的天,为了一会的献艺更好看些,这些人穿着单薄却不失漂亮,顾念晚注意到了,她们的手指都冻的红彤彤的,但面上还是笑的妩媚好看。

    不用再吩咐,她们进来对着皇上行过礼后,便按照原先排好的那般各站其位,刚刚还空荡荡的大殿中央,现在便已经歌舞升平了。

    一时间殿内推杯换盏,不大会儿有些人就已经喝的面红耳赤了,大着声音和两边坐着的人大声的聊着天,有时太过于激动唾沫星子还能喷的老远。

    坐在上面的李舟也好不到哪里去,脖子连同到脸都是红的,眼珠子像是粘在了那些女人的身上,根本舍不得挪走一下,咧开的嘴角怕是一会就有口水要流下来了。

    这样的场面大臣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不但不会对这样的皇帝别样看,更是跟着他一起沉沦,仿佛日子本来就是要这样过的。

    大殿内哄吵声越来越大了,皇上还像没听见一样,因为今日有宋淮安在场,更是有正经的事需要说,所以没办法,胡飞冈得让皇上将这场面来稳一下,但是已经入迷的皇上根本顾不上胡飞冈的提示,无奈之下,胡飞冈只好看向了皇上身边站着的那个太监,太监看明白胡飞冈的示意后,弯腰提醒了皇上,皇上这才慢半拍的看向了胡飞冈。

    视线对上后,李舟便想起了昨晚胡飞冈说的那些话,瞬间,刚刚那样的好心情全部一扫而空了。

    坐在另一边的宋淮安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他对这样浪费时间的宴席实在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他就等着看胡飞冈他们什么时候张嘴呢。

    倒是顾念晚对这些又唱又跳的看的不亦乐乎,宋淮安笑她还是这般,感觉对什么东西都有几分感兴趣,都要多看上两眼。

    顾念晚可要为自己辩解了,“真的很好看啊,不得不说这皇宫里头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比那时候在徐闯府里看到的好多了诶,再说了,人家这么冷穿这么少的出来了,怎么的也得给她们捧个场吧。”

    顾念晚这句话刚说完,李舟就叫停了,大殿内霎时就安静了下来,中间的那些女人们也让人带了下去。

    宋淮安挑了挑眉,“开始了。”

    开口前李舟先咳了两声,随即一杯酒灌了下去,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说出话来。

    此刻,殿内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淮安啊,这次朕将你诏入京其实是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想和你说。”李舟这话说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配合的宋淮安当然不会扫他的兴,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微臣不敢,皇上乃万尊之躯,岂是微臣胆敢沾染的,皇上有什么话,微臣定是洗耳恭听。”

    宋淮安这话说的,把自己往低放了不少,只这般看来的话,真是好生的“蛊惑”人啊,要是一旦被骗,怕是要忘记他明明是个手握大军杀人不眨眼的人。

    宋淮安这样的态度和语气,难骗胡飞冈,但骗李舟那可是绰绰有余啊。

    果不其然,李舟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里,此时已然有些放松了。

    他看事情想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有时候分不清别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皇帝,他无法胜任他正在坐的那个位置,若是不想灭国,他必须趁早从那上面下来。

    这件事情是这些个奸臣不可能做的,这样做了他们不就过不了这样舒服的日子了吗,那么就由宋淮安来完成。

    李舟根本不知道宋淮安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沉浸在刚刚宋淮安捧他的沾沾自喜中,“有淮安的这句话,朕很是欣慰啊!”

