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肆
“你没事吧？”铃岚一进来，坐立不安的扬月和老板娘便迎上来询问道。
铃岚无意识地揉着阵阵余痛的手腕，摇一摇头。老板娘追问道，“那位大人都说了什么？他到底是不是——？”
“什么也没有说。”她掩饰着红润的眼圈，“母亲，扬月姐姐，我想自己待会。”
扬月和老板娘瞧着她，除去雪白的素腕上残留着几道淤红，衣饰完整无损，外表看不出还有其他伤口总算安然无恙。可是她苍白如纸的面色看上去好像经历了一场浩劫，璀璨的瞳仁失魂落魄。
“那你先在我的房间休息一会！我叫小夜子倒杯热茶过来。”扬月拉走了想要继续问东问西的老板娘。
她们出去后，铃岚捧着小夜子送来的热茶。一定是扬月的叮嘱，杯盏中还冒着腾腾热气。柔嫩的掌心已被滚热的杯沿烫的泛红，可却仍融化不了她心中悲凉的寒冷。她们当然看不见，最痛的伤口在她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夜子奉斑的吩咐来喊她。据说那位的护卫留下了钱，已同他的主公离开了。
铃岚整理好衣饰，重新补画好华美亮烈的妆容，亦如他们重逢的那夜，美得一场哀艳的幻觉。
她的房间里是一片鸦雀无声的死寂，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粉碎的纸屑，一室狼藉像被割碎的梦。铃岚进门差点踩到飞散到门口的纸碎，相邻的字与字之间已找不到原本的羁绊，只剩下墨迹醒目的遗骸，词不成词，句不成句。
她没有听到争吵的声音。大名不知何时离开的，斑在桌前与寂静对坐。
“大人。”
“原本打算前日就交给你，不过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斑没有对今天发生的波乱作出任何解释，亦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就像这支带刺的红玫瑰从没有出现过。他雄浑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如君王，不过铃岚还是发现了，她留在他心中刻骨铭心的伤口。
他取出一踏银票与碎银，“你带着这些……”
“大人!”铃岚抢过话来，不让他说完。她知道，结束她患得患失的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晚。
尽管他在第一时间走向了另一个女子，在一切结束之后，也没有给过她一个怜悯的眼神。她还是想为自己绚烂的爱情，勇敢地争取一次。
铃岚伏身跪在他的脚边，诚恳说道。“妾身只想留在您的身边，妾身不贪图任何名分，为奴为婢也好，即使是粗茶淡饭，只要您肯让妾身留在您身边！没有您在妾身的生命里，自由又有什么快乐呢？”
“你不想念你的家乡，你的父母家人，他们如今的面貌吗？”
家人——这个遥远而生疏的词汇，果然让少女的心一凝。
她莹然的眼瞳里映照着他英气的轮廓。这一秒钟，是他深炯的目光，唯一属于她的一次。确实世界可以上有很多「铃兰」，可是他爱过的那个铃兰，四海列国只有一个。
“我们前方所要走的道路是不一样的。”
他眼中凛冽的光熠仿佛穿越过万座山河，是她追寻不尽的悠远。
那么大名呢？她没有问出口。铃岚争辩说，“妾身自知身份卑贱，无福永远服侍您。即便将来注定要形同陌路，至少沿途这一段……。”
在他不容置疑的坚定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能再说下去。
并非身份的阻碍，只是他将要走的是一条萧索的修罗之路。
“走吧。”斑说，“回到你的家乡去与亲人团聚，回到原本属于你的生活。我会安排人先送你一段，剩下就是你自己的路了。不想回去，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像是被困在猎人陷阱的小雀，斑替她解开了枷锁，救赎了这只眼中和她有着相同清冷的孱弱花朵。
他恍如看见晴空下，被暖风吹倒的田野花草。女子将身不由己的发丝抿在耳后，飞扬翩跹的白色衣裙是回忆里的阡陌小路上，最纯净的一朵花。
如果静不是折戟沉沙的火之国大名，而只是一位平凡的老人……她还会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可惜的是，人生从不来没有如果。
“可是……”哽咽已让她说不出话，这样炽烈惊艳的人，又让她如何能够忍住不回头的向前。
斑从桌上碎银中拿回一块价值最小的，“这就当做你弄湿我裤子的赔偿，你我两清了。”
**
「合阴阳之力，孕得森罗万象」
——石碑上的警言，如同一个从上古传来的鬼魅声音，在斑的心中觉醒。
这是宇智波一族迁居木叶以前，斑最后一次去往神社下的密室，所看到的内容。当年他和泉奈看到的讯息只是冰山一角，他如今的瞳力已能解读出大致全貌。
曾经以为他们所坚持的这条通往和平之路，只是遥不可及。他劈波斩浪，负芒披苇以为终于到达了他们所寻的终点，才发现昙花一现的光芒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们走过的长途跋涉只是在一条错误的死路上，循环往复。
