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急切的门铃声打破周六上午的宁静，昏黑的卧室内，埋在玩偶山里的人不情愿的蠕动了一下。但瞬间又归于平静。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明显更急了，外面有人拍门喊道：“更弦，你在家吗？更弦！”
李更弦这才睁开紧闭的眼，是住在隔壁的年轻妈妈？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虞冲惊恐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幽幽的白光，李更弦被他吓得脑子一下空白。
屋外敲门声愈发急了，反而他像受惊的猫，瞬间炸开毛，“唰”地窜进衣柜，躲了起来。
“你不是神仙吗，吓成这样。”
“让人类看到我的真身，是违规的，要被扣分的！”
睡得好好的被吵醒，李更弦也懒得跟他计较他们天庭的规章制度。她强行拖着身体，去应门。
李更弦一开门，就看见他们一家三口齐刷刷出现她家门前，神情严峻，包括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
小区出什么事了吗？
她丈夫先是往屋里瞄了眼，才笑着问候道：“李小姐吵到你了吗？小昇做了些曲奇，想招待招待你。”
真是神经，一大早来送下午茶点。
李更弦接过他手里的饼干，道了谢就想关门。
却被小昇一把抵住了门，她说：“昨晚，我好像听见……有男人的争吵声，还有你的声音。但我先生出差了，我不敢冲动行事，就反馈给物业了。我刚刚下去接他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下，结果物业说他们调监控只看到你一个人上来，也没可疑人员出入，就没上来查。”她也往我屋里瞄了眼，“我还是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李更弦满心的烦躁碰上她着急的神情，立即消散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她耐心解释道，“让你们担心了。最近不是有什么动漫展吗？我有个表弟，不听家里话，非跑来参加，结果贪玩错过了高铁，所以昨晚跑来找我了。我也是被吓一跳。”
李更弦礼貌地让了让身子，向她示意了下沙发上凌乱的被窝，又说：“他也是刚走。”
小昇这才长舒出口气，又与李更弦寒暄了几句，这才依偎在她丈夫怀里回了家。
小神仙蹲在卧室门后，用他两颗亮晶晶的眼睛观察着这一切。
李更弦见状，忍不住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猫妖呢。”
虞冲慢腾腾地踱到她身边，仰着头，上下打量着正在洗漱的李更弦，说：“你们明明结的善缘，但看起来却很是疏离。很怪，跟我看的人类范本不太一样。”
李更弦一愣，埋头呼哧呼哧洗了脸，顺势把洗手台刷了一遍，抹干净。一通搞完，这才把思绪整理妥当，说：“他们很尊重我，不会轻易进我家门。”
这对小夫妻是三个月前搬来的，搬来的那个月，怀有身孕的小昇就在垃圾站点滑倒，破了羊水。恰好那天晚上李更弦加班，晚了一个多小时下去倒垃圾，正好就撞上在垃圾站旁呼救的小昇。她那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也不顾她一身脏污，抱起她就往出租车上冲，还好最后母女平安。从此她也与他家结了缘。但李更弦只知道女主人叫小昇，爱做饭，他们夫妻很是恩爱。他家也只知道她叫李更弦，有洁癖。所以他们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要进我家，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是难得让她相处起来不痛苦的人。
“我是神仙，是不是有所不同？”
冒昧闯进家来的小神仙不明就里，有点忐忑。
“是是是，区区人类哪能跟您比？”李更弦边往外走，边问，“你会饿吗？吃人类的饭算破戒吗？”
“嗯，有的吃就吃，顺其自然。”他嘴上说得风轻云淡，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精致的曲奇饼干，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李更弦让他逗笑，说：“我借花献佛，就拿饼干为您上供啦？”
