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法澜后,乔曦又去找了阿梅。阿梅此刻已完全被松绑,除了不能去看法澜,她来去自由。白晓芸原意是让她直接下山,但阿梅不愿意走,所以身份尴尬地留在了小屋。

    此刻,她自愿跑到厨房帮忙,领头的郑乙非常为难,生怕这丫头搞出什么乱子。

    “丫头,既然放了你,你就赶紧走吧。”

    说完,郑乙就想让人把阿梅拉走,但是小姑娘力气大,两个黑衣卫都没能拉动她。阿梅蹲在灶台旁边就像一尊石佛,郑乙一时有些没了折。也就是在这时,乔曦走了过来。她拄着拐杖本就不便,见阿梅被人“欺负”更是一时心急,脚下不慎差点儿就要栽倒。幸好程若珩及时出现,一把从后面捞住了人的腰。

    “小心点儿。”

    乔曦摇摇头,焦急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程若珩顺着看去,冲郑乙使了个眼色。郑乙见着很无奈,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见状,程若珩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人儿。

    “郑乙不是要为难她。”

    乔曦也知道郑叔不是个刻薄的人,想到阿梅的脾气,她小心建议道:“我这腿脚不便,阿梅力气大就让她来伺候我吧。”

    程若珩眉头一皱,一脸地不赞同。纵然有法英背书,但是贴身侍候终究是让人不放心。而他的担心乔曦也理解,她急中生智,开口道:“那,你看我那些衣服也是需要人洗的,进屋不得,粗使婢女也是要的。”

    这话有几分道理,看着乔曦殷切的面容,程若珩妥协地点了点头。他冲跟过来的白晓芸招招手,让人去把阿梅扶起来。乔曦见着赶忙开口向男人道谢,但程若珩却摇摇头,在她腰间微微一用力将人搂近了一点。

    “你啊,一会儿可是要同我讲清楚。”

    说着,程若珩就将人打横抱起走回了房间。这不是乔曦第一次被他抱,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十分不好意思。她紧紧抓着手里的拐杖,默默闭上了眼睛。

    程若珩见人如此紧张不免失笑。

    “你这样别人会以为是我强迫了你。”

    “我也没让你抱。”乔曦小声道。

    “那你也没说不让抱。”说着,程若珩把怀里的人紧了紧。

    闻言,乔曦朝人做了个鬼脸,而眼前的男人也意外地回应了她,冲她做了个老虎吃人的表情。许是太久没有见过人这么生动的表情,眼尖的郑乙张大了嘴,他拍了拍正要带阿梅走的白晓芸,用眼神传递了他的震惊。白晓芸只是笑笑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

    走进屋的程若珩全然没关注这些,他把乔曦放到床上,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脚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

    “我这不是担心阿梅。”

    程若珩摇摇头把乔曦手里的拐杖放到一边。

    “法澜的事你要不要同我讲清楚?”

    乔曦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说起。刚才法澜没告诉她法英来过的事儿,所以她以为是废了拳脚的法澜降低了程若珩的防备。见人还是不肯说实话,程若珩拿了凳子坐到了人对面。

    “昨晚法英来过了。”

    “法英来过了?”乔曦惊呼道。

    “嗯,”说着,程若珩给乔曦倒了一杯水,“若是我被抓了,你不想办法救我?”

    闻言,乔曦突然明白了程若珩态度的转变,她认真看向眼前人,开口道:“这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尤其还是一族之长,我不敢乱说。”

    程若珩把茶杯放进人手里,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以后有事我努力不瞒你,你也尽量别藏心里,好吗?”

    男人的眼神深邃且真诚,乔曦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只说尽力,你不怨我?”

    程若珩身居高位,自是有很多不能言,乔曦理解他的苦衷,故意回了句玩笑话:“有什么好怨的,我也有自己的秘密。”

    闻言,程若珩配合着皱了下眉。

    “怎么,你现在就有事瞒我?”

    乔曦吐了吐舌头,轻轻甩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水。这水温度适中一看就是不久前准备的,乔曦突然觉得眼前人体贴的过分,以前的男人也仔细但是并无今日的细致。她抬眼看向程若珩,目光中饱含对岁月的感慨。

    男人也感受到了自家姑娘的异样,半是真心半是玩笑道:“嫌弃我也来不及了。”

    乔曦把茶杯塞回人手里,双手抱胸,做出一副仔细审视的样子。

    “你保养的还可以,要是皮肤再细嫩些就更好了。”

    闻言,程若珩把反手茶杯放到了桌上,凑近了眼前人。

    “没事儿,你细嫩就行。”

    这话听得乔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伸手把程若珩往后推了推。见状,程若珩也没再闹她,取出怀里的瓶子准备给乔曦的烫伤上药。

    这个瓶子里的药是法澜的配方,乔曦一闻就闻了出来。程若珩冲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将药膏涂在了她脸上。