上天用冰冷的现实告诉他，他自负的梦想仍和六岁时的痴言妄语一样，一样的幼稚可笑。
火影——也就是柱间为木叶最高领袖，一改他抽象且繁琐的取名风格，不由分说所决定的称号。他想在斑穿上火色战袍的那一刻时，再得意洋洋的向他分享自己的硕果，就当做是老友的贺礼。
在连日的沸沸扬扬后，公开的民众选举终于迎来了万众所期的结果。
柱间成为了初代火影。
就任仪式定在二十天后的，下个月一日。柱间先前的提议，在办公楼背后空旷的山壁上，雕刻上火影的肖像，以此来敬畏为村子带来和平生活的英雄领袖，得到了所有高层的通过。
于是在他们曾经畅谈理想的山壁上，第一位火影雕像的开凿修建开始了。
一切都让斑感到毫无意外。现实的剧本，似乎就该朝此发展。
人性的自私碾碎了他曾经单纯的梦想。无论出去火之国城门以外，直到世界的尽头，还是木叶这块立锥之地，眼前的和平不过是他们的利益，暂时得到了满足而已。
可是，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包括他自己。
宇智波神社中的祠堂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今夜又再度燃起了冉冉光亮。
斑穿着崭新的族服，站在前面的长老率先问道，“斑，你把大家召集过来是何用意，不妨直言？”
在等到除开老弱妇孺，差不多所有成员都到齐后，斑才道出他的立意——离开木叶。
下面一片哗然。大家畏惧的目光中并不是那么惊诧骇怪。斑和柱间因为政见不和而在办公室激烈正常，已不是一次两次。在大家印象里，他们这位目中无尘的首领，自然咽不下火影落选这口气。
“离开木叶？”火核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回到我们的战场，去寻找真正的容身之所。”
长老似是已有了心理准备。“当初作出决定和千手同盟，共同创建木叶的人，也是你，斑。”
“是我当初太过天真。现在这幅样子的世界，根本不能作为让后代安枕无忧的家园！”
“如今木叶安宁祥和，大家生活稳定，已经没有余力再回到战火中了。”源长老一直想找个机会劝一劝斑，放下他的戾气，还是没能来得及。
“可是，斑大人！木叶创立以来，柱间大人一直亲善，信任宇智波。即便火影不出自宇智波，宇智波也是人人望而生畏名门，怎么会是任人宰割的局面？您是否多虑了？”阿泰鼓起勇气说，即使他们追随族长出生入死的景况已成为了过去。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斑作为高层领导，继续齐心同力。
“是啊。”下面的族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他们好像根本没有用心思考，也听不懂他的真正意思，只会将他的话当做发泄私愤的借口，甚至有点厌烦。“其他国家，就连边陲小国都开始效仿一国一村制，我们离开木叶不过是换一个归属国，再重新筑起威望，又要再过多少年……”
斑环望着下面的族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已没有了宇智波骨血中自带的气节。
“我同意。我同意斑大人的意见！”素来沉默寡言的阿仁率先站出来道，尽管他不完全明白斑的意图，对未来一片茫然，但凭着往昔他看在眼里的那些斑对家族的热爱与付出，以及对他眼界的信任。阿仁愿意无条件地相信斑。“宇智波一族就该凭力量去开天辟地！还有谁愿意一起来！”
在阿仁说完后，又有几个部下相继站了出来。
“那个……斑大人！我的父亲前几日在任务中摔断了腿，我能不能先回去照顾他？”
“我家里也还有事情……”
斑没有说话，他听到陆续离去的人们小声交头接耳道，“什么不适宜后代的家园，都是危言耸听。他不过是想自己称王而已”
“哈”有人打着哈欠，“明天还要向火影大人汇报工作呢，这种无聊的聚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看他是忙碌得忘了吧，除了日向那种特殊的家族体系，哪还有什么族长……”
没有千手一族的威胁，世界和平了，即使不平天塌也有火影，他们不再需要他了。
斑已如长老所说直言，他们却只见树叶，不见森林。
曾经站在他身后的人都已先后离他而去，剩下的人群里，将近4分之1的人站了出来，愿意继续追随斑。
“够了。”面对族人的质疑与背叛，斑没有暴怒。他阻止了两方的争辩。他并不需要借助任何一个部下的力量才能完成理想。“到此为止了。”
“等一等！”
火核大步流星，几乎用上忍步追了出来，他方才从斑眼里看到了心死后的冰冷与平静。凭着他对斑的了解，那种眼神告诉他，他要一个人去孤注一掷。
“要离开木叶的话，就带上我！”他说，“无论是我，还是泉奈，辰彦。我们的追求从来都不曾改变。如果木叶真的是冰河陷阱，那么这样的安身之所不要也罢！”
“留下来做好你该做的事。”火核的妻子已怀有几月身孕，除了信念，他还有将为人父的责任。斑拒绝了他的追随，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责任。他不会向那些至今仍将他奉作信仰的部下，传达出感谢，但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宇智波斑不会因为缺乏追随者，而放慢追寻理想的脚步，他只是想带领族人重新走上一条可以看到曙光的道路。夏虫不可语冰，人各有志，斑尊重他人的抉择。
