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声“醒了，醒了”，又是好一阵子的手忙脚乱，欢天喜地。等苒苒放下微凉的茶杯时，李豆儿已然有力气说话了，面有血气，竟像是只得了几日轻微的风寒。
“娘亲，是仙女要来带我走了吗？”李豆儿窝在李父怀里，还以为有牛头马面来带自己走，语气里染了哭腔，“能不能晚点带我走，我还有好多话想和爹爹娘亲说。”
李母搓着李豆儿回温的手脚，又笑又哭的，“没有仙女，也不会带走我们豆儿，我们豆儿要好起来了。”
李豆儿揉着眼，“那个姐姐不就是仙女吗？”
顺着李豆儿抬稳的手看去，苒苒孤身站在帘下，清癯疏离，愁嗟千绪，如来世间的第一道月光，高悬又孤寂。
李母激动到哑了嗓，“那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是活菩萨。”
李豆儿坐直了些身子，“姐姐，你好漂亮，比我见过的仙女还要漂亮。”孩子的话永远那么天真和自然。
苒苒微怔，掀开布帘，缓步走过去，问道：“你见过仙女吗？”
“嗯，见过，见过两次，每年到了冬天就能见到。”李豆儿努力回忆着，“她会看着我笑，会在花上唱歌跳舞，会在我喝药的时候给我加油打气，还会帮我教训骂我是病死鬼的人，她好厉害，但爹爹娘亲说我是病糊涂了，树上不会有人。”
两年？不就是李豆儿开始生病的时候，他的生命在消退，又是孩童纯净之眸，才能看到吗。
难道阿磐也是？
苒苒余光看着床旁立着的花枝，神情落寞，“或许你看到的就是真的。”
李豆儿还是听不出语气的年纪，惊喜道：“真的吗！”
苒苒浅瞳含着一抹温柔，“是的，而且她一定很喜欢你。”
“太好了，那仙女姐姐，我是不是好了，我是不是能不喝药了。”
苒苒扯着一点笑，“不喝了，再也不会疼了。”
李豆儿跟着笑，指着胸口，“不疼，爹爹、娘亲都在豆儿心里，豆儿一点都不疼。”
临走时，苒苒请了李父和老妪出门，交待了些实情。
当听到仅能维系三四日光景时，并没有想象中的恸哭，他们似乎默默接受了，只说足够了。反倒还宽慰起苒苒，叫她莫要回去责罚阿磐，看着说话像个孩子，也许是今生第一次投胎做人的缘故，会有些与众不同，养养就好了。
第一次投胎做人，这一说法苒苒是头一次听，想来是得了痴儿騃女的慰藉之语，但细究也有一番道理，便弃了回庄后再训的想法，略带着疲惫靠在马车里，捧着那枝腊梅无声叹气。
本就虚亏的身子，今儿又伤了心神，吐了几口胸中浊气后，整个人恹恹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怀里的腊梅，独自散着幽香，带来一场幻梦。
【阳春】
“□□，又捡了什么死东西回家啊，你爹又得揍你。”
“嘿嘿，你不懂，万物皆有灵，活着就是条命，不能随便丢弃。”
“兔崽子！你爹我好歹是个秀才，怎么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书不好好读，天天净往家里捡这些破烂玩意！弄的家里鸡飞狗跳，你是要气死你亲爹才算完！”
“爹，我不是玩，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你看这腊梅多好看，我要把它种在院子里，以后冬天就有花赏了。”
“好看有个屁用，好看能当饭吃！？读书考功名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爹哟，你儿子就不是读书那块料，这样，你去考功名，我种地养活你，我们都有自己美好的未来。”
“臭小子！！！”
……
“挖个坑，埋点土，我叫□□你听清楚。被人丢掉你别害怕，我□□把你来救活。哎哎哎不押韵，算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会再被丢弃了，我□□说的。”
“□□大半夜你不睡觉还在院子里干嘛，你是嫌打的不够重！”
“好了好了，我该走了，明天我来给你浇水。”
【仲夏】
“□□！你有完没完，这是你捡的第十八只狗，第二十六只猫，第不知道多少的树根子了，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
