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情深潭水
乔曦对于安乐公主的印象与大多数人一样，觉得这是位娇纵蛮横的主儿。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偏见，因为安乐本人也承认。作为当今皇帝最宠爱的胞妹、皇太后的心头肉，她自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刻她身着一袭大红色的衣裙，随意地倚靠在一个软塌上。
此刻的乔曦正低头行礼等待人发话。她自从被“请”进来就没抬过眼，保持着一副谦卑顺从的样子。而这个样子的人安乐见多了，她突然有些失望，叹气道：“本宫以为难安先生会是个有性格的人，没想到如此畏缩。”
闻言,乔曦一愣。她突然觉得自己难安先生的伪装就像是一个笑话，每次被人“掳走”都能被叫出名讳。
“公主谬赞了。”
安乐却不觉得是谬赞，她是看过《京中志异》才让人去查的难安先生，而不是知道乔曦是谁后才扒得她的底。
“先生过谦了，那书是有点儿意思。”
听罢，乔曦行礼相谢，直言都是嫂嫂的功劳。然而命人查明原委的安乐却不这么认为，她站起身走到这一身素衣的女子面前，仔细将人打量了一番。
“看来不仅有勇有谋，长得也还可以，不过可惜了，碰了不该碰的人。”
这话威胁意味拉满，乔曦脑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宫中诡事，什么宫女意外暴毙、太监曝尸街头之类的。她在心中又骂了一句程若珩，把本来就低着的头压得更低了，然而安乐公主的下一句话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青州的点心好吃吗？”
青州、点心？闻余舟那不甘命运的叹息浮现在乔曦脑海，原来今日这般是为了他？也对，新科状元郎才是现在的正牌驸马。
“回公主，臣女在青州只记得吃了些米糕。”
闻言，安乐眯起了眼睛。
“这米糕虽然是街边小吃，但软糯清甜，别有一番滋味。”
听罢，安乐又坐回了自己的软塌。其实她对闻余舟和乔曦的关系并没什么怀疑，毕竟二人的老师在京中是那般亲近，同路回京偶遇甚是平常。只是探子来报了，再加上程若珩一回来就秘密请旨赐婚，所以她对眼前人起了好奇。不过乔曦太过谨慎，回答又颇为无趣，她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罢了，左右上不了台面。”
乔曦抽了抽嘴角，只觉眼前人难以捉摸。而这丝捉摸不透恰恰是上位者的快乐，安乐忽然眉眼一转，坏心思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今日请你来是为了程若珩？”
乔曦没回话，只是把行礼要僵了的手微微调了一调。
“你猜我当初为什么选了他？”
以今日的谈话来看绝不会是因为情爱，不过乔曦不敢妄议，还是没有开口。
“这大将军吧，有才有能，长得好还痴情，可谓当世最好，所以我选了他。”说着，安乐玩起了自己的指甲，“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看上了你，名声要臭了，再也不是最好了。”
闻言，乔曦猛然想起了跟闻余舟在书局的那次相遇，想到他曾说过的话，她突然觉得眼前人与他也算“心意相通”。
“不过他看上你也好，这证明我现在的选择更好，而我的皇帝哥哥也终于找到了他大将军的弱点。”
说到这，安乐玩味的看了乔曦一眼。而乔曦就算低着头也感受到了那份戏弄。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说话，不愿应和眼前人的恶趣味。见状，安乐突然失去了兴致，玉手一挥将人赶了出去。
这一“赶”让门外的太监宫女对这位不知名的小姑娘更加同情，毕竟被莫名其妙地抓进来又被“骂”出去实属无辜。而“可怜”的乔曦此刻心里只有对程若珩的担心。虽然里面那位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说的话却都十分在理。
“姑娘，宫门到了。”
闻言，乔曦赶忙欠了欠身，随后飞快地走出了这红砖金瓦的高墙。而一出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等在外面。是程若珩，他笔直站在一辆马车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宫门的方向。
乔曦见到人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犹豫，毕竟这门口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而她的犹豫男人也看在眼里，心底有一瞬间的惊慌。不过转眼间乔曦就坚定地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冲人笑，似乎是在让他不要担心。
见状，程若珩几个箭步冲了上去，嘴角擒着笑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被抱住的乔曦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挣扎道：“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没事儿，看就看吧，他们迟早得见将军夫。”
