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回了古堡后,达里安便没了睡意,躺入棺材没一会又饿醒了。

    从露台往下看,又总能看到那一片的铃兰花,想起赛莉尔达的话语。

    真是苦恼,他心想。

    但是他现在对她还挺感兴趣……

    他咬开一袋血浆,囫囵吞枣地喝着。

    算了,人类研究的血浆还能将就,去看看那位仆从吧。

    他想着,便出了门。

    穿过一块空旷的荒地,通过一片森林,他才来到赛莉尔达的家。

    里面没人。

    于是他就站在栅栏旁等啊等,等到耐心消失殆尽了,才看到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她身上披着红色的斗篷,手上拄着拐杖,身后背着一筐东西,虽然没看见,但是浓重的草药味解了他的疑惑。

    远方的身影不断接近,她走走停停,过了好一会儿才站到了他的面前。

    “是……达里安先生吗?”她感受到有陌生的气息入侵,轻声问道。

    “……是的。”似是刻意逗她,他隔了一段时间才回的话,这期间,她的头都快低到了地上,肉眼可见的紧张,直到他回复,她才放松了一些。

    “果然是你啊,先生,那可太好了。”她很开心的请他进院子里。

    懒洋洋的日光透过密密层层的叶缝,洒在小木屋的周围,赛莉尔达感觉身子暖和起来了。

    后面的步伐却急促了些。

    “太晒了,我要进去。”他指挥道。

    赛莉尔达启唇,原想逗逗这傲娇的年青人,却忽然惊醒,想起他是不远处古堡里的吸血鬼。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了他的吸血鬼身份。

    “好。”她应声。而后还是不紧不慢的开了门,邀他进入。

    刚踏进门,就能感觉到小木屋的一些变化:一些发霉的味道被除去了,虽然还有不可避免的潮湿味道,而那个碗状东西里的血液大概是被洗干净了。

    他有着复杂地看着赛莉尔达,正疑惑她这里到底为什么会有她自己的血液,又为什么会消失不见时,忽然又嗅到那丝草木香气。

    “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赛莉尔达放下筐,里面的深黑色的草药也随之弹跳起来,她略略思考以后,道:“少用一点有安神的功效,名字嘛……好像叫安赛德罗。”

    “多用呢?”

    “……会导致瘫痪哦。”她语气有些调皮和警告,这两者融合的恰如其分,没让达里安看出什么端倪来。

    狭小的屋子里,一只矮矮的木凳子总是挡住达里安的脚步,一番斗争后,他用腿把凳子拐到身后,坐下了。

    听到声响的赛莉尔达沉默了——

    这是屋里唯一的凳子。

    “达里安需要安神吗?”她摸到桌子旁问道。

    “不用。”他干脆利落地回,认真思考以后,又回:“怎么安神?”

    “我可以给你做熏香,摆在床边就可以了。”

    达里安:“那我要,你赶紧做。”

    “好的。”

    呆立了一段时间,她还是在原地保持姿势没有动,达里安奇怪地看着她:“有开启仪式吗?”

    “我的拐杖呢?”

    赛莉尔达双手试探着虚空,看上去有些无措。

    “咚——”

    达里安拿起了拐杖,敲在地上,发出响声,让她能辨别方位。

    他的手掌握在拐杖上端,微微合拢的手让白皙皮肤现出凸起的青色血管,赛莉尔达循着声音去,两手相触。

    冰冷的……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顺势也收回了拐杖的使用权。

    “可以把我的凳子还给我吗?”

    “那我坐哪里?”

    “你可以坐我的床上。”她指了指床榻。

    “你们人……你们女士不是很讨厌别人坐自己的床吗?”他及时止住口,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凳子让出来,坐到她的床上去。

    而一旁的赛莉尔达则是缓缓蹲下身,先扶到凳子,再慢慢坐下去。

    “那是未婚的姑娘们……可是我,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她神情落寞,静静低下了头。

    看到姑娘悲伤的模样,吸血鬼先生一时也没有经验安慰,就把头撇到一边,好像看不到她的模样她就不难过了似的。

    小木屋一时陷入沉静,半晌后,传出了一声一声有节奏的捣药声音,悠悠扬扬,飘到天上,惊得屋顶上停着的鸟儿都飞走了。

    筐里的草药都捣干净了以后,赛莉尔达才发出了有些不好意思又能听出些焦虑的疑问:

    “达里安先生,请问这些天,您有见到我的狗吗?”