肩上所负的责任让火核无法不顾一切的坚持，他沉默了数秒道，“那么，大名……？”
她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火影的事，大名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始终想不明白。难道说……？”
她和斑之间，因为各中问题忽然闹得不欢而散，这也可以理解。她过去的言行恩赏，总是有意无意的偏袒向宇智波一点。如今面对斑落选的局面，她却毫无质疑。
但她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如此信任柱间，信任千手一族呢？火核笃定，她绝不是会意气用事，因为和斑曲终人散，就随便把火影的头衔交给柱间这般毫无城府，仅凭着一股冲动做事。
他想到曾经的流言蜚语。这是她和千手一族之间唯一组成联系的纽带。男人的尊严，让火核咽回了滚到喉边的话。
“这大概是她一开始就筹划好的结果。”所以，又怎么会感到意外呢？
**
除了陪他穿过战火坟塚的团扇镰刀，环顾剩下的东西，斑已毫无留恋。
翌日斑收到了来自羽贺的纸条。恐怕就连羽贺本人都未曾想到，被安排到铺子打杂，保护铃兰竟成为了他最后的任务，直到伊人不在，他都未再接到新的派遣。斑还是去见了这个旧部。
许久未来过的市集，从外看去一切仿佛还是昨天的模样。
把他邀来的羽贺失了约，等在林荫小路前的竟是好久未见，勉强算得半个故人的阿猫。她剪了短发，还是过去一样的小巧灵秀，俏丽的苹果脸在成为母亲之后成熟不了少。
“我做好了今天被放鸽子的心里准备，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阿猫没有开玩笑，毕竟他们之间可叙的旧人只有铃兰，如今他已另有新宠，还会不会愿意听见她的名字。
斑拒绝她提起自己不想听到的事，直言说道，“什么事？”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从阿涟那里听说了一些事。”阿猫不想涉及他们族内的秘密，她一话带过，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小木盒。“这个——”
“这是那个狡诈的恶女，要给你的生日礼物。她说，第一年因为你的生日与婚期太接近，她只顾忙着准备结婚的事宜，你也忙于公事。没能来得及准备礼物。这次就早早准备好了，怕放在家里被你提前发现，所以就暂时存放在了店里。后来我也忘了这桩小事，去年我们将旁边铺子收过来准备重新装修，收拾东西的时才发现它还在这。”
斑可以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狡黠的音容笑貌，因为它们就浮现在他眼前。
阿猫一直在等铃兰派人来取，可是她一直没有来。只是她忽然听说，斑似乎有意离开木叶，她才物归原主。
现在经过阿猫之手，将它交给了它本来的主人。斑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银质的宽扣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把迷你的锁型，好像饱含了送礼人的心意。柔暖的澄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投射在锁扣的一角上，珵亮的光芒仿佛旧时的时光，将他们带回过去。
因为不便修行，所以他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不过想来除了这些小物，也没有其它能够如影随形的跟着他，又取不下来的东西了。
冰冷的项链躺在斑的掌心，只是现在看来着实有些讽刺。
火影的选定，甚至不用一夜的时间就已传遍全世界，阿猫自然听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总觉得她不会变。她那么沉迷的，不遗余力的喜欢你，怎么会说变就变呢？我敢肯定直到她离开南贺川前还是爱你的，恐怕是被夺去孩子的创伤太过巨大了。6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胎动，器官也开始了发育。作为一个母亲，我可以想象她所承受的痛苦。”
“什么六个月？不是只有两个月吗？”斑把项链放回木盒里，作为孩子的父亲，以及没能保护他的愧疚，他当然记得孩子的忌辰。从他们发生关系到铃兰小产，前后时间加一起大概都不够六个月。
“我们恐怕说得不是同一个，我是说后来那个小的……。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对你说吗？”阿猫始终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错在了哪里。