闻言，乔曦脸羞得通红，把头埋在了人的颈间。这有情人痴缠的这一幕迅速地传遍了上京。闻余舟作为最早知道的那批人，除了练字时折断了一根笔，并没有其他表示。
不过这根断笔还是泄露他的一些情绪，妙怡作为李先生的信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公子，睿王马上就要进京贺寿了，先生让您提早做准备。”
闻余舟点点头，打发人走了。而人一走，那根断笔又断成了四节。一节是恨自己拿不起又放不下，一节是恨大巫那常常挂在嘴边的命数。比如错的明明是燕巫，大巫却和全族人准备好了赔命，比如明明知道自己会引来敌人，大巫也没有将他赶下山，比如程若珩那天定的命数，此生必得良人朝夕相伴。
然而“得良人”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程若珩大大方方地将乔曦送回家，惊呆了出门相迎的乔万雄和万宝宝，气闷了多少知道些内情的乔明远和乔明朗。
此刻，全家人围坐在桌旁，像审犯人一样盯着乔曦。最先开口的是万宝宝，她皱着眉头让乔曦说清楚。见状，乔曦只能硬着头皮编起了从临州的偶遇和青州的相救。
“我们是在临州意外认识的，后来将军跟着商队一起往回走，中途遇到了三苗内乱，将军几次护了我。”
这话虽然说得很简略，但是乔曦故意摆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让万宝宝在心里直叹气。
“昨天说相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乔曦“为难”地低下头，把两个手绞在了一起。
“将军为了拒婚得了个专情的美名，我，我怕……”
听到这，万宝宝又有些来气。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女儿是不是被程若珩骗了，毕竟对方是个成熟的男人，而自己女儿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二喜，你说！”
一旁被点到名的二喜瞬间绷直了身体。她是在慈幼庄时得知乔曦被公主请进了宫，程若珩的人让她速回乔府，万一有什么事就请乔万雄进宫面圣。见到乔曦回来，她担惊受怕的心才刚放下，此时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愣了半天才回一句“小姐说的是”。
见状，万宝宝十分不满。她就是担心会这样才一心想找个有经验的伺候嬷嬷，奈何自家女儿不肯，挑了个年龄小的，两个人都是孩子，怎么能经事呢？她挥挥手让人把二喜带了出去，随后一脸严肃地看向乔曦。
“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出门！”
闻言，乔曦脸色大变。
“娘，可我，我已经答应要去义教了。”
“都这样了还教什么教，你若出门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见状，乔曦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是乔万雄冲她摆摆手，示意让她不要“顶风作案”。如此，乔曦不情愿地低下了头，被万宝宝房里的嬷嬷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她一走，万宝宝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乔明远把老早之前撞见程若珩的事儿说了出来，乔明朗则避繁就简地讲了一句确实在路上遇见过。
这一番信息整理下来，乔家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家的宝贝也许早就被人惦记上了。乔万雄心绪复杂，趁着下午万宝宝哄孙子单独去找了乔曦。
乔曦见是自家爹爹来了，赶忙上前相迎。虽然万宝宝说的话是乔家“圣旨”，但若乔万雄同意，跟程若珩的事儿也许很快就能迎来转机。
“爹，喝茶。”说着，乔曦就把一杯茶递到了人面前。乔万雄摆摆手，示意人坐下。
“曦儿，你是当真喜欢大将军？”
这一问直接了当，乔曦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大将军喜欢你嘛？”
这一问其实乔万雄心里有底，毕竟若是那位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他。就像之前的赐婚，看似无解还是被人用计应付了过去。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听听自家女儿的感受。而乔曦耳根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乔万雄心里了然。
“曦儿，只要你喜欢，爹爹都支持，只是有一件事，爹定要提前告诉你。”
闻言，乔曦被勾起了好奇心。
“程若珩有一个亡妻。”
虽然乔万雄没有孙子丘聪明，也不像郑乙那样帮着程若珩办私事，但是军中的消息他从来不会错过，这种惊天的秘闻他自是早早就知晓。
