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的战国年代,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扰乱人心的安宁。

    斑前脚走出房门。铃兰也穿好浴衣,跟随他的背影走到玄关口。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夜色凉如水。泉奈竟比他们更早一步。他裤脚还绑着绑腿,看起来更像刚从外面回来。

    “怎么这么吵?”

    铃兰一直以为他在家里,周围一些族人相继出来查看情况。看来现在不是满足她好奇心的时候。

    斑循向争吵的声源,“发生什么事了?”

    “斑大人?!”心焦火燎地阿辉也顾不得道歉惊动他了。“是我小表嫂快要临盆了!”

    时间过得真快。泉奈闻言一怔,“她现在情况如何?”

    “非常不好!午饭前就开始出现腹痛反应了,可直到现在都生不下来!产婆已经请了好几个,全都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外公和舅舅他们都留在家里,情况越来越糟才让我出来必须找个医生不可了!”

    “龙之介长老的意思是让你去找医生!”斑家隔壁的邻居,女主人是一位经验不输红叶的医疗忍者。她向斑解释说,“真的不是我见死不救,斑大人!忍者的医疗忍术主要用于外伤应急,分娩生病这种事还是找医生才好,不胜其任的人只会耽误她!”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从这到镇上一来一回,路程就要花去一个钟头。产婆告诉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再这样耗下去我怕……”阿辉顿了顿。他紧握衣襟的双手有些颤抖。

    “我表哥已经不在了。小时候都是他在战场上保护我们的,如果他们母子再出了什么事的话,将来我到了九泉之下拿什么脸去见他……!”在他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同时,铃兰看向斑。他的背影被月光镀上一轮皎洁,又或许是怅惘,她看不清。

    “我去请医生!”清凛的声音打断了他继续自责。泉奈说道,“你回去告诉长老他们,最迟一小时,我一定把医生带回来!”

    和资质平庸的自己不同,如果是泉奈前辈,自然能争回一些时间。阿辉愣愣的看着泉奈,“那,那就拜托前辈了!”

    泉奈和斑交换了一个眼神。望着他在夜色中绝尘消失的身影,邻居女子喃喃叹道,“祖先保佑,希望萤火能平安渡过这一劫……”

    “你在这等我一下。”斑对阿辉甩下一句话。

    铃兰站在院子门口听见了全部对话。他最终还是放不下。

    “我一个人去看看就行了。夜晚风凉,你先回去睡吧。”隔着发丝斑轻抚着她细腻的颊畔,就彷如在努力抚平她心中的波澜。他不想她触景伤情,又再揭开心里的伤疤。

    “一起去吧。”她的声音听不出涟漪。族长都可以亲自驾临,她又有什么理由独自任性。

    泉奈果真一言九鼎,只用了五十分钟就带来了医生。窗外仍是一团迷惘的黑。原来被揭开疮疤的不止她一个人。

    斑曾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稚嫩的模样。他的孩子一定会是未来继他之后最强大的王,就算是柱间的血脉也要甘拜下风。他是个清秀却又带着锐利的男孩子,大概会像到她精致的五官和狡黠,可能会比自己小时候更加难驯。可是当他在想这些时,他已经离他们而去,永远不能再到世上来了。

    战场上他们是同仇敌忾的伙伴,生活里他们是亲密无间,一起长大的兄弟。斑太了解辰彦了。他一直不信任铃兰。

    尤其是父亲下葬那夜,他已下定决心要得到万花筒瞳力,当时整个神社只有他们两人,要让她悄无声息的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而她还是活着走出了神社,斑知道那绝不是侥幸。尽管他刺过她一刀,他从没真正想过失去了铃兰,他的世界会怎样,但是辰彦一定想过。

    斑时长想起九泉之下的故友。如果说家中三个弟弟的牺牲不是他之过,那么辰彦的死,就是继父亲之后来自于他人生的第二个遗憾,甚至来不及真正的较量一场。

    在座的除去铃兰,即使毁灭一个村子也绰绰有余。然而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着命运的谱写。

    空出来的垫子是泉奈的位置。他独自站在廊上。每一声凄厉都精准无疑地扎刺进他肉里,内心的愧疚远是比肉痛更加折磨的煎熬。

    正常速度往返在驻地与镇子之间也要将近一个小时,还要加上说服医生前来的不确定时间。所挤出来的每分每秒无不是泉奈穷心剧力,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的。

    他已经尽力了。铃兰过去拍了拍泉奈的肩膀。任谁来说,他都无愧于旧友。

    泉奈回身见是铃兰,紧绷的神经稍稍舒展开来,仿佛那只是让她安心。

    产婆进进出出,一盆盆清水染成了血水。声嘶力竭的叫声未消,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喧哗。

    “情况怎么样了?!”斑拦住一个熟悉地产婆问道。

    产婆摇了摇头,两只手沾满了鲜血。“胎位不正,分娩时间太长会让产力下降越来越弱。医生也无能为力呀!”