李更弦看他饼干都吃得狼吞虎咽，于是就顺手多做了俩菜。也是，要说早，其实也不早了。按常理来说，早饭不吃，十点多也该吃早午餐了。自己独居太久，就连吃饭也成例行公事了。除了工作日的必需能量外，她几乎都懒得用餐。
菜上了桌，李更弦顺手开了电视，接着看周四晚上看一半的电影。
虞冲手里捧着饭碗，眼睛盯着电视机，一脸呆愣，像是清心寡欲了太久的人突然掉进蜜糖罐里一样，不知所措。
“现在人间真是换了个样。”他感叹道，“这个薄薄的盒子居然还能唱戏？现在还轮到洋鬼子唱戏给咱中国人看了吗？”
李更弦听他这话，来了兴趣：“你什么时候飞升的？”
“三个多月前？”他思忖了片刻，“换作人间，得有一百多年了。”
那确实是中国斗转星移的百年，人间全然变了样。
“还好，还好难关已渡。”
小小的脸上印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释然，李更弦这才意识到，他表面这具小小的躯体真的住着六百多年的灵魂。
“你真的变不了女人？”
“都说变不了了。”小神仙认真地摇了摇头，“我只有两套衣服。”
“我给你买就是了。”
“要是轻易能买到的话，我明天就能装菩萨了。”他说完一把捣住嘴，嘴里嘀嘀咕咕念起咒来。
李更弦看他如此忌讳，就不再追问。猜测他的那两身古装大约就是变幻术里的障眼媒介之类的，需要拿他们世界里的货币购置，而刚新官上任的他现在大概只能做年轻男人和小孩。
正想着，就听见他惊呼：“为什么他们要互相吃嘴巴？”
李更弦抬眼看向荧幕内拥吻在一处的男女主，一个想法突然闪过。骗小孩一样循循诱导道：
“虞冲爷爷想去看看如今的人间吗？多出去走走，没准能找到不一样的线索呢。”
他闻言，有些心虚地挠挠头，说：“我不太确定我能不能使用隐身法到人间去闲逛。”
“你没有入职手册之类的吗？”
“有是有，但我交接一半就被师祖遣送下来了，还有一半在师姐那……”
踹得好啊师祖！李更弦在心中大呼，脸上却仍面不改色，说：“你看啊，在人间行动都要有社会身份的，谁谁家的员工，谁谁家的儿子，或是谁谁家的学生，你过于遗世独立，反而会成怪人，引人注目。”他脸色一变，她立刻趁虚而入，“但我能帮你。”
果不其然，小神仙一下就舒展开眉眼，忙追问：“如何帮？”
“假装我男朋友，跟我妈打个电话。我后天就给你配钥匙买衣裳，我家随便你出入。”
虞冲不解，问：“男朋友是什么？”
李更弦对着电视机抬了抬下巴，说：“互相吃嘴嘴的关系。”她立刻接着说，“不过我们是假装的，我们只需要在外面牵牵手就可以。不过，你不能用这个身体假扮，得用那个男人的。”
虞冲紧皱眉头，陷入深思。李更弦假装扒拉着饭，拿余光扫视他的一举一动。既担心错过细微的机会，又担心神仙发威要她命。他要是能变女人，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突然，“嘣——”地一声轻响，缭绕的雾气里现出那神清骨秀的男子来。
李更弦当即就有些坐立难安。明明神仙还是那个神仙，只是变了个身型，却连气场也全然不同了。灵动纯净的小仙童瞬间变成山巅雪莲，肃穆庄严，不可亵玩。
李更弦顿时就不敢动歪心思了，闭上嘴，想让这事在无声中过去。
结果虞冲问：“这男朋友该如何做来？”
那样慈悲神圣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落在李更弦耳朵里，让她立刻臊得脸通红。按正常逻辑，她应该及时止损，蒙混过关，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但她的脑子惯爱在紧要关头断线，脑子还发懵，嘴巴就已经说：“换上人类的衣服，跟我同进同出几回，就能拥有‘李更弦男朋友’的标签住在这里，别人不会把你当可疑访客。你可以自由出入，可以去看看如今的祖国，也可以去找你想要的线索。而我，就能摆脱家里安排的相亲。而且，你是来偿还情债的，假装跟我谈，没准就把债给还了。但我们又不是真的在谈，也不会让这地界发大水。”
虞冲扶着下巴，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缓缓说：“这样看来，真是个一石四鸟的好法子啊，难怪师祖看你命格会思索良久。”
“啊？”李更弦闻言，冷汗都下来了，“你师祖该不会……该不会已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了吧？神仙不都能知晓过去未来的吗？”