“大将军以前有个喜欢的人，但是意外死了，将军跟她办了冥婚，人就葬在临州。”
这话听呆了乔曦，原来墓碑上的字是那样来的。她突然觉得十分庆幸，兜兜转转，缘分还是将他们重新拉到了一起。
乔曦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认真道：“爹，女儿知道，女儿比谁都了解他的深情。”
此刻的乔曦正低头行礼等待人发话。她自从被“请”进来就没抬过眼，保持着一副谦卑顺从的样子。而这个样子的人安乐见多了，她突然有些失望，叹气道：“本宫以为难安先生会是个有性格的人，没想到如此畏缩。”
闻言,乔曦一愣。她突然觉得自己难安先生的伪装就像是一个笑话，每次被人“掳走”都能被叫出名讳。
“公主谬赞了。”
安乐却不觉得是谬赞，她是看过《京中志异》才让人去查的难安先生，而不是知道乔曦是谁后才扒得她的底。
“先生过谦了，那书是有点儿意思。”
听罢，乔曦行礼相谢，直言都是嫂嫂的功劳。然而命人查明原委的安乐却不这么认为，她站起身走到这一身素衣的女子面前，仔细将人打量了一番。
“看来不仅有勇有谋，长得也还可以，不过可惜了，碰了不该碰的人。”
这话威胁意味拉满，乔曦脑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宫中诡事，什么宫女意外暴毙、太监曝尸街头之类的。她在心中又骂了一句程若珩，把本来就低着的头压得更低了，然而安乐公主的下一句话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青州的点心好吃吗？”
青州、点心？闻余舟那不甘命运的叹息浮现在乔曦脑海，原来今日这般是为了他？也对，新科状元郎才是现在的正牌驸马。
“回公主，臣女在青州只记得吃了些米糕。”
闻言，安乐眯起了眼睛。
“这米糕虽然是街边小吃，但软糯清甜，别有一番滋味。”
听罢，安乐又坐回了自己的软塌。其实她对闻余舟和乔曦的关系并没什么怀疑，毕竟二人的老师在京中是那般亲近，同路回京偶遇甚是平常。只是探子来报了，再加上程若珩一回来就秘密请旨赐婚，所以她对眼前人起了好奇。不过乔曦太过谨慎，回答又颇为无趣，她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罢了，左右上不了台面。”
乔曦抽了抽嘴角，只觉眼前人难以捉摸。而这丝捉摸不透恰恰是上位者的快乐，安乐忽然眉眼一转，坏心思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今日请你来是为了程若珩？”
乔曦没回话，只是把行礼要僵了的手微微调了一调。
“你猜我当初为什么选了他？”
以今日的谈话来看绝不会是因为情爱，不过乔曦不敢妄议，还是没有开口。
“这大将军吧，有才有能，长得好还痴情，可谓当世最好，所以我选了他。”说着，安乐玩起了自己的指甲，“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看上了你，名声要臭了，再也不是最好了。”
闻言，乔曦猛然想起了跟闻余舟在书局的那次相遇，想到他曾说过的话，她突然觉得眼前人与他也算“心意相通”。
“不过他看上你也好，这证明我现在的选择更好，而我的皇帝哥哥也终于找到了他大将军的弱点。”
说到这，安乐玩味的看了乔曦一眼。而乔曦就算低着头也感受到了那份戏弄。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说话，不愿应和眼前人的恶趣味。见状，安乐突然失去了兴致，玉手一挥将人赶了出去。
这一“赶”让门外的太监宫女对这位不知名的小姑娘更加同情，毕竟被莫名其妙地抓进来又被“骂”出去实属无辜。而“可怜”的乔曦此刻心里只有对程若珩的担心。虽然里面那位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说的话却都十分在理。
“姑娘，宫门到了。”
闻言，乔曦赶忙欠了欠身，随后飞快地走出了这红砖金瓦的高墙。而一出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等在外面。是程若珩，他笔直站在一辆马车前，一动不动地盯着宫门的方向。
乔曦见到人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犹豫，毕竟这门口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而她的犹豫男人也看在眼里，心底有一瞬间的惊慌。不过转眼间乔曦就坚定地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冲人笑，似乎是在让他不要担心。
见状，程若珩几个箭步冲了上去，嘴角擒着笑将人紧紧搂在了怀里。被抱住的乔曦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挣扎道：“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没事儿，看就看吧，他们迟早得见将军夫。”
闻言，乔曦脸羞得通红，把头埋在了人的颈间。这有情人痴缠的这一幕迅速地传遍了上京。闻余舟作为最早知道的那批人，除了练字时折断了一根笔，并没有其他表示。