    “不会每个胎儿发育得位置都那么恰到好处。据说我母亲生下我两个弟弟之时,均出现了难产状况。但也都母子平安。她没有道理不行!如果是医生的问题,我再去找一个像样的来。”

    “斑大人,老妇等人能做的只是起到协助作用,母体的情绪对胎儿的影响是很大的,重要到超乎您的想象。任他是什么神医在世也束手无策啊!”

    产婆所言让斑更加烦躁,他讨厌被迫屈从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这时一个妇人急煎煎跑出来,再也隐忍不住,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冲刷过她面庞。

    “究竟怎么样了!?”萤火的父亲追问妻子道,“哭哭啼啼的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

    “隐约可以看到婴儿了,但是这个位置可能无法顺利生下来,女儿的情况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再这样下去大人和孩子都会没命的,现在只能舍弃一个……”

    “你的女儿,你决定吧!”长老狠狠吸了口烟。就算这个孩子能活着见到天日,最初的意义也已经不复存在。

    产婆的话就像当头棒喝。当初安排她嫁给辰彦时,她是那么抗拒,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尊重,考虑过她的感受。

    如果不是他们的逼迫,失去了阿瞳,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女儿。遵从正常的人生,嫁给族内的一个普通小子。即便资质平庸,至少不会结下悲剧的苦果。是他们对利欲的贪慕害了她。

    待他明白时,一切都已经晚了,萤火的父亲怔忪了一会,被紧迫的时间逼得无奈道,“还是尽量保全大人吧。”

    泉奈无处泄愧,将懊恼一拳砸在地上,那白皙的关节仿佛砸出了血。铃兰望向起身踱起步来,脚下尽是焦躁的斑,尽管他冷肃的面上藏住了自己的情绪,但是心中遭受的煎熬一定不比泉奈轻。

    铃兰对妇人说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您的女儿?”

    对方先是一怔,她即是女子,又是族长妻子,她们没有理由拒绝。“请吧”

    萤火的母亲已经顾不上招待她。拉开门便嗅到了来自死亡前奏的血腥与凝重。早就听说分娩的痛苦难以想象。真正亲眼目睹时,还是感受到一丝心惊肉跳的震撼。

    铃兰印象中似海棠花般娇艳可爱的脸庞,已经被痛苦揉磨到毫无血色。明明是温度骤变的夜间,她却被汗水浸透。咬在口中的棉布已不足以宣泄那种全身寸断的痛楚,两边的唇角皆被咬出了血痕。

    “摸到了!摸到了!就是这样!”产婆好不容易竭力够到了一点婴儿的头,可是就是死死卡在产道边缘。历经了12个小时的切肤之痛与失败,母体早已心疲力竭,再也提供不出一点空间。她们稍微尝试着往外拽,立刻汩汩渗出血来。

    医生赶快为她止血,产婆叹道:“还是不行啊!要不还是将婴儿的肩膀骨打碎吧,先生下来保住大人性命再说,小孩子自有他的造化,将来或许能痊愈的。”

    “不行……!”萤火否决道,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嘶哑的不像话。“……不可以!不能伤害他!”

    医生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也为她拭去嘴角的血。“你坚持住,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

    产婆方才试着拉扯一下,萤火就冷汗淋漓,痛不欲生。就连辰彦的母亲都再也不忍看她这样下去。

    “算了吧,孩子!你已经为阿辰赔了幸福,要欠也是他欠你的,没有理由再让你赔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你还那么年轻……”

    “………我一定要让他健康地活下来……”她身边的亲人都在落泪,她却执着不悔。这个孩子是他留在世上最后一点血脉了,她必须要让他活下去。

    “……你!”萤火突然从众人肩膀的缝隙中,望见了被遗忘在人后的铃兰,就像见到了索命而来的鬼。凄厉的红瞳似是昙花一现,终因过分透支了体力颓然归于墨色。

    “你是来伤害我的孩子的!你走!你走啊!”她激动的叫道,若不是医生劝着只差要与她同归于尽。

    铃兰回过神来,没有被她的凄厉吓退,反而向她走来。“你现在的处境,还需要我来多此一举吗?”