“师祖的确有那样的能力。”
李更弦脑子里立刻就幻出个至高无上的老神仙，拿着朱笔，在她生死簿上大扣命运信用分。折寿她倒不在意，但她害怕她分数不够，下辈子要在历练一遭。一想到又要这样费劲地活一趟，功绩考核和人际关系永无止境，简直让人窒息。
她真的不想再做人了，不想再过着这样日复一日毫无意义的时光了。
她越想，就越不能心慌脚抖。她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李更弦余惊未了，消息“嗖”地进来，之后又是“嗖嗖嗖”地好几声。
她僵直了身体，不敢去看手机。犹豫良久，才颤抖着手扒拉过手机，瞄了一眼，恨恨地闭上眼睛，哀求道：“老神仙，我觉得我真的帮不了你。你也不用帮我实现愿望了，这辈子就让我这样子活着吧。我想下辈子能去当块石头。”
工作对于李更弦来说，已然是猛虎野兽。虞冲对着她再三保证，自己下凡程序正规，不会对她今生来世造成任何惩罚，都无济于事。她被困在突如其来的情绪之中，无法脱身。
但虞冲还算冷静，迅速过了一遍她方才的一举一动，而后催动内力，直接把声音送进她脑子里：“你别怕。虽然没办法直接帮你实现愿望，但我应该能帮你间接地解决掉小人。”
他才刚说完，就看见她印堂深处冒起幽幽的金光。虞冲这才放下心。
虞冲在大师兄的手底下学习了一月有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从未见李更弦这样的。她身体深处完全是漆黑一片，但表面仍与常人无异。本来应该已经枯竭的灵魂，却会因一盘小小的饼干而焕发光彩。而且那光清凉透澈，让他倍感亲切。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魂根，反而是跟他们的灵根有些相像，但又不全一样。
师祖也是看到这即将泯灭于人间的特殊魂根，所以才会对她额外眷顾的吗？
他才生起怜悯之心，那道幽暗的金光似被召唤般，又闪动了数下，朝他打着暗语。
但这光稍纵即逝。因为那个黑色的小盒子又发出响声，李更弦执起看了眼，就慌里慌张地回了卧室，给他一个人留了一桌子菜。
得想办法把那黑盒子里的光和声音都通通灭掉。
急切的门铃声打破周六上午的宁静，昏黑的卧室内，埋在玩偶山里的人不情愿的蠕动了一下。但瞬间又归于平静。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明显更急了，外面有人拍门喊道：“更弦，你在家吗？更弦！”
李更弦这才睁开紧闭的眼，是住在隔壁的年轻妈妈？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虞冲惊恐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幽幽的白光，李更弦被他吓得脑子一下空白。
屋外敲门声愈发急了，反而他像受惊的猫，瞬间炸开毛，“唰”地窜进衣柜，躲了起来。
“你不是神仙吗，吓成这样。”
“让人类看到我的真身，是违规的，要被扣分的！”
睡得好好的被吵醒，李更弦也懒得跟他计较他们天庭的规章制度。她强行拖着身体，去应门。
李更弦一开门，就看见他们一家三口齐刷刷出现她家门前，神情严峻，包括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
小区出什么事了吗？
她丈夫先是往屋里瞄了眼，才笑着问候道：“李小姐吵到你了吗？小昇做了些曲奇，想招待招待你。”
真是神经，一大早来送下午茶点。
李更弦接过他手里的饼干，道了谢就想关门。
却被小昇一把抵住了门，她说：“昨晚，我好像听见……有男人的争吵声，还有你的声音。但我先生出差了，我不敢冲动行事，就反馈给物业了。我刚刚下去接他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下，结果物业说他们调监控只看到你一个人上来，也没可疑人员出入，就没上来查。”她也往我屋里瞄了眼，“我还是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李更弦满心的烦躁碰上她着急的神情，立即消散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她耐心解释道，“让你们担心了。最近不是有什么动漫展吗？我有个表弟，不听家里话，非跑来参加，结果贪玩错过了高铁，所以昨晚跑来找我了。我也是被吓一跳。”
