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幸福里小区静悄悄的,梁久把温言送到门口便自动自觉停住了脚步。

    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温言家的窗户,一楼客厅这会儿还亮着灯,那是贺秋萍在等她。

    “方明远应该不会来找我麻烦了,你也快回家去吧。”

    话音刚落,温言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打开一看,是韩叙的来电。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梁久,突然觉得也没什么防他的必要,于是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

    温言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给我打电话了?”

    话筒里传来韩叙的声音,他的周围静悄悄的。

    “嗯,没什么事儿,我快到家了,你有事先忙吧。”

    说完这句话,对面安静了几秒。不知道这几秒的时间里韩叙在想什么,最后他只吐出一个“好”字,便结束了两人的这次通话。

    温言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页面,心里那种失落逐渐堆叠成山,可真的说起来,好像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强烈,她一时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因着周围环境太过安静,温言与韩叙的对话被梁久听了个全。他气不打一出来,“你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

    温言将手机揣进口袋,刻意隐去电话被对方拒接这个细节平静道,“打过,可能是有事在忙没接。”

    尽管与韩叙气场不合,但说起来梁久也清楚他的情况,这一个有事在忙让他挑不出理来,但也免除不了他心里的气闷。

    这傻姑娘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行了,你也快回家吧。”

    温言的催促令梁久暂时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你先走,我看你进楼道再走。”

    梁久坚持道。

    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温言只好点点头转身往家走。大概来到楼道口的时候,她回过头朝着两人分开的地方看过去,能看见梁久依然站在原地。

    温言顿了脚步,停在原地。几秒过后,她突然朝着梁久的方向疾步跑了回去。

    “你慢点儿,怎么了?”

    梁久往前迎了几步,在碰到温言的地方伸手虚扶了她一下。

    “梁久,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一字不落得给我重复一遍。”

    “啊?”

    梁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温言那边已经开口。

    “我梁久发誓。”

    见他不跟着说,温言扯了扯梁久的胳膊,“快说。”

    “我梁久发誓……”

    “绝不会去找方明远的麻烦。”

    “绝……不是,凭什么啊?”

    梁久反应过来,大为不爽道。

    “你快说,说完我好回家。”

    听了这句话,梁久反倒不急了,他缓缓翘了翘唇角,好整以暇道,“你要不想回家,想一直跟我待在一块儿就明说,别找这种蹩脚借口。”

    知道梁久在跟她打太极,料定自己对他没法子,温言也不恼。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梁久,“你还想让我帮你剃头吗?”

    梁久愣了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表情显得有些错乱,总之眼下一想到方明远那混蛋,一口气始终憋在了心口。

    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梁久忍下了一时的不忿,严肃道,“你把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绝对不去找方明远的麻烦。”

    温言耐着性子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绝对……不去找方明远那狗东西的麻烦。”

    怎么还加字?

    温言心里腹诽一句,倒也没太在意。

    “那我走了,你可记住今天的话。”

    温言说罢,转身走了,这次她是真的回家了。

    梁久见她进门,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虽然答应了温言不能找方明远的麻烦,心里窝火,但至少温言答应继续给自己剃头,这一波怎么说还是他梁久赚到了。不亏,不亏!

    ……

    温言进门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贺秋萍嘴上数落着她,身体却自然而然得走到桌边,端起饭菜准备重新热一下。

    桌上的三个菜是新做的,看样子一口也没动。

    温言放下书包,开口道,“妈,你怎么不先吃?以后这么晚了就别等我了。”

    “妈没事儿,早点吃晚点吃都一样。不过你这孩子,还知道都这么晚了?要不是明远那孩子提前过来跟我打了招呼,说你要晚点回来,我都要去学校找你了。”

    正在往卫生间走的温言听到这句话,脚步瞬间顿在原地,“他怎么跟你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他说英语老师留你帮她批改卷子会晚些回家,所以就没跟你一起回来呗。快去洗手换衣服,一会儿吃完饭还要学习。”

    “哦。”