    即便没有痛苦在作祟,萤火也不是伶牙俐齿的女子。只得用一双琉璃似的眼眸,惊惶无措的盯着她。

    “……夫人!”萤火的母亲试图阻止铃兰再向前靠近。全族人都知道她们之间的仇恨。“罪不及妻儿老小。我女儿已经受很大的痛苦了,就求你放过她吧?!”

    铃兰仿佛没有听到她母亲的一番恳切劝阻,她从不粉饰自己的心思。“除了我,这里所有人都在担心你。”

    萤火虚弱的只能逃避,背部却贴上了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铃兰接来下所说的话,倒让她一怔。

    “你如果在这里输给了困难,只会让你的孩子和你一起死。你是母亲,也是女忍。你只有坚强地活下去才无愧于你的角色,无愧于为你牵挂的人。宇智波一族的人应该不会接受被你们看不起的人,看你软弱的笑话吧?”

    父亲过去对她们姐妹的严格训导忽然断断续续浮现在萤火眼前。

    是啊……她都差点忘了,她是宇智波家的忍者。

    先前迸发的力量宛如返照的回光稍纵即逝。她过去一直不懂,气若游丝的呢喃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原来斑所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眼见她就要精疲力竭阖目睡去,产婆和医生赶快灌下营养药。斑已经不足以作为支撑她的力量,铃兰慌忙扯起一个人,“那宇智波辰彦呢?”

    “我和泉奈是最后见过他的人,你就不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吗?”

    她渐渐聚拢的目光对上铃兰的眼瞳。像是拖延她的时间,铃兰说得很慢很慢,她不得不吃力摆脱束缚着她的倦意,小心不落下一个字。

    “那夜在后山上,他扬言解决掉泉奈之后,就会杀了我。他说,泉奈只有一个不得不死的原因,而我占了三个。”

    “一是,我撞见了他的秘密,不能容我于世。二是,我利用了他的朋友该死。三则,我抢了他妹妹的心上人,实在不能饶恕了。”

    铃兰似乎也在和她心中的波澜战斗着,平缓无波诉说将萤火带回了落幕的那一夜。她的声音和辰彦的音容笑貌重叠成影。

    萤火能在脑中补足他说这话时,他狠厉中夹藏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姿态。莹然的眼泪夺眶而出,冲淡了嘴角的血。

    间接发作的宫缩再次席卷而来,一次强烈过一次,仿佛咬断了她每一块骨骼、碾碎了内脏,巨大的痛楚灭顶而至,疼的她流了泪。

    “对不起……”,她哽咽不清的重复着。“真的对不起……”

    正在铃兰不知如何以对时,产婆和医生见状高声叫道,“近了近了!”

    “还是卡在肩膀那里!就差一点了!”

    “拜托…你们…把他拖拽出来……”

    “刚才的血才止住!再加力一定会血崩的,神仙在世也救不了呀!”

    “……快呀!”痛苦几乎剥夺了她的语言能力。萤火自知她的力气已经所剩不多,她艰难地说道,“……我怎样都没有关系……就算不能活也没有关系,只要不伤及我的孩子!”

    萤火的母亲知道女儿心意已决,含泪求道,“就请你们照她的意思办吧!”

    医生尊重她的选择。要保护婴儿不受伤害,只能尽量谨慎,无疑加重了母亲的痛楚。

    伴随着一声惊叫,终于在破晓之前,传来了婴儿的啼哭。正如医生所预料的那样,从伤处奔涌而出的血液犹如迸裂的雪山,一发不可收拾。

    “扯痛你了吧,真是个坚强的小家伙。”婴儿好像天生不爱哭闹似的,非要产婆打他才哭起来。

    “……医生…我,我的孩子…?”

    “快!再取些药棉过来!”

    直到听到婴儿稚嫩的哭声,才卸下了她心中的千金重担,像是感觉不到正在流逝的生命。

    医生急急检查了一下,除了刚才被抓的地方有些红肿以外十分健康。虽是道喜却带着凄楚。“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子。”

    萤火松开紧攥到泛白的手,仿佛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像完成了终生的夙愿。

    一个产婆帮婴儿洗了澡。其他人忙着替萤火止血,已经数不清到底灌下了多少颗增血丸,尽管远远超过了正常用量也根本跟不上血液流空的速度。堵住伤口的药棉换了又被染透成血红。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苍白的肤色渐渐呈现出冰冷的淤青。