李更弦礼貌地让了让身子，向她示意了下沙发上凌乱的被窝，又说：“他也是刚走。”
小昇这才长舒出口气，又与李更弦寒暄了几句，这才依偎在她丈夫怀里回了家。
小神仙蹲在卧室门后，用他两颗亮晶晶的眼睛观察着这一切。
李更弦见状，忍不住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猫妖呢。”
虞冲慢腾腾地踱到她身边，仰着头，上下打量着正在洗漱的李更弦，说：“你们明明结的善缘，但看起来却很是疏离。很怪，跟我看的人类范本不太一样。”
李更弦一愣，埋头呼哧呼哧洗了脸，顺势把洗手台刷了一遍，抹干净。一通搞完，这才把思绪整理妥当，说：“他们很尊重我，不会轻易进我家门。”
这对小夫妻是三个月前搬来的，搬来的那个月，怀有身孕的小昇就在垃圾站点滑倒，破了羊水。恰好那天晚上李更弦加班，晚了一个多小时下去倒垃圾，正好就撞上在垃圾站旁呼救的小昇。她那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也不顾她一身脏污，抱起她就往出租车上冲，还好最后母女平安。从此她也与他家结了缘。但李更弦只知道女主人叫小昇，爱做饭，他们夫妻很是恩爱。他家也只知道她叫李更弦，有洁癖。所以他们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要进我家，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是难得让她相处起来不痛苦的人。
“我是神仙，是不是有所不同？”
冒昧闯进家来的小神仙不明就里，有点忐忑。
“是是是，区区人类哪能跟您比？”李更弦边往外走，边问，“你会饿吗？吃人类的饭算破戒吗？”
“嗯，有的吃就吃，顺其自然。”他嘴上说得风轻云淡，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精致的曲奇饼干，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李更弦让他逗笑，说：“我借花献佛，就拿饼干为您上供啦？”
李更弦看他饼干都吃得狼吞虎咽，于是就顺手多做了俩菜。也是，要说早，其实也不早了。按常理来说，早饭不吃，十点多也该吃早午餐了。自己独居太久，就连吃饭也成例行公事了。除了工作日的必需能量外，她几乎都懒得用餐。
菜上了桌，李更弦顺手开了电视，接着看周四晚上看一半的电影。
虞冲手里捧着饭碗，眼睛盯着电视机，一脸呆愣，像是清心寡欲了太久的人突然掉进蜜糖罐里一样，不知所措。
“现在人间真是换了个样。”他感叹道，“这个薄薄的盒子居然还能唱戏？现在还轮到洋鬼子唱戏给咱中国人看了吗？”
李更弦听他这话，来了兴趣：“你什么时候飞升的？”
“三个多月前？”他思忖了片刻，“换作人间，得有一百多年了。”
那确实是中国斗转星移的百年，人间全然变了样。
“还好，还好难关已渡。”
小小的脸上印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释然，李更弦这才意识到，他表面这具小小的躯体真的住着六百多年的灵魂。
“你真的变不了女人？”
“都说变不了了。”小神仙认真地摇了摇头，“我只有两套衣服。”
“我给你买就是了。”
“要是轻易能买到的话，我明天就能装菩萨了。”他说完一把捣住嘴，嘴里嘀嘀咕咕念起咒来。
李更弦看他如此忌讳，就不再追问。猜测他的那两身古装大约就是变幻术里的障眼媒介之类的，需要拿他们世界里的货币购置，而刚新官上任的他现在大概只能做年轻男人和小孩。
正想着，就听见他惊呼：“为什么他们要互相吃嘴巴？”
李更弦抬眼看向荧幕内拥吻在一处的男女主，一个想法突然闪过。骗小孩一样循循诱导道：
“虞冲爷爷想去看看如今的人间吗？多出去走走，没准能找到不一样的线索呢。”
他闻言，有些心虚地挠挠头，说：“我不太确定我能不能使用隐身法到人间去闲逛。”
“你没有入职手册之类的吗？”
“有是有，但我交接一半就被师祖遣送下来了，还有一半在师姐那……”
踹得好啊师祖！李更弦在心中大呼，脸上却仍面不改色，说：“你看啊，在人间行动都要有社会身份的，谁谁家的员工，谁谁家的儿子，或是谁谁家的学生，你过于遗世独立，反而会成怪人，引人注目。”他脸色一变，她立刻趁虚而入，“但我能帮你。”
果不其然，小神仙一下就舒展开眉眼，忙追问：“如何帮？”