    温言应了一声,随后机械的走进了卫生间。

    这天晚上,温言没有再收到来自韩叙的任何消息。

    ……

    挂断电话后,韩叙看着被扫落在地的蛋糕和笔记本电脑,一时间有种溺在水里的窒息跟无力感。

    他刚才就在这个狭小空间里跟余梦爆发了一场很大的冲突,原因无它,是他发现了温言的来电。

    他不知道温言在那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好在重新给她打回去,她已经快到家了。

    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却带着只有韩叙能听得出来的疏离。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做,任由地上一片狼藉,只身爬回床上窝了起来。

    韩叙合上眼,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心想,与其这样患得患失、战战兢兢得过每一天,倒不如就这么算了,也好。

    回想起这段时间,在跟温言走到一起后,韩叙时常会把自己比作一摊烂泥,十几岁的年纪就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贺秋萍的话虽然毒辣却一针见血,他凭什么以一身腐坏之躯妄想困住那朵蓬勃向上的花苗,更何况,这段关系准确来说还是他偷来的。

    “温言,我还你自由……”

    ……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昨天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如果不是方明远在收作业的时候低声在温言旁边问了一句,“昨天几点回的家?”她已经准备暂时把那件事放下。

    不过这边还没等她开口,一个篮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落在地,并弹起半人高,最后不轻不重得砸到方明远的小腿上。

    “抱歉啊,手滑!”

    朝着篮球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梁久正敞着双大长腿,肩上披着校服外套,坐在最后一排浑不在意道。

    方明远自然是认识梁久的,不过不熟,也没说过话,这是个在整个学校里都格格不入的学生。听说他不大好惹,方明远自然没必要因为这件小事对他撂脸子,给自己找不痛快,相反的,他还正愁没有能跟对方拉近距离的机会呢。

    “丢过来。”

    梁久指了指自己的方向,全然对温言此刻警告意味颇浓的眼神视而不见。

    方明远也是个好脾气的,他弯腰将地上的篮球捡起来,亲自送到梁久手里,“之前就听说梁久同学你篮球打得很厉害,不如改天切磋一下?”

    梁久听了这话,自觉有趣。他只是答应了温言不去找方明远的麻烦,可不包括麻烦自己找上门。

    “行啊,这还不简单。”

    乍一听,方明远还以为他这人蛮好相处,兴高采烈得点头道,“那咱们一定约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打响,方明远回到座位,温言也收回了看向梁久的目光。

    这堂课是语文,小组讨论的时候,前座的潘久久立马转过身来低声询问她跟韩叙之间的事。

    “你跟韩叙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拥有着几次恋爱经历的旁观者兼温言的好友,潘久久对这种异常情况尤为敏感,说不担心是假的。

    温言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别看这会儿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背地里指不定多难受呢。此刻潘久久只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没什么,中午说。”

    温言冲她摇了摇头,其实她今天一大早就给韩叙发了消息,约他中午一起吃饭,想好好跟他聊聊,却又一次被对方拒绝了。

    温言不想承认两人之间出现了问题,可这几天韩叙切切实实得在有意避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温言甚至觉得只要自己被其他事物填满,不去胡思乱想,两人之间的隔阂就不会存在,可她始终是错了。

    因为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回避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更加深入得拉扯着人的内心,消耗着精神。

    到了中午,在潘久久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去堵韩叙,务必叫他给出个解释。

    这事儿在学校动手不太方便,只能在校外。幸好韩叙的课后生活轨迹比较单一,都是温言之前掌握的。于是两人约好放学后行动,潘久久也因此请了晚自习的假。

    ……

    自从中午不再跟温言一块吃饭,韩叙的午休时间变得漫长且无聊。因为不想跟她碰面,韩叙只能一个人躲在体育馆里打打球。

    这个时间的体育馆空空荡荡,只有他鞋底摩擦地板跟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交错起伏。

    韩叙打篮球的技术还可以,因为这会儿没有对手,他带球到中场后开始进行投篮练习。

    就在他的篮球擦着篮筐从外围掉落之际,一只篮球突然从天而降,跃过他的头顶干净利落滑进篮筐后掉落在地。

    他站起身,回头朝着篮球扔出的位置看过去,就见梁久正靠在对面的篮球架下,好整以暇得看着他。

    “有场篮球赛你打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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