“娘子，我的好娘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我怎么能见死不救，院子里我每天都打扫干净，治好病的猫猫狗狗也找下家收养了，你别生气呀。”
“哼，你是大善人，我是小气鬼，你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要了。”
“孩子，什么孩子，娘子我可没在外面乱来。”
“笨死了！我有孕了！”
“什么！我要当爹啦！秀英，你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啊。”
“相公你看，你小时候种的那棵腊梅好像长叶子了。”
“我看看，芽点也长的极好，今年冬天一定会开花，我们这算不算双喜临门哈哈哈。”
【商秋】
“秀英，等我回来。”
“我不等，你死了我就带着孩子改嫁，叫别人爹。”
“也好，找个有钱的，不用再受苦了。”
“呸，□□你听好了，我等你，我和孩子永远等你，你要平安回来。把这个带上，里面是我晒干的腊梅花，你要是想家了就打开闻闻。”
“好！一言为定！”
【九冬】
“……嫂子”
“张起？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呢，他人呢？”
“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李大哥为了救我，中了蛮族埋伏，尸首……尸首无存……”
“……”
“嫂子你说说话，你骂我打完都可以，你别不说话。”
“我和孩子会一直等他回来。”
……
“不是说万物有灵，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你们倒是变成妖怪，变成神仙去救他啊，为什么不救他！他救了你们，你们就眼睁睁看他战死沙场，永远留在蛮荒。你们不救，我变成厉鬼去救！”
“娘！你不要死，呜呜呜。”
“……咳咳……树干断……断了……咳咳……娘不死……咳咳……富贵不哭，娘在树上荡秋千呢……”
“娘别死，富贵只有娘了呜呜呜。”
“娘错了，娘不死，娘还要陪着富贵长大，陪着富贵等你爹回来。”
“娘，爹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他答应我们的。”
“娘亲，是仙女要来带我走了吗？”李豆儿窝在李父怀里，还以为有牛头马面来带自己走，语气里染了哭腔，“能不能晚点带我走，我还有好多话想和爹爹娘亲说。”
李母搓着李豆儿回温的手脚，又笑又哭的，“没有仙女，也不会带走我们豆儿，我们豆儿要好起来了。”
李豆儿揉着眼，“那个姐姐不就是仙女吗？”
顺着李豆儿抬稳的手看去，苒苒孤身站在帘下，清癯疏离，愁嗟千绪，如来世间的第一道月光，高悬又孤寂。
李母激动到哑了嗓，“那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是活菩萨。”
李豆儿坐直了些身子，“姐姐，你好漂亮，比我见过的仙女还要漂亮。”孩子的话永远那么天真和自然。
苒苒微怔，掀开布帘，缓步走过去，问道：“你见过仙女吗？”
“嗯，见过，见过两次，每年到了冬天就能见到。”李豆儿努力回忆着，“她会看着我笑，会在花上唱歌跳舞，会在我喝药的时候给我加油打气，还会帮我教训骂我是病死鬼的人，她好厉害，但爹爹娘亲说我是病糊涂了，树上不会有人。”
两年？不就是李豆儿开始生病的时候，他的生命在消退，又是孩童纯净之眸，才能看到吗。
难道阿磐也是？
苒苒余光看着床旁立着的花枝，神情落寞，“或许你看到的就是真的。”
李豆儿还是听不出语气的年纪，惊喜道：“真的吗！”
苒苒浅瞳含着一抹温柔，“是的，而且她一定很喜欢你。”
“太好了，那仙女姐姐，我是不是好了，我是不是能不喝药了。”
苒苒扯着一点笑，“不喝了，再也不会疼了。”
李豆儿跟着笑，指着胸口，“不疼，爹爹、娘亲都在豆儿心里，豆儿一点都不疼。”
临走时，苒苒请了李父和老妪出门，交待了些实情。
当听到仅能维系三四日光景时，并没有想象中的恸哭，他们似乎默默接受了，只说足够了。反倒还宽慰起苒苒，叫她莫要回去责罚阿磐，看着说话像个孩子，也许是今生第一次投胎做人的缘故，会有些与众不同，养养就好了。
第一次投胎做人，这一说法苒苒是头一次听，想来是得了痴儿騃女的慰藉之语，但细究也有一番道理，便弃了回庄后再训的想法，略带着疲惫靠在马车里，捧着那枝腊梅无声叹气。