“假装我男朋友，跟我妈打个电话。我后天就给你配钥匙买衣裳，我家随便你出入。”
虞冲不解，问：“男朋友是什么？”
李更弦对着电视机抬了抬下巴，说：“互相吃嘴嘴的关系。”她立刻接着说，“不过我们是假装的，我们只需要在外面牵牵手就可以。不过，你不能用这个身体假扮，得用那个男人的。”
虞冲紧皱眉头，陷入深思。李更弦假装扒拉着饭，拿余光扫视他的一举一动。既担心错过细微的机会，又担心神仙发威要她命。他要是能变女人，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突然，“嘣——”地一声轻响，缭绕的雾气里现出那神清骨秀的男子来。
李更弦当即就有些坐立难安。明明神仙还是那个神仙，只是变了个身型，却连气场也全然不同了。灵动纯净的小仙童瞬间变成山巅雪莲，肃穆庄严，不可亵玩。
李更弦顿时就不敢动歪心思了，闭上嘴，想让这事在无声中过去。
结果虞冲问：“这男朋友该如何做来？”
那样慈悲神圣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落在李更弦耳朵里，让她立刻臊得脸通红。按正常逻辑，她应该及时止损，蒙混过关，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但她的脑子惯爱在紧要关头断线，脑子还发懵，嘴巴就已经说：“换上人类的衣服，跟我同进同出几回，就能拥有‘李更弦男朋友’的标签住在这里，别人不会把你当可疑访客。你可以自由出入，可以去看看如今的祖国，也可以去找你想要的线索。而我，就能摆脱家里安排的相亲。而且，你是来偿还情债的，假装跟我谈，没准就把债给还了。但我们又不是真的在谈，也不会让这地界发大水。”
虞冲扶着下巴，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缓缓说：“这样看来，真是个一石四鸟的好法子啊，难怪师祖看你命格会思索良久。”
“啊？”李更弦闻言，冷汗都下来了，“你师祖该不会……该不会已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了吧？神仙不都能知晓过去未来的吗？”
“师祖的确有那样的能力。”
李更弦脑子里立刻就幻出个至高无上的老神仙，拿着朱笔，在她生死簿上大扣命运信用分。折寿她倒不在意，但她害怕她分数不够，下辈子要在历练一遭。一想到又要这样费劲地活一趟，功绩考核和人际关系永无止境，简直让人窒息。
她真的不想再做人了，不想再过着这样日复一日毫无意义的时光了。
她越想，就越不能心慌脚抖。她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李更弦余惊未了，消息“嗖”地进来，之后又是“嗖嗖嗖”地好几声。
她僵直了身体，不敢去看手机。犹豫良久，才颤抖着手扒拉过手机，瞄了一眼，恨恨地闭上眼睛，哀求道：“老神仙，我觉得我真的帮不了你。你也不用帮我实现愿望了，这辈子就让我这样子活着吧。我想下辈子能去当块石头。”
工作对于李更弦来说，已然是猛虎野兽。虞冲对着她再三保证，自己下凡程序正规，不会对她今生来世造成任何惩罚，都无济于事。她被困在突如其来的情绪之中，无法脱身。
但虞冲还算冷静，迅速过了一遍她方才的一举一动，而后催动内力，直接把声音送进她脑子里：“你别怕。虽然没办法直接帮你实现愿望，但我应该能帮你间接地解决掉小人。”
他才刚说完，就看见她印堂深处冒起幽幽的金光。虞冲这才放下心。
虞冲在大师兄的手底下学习了一月有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从未见李更弦这样的。她身体深处完全是漆黑一片，但表面仍与常人无异。本来应该已经枯竭的灵魂，却会因一盘小小的饼干而焕发光彩。而且那光清凉透澈，让他倍感亲切。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魂根，反而是跟他们的灵根有些相像，但又不全一样。
师祖也是看到这即将泯灭于人间的特殊魂根，所以才会对她额外眷顾的吗？
他才生起怜悯之心，那道幽暗的金光似被召唤般，又闪动了数下，朝他打着暗语。
但这光稍纵即逝。因为那个黑色的小盒子又发出响声，李更弦执起看了眼，就慌里慌张地回了卧室，给他一个人留了一桌子菜。
得想办法把那黑盒子里的光和声音都通通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