不过这根断笔还是泄露他的一些情绪，妙怡作为李先生的信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公子，睿王马上就要进京贺寿了，先生让您提早做准备。”
闻余舟点点头，打发人走了。而人一走，那根断笔又断成了四节。一节是恨自己拿不起又放不下，一节是恨大巫那常常挂在嘴边的命数。比如错的明明是燕巫，大巫却和全族人准备好了赔命，比如明明知道自己会引来敌人，大巫也没有将他赶下山，比如程若珩那天定的命数，此生必得良人朝夕相伴。
然而“得良人”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程若珩大大方方地将乔曦送回家，惊呆了出门相迎的乔万雄和万宝宝，气闷了多少知道些内情的乔明远和乔明朗。
此刻，全家人围坐在桌旁，像审犯人一样盯着乔曦。最先开口的是万宝宝，她皱着眉头让乔曦说清楚。见状，乔曦只能硬着头皮编起了从临州的偶遇和青州的相救。
“我们是在临州意外认识的，后来将军跟着商队一起往回走，中途遇到了三苗内乱，将军几次护了我。”
这话虽然说得很简略，但是乔曦故意摆出一副娇羞的样子，让万宝宝在心里直叹气。
“昨天说相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乔曦“为难”地低下头，把两个手绞在了一起。
“将军为了拒婚得了个专情的美名，我，我怕……”
听到这，万宝宝又有些来气。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女儿是不是被程若珩骗了，毕竟对方是个成熟的男人，而自己女儿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二喜，你说！”
一旁被点到名的二喜瞬间绷直了身体。她是在慈幼庄时得知乔曦被公主请进了宫，程若珩的人让她速回乔府，万一有什么事就请乔万雄进宫面圣。见到乔曦回来，她担惊受怕的心才刚放下，此时犹如一只惊弓之鸟，愣了半天才回一句“小姐说的是”。
见状，万宝宝十分不满。她就是担心会这样才一心想找个有经验的伺候嬷嬷，奈何自家女儿不肯，挑了个年龄小的，两个人都是孩子，怎么能经事呢？她挥挥手让人把二喜带了出去，随后一脸严肃地看向乔曦。
“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出门！”
闻言，乔曦脸色大变。
“娘，可我，我已经答应要去义教了。”
“都这样了还教什么教，你若出门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见状，乔曦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是乔万雄冲她摆摆手，示意让她不要“顶风作案”。如此，乔曦不情愿地低下了头，被万宝宝房里的嬷嬷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她一走，万宝宝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乔明远把老早之前撞见程若珩的事儿说了出来，乔明朗则避繁就简地讲了一句确实在路上遇见过。
这一番信息整理下来，乔家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家的宝贝也许早就被人惦记上了。乔万雄心绪复杂，趁着下午万宝宝哄孙子单独去找了乔曦。
乔曦见是自家爹爹来了，赶忙上前相迎。虽然万宝宝说的话是乔家“圣旨”，但若乔万雄同意，跟程若珩的事儿也许很快就能迎来转机。
“爹，喝茶。”说着，乔曦就把一杯茶递到了人面前。乔万雄摆摆手，示意人坐下。
“曦儿，你是当真喜欢大将军？”
这一问直接了当，乔曦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大将军喜欢你嘛？”
这一问其实乔万雄心里有底，毕竟若是那位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他。就像之前的赐婚，看似无解还是被人用计应付了过去。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听听自家女儿的感受。而乔曦耳根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乔万雄心里了然。
“曦儿，只要你喜欢，爹爹都支持，只是有一件事，爹定要提前告诉你。”
闻言，乔曦被勾起了好奇心。
“程若珩有一个亡妻。”
虽然乔万雄没有孙子丘聪明，也不像郑乙那样帮着程若珩办私事，但是军中的消息他从来不会错过，这种惊天的秘闻他自是早早就知晓。
“大将军以前有个喜欢的人，但是意外死了，将军跟她办了冥婚，人就葬在临州。”
这话听呆了乔曦，原来墓碑上的字是那样来的。她突然觉得十分庆幸，兜兜转转，缘分还是将他们重新拉到了一起。
乔曦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认真道：“爹，女儿知道，女儿比谁都了解他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