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樱去了一天一夜,直到除魔大会正式开场,才带着季雅还有“思君子”出现。

    大会以受邀门派的弟子切磋为开场。

    切磋,听起来颇有礼节法度。实际上,自朝天宗掌权后,这一环节就成了他们公开打压其他门派新秀的手段。

    一开始,谁都没想过朝天宗如此下作,偷偷携带超规格的法器上场,炸残了当年万剑山、凌霄宗还有李氏的弟子。

    三家长老欲讨个公道,不巧的是,他们的掌门都在闭关,这件事在朝天宗宗主的威逼下被压了下去。

    不希望自家新秀再被下作门派的弟子残害,后两者不再参加除魔大会,万剑山则不再派弟子参加新秀切磋。

    不参加除魔大会,就被污名为与魔域有染;不参加新秀切磋,便是后继无人,门派难当大任。

    直到万剑山再出天才,一剑惊天,劈烂了朝天宗弟子携带的地字下品法器。

    他还将击毁超规格法器的诀窍教给门内其他弟子,万剑山一派得以扬眉吐气。

    他便是江邢。

    之后却发生了令人扼腕的事——十多年后,江邢叛逃魔域。

    这件事还是时樱与天工阁密探时得知,她当即产生了新计划,一回到妙音门与裴氏共用的灵舟,就把柳文宜叫到一边,设了音障议事。

    裴彦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如同砂石磨了嫩肉,说不上疼痛难熬,就那么硌在心口。

    好在没多久,就议结束了。

    柳文宜有些为难,“门主,能不能就在这儿写?”

    柳文宜十天二十余万的输出,比北极圈唯一活人还可怕的产量,迅速让东境及辐射区充满了以时樱为女主的“同人文”,搅浑了端木氏企图布置的黄谣局面。

    女写手收到稿酬没多久,时樱登门又送了柳文宜一笔灵石,还有一盒子灵药并法器。柳文宜本就有离开凡人地界的意愿,礼物简直送到她心坎上。

    也因为此事,柳文宜看出来了,真正有需求的是妙音门。

    于是在引气入体后,为了方便承接时门主的委托,她特地在千湖郡买了个小院子,独门独院,换做从前柳文宜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前阵子听到有修仙界盛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修仙使人年轻,柳文宜好奇得心痒痒。她心里门儿清,知道去求裴少主,成功的概率只有三分之一,去求时门主,便有七八分能成行。

    柳文宜猜的没错,除魔大会是宣传各类信息、输出价值导向的好机会,时樱自然不会放过。

    小谈带着小易他们看守东境大本营的生意,柳文宜主动请缨,时樱只需再带两个文法兼修的徒孙在身边就足够应付了。

    前面的散修乱斗看一天就腻味了,柳文宜正打算瞧瞧名门大派弟子的切磋,万万没想到活来得这么快。

    时樱把两个徒孙推到柳文宜身边,没犹豫两秒就答应,“行,但得按时交稿,不然我就把你关在小黑屋里没日没夜地写。”

    柳文宜笑了,领着时樱的两个徒孙坐进灵舟的舱室。

    时樱转向擂台,选拔赛即将开始。

    松和、灼华还有裴氏的弟子已站在灵舟前的传送石板上。

    其他门派参加切磋的弟子纷纷待命、表情紧张,唯独朝天宗弟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松和紧张得揪着衣袖,脸色苍白,眼瞅着快要晕过去了。

    从选秀开始,他上台前就是这幅德行。

    可参加除魔大会的门派中没几家看过妙音门的“修仙有好音”。

    特地把灵舟停靠在妙音门旁边的余响派,看到松和紧张的模样,立刻有人大声嘲笑起来,“都快一年了,妙音门还是这么磕碜,连能在新秀切磋时撑场面的弟子都派不出来了?时师侄,我要是你,就让快从石板上摔下来的弟子回来,以免一会儿在混战时把脸丢大了。”

    船舱里的小徒孙听到这话,忍不住小声道:“老家伙懂什么,这可是松和师叔的魅力,等他上台之后,他会变得无比镇定,师祖管这叫‘反差萌’!”

    说完,两名徒孙不想再听对手门派的垃圾话,捂住了耳朵。

    时樱再次嘱咐两名弟子安全第一,她转过脑袋,发现隔壁舟上发出嘲讽的竟是熟人,她扬起明媚的笑容,“李长老,都快一年了,我都修炼到元婴中期了,您的修为怎么还在原地踏步啊?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张口便是精准打击。

    “你!”李和看出时樱与自己修为相当,时樱年龄几何他几岁?