“后来？什么后来？”
看着斑紧蹙地眉，黑眸中凝结的霜寒。阿猫不知道她说破铃兰的秘密做是对是错。“她离开南贺川时，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是后来被她唤为奶奶的那个人强行引产打掉了。我也是上次见到她才得知的，现在她已经丧失生育能力了……”
**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派去的人回来告诉铃兰说，在火影的民选结果公布后的几天里，斑一直没有去办公室，也未再去过游廓。柱间去找过他，不知他们谈了什么。
不用亲眼所见铃兰也能想象到，柱间换上她派人送去的战袍后，英武的模样。作为大名，她或许应该亲临到场，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可是，她却不想看见万众欢呼下，他孤寂的身影。
次日，天才蒙蒙亮起，还有着料峭的寒意。侍女们刚刚布好菜式，铃兰正准备用早饭。阿桃来通报说，转寝仲代求见。
洗漱时她便隐隐听到从楼下院内传来不小的骚动。铃兰正好叫信乃去找人询问一番。
“大人，属下失职,万分抱歉！”负责大名府内巡守工作的转寝一进门便请罪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转寝仲代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色，见她正在吃饭便提醒道，“请您千万做好心里准备，因为场面实在……残忍，可能会令您不适！”
“你说吧。”
“昨夜，就在大名府东侧门外发生了命案。有两名女子被残忍的※sha※死了。经过核查后证实了她们两个都是天守阁的医女。巡查的武士发现了她们的※尸※骸。但是……”
转寝仲代尽量轻描淡写的讲述道，“除了面部，她们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血也被放干，受尽折磨而死。”
血几乎染湿了威赫的城墙。即使是常常出入战场的转寝，亲眼见过这血|腥的场面还是不禁触目惊心。
“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没有一个侍卫忍者觉察到异常吗？”
“老实说，能够在森严的大名府脚下完成这样的举动，又能避过所有忍者的耳目，就算是我也未必做得到，所以我们怀疑，凶者绝非普通人。府内的警备工作一项严密，夜班的武士和忍者会交替巡查，每隔30分钟就会巡视一次。早上五点钟，他们最后一次巡逻时还没有发现遗体。”
铃兰还没有来得及怪罪他们办事不利，就在她陷入困惑时，走廊上又再传来仓促的脚步，回荡在这个森凉的清晨，不由让人心惊。
来者是负责城郭安全的武士统领，他脸色煞白的=道。“大人，卸职的藤井医生一家被发现死了家宅内……！”
“谁？”铃兰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
“就是被称为拥有回春之术的藤井医生！静大人在世时，就是由藤井医生负责医治的，大人也认得吧？”
她当然认得。仅仅是一个名字，已让铃兰背脊发寒。那种开肠破肚，生不如死的滋味猛地醒来，她仿佛又再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被抢走孩子，看着他活生生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武士继续禀报道，“发现者说几具尸身没有一副是完整的。屋内遍地飞溅着血沫脚印，心肝脾脏都………那些细节您还是不要了解为好，简直惨无人道，就连老小都没有放过！”
根据武士隐晦的说法，这边听起来甚至比两名受害女子更加狞恶惨绝。
“如此残忍的手法，这或许是同一人所为。”转寝推测道，“两名女子能够提供的钱财有限，看来凶者对她们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强烈恨意，不是为钱而来的。她们的共同点，难道说是——”
医生。
被衣袖一不小心带翻的茶杯打乱了转寝的分析。
阿桃连忙掏出绢帕替她擦干衣裙，无意间碰到铃兰的指尖，彷如死去许久般冰凉。
“您没事吧？”转寝和武士都发现到铃兰脸色的异常，好像也被人放干了血液。倒也难过，她一个弱质女子，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贵体，听到这些忍者武士都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定吓坏了。
铃兰强抑住心中翻涌的颤栗，长缓了口气道，“没事，你们下去吧……”
是斑。
一定是他。
“他已经知道了吗……”
铃兰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气力。清晨的寂静中，猝不胜防的跌到震耳巨声竟然没有吓她一跳。
