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了,潭枫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家粘着妈妈。

    “丹丹,你是不是最近又长胖了一点。”王桂芝捏了捏她胳膊上厚厚的肥肉,觉得宝贝女儿应该在学校里过得不错。

    “没有吧,妈妈你看错了。”潭枫丹低下头,心虚地不敢看王桂芝的眼睛,寒假接下来的时间,她主动提出去诊所帮忙,把自己置于王桂芝的眼皮子底下。

    有人监督,正常饮食,潭枫丹反而还瘦了两斤,人也精神了不少。

    但是暴食的欲望始终阴魂不散,捱到除夕的晚上,母女俩吃完了年夜饭,又准备了一桌子零食守夜。

    电视上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王桂芝半卧半躺在沙发上,边回拜年短信边瞅一眼并不有趣的节目点评两句,正想捻一颗蒜香花生,手却扑了个空,再抬眼一看,桌上已经一片狼藉,潭枫丹眼睛盯着闪烁的屏幕,脸上覆一层薄薄的面油,汗滴划过眼角,她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把桌上最后一点食物塞进胃里,小肚子高高隆起,因为裤子勒,还把扣子解开了。

    “丹丹,你胃还舒服吗?”

    潭枫丹仿佛这才如梦初醒,茫然地看向王桂芝,又看了眼桌上的零食的残骸,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面红耳赤道:“哎呀!不知不觉我都吃完了……”

    见潭枫丹害臊,王桂芝连忙道“没事没事,过年喜庆就该多吃点,妈妈只是担心你的胃受不受得了。”

    胃里沉甸甸地像塞满了石头,挤占着五脏六腑的空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潭枫丹嗫嚅着应了,王桂芝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吃了几颗泌特,又一直给她揉胃,愁苦的脸色让潭枫丹充满了愧疚。

    在愧疚的驱使下,潭枫丹接下来几天收敛了胃口,直到欲望膨胀到再也没法抑制,本该坚如磐石的决心也如同写在沙滩上的字般消失不见,她支支吾吾地和王桂芝说要和同学出去玩,王桂芝很高兴,还额外给了她500块钱,让她“对朋友大方一点”。

    朋友自然是没有的,潭枫丹惴惴不安的出门,走到D市有名的小吃街,愧疚的心情很快被美食一扫而空。

    春节期间的美食街客流量大,游客密布如织,吃什么都要排队。潭枫丹吃着冰淇淋咸奶油味的蛋烘糕等油饼包烧卖,热热的鸡蛋糕松软可口,咸奶油和都是动物奶油做的,甜而不腻,很有层次感。

    吃完蛋烘糕,刚好排到油饼包烧卖,潭枫丹边吃边接着排队烤鱿鱼。酥脆的油饼,黑胡椒粉味很重的烧卖,油脂裹着晶莹剔透的米粒,吃到嘴里还有肉丁和笋,味觉丰富。

    这家烤鱿鱼很有名,不仅调味酱汁独特,鱿鱼新鲜,Q弹可口,排队的人也很多。潭枫丹吃完油饼包烧卖还没排到,烤鱿鱼的香味飘来,她的哈喇子都要留下来了,后悔刚才没再多买一个油饼包烧卖垫垫肚子。

    终于拿到十串大鱿鱼,潭枫丹边吃边走向街角的女人街麻辣烫,汤头的味道十里飘香,老远就能闻到,这家麻辣烫除了麻辣味很正之外,还恰到好处地放了一点白糖有回甘。

    吃完麻辣烫,潭枫丹又拐到了旁边的另一条美食街,此时裤子已经有点勒肚子了,但是来都来了,而且走这么远的路,排这么长的队,热量肯定都消耗掉了。

    路过甜品店,她本来只是想来碗芋泥厚奶解辣,但是橱窗里陈列的可可千层蛋糕和栗子蛋糕看起来都很诱人,纠结了好半天后,她还是决定两个都拿下,又要了杯咖啡解腻。

    从店里出来,王桂芝给的额度已经消耗了一半以上,潭枫丹本想打道回府,但是她心心念念的婆婆卤味还没吃到,这家店开了二十多年,店主夫妻从中年人经营真的到了“爹爹”、“婆婆”的年纪,潭枫丹以前就听在D市长大的同学说,是附近有口皆碑的老店,早就心向往之。

    她把想吃的串都点了一遍,满满当当一大碗。不管是素材还是荤菜,都卤地软烂入味,豆腐泡一口咬下去,充盈着汁水,凤爪和鸡翅软糯,肉骨一嗦就分离,带筋蹄花的嚼劲恰到好处,笋尖爽脆可口,但也许是已经吃饱了,又或是期望值太高,并没有预期中的美味。

    往回走的路上她又忍不住吃了个烤猪蹄,火候掌握得很好,外皮焦脆,内里软糯,渴了来了大杯绿葡萄红豆沙糊米酒,还没喝完眼睛又盯上了旁边的生煎包,这家生煎包的酱汁号称蘸皮带都好吃,但她刚刚才对自己说烤猪蹄是最后一串了,不能再继续吃下去了。

    虽然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因为吃得太饱,走不动路,只能慢悠悠地磨蹭,甚至连咀嚼本身都让她感到费力,可她想来都来了,而且明天我肯定不会再这样了。

    在被食物挤满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理性的声音尖叫道,不,明天你还是会继续下去的。因为她的胃里好像住着一个胃口永无止境的无脸男,大口大口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进食好像变成了潭枫丹人生中唯一的乐趣,即使吃到难受,她也忍不住吞下更多食物。