    “母亲,我是个无用的女儿,让父亲失望了……请你们替我,替伯母……照顾好他”

    “不要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一切都会好的!”萤火的母亲假装没有发现女儿逐渐走向冰凉的体温,忍着止不住的眼泪,替她盖好被子。

    “来看看孩子吧。多亏了你,可比他父亲小时候白净多了呢。”辰彦的母亲拭了泪将婴儿抱过来,只有小小地一团,还不会睁眼。脸型和挺秀的鼻峰倒是有些辰彦的影子,整体还是像他的母亲多些。

    辰彦的母亲提议道,“由你来为他取个名字吧,萤火。”

    “……您是说我…?可是我…”萤火千般小心,倒从替他想过名字。就算他父亲还在,也应该由奶奶或者一家之主他们的爷爷来决定,怎样也轮不到她。

    “你喜欢叫他什么就叫什么,现在就想一个!延不延传字都没关系,或者把你寄予他的希望加进去也可以!”辰彦的母亲将婴儿轻轻放在她膝上。想要抱一抱他,摸一摸他细嫩的小脸,却宛如被铐上了负重千金的枷锁。

    明明才那么一点,温暖的好似太阳。萤火看着他,就像一面通透的镜子,映着照他们的浮生也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就叫镜吧?”

    “镜?”辰彦的母亲重复了一遍,读起来也蛮简单顺耳的。她从萤火膝上抱开婴儿哄说道,“就这么决定了。镜,要记得妈妈哦!”

    这样就好了……她看着门外的眸子越来越模糊。

    “萤火!”铃兰和其他人一起叫道,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有父母护佑的孩子想在这个乱世上生存下去,要比你想象的艰难的多。你忍心这样扔下他吗?”

    “……人的欲望真是奇怪……?”她微声呢喃着。

    “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斑……修行之外总是想着……如果他也喜欢着我就好了,甚至到我穿上嫁衣的时候……还抱着这样的痴愿。可是后来……”她喘息了好一会,中间停出了一个空白。“后来……我发现斑的事对于我来说,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变成了我唯一的祈祷,现在我如愿了……但我又想再看他长大一点,不过已经没有机会就是了……”

    铃兰方才恍然。原来她宁死也要保住胎儿的原因,不光是她对孩子的爱。

    “他知道你的心意吗?”铃兰没有指明是谁,但她一定知道。

    早听斑说过,辰彦从小就是他们之中最精明的。就连自命不凡的斑都承认,辰彦在洞察人情方面比他更为敏锐。然而,他对自己的事却一点也看不透。

    萤火想要摇头,却已无支配身体的力气,眸中倒映的门廊希翼而动。她的眼瞳始终那么清明纯净。“……从前听族里的老人讲过一个故事……人死前佛会派亲人来接。可是……我现在既看不见他,也看不到姐姐。一定是……他们讨厌我,不想来见我了吧?”

    她从没发现,原来说话竟也需要如此巨力。萤火勉强与沉重的眼皮抗争着,直到一寸寸败退,始终等不到他。

    从小时候开始的一幕一幕从她眸中依次鱼贯而过,仿佛就在眼前。回过头来再审视有他的记忆,就像五光十色的万花筒,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滋味究竟是甜是苦。

    铃兰想要抓住她的手,纤瘦的腕子却在交错间滑落,只留下了遗憾。

    “萤火!!”

    恸哭声惊动了其他人。方才尖叫声过后,迟迟等不到有人出来报信。萤火的父亲在门外叫道,“究竟怎么样了!”

    “老公……萤火她……”足以洗面的泪水已经说明一切。

    “……好在我们不是一无所有。”她们将婴儿抱出来,经过两位祖辈,最后托到斑这里。斑身为族长,一出生就经他抱过也算沾了吉祥之意。

    才接过婴儿斑就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澎湃,仿佛一种有形的牵绊,让他无法坐视不管。早在听到萤火去世的消息时,斑就暗暗决定了。两方三个家庭都会尽心抚养这个孩子,生活上大概不成问题。他一定会尽量栽培他,绝不会让他受到任何欺辱。

    向医生道了谢,产婆们也陆续回去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婴儿身上,斑忽然想起,一直没见铃兰出来。

    “铃兰呢?”泉奈问斑。正在他们疑惑间,只见她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

    铃兰忽而觉得,抛弃了她的母亲好像没有那么可憎了。她给了自己这条生命,足以弥补了一切。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站了很久,还是依稀可见红红的眼圈。

    斑上前握住她凉凉的手心问道,“你没事吧?”