    脸上的清凉让乔曦感到安心,程若珩摸着这些伤疤却十分难受。一定是他做的还不够好,不然她也不会受这伤。想到这,他上药的手指一顿停在了人眉边。

    “程若珩,这不是谁的错,人走路都会摔跤的。”

    乔曦的态度豁达,程若珩心里却很难过得去。他眼中满是疼惜,指尖的力度又轻了五分。乔曦不想人难过,故作轻松道:“幸好白侍卫带人来得快,你看这伤也马上要好了。”

    白晓芸出身白家确实是个好手,不过说起白晓芸,程若珩马上想到了乔明朗。

    “对了,三苗族长的继位大典在即,朝廷派了你二哥来。”

    “我二哥?”

    程若珩点点头。

    “对,内乱已平,明朗此次是做为特使来的。”

    闻言,乔曦面露难色地看向程若珩。

    “那,我的伤你告诉他了?”

    “嗯。”

    这一生“嗯”让乔曦瘪了嘴角。

    “怎么,怕他担心?”

    乔曦确实是怕乔家人担心,尤其是乔明朗一向严肃,她免不了被一顿责骂。

    “你跟他是怎么说的?”

    程若珩眉眼一笑,故意夸大了事实。

    “自然是照实说的,说你被人烫伤了脸还被绑架冷待了。”

    闻言,乔曦露出一脸苦相。见状,程若珩没再逗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

    “放心吧,我只说了无癫那个疯子的事,至于你被法澜绑架,我说是我的人带走了你。”

    这样说倒是合情合理,毕竟大将军保护自家部下的家属是道义之举,而且程若珩此次有密令在身,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起疑。但如今他们二人的关系终归是有了不同,乔曦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你有没有说我们的事?”

    “我们”二字听起来格外悦耳,程若珩十分受用。他把玩着人的手指,把早前自己暗探乔府的事儿讲了一遍。乔曦早猜到枕头下的冒草是他所为,但没想到他竟然见过乔明远。听着他讲他跟自家大哥的对话,乔曦整个人都烧红了脸。

    “明远没跟你说过?”

    乔曦摇摇头。论起来程若珩并非良配,乔明远帮她挡桃花也无可厚非,只是不知道自家二哥知不知道这事儿。想到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派人跟着我的?”

    “读《京中志异》开始。”

    说蜀巫的事时程若珩提起过章印的事,但乔曦没想到他如此早就有了行动。回想起这趟临州之行,与男人有关的点点滴滴都变得清晰。

    “那,郑叔的商队真是常年行走临州吗?”

    闻言,程若珩分开手中的柔嫩与人十指相扣,眼中满是笑意。

    “反正程一老板是每年都去的,为等佳人,诚心诚意。”

    男人的语气轻松,女人却听得心里泛酸。她用力捏了捏程若珩的手指,抿了抿嘴。

    “你就没想过也许我不会回来?”

    这个问题让程若珩一愣,他回应似的夹了夹乔曦的手指,笑道:“你心软,我阴魂不散,总会遇到的。”

    闻言,乔曦挣开他的手打了他一下。

    “呸呸呸,什么阴魂,晦气。”

    见状,程若珩把人揽进了怀里,笑道:“放心吧,有人替我算过,说我是祥瑞,一生必得良人朝夕相伴。”

    另一边,闻余舟看着崔晗的沙盘,无聊地用手划着沙子。此刻的他是光明正大在这里作客,等待着程若珩的人上门。然而先回军营的时燕并没有去找人,反而是崔晗拿着一封密信走了进来。

    这封信很薄,上面只有个模糊的信息,那就是法澜绑了大将军的人,所以程若珩亲自带队去抓。至于绑了什么人,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没人知道。崔晗面对这个消息有些懊恼,他和闻余舟“关系好”的事实已暴露,结果程若珩的“防备”只是因为一点私情。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说完,崔晗把信扔到桌上,无语地锤了下桌子。闻余舟却没觉得什么,程若珩是他们最大的忌惮,态度谨慎并没什么问题,而且这个纸条的信息并不是全无作用。他苦笑着走向崔晗,拍了拍自己这位旧相识的肩膀。

    “好歹我们知道大将军有个非救不可的人。”

    崔晗却不这么觉得。程若珩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对自己的部下一向很好,就算法澜绑的是个兵,他也会亲自去。

    闻余舟并不这么认为,想起了那个祝自己功成名就的人儿,默默地念了一句:“‘朝夕’的‘夕’也可是‘晨曦’的‘曦’。”

    “你说什么?”

    闻余舟没立刻回答,重新走回了沙盘旁边。他到临州的时候见乔曦是一个人还有些庆幸,但大巫的预言从来没错过。闻余舟那双丹凤眼中略带苦涩,把一个小旗子插在了沙盘中央。

    “若是这个非救不可的人是个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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