    人人都知道,修行之路越往上走越是难行,结丹已是艰难,更别说元婴了,从元婴初期到中期有人甚至要耗费数十到上百的时间。

    可李和若是拿修炼艰难来说事儿,必被人笑话——小辈已迎头赶上,虚长一个辈分怎就故步自封了?

    妙音门的灵舟另一侧是天工阁,周弱水同样是年纪轻轻就修炼到元婴,便附和了一句,“是啊李长老,你到现在还没元婴后期,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和十分恼怒,将灵舟面向妙音门那一面的帘子拽了下来,隔绝来自那一侧的嘲笑视线。

    选拔赛开始前,擂台周围并不算安静。

    给散修观战的位置设在各门派停放灵舟的标准线下一尺半的位置。

    惯例地,有比赛就有开盘。

    门派切磋分为个人和团体,选拔赛不仅决定了接下来该弟子是否具备晋级个人赛的资格,同时决定了他是否还能在团体赛中出场。

    团体赛一般都在事前商量过如何组队,相熟的门派会把弟子聚集到一起,甚至事前演练。

    比如端木氏派了两名弟子同朝天宗、余响派组队,若是他们的弟子在选拔赛的混战中被淘汰,那么这一组在参加团体赛时只能接受一名落单的弟子,或选择以少战多。

    切磋前,时樱这儿两名弟子和两位相熟的剑修、一名裴氏弟子组了队,长老们不在意友军减员,时樱更不在意,甚至叮嘱两位弟子“安全第一”,落选不丢人。

    松和与灼华不想丢了妙音门的脸,听到余响派的嘲讽,更是燃起熊熊斗志。

    灼华向时樱保证:“门主请放心!”

    松和颤抖着嘴唇嗫嚅:“门主,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时樱大受感动,心境回到了第一次当制作人,陪偶像团体出道时的激动与欣慰,她走下灵舟,拍了拍两名弟子的肩膀,随机一路下到散修所在的位置。

    两名弟子不解,眼看着门主走近开盘的散修身边,豪迈地丢下个装满灵石的袋子,来了句“全下”。

    开盘的络腮胡散修解开袋子,往桌上倒,稀里哗啦倒出的上品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络腮胡忍不住赞叹“大气啊姐们!”。

    时樱选了“妙音门团体赛第一,个人赛进高位(十强以内)”两项,这两项的赔率相当高,可见所有人都不看好妙音门。

    二层不少门派都注意到了赌盘那里的动静。

    朝天宗、端木氏的长老看到时樱下注,嘴角扬起了嘲讽的微笑,朝天宗的四长老脱口而出“不自量力”。

    修仙界普遍认为音修在战斗中只能承担辅助角色,在一对一或是大混战的场合中并不占优。

    端木氏长老:“若是妙音门弟子头一个出局,可不知道要赔多少。”

    朝天宗四长老从戒子囊中抓出一把上品灵石向后一递,一名弟子立刻恭敬地接过,“去买妙音门头个出局。”

    李和长老迅速响应,“师侄留步,我也加一点进去,到时候赌赢了,灵石大家一起赚嘛。”

    端木氏在散播谣言方面吃了瘪,依旧看不上妙音门,但存了个心眼,端木氏长老便问李和:“妙音门当真不占优?”

    李和虽是妙音门内门弟子出身,诸多秘藏乐谱他还是没资格看的,余响派大部分长老对妙音门的了解与他类似,了解全貌的只有掌门叶善。

    妙音门适才越过掩月门,具备站在朝天宗身边的资格,李和哪敢说自己全然不知。

    他想:这么多年叶善都不曾教授内门弟子音攻的法门,余响派作为镇派之宝的几张上古残谱(当初从妙音门偷走的)也不能将乐音的加护转化为纯粹的攻击。

    李和拍了拍胸脯担保:“我派从妙音门离开时,已带走大部分残谱,从没见过能将乐音转化为攻击的法子。更何况音修当如君子,君子以德润万物,音修自然是以加护为主,不过留下一些控制的法门来自保罢了。妙音门在大混战中若是没有万剑山等人的保护,必定快速出局,不足为惧。”

    端木氏的心定了定,拿出一笔灵石派弟子下去买几注当个彩头。

    朝天宗一方仿佛胜券在握,天工阁周长老却忍不住担心起来,她拉着林章小声问:“时小妹这么自信,是有什么秘密武器?”

    林章皱眉,“我哪里晓得?”

    周弱水用手肘撞了撞林章,“你怎么不晓得,你徒弟不是跟时小妹一道进魔境试炼,会不晓得她门派的路数?徐芷!你来说说。”

    除魔大会正式开幕后,徐芷不必继续捣药了,眼下她正激情书写自己CP的新粮,骤然被点名,抬起头表情有点懵,“啊?”