本就虚亏的身子，今儿又伤了心神，吐了几口胸中浊气后，整个人恹恹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怀里的腊梅，独自散着幽香，带来一场幻梦。
【阳春】
“□□，又捡了什么死东西回家啊，你爹又得揍你。”
“嘿嘿，你不懂，万物皆有灵，活着就是条命，不能随便丢弃。”
“兔崽子！你爹我好歹是个秀才，怎么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书不好好读，天天净往家里捡这些破烂玩意！弄的家里鸡飞狗跳，你是要气死你亲爹才算完！”
“爹，我不是玩，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你看这腊梅多好看，我要把它种在院子里，以后冬天就有花赏了。”
“好看有个屁用，好看能当饭吃！？读书考功名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爹哟，你儿子就不是读书那块料，这样，你去考功名，我种地养活你，我们都有自己美好的未来。”
“臭小子！！！”
……
“挖个坑，埋点土，我叫□□你听清楚。被人丢掉你别害怕，我□□把你来救活。哎哎哎不押韵，算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会再被丢弃了，我□□说的。”
“□□大半夜你不睡觉还在院子里干嘛，你是嫌打的不够重！”
“好了好了，我该走了，明天我来给你浇水。”
【仲夏】
“□□！你有完没完，这是你捡的第十八只狗，第二十六只猫，第不知道多少的树根子了，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
“娘子，我的好娘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我怎么能见死不救，院子里我每天都打扫干净，治好病的猫猫狗狗也找下家收养了，你别生气呀。”
“哼，你是大善人，我是小气鬼，你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要了。”
“孩子，什么孩子，娘子我可没在外面乱来。”
“笨死了！我有孕了！”
“什么！我要当爹啦！秀英，你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啊。”
“相公你看，你小时候种的那棵腊梅好像长叶子了。”
“我看看，芽点也长的极好，今年冬天一定会开花，我们这算不算双喜临门哈哈哈。”
【商秋】
“秀英，等我回来。”
“我不等，你死了我就带着孩子改嫁，叫别人爹。”
“也好，找个有钱的，不用再受苦了。”
“呸，□□你听好了，我等你，我和孩子永远等你，你要平安回来。把这个带上，里面是我晒干的腊梅花，你要是想家了就打开闻闻。”
“好！一言为定！”
【九冬】
“……嫂子”
“张起？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呢，他人呢？”
“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李大哥为了救我，中了蛮族埋伏，尸首……尸首无存……”
“……”
“嫂子你说说话，你骂我打完都可以，你别不说话。”
“我和孩子会一直等他回来。”
……
“不是说万物有灵，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你们倒是变成妖怪，变成神仙去救他啊，为什么不救他！他救了你们，你们就眼睁睁看他战死沙场，永远留在蛮荒。你们不救，我变成厉鬼去救！”
“娘！你不要死，呜呜呜。”
“……咳咳……树干断……断了……咳咳……娘不死……咳咳……富贵不哭，娘在树上荡秋千呢……”
“娘别死，富贵只有娘了呜呜呜。”
“娘错了，娘不死，娘还要陪着富贵长大，陪着富贵等你爹回来。”
“娘，爹会回来吗？”
“会，一定会，他答应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