    铃兰反挽住斑,另一只手拉过泉奈道,“有点困了呢,我们回家吧?”

    **

    萤火的离世再次让人感慨,体会到世事无常。铃兰最近特别想念奶奶。她早就想来看望,都被琐事耽搁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半月,终于寻得一个空闲。

    平日较为清净,难得有一丝安闲的侧门,今日也充满了不同以往的紧张。

    经过询问她熟悉的侍女阿梅得知,原来是大名在与大臣谈话期间,突然昏倒了。

    铃兰来到天守阁时,医生正在为奶奶诊脉。

    听闻她来,奶奶朝她招了招手。

    铃兰前脚才进得内室,玄正就率领一干大臣部将赶来了,对着医生兴师问罪道,“祖母大人到底患了什么病?”

    医生看向奶奶,复将头俯得更低,回答说。“大人近来休息不足,又沾了些暑气,服用些安神精心的药就无碍了。”

    能在天守阁中任职的御医一定都是医术顶尖的大夫,听到权威人士这么说,铃兰总算松了口气。

    “果真无碍我就安心了!”浮在这位身如修竹的公子,他面上的忧色渐渐散开了一些。玄正继而千叮万嘱道,“既然如此,竹内你就快点叫人去准备吧!小心温度,不要太热,再配几样清淡可口的蜜饯过来。”

    “是的,殿下。”医生竹内府身承诺道,“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奶奶半晌才开口。“害你们担心了,还要顶着烈日跑到这边来。税收的事情,就依照我方才和参议说得那样办吧。”

    “是!”

    “祖母您说哪里话。臣下们都行过礼了,这么多人在这恐怕会影响您休息,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既无召见,玄正识相的没有添扰。他抬头直视着内室前的屏风,跪坐在松鹤纹样后的朦胧伊人,恍若天降的神姬。“云璃,就请你替我留在这,照顾祖母大人吧!”

    倩影微微伏身,轻音悦耳却不卑微。“请兄长安心。”

    “那么,我们就先告退了祖母大人!”

    铃兰望着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大臣,跟在温文尔雅的玄正身后退离了舞台。他倒是世家子弟中少有的沉稳,处事细心而周到,只是不知道那孝义中有几分是真。

    “今日您哪都不能去了。药等一下才能熬好,您先睡一会吧?”医生和一长排侍女们也都下去各尽其职了。

    奶奶的气色看起来着实有些憔悴。若不是医生先发给了大家一颗定心丸,她真的有点不安。

    铃兰捡起侍女的团扇,帮奶奶轻轻摇扇着,老人却没有睡意。“宇智波对你还好吗?”

    “很好呀。您就不要惦记旁人了。”操心费神仿佛已经成为了老人的习惯,直到刚才她还不忘将政务安排妥帖。

    奶奶沉默不多时,旁敲侧击地问。“据我所知,像他们这种忍者世家,是最看重子嗣的。你们结婚也有些时日了。你一直没有身孕,他的宗亲中该有人说三道四了吧?”

    玉指在空中僵了一帧。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隐瞒奶奶。

    “其实,是有过一个的。因为出了点意外……所以,暂时可能不会再添人口了。”铃兰抢在奶奶开口之前解释道。这件事迟早瞒不住奶奶,她尽量说的云淡风轻。“您不必替我担心。我身体已经好了,还能走这么远的路来看您。”

    果然还是见到老人面上涌现出一抹担忧之色。“这么大人怎么如此不小心?忍者就是忍者,他们的医术着实有待商榷,还是传个好点的医生过来看看吧!我这就叫藤井氏过来,再仔细检查一番。”

    “您看我还不是生龙活虎的?他们都说没事了,御医更不会认为有事了。”铃兰随手拿起一只水果,好像受了极大痛苦的人不是她。“这桃子看起来很新鲜,我帮您切一个吧,奶奶?”

    奶奶似是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叹气道。“那宇智波呢?他是何态度?有没有为难你?”

    “怎么会呢?他知道这个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暂时不要孩子也是他的意思。”

    铃兰没想到斑这次的提议颇受奶奶赞许。“不要也好。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会为他们和家庭所束缚,最后思想也会变得狭隘了。”

    奶奶开阔的眼界从不让铃兰意外。只不过行高于人,必非之。在他们眼里,女人的价值就是繁衍后代。斑的想法已经足够超前了,若被宇智波族里人知道,又该对他一通狂轰滥炸。

    “好了,您也说了好一会话了。还是先闭目休息一吧,我就守在这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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