    周弱水哭笑不得,药王谷不参与门派切磋,倒是方便徐芷腾出时间写话本子了,“问你知不知道小时门主在魔境是如何攻击的?”

    徐芷想了想,小声道:“樱姐姐觉醒了水系灵力的天赋……”

    周弱水叹了口气,“看来是运用天赋攻击的,这几个孩子刚结丹不久,定然连天赋都还没摸清楚,又怎么能运用好天赋进攻呢?只能让闵石的师侄们多照顾点了。”

    林章见时樱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回到隔壁那艘灵舟,“为了鼓舞士气她也是下了血本啊。”

    敌我双方都不看好妙音门,认为音修若是没有其他门派的帮助,在混战时恐难捞到好处。

    万剑山临近天工阁、药王谷的灵舟,准备出战的章会心和王钧听到周长老和林长老的话,齐声向闵石保证,“我们一定保护好妙音门的两位弟子。”

    闵石给王钧的脑壳来了一记,“你别先给我淘汰了!”

    掩月门长老以灵力击锣,一众参赛弟子的石板自动移动向中心擂台,他们在擂台上站定,在下一声鼓响前,谁都没有动。

    “咚!”

    鼓声响起,选拔的混战正式开始。

    “思君子”中两人都站在东南角上防备着就在近旁的朝天宗同盟的六名弟子。

    不出所料,宣布开始的鼓声响起之后,朝天宗、端木氏四名弟子朝妙音门两人发动进攻,誓要将妙音门打成第一个出局的门派。

    机关与术法在同类型灵力音律的加持下,爆裂出夺目的萤绿色光芒。

    时樱嫌恶地咂了咂嘴,“绿头苍蝇似的光污染。”

    松和灼华早有预料。

    前者抱琴腾空而起,音律催动土之力,悬浮在擂台边的碎石纷纷被吸引至擂台之上,在攻击袭来的一瞬间垒砌成石墙,隔断在己方与敌方之间。

    “哼,什么破石头。”

    朝天宗弟子压根没把多处漏风的石墙放在眼里,话音未落,萤绿色的攻击已袭至石墙。

    端木氏弟子对自己的术法很有信心,私下切磋时,余响派同修为的弟子只有被他打得满地找牙的份儿,他自认对打破音修形成的防御盾是相当有经验。

    萤绿色攻击甫一接近石墙,悠然笛声响起,石墙之上立刻浮起金色光芒,大半攻击竟被金光融了进去,剩下的攻击勉强完成了使命——让石墙摇晃了一下。

    未能一击必杀,端木氏和朝天宗有些失望,但石墙好歹摇晃了一下,说明有戏。

    “朝天宗派出的弟子不是跟着一起入魔境的。”

    时樱感到奇怪。

    叶栀子附到她耳边,“那几位弟子因为没能从魔境内获得足量的神器碎片,都被罚去外门了;余响派与朝天宗保持步调一致,也把参与试炼的弟子贬出去了。还有就是,朱透压根没回门派。”

    昨日余响派找叶栀子见面,大概是见她如今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想将她召回门派撑场面,叶栀子没答应。

    时樱望向擂台上正嚣张的朝天宗弟子,“朝天宗可真狠啊。”

    叶栀子:“曾经身在局中我看不清,现下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一瞧,只觉得余响派的某些做法也没什么良心。”

    时樱:“他们找你套问妙音门的情况了?”

    叶栀子点点头,“询问我们在魔境内有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很可能是想知道神器碎片的下落,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他们问特殊发现,我就回答,魔物变强了,十魔洞与百魔沼串联了起来。”

    “你回答得很好,谢谢。”

    叶栀子稍稍放松下来,“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余响派不论对错都附和朝天宗,这是不对的!”

    余响派两位长老劝自己回到妙音门时,狠狠贬低了受罚弟子,他们的言语同样令叶栀子感到寒心。

    叶栀子的视线停留在时樱平和美丽的脸颊上,后者忽然点了自己的名字,“栀子你看,灼华和你在魔境中一样,战斗时会冲得太靠前,虽然能用灵活的身法补救,但退半步就能制造出更多余裕。”

    叶栀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灼华手持翠玉短笛,在金戈铁马声中不自觉地步步逼近余响派音修竖起的罩子。