    床榻上的男人终于把头扭过来,回:“没有。”

    “我的赛琳。”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头往左偏了点,达里安看不清她的神情,不过想必也是更加哀伤了。

    她就坐在那里,手上忙碌不停的动作着,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感受到他的视线,赛莉尔达情绪好像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解了他的疑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萃取里面的精华了,这样才能更有效。”

    想了一想,她又继续说:“如果你想看我做这些的过程,可以到桌子旁边看一看啊。”

    听着她的话语,达里安受了蛊惑似的,不由自主的向她的那边靠。

    他的身上也染上了淡淡的草药香,很好闻,而且他一靠过来,周围的空气都冷下来了。

    “你的体温好冷。”她突然说了一句。

    同时,萃取的工作大概是做好了,因为一瓶绿色的药水摆在桌子中央,她正在收拾桌面。

    他粗略地扫视桌子,被榨干的草药们静静地躺在一个石盒子里,里面浸了香油。

    “香油是用来做什么的?”他转移开话题。

    “可以榨出更多的原料,”她回,“对了,你的香薰做好了。”她碰到他的手,把手上的东西放上去。

    香薰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做好的,她还在香薰的外面套了一层麻布的袋子,应该已经是这个屋子里能拿出的最好的袋子了。

    “送给你啦,”她笑着,站起来,把达里安送到门口,“你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要多来看望我哦。”

    被推到门口的达里安原先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听了她的话以后,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嘟囔道:“谁是你朋友……”

    赛莉尔达耳朵微动,听到了这句话,却没有逗他的心思,赶紧把他送了出去。

    终于把他送走以后,她凭借自己的记忆走到床边,跪下身子,向床下摸索,总算取出了东西。

    是一瓶药剂。

    自从她发现吸血鬼的嗅觉如此吓人的灵敏之后,她便小心谨慎地把屋子里的所有药剂都收了起来。

    小药剂里装的是浓绿色的液体。

    她从桌上拿了刚刚做的一只香薰蜡烛,连着这瓶药剂一起放进了一个编织筐里。

    而后又走到屋子墙壁,感受墙的温度。

    大概还在下午时分。

    该走了,她想着。

    于是她便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背着这一筐的东西出了门,身影在森林之中渐行渐远,斗篷摇曳,直到成了一个小点。

    空气的慢慢冷下来,知道是天渐渐黑了,她加快了脚步,穿行过繁星点点,穿行过黑夜。

    终于闻到了一股独属于那个小镇的味道。

    愚昧无知的恶臭。

    小镇和这片森林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只用一个矮矮的参差不齐的墙稍微阻挡了一下。

    赛莉达尔从筐里挑出路上摘的引路花,据说这种花会引来特别的飞蛾,心里想着想去的地方,飞蛾就会带领你去你的心之所向。

    引路花的颜色淡淡的,花朵只有指尖的大小,平常人不易发现,于是就成了一个神秘的存在。

    好在赛莉尔达的嗅觉灵敏,靠近一点就能发现引路花。

    她把花放在手掌心,另一只手按在心口,说了一个方位。

    没过多久,几只飞蛾在她身边扑扇翅膀,发出“嗡嗡”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谢谢。”她朝着空中微微一笑,循声而走。

    其实对这个小镇,她已是非常熟悉,不过一是想要试一试这引路花的能力,二是她离开的久了,担心这里的每家每户熟悉的气味会改变。

    漫漫黑夜里,只她一个黑色身影在摇晃。

    她的脚步很稳,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

    伊莎贝尔的家。

    她们所住的是一个双层的小房子,空间不大。

    赛莉尔达在门口立着,把引路花放在一旁,当作给飞蛾的谢礼了。

    等了一会儿,她才拿出了那支香薰蜡烛,轻轻的开了一点窗,点燃蜡烛,让蜡烛的烟雾飘进去。

    大概是过了几分钟,她估摸着时间够了,自己也闻到了熏香的味道,便吹了香,在门前待了一会儿,后按了几下把手,门就开了。

    她拎起筐进去了。

    虽然在小镇的时候她不被人喜欢,但是她偶尔出门的时候是会仔细听周围的声音与环境的。

    模模糊糊中就知道了伊莎贝尔住在他们房子的第二层。

    因为她看不见,所以极少走楼梯,走在这条通往二楼的狭窄木板间,有些磕磕绊绊的,不时还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过她们睡的很沉,没有人能听见。

    想着想着,她也就走到二楼了,没一会儿就摸到了一张床的触感。

    她从筐里拿出了一片草药,又寻了寻床上躺着的人的嘴,往她的嘴里挤了几滴。

    “你……你是谁?”没一会儿,床上的人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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