    高兴之余又是一杯酒下肚,他从坐下来到现在已经喝的太多了,以至于说话时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胡飞冈不喜,怕他一会晕着个脑袋,将要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于是再次看向了那个太监,示意他将酒壶给拿走。

    可是太监哪里敢啊,皇上本就性情不稳定,现在还有些醉了,要是看见自己将他的酒壶拿走了,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办不了这个事情的太监,不敢再去看胡飞冈的眼睛。

    即便是不懂朝政的顾念晚,听见了皇上说这样的话,都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只怕那“掏心窝子”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她有些担心今天这个新年还过不过的下去了。

    “朕知淮安实属奇才,文韬武略都不在话下,这么些年替朕坐镇南面着实辛苦,好在现如今内外安稳,满朝贤臣,朕不忍再看到你如此劳累,爱卿不妨回到上京来,朕给你安排个好差事,这样的话也好多陪陪爱妻,扬州那边朕就再另派个人过去。”酒给人壮胆,李舟竟然觉得这些话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

    原本在宴席上还很能说的那些大臣,听了皇上这句话就如同平地一声雷,将他们的那些醉意都轰的干干净净的了。

    胡飞冈都被惊到了,他让皇上讲的话根本就不是这些的,只是一夜的功夫,皇上的话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真是个糊涂蛋,教都教不会。

    坐在他左手边的韩达看向了他,在对望中胡飞冈摇了摇头,是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真的证实了顾念晚刚刚的猜想,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扭头去看宋淮安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她能够猜得到,宋淮安绝对还是好脾气一样的面上带着笑。

    他最是会这样的。

    到底是枕边人,顾念晚没有猜错,宋淮安此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好一个“替”字啊,皇上啊,你就想凭借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就将我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要了去吗,要了去,好交给胡飞冈吗?

    可笑!

    “皇上这意思是想让微臣交权吗?”宋淮安笑着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简单且直白到聊权像是与别人交谈家常便饭一样。

    “果然是聪明啊,一句话就说出了自己想干什么。”李舟在心里想着,但他也知道不能直接这样说。

    “权倒是没什么,朕对爱卿是极放心,只是不想爱卿再这样劳累了。”李舟还是这套说辞。

    宋淮安没说话了。

    李舟舔了舔嘴唇,试探道问:“不知爱卿意下如何啊?”

    大殿内的人都在等着看宋淮安该怎么办。

    宋淮安轻呵出声,抬眼看向了李舟,“皇上啊,臣觉得不怎么样。”

    声音散漫中带着坚定,这是明确的拒绝。

    殿内现在安静到可以听见碳被烧开的破裂声。

    苏景川看了过来,更加的觉得宋淮安真是个疯子,他刚刚对着皇上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跟抗旨有什么区别。

    “你...你...”李舟想呵斥他这般的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可是刚刚那张会说的嘴在此刻像是打结了一般,一句完整的话都难说出来。

    胡飞冈觉得宋淮安实在是大胆,这还是在皇城里面呢,他怎么敢这样说话的,既然皇上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就圆不回去了,胡飞冈索性就不圆了,借此发挥道:“宋淮安,你这是在同谁将话,你还是一个臣子吗?”

    不大会儿还笑脸相向的两个人,现在全然成了对立的了,都不装了。

    既然胡飞冈自己跳出来将这事情上升到了君与臣这上面,真是恰好撞到了宋淮安的下怀上,“胡大人在问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配不配?”

    这句话激到了胡飞冈,胡飞冈顿时怒目拍案而起。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被宋淮安给遏制住了,“或许是因为胡大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那没关系啊,我来帮你回忆回忆,胡大人也好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宋淮安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环视一周,“胡大人这么多年把持着朝政,将皇上骗得团团转,前朝和后院都是你的人,让皇上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说,难道你这些该是身为臣子该干的事吗?”

    “我猜啊,让我进京也是胡大人的主意,当然了,包括皇上刚刚说的那些话。”

    “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啊?”宋淮安已经到了胡飞冈的面前,两人的中间只隔着一个小案。

    宋淮安这些话是要算账的意思,在座的各位都心虚的不敢再看他了。

    当然了,宋淮安也不会忘记韩达的,于是笑着喊了声还坐着的韩达,“韩大人还坐得住吗?”

    朝堂上下这么多人,宋淮安不可能将每个人都一一清算,只好先找这些打头的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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