    余响派的音修护阵是在妙音门乐谱基础上改出来的,对灼华来说破坏起来实在太容易了。

    然而,就在音修的防御即将被摧毁的那一刻,另一名在混战中隐藏身形的朝天宗弟子举起护腕,护腕上突起的法器激射出淬毒的利刃。

    这次突袭,朝天宗弟子已将灼华接下去的动向判断出来,她左右闪躲不及,只能开出音障硬吃这一击,这就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不得不收手,暂停进攻余响派的护阵。

    余响派趁此机会撤下护阵,向后退了两步,朝天宗弟子与之交换站位,一枚放大版螺钉形状的法器酝酿出新的一击。

    以少打多,又没有足够的实战经验,妙音门两位的战斗节奏就要被打破,灼华恐怕也要吃下淬毒的一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产生。

    “叮”的一声。

    斜刺里冲出了一名女剑修。

    章会心挺剑而出,精准地挥落那支冷箭,“以少打多之前能不能先想一下对方有没有队友呢?”

    一支不中,另一支箭已至,章会心挽出剑花,原路将冷箭打了回去。

    朝天宗冷箭选手大惊,向另一侧闪身避让,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背心传来一阵凉意,随后便是剧痛。

    砍人的倒比挨揍的更吃惊,王钧大叫道:“我去,这货背后怎么半点防御也没有?”

    剑修王师兄“错怪”了朝天宗弟子,他们早就在身上穿了两层自己炼制的防御法衣。

    只不过,一则为了隐藏实力,不想让人在选拔战就看清他们的底牌;二则心高气傲,想凭借手头次一级的法器取胜,来获得实力高人一等的快感。

    万万没想到,王钧大力出奇迹,把冷箭选手两层防御法衣都劈裂了,冷箭选手将全幅精力和灵力灌注在进攻上,来不及再用真气护体,就这么被王钧的剑气燎出长长一道伤痕。

    面对前后夹击,朝天宗冷箭选手惊出一身冷汗,调动全部灵气护体,连滚带爬地回到音修队友身边。

    裴氏弟子适时出现,一张风符如鬼魅般贴上了冷箭选手的领口,后者被偷袭过一次,异常警惕,在劲风招来时一把揭下领口的符咒,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劲风朝着被丢的方向吹去。

    风符周围,正面对着的、感官敏锐的,都在第一时间避过了,可怜了上官世家的弟子,他疲于应付正面攻击,完全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脚边的风符咒,就这么被吹飞出擂台,成为了本届除魔大会最丢脸的、第一位淘汰者。

    楼下的第一个盘口开了,凡是赌妙音门产生首位出局弟子的都输了。

    虽说下注灵石不多,俗话说得好“比己方失误更令人痛心的是对手的成功”。

    朝天宗四长老望着滚回己方阵营的弟子,又看着楼下开出第一个盘口,自己失去了十几颗上品灵石,羞恼得五官皱成一团。

    朝天宗已经很久没在选拔赛中出过这么大洋相了。

    四长老愤愤地望向专门录制东南角战况的留影石,恨不得将这块石头偷回去,以免自家门派出洋相的画面在赛后被反复回放。

    对时樱来说,那就是“比起自家的胜利,看到对手失误更让人兴奋”。

    她“嘿”地笑出声,“要是朝天宗那名弟子真被吹飞,那你家弟子就要扬名三境了。”

    更快乐的是周弱水,她看到朝天宗弟子那副衰样,笑声格外爽朗,把不远处朝天宗四长老气得都扭过了身子。

    选拔赛旨在淘汰三分之二的选手,第一名选手出局之后,接二连三跟倒豆子似的,又出局了五、六名弟子。

    朝天宗誓要报一剑之仇,向妙音门和剑修发动猛攻。

    冷箭选手高喊着“受死吧”,高高扬起手中闪耀符文的匕首,刺入金色光芒的音阵,音阵应声裂开,冷箭选手的嘴角勾起浮夸的弧度。

    奈何,朝天宗一派又一次数漏了人数。

    上一秒莫名其妙被圈进音阵的体修弟子眼前金光一闪,随后茫然地转身,正对上狂傲的冷箭选手。

    这人谁啊?

    两人的脑海闪过同一个问题。

    原是松和在混战中使了个“障眼法”,将裴氏弟子游离在外,反而将临近一位不认识的体修框进了音修的防御阵中,让朝天宗冷箭选手误以为自己“瓮中捉鳖”成功。

    只可惜朝天宗弟子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一阵疾风已将他高高抛起。

    梅开二度。

    这一回,风符总算开在了正确的地方。

    冷箭选手在空中乱挥四肢。

    时樱笑着感慨,“飞得好高哦。”

    朝天宗四长老冷着脸,默默低头埋入掌心。

    “铛铛铛”,选拔战结束的锣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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