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雨声穿过密闭的窗户在耳边西西刷刷，安西儿童医院的病房走道地板潮出了梅雨天的霉，新大楼的空调实在不给力，于力摘下头上已经歪了的手术帽，拉掉口罩，呼出了一口气，想挥掉今天做了5台手术的疲劳。喝了一口水，已经3点58了，再呼一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应该到最后一个死亡病例讨论了。按下电梯向下键，每个月的死亡病例讨论安排在地下2层会议室。于力要参加的病例讨论是一个白血病复发颅内出血的病人，已至穷途末路，实在没什么可讨论的了。但是流程总归还是要走的，虽然不想去。。。
“叮！” 于力走出电梯，只见会议室内透出晃眼的白光，炫的天井上的天空更加灰蒙蒙的。会议室内仍然坐着大半人，于力猫腰走到边缘的一个位置坐下。最后一个病例讨论已经开始了。
“患儿12点50发现抽搐，我们立即联系CT室镇静后急诊做了头颅CT，发现颅内大量出血伴中线偏移，立即联系神经外科医生会诊，并且和血库联系，拿到了抢救用血，可以提供至少3个血小板。”台上汇报的病人的血液科主管医生，皮肤白皙，细长眼，细薄唇，细瘦却并不柔弱，声音不大却字句清晰，“神经外科医生会诊后向家长告知预后不好，手术风险太大。虽然家长积极治疗的欲望很强烈，但是在神经外科医生的多次沟通后无奈放弃了手术。”
于力轻皱眉头，眼里却仍是一点点疲累，工作这几年来她的口齿反而逐年退化，最是不惯在病例讨论中与人争辩。
台上的汇报差不多结束了，PPT已到最后一页，血液科主管医生在做总结性发言：“这个病人的家属救治欲望非常强烈，全程积极配合治疗，花费巨大，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如人意，但是家长依然非常感谢我们。但是作为他的主管医生，我还是感到有些遗憾，虽然这个病人的整个治疗过程放之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也挑不出问题，但是我们是否仍应反思，我们真的尽到我们所有的力气了吗，真的走不下去了吗，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虽然从总体的统计学来说99%都是必然的死亡，但是如果1%，哪怕1‰的希望实现了，对这个病人个体来说那就是100%的生。”细瘦的医生一口气说完这一长段话，“好了，我的汇报结束了，请各位老师指点。”
话筒传至胖胖的血液科常主任手中，一贯和气的笑：“那就麻烦神经外科医生来说几句吧。”
于力举起手，话筒被递了过来：“这个病人颅内出血量大伴中线偏移明显，确实有手术指征，但是患儿因化疗后血小板只有15，是有手术禁忌症的。虽然联系到了3个血小板，但是术中出血情况不可估量，我们必须把各种风险告知患儿家属，他们有权利知道最坏的情况。患儿在过去3年经历了拉锯战式的治疗，花费了巨大的财力人力，这不仅是对患者的考验，也是对他家人的考验，家长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放弃治疗”于力停下来，斟酌着，我们可以再搏一次，但那可能是1%的希望，也可能是99%的痛苦。放弃，是为了结束痛苦。。。
“叮！” 于力走出电梯，只见会议室内透出晃眼的白光，炫的天井上的天空更加灰蒙蒙的。会议室内仍然坐着大半人，于力猫腰走到边缘的一个位置坐下。最后一个病例讨论已经开始了。
“患儿12点50发现抽搐，我们立即联系CT室镇静后急诊做了头颅CT，发现颅内大量出血伴中线偏移，立即联系神经外科医生会诊，并且和血库联系，拿到了抢救用血，可以提供至少3个血小板。”台上汇报的病人的血液科主管医生，皮肤白皙，细长眼，细薄唇，细瘦却并不柔弱，声音不大却字句清晰，“神经外科医生会诊后向家长告知预后不好，手术风险太大。虽然家长积极治疗的欲望很强烈，但是在神经外科医生的多次沟通后无奈放弃了手术。”
于力轻皱眉头，眼里却仍是一点点疲累，工作这几年来她的口齿反而逐年退化，最是不惯在病例讨论中与人争辩。
台上的汇报差不多结束了，PPT已到最后一页，血液科主管医生在做总结性发言：“这个病人的家属救治欲望非常强烈，全程积极配合治疗，花费巨大，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如人意，但是家长依然非常感谢我们。但是作为他的主管医生，我还是感到有些遗憾，虽然这个病人的整个治疗过程放之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也挑不出问题，但是我们是否仍应反思，我们真的尽到我们所有的力气了吗，真的走不下去了吗，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虽然从总体的统计学来说99%都是必然的死亡，但是如果1%，哪怕1‰的希望实现了，对这个病人个体来说那就是100%的生。”细瘦的医生一口气说完这一长段话，“好了，我的汇报结束了，请各位老师指点。”
话筒传至胖胖的血液科常主任手中，一贯和气的笑：“那就麻烦神经外科医生来说几句吧。”
于力举起手，话筒被递了过来：“这个病人颅内出血量大伴中线偏移明显，确实有手术指征，但是患儿因化疗后血小板只有15，是有手术禁忌症的。虽然联系到了3个血小板，但是术中出血情况不可估量，我们必须把各种风险告知患儿家属，他们有权利知道最坏的情况。患儿在过去3年经历了拉锯战式的治疗，花费了巨大的财力人力，这不仅是对患者的考验，也是对他家人的考验，家长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放弃治疗”于力停下来，斟酌着，我们可以再搏一次，但那可能是1%的希望，也可能是99%的痛苦。放弃，是为了结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