    如果她也有河神给的丸子就好了,潭枫丹想。

    天色渐晚,妈妈打来电话问她要不要回家吃晚饭,潭枫丹听到饭字就感到反胃,她强撑着打完电话后,闻着街头食物的味道,刚才还诱人的香气现在却变成了讨厌的味道,她像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对着路边的垃圾桶呕吐不止。

    吐出来感觉舒服多了,步伐也轻快了些,潭枫丹匆匆回家后,看到餐桌上是除夕夜的残羹剩菜,反复热过好几次了,难怪王桂芝要特地问她,因为如果潭枫丹回家吃饭,妈妈肯定要再炒两个好菜。

    想着刚才被她浪费的食物,愧疚地心情再次涌上心头:“妈,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啊,微波炉热了几次没营养的。”

    “我是医生我不知道?小时候我们过年都吃不上这样的呢。”王桂芝不以为意。

    潭枫丹更加愧疚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王桂芝以为是自己说的话重了,又赶紧安慰道:“我们丹丹是大人了,成熟了,都晓得关心妈妈了,妈妈很开心,就是最近总是没胃口,所以随便整点,不是为了省钱,大过年的,喜庆日子,咱们不哭哈……”

    看着王桂芝消瘦的脸庞,潭枫丹哭得更凶了,但她知道这没来由的泪水只会让王桂芝更加心疼又难办,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拿出用最后的零花钱买的驴打滚,她记得妈妈以前很喜欢吃这些糯叽叽的小玩意,也许是氛围使然,王桂芝看着也眼睛糊住了。

    王桂芝是个要强的人,她背过头拂去眼泪,强撑笑意问潭枫丹今天玩得怎么样,潭枫丹拿出事先查好的资料,说今天跟同学出去看电影了,还打卡了什么什么景点,挺好看的,下回带妈妈一起去之类的。

    寒假接下来的日子也一直维持着母慈女孝的氛围,王桂芝假装不知道潭枫丹那大得离谱的食欲,给孩子留点空间,潭枫丹也假装没被王桂芝发现无法填满的食欲,只是王桂芝还是没怎么碰作为“孝心证明”的驴打滚。

    “妈妈不是不爱吃,就是现在吃什么东西都不得劲,糯米做得更感觉积食。”王桂芝吃完两块后,皱着眉头,怎么也撑不下去第三块。

    “妈,你不会生病了吧。”潭枫丹担忧道。

    “大过年的别说这晦气话,呸呸呸.”王桂芝嫌弃道,又安慰她:“妈妈就是医生,每年都做体检了,各项指数可正常了,哎,可能是更年期到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后,潭枫丹深感不能再这样下去,勉励自己按时上课,控制食量,但还是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胡吃海塞,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缩进自己的乌龟壳里不敢出来。

    如果是必须分组完成的课,潭枫丹会选择一人全包查资料、写报告、做PPT,全程和组员网上沟通,对方投桃报李,还会在老师点名的时候给她打掩护,一来二去,连出勤率都混高了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不好也不坏地过去,潭枫丹假装看不到镜子里越来越圆润的脸和层层叠叠的双下巴,角落里穿不上的衣服越堆越多,血管里奔腾的好像不是血液而是脂肪,走两步就喘气,人也越来越没劲,总是懒洋洋地躺着不想动,瞒着王桂芝“学业顺利、朋友们都很喜欢我”的蹩脚谎言,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但是没想到变化很快来到。

    在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潭枫丹按耐不住对食物的渴望,半夜出门觅食,没买到吃的,却捡回了带着一堆破烂在马路牙子发呆的陈锦倩,面无表情道:“我也被她们赶出来了,那两人嫌我晚上吵着她们睡不着。”

    潭枫丹点点头,小媳妇样地给她泡面。陈锦倩像饿死鬼一样暴风吸入,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当时太困了,熬了好几天夜,所以她们让我签我就签了,根本没看是什么东西。”

    潭枫丹知道陈锦倩说的是三人给学校写联名信要求她搬出宿舍的事情,尽管她的借口很拙劣,但是潭枫丹也没有去戳破她,倒是陈锦倩从“借住几天”变成久住后,献宝似地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那是上个学期的事情。有一天半夜,陈锦倩饿的实在受不了,去自动贩卖机买零食,偏偏宿舍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都空了,她沿着湖边一路辗转走到了图书馆,听到了奇怪的娇喘声,还很熟悉。

    湖边路灯十有九坏,偶尔会有情侣趁着黑灯瞎火在这里亲热,陈锦倩好奇凑上去听墙角,听了一阵,她发现这个熟悉娇喘声来自于她的室友于昕露。

    于昕露有男朋友了?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过,包括室友。陈锦倩还在猜男方是谁,孟浪的男声说道:“宝贝爽不爽,这是对你上周帮我的奖励。”

    “讨厌,你是不是看到个母的就要上,还被人家尖叫着甩开?”于昕露语气发酸,音色尖锐,像划玻璃的声音。

    “怎么会,我是为了帮你啊,这样林木子她们都会以为是你室友,为了我的美色出卖了她们,免得林木子找你麻烦,那个女人手腕可是很厉害的。”

    “一口一个林木子,什么事情都要赢过她,你是不是喜欢她啊?”于昕露不满道。

    “怎么会?宝贝我的心里只有你。”

    听到男人否定的答案后,她又矫揉造作娇声道:“那你什么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啊?”

    男人打个哈哈过去了,陈锦倩怕被发现,连零食都没来得及买就赶紧溜了。

    “所以你猜出来是谁了吗?”陈锦倩推了一下眼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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