铃兰回过神来，原来是信乃腿下一软，颓坐在了榻榻米上。她慌忙跪坐起来，看得出她已尽最大努力使自己冷静，可还是止不住的打颤道，显得那么语无伦次。“大人…呜呜大人，斑大人，斑大人一定会来杀死我和阿桃的！他要报复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阿桃看着信乃的眼神里，也流露出来恐惧。
“你们两个不必害怕，斑不会对你们下手的。”铃兰唤阿桃先扶她起来，她清浅的声音中已恢复了对他斩钉截铁的了解。“孩子是在我肚子里没有的，他要杀也会先来杀死我。”
铃岚无意识地揉着阵阵余痛的手腕，摇一摇头。老板娘追问道，“那位大人都说了什么？他到底是不是——？”
“什么也没有说。”她掩饰着红润的眼圈，“母亲，扬月姐姐，我想自己待会。”
扬月和老板娘瞧着她，除去雪白的素腕上残留着几道淤红，衣饰完整无损，外表看不出还有其他伤口总算安然无恙。可是她苍白如纸的面色看上去好像经历了一场浩劫，璀璨的瞳仁失魂落魄。
“那你先在我的房间休息一会！我叫小夜子倒杯热茶过来。”扬月拉走了想要继续问东问西的老板娘。
她们出去后，铃岚捧着小夜子送来的热茶。一定是扬月的叮嘱，杯盏中还冒着腾腾热气。柔嫩的掌心已被滚热的杯沿烫的泛红，可却仍融化不了她心中悲凉的寒冷。她们当然看不见，最痛的伤口在她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夜子奉斑的吩咐来喊她。据说那位的护卫留下了钱，已同他的主公离开了。
铃岚整理好衣饰，重新补画好华美亮烈的妆容，亦如他们重逢的那夜，美得一场哀艳的幻觉。
她的房间里是一片鸦雀无声的死寂，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粉碎的纸屑，一室狼藉像被割碎的梦。铃岚进门差点踩到飞散到门口的纸碎，相邻的字与字之间已找不到原本的羁绊，只剩下墨迹醒目的遗骸，词不成词，句不成句。
她没有听到争吵的声音。大名不知何时离开的，斑在桌前与寂静对坐。
“大人。”
“原本打算前日就交给你，不过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斑没有对今天发生的波乱作出任何解释，亦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就像这支带刺的红玫瑰从没有出现过。他雄浑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如君王，不过铃岚还是发现了，她留在他心中刻骨铭心的伤口。
他取出一踏银票与碎银，“你带着这些……”
“大人!”铃岚抢过话来，不让他说完。她知道，结束她患得患失的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晚。
尽管他在第一时间走向了另一个女子，在一切结束之后，也没有给过她一个怜悯的眼神。她还是想为自己绚烂的爱情，勇敢地争取一次。
铃岚伏身跪在他的脚边，诚恳说道。“妾身只想留在您的身边，妾身不贪图任何名分，为奴为婢也好，即使是粗茶淡饭，只要您肯让妾身留在您身边！没有您在妾身的生命里，自由又有什么快乐呢？”
“你不想念你的家乡，你的父母家人，他们如今的面貌吗？”
家人——这个遥远而生疏的词汇，果然让少女的心一凝。
她莹然的眼瞳里映照着他英气的轮廓。这一秒钟，是他深炯的目光，唯一属于她的一次。确实世界可以上有很多「铃兰」，可是他爱过的那个铃兰，四海列国只有一个。
“我们前方所要走的道路是不一样的。”
他眼中凛冽的光熠仿佛穿越过万座山河，是她追寻不尽的悠远。
那么大名呢？她没有问出口。铃岚争辩说，“妾身自知身份卑贱，无福永远服侍您。即便将来注定要形同陌路，至少沿途这一段……。”
在他不容置疑的坚定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能再说下去。
并非身份的阻碍，只是他将要走的是一条萧索的修罗之路。
“走吧。”斑说，“回到你的家乡去与亲人团聚，回到原本属于你的生活。我会安排人先送你一段，剩下就是你自己的路了。不想回去，也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像是被困在猎人陷阱的小雀，斑替她解开了枷锁，救赎了这只眼中和她有着相同清冷的孱弱花朵。
他恍如看见晴空下，被暖风吹倒的田野花草。女子将身不由己的发丝抿在耳后，飞扬翩跹的白色衣裙是回忆里的阡陌小路上，最纯净的一朵花。
如果静不是折戟沉沙的火之国大名，而只是一位平凡的老人……她还会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可惜的是，人生从不来没有如果。
“可是……”哽咽已让她说不出话，这样炽烈惊艳的人，又让她如何能够忍住不回头的向前。
斑从桌上碎银中拿回一块价值最小的，“这就当做你弄湿我裤子的赔偿，你我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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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阴阳之力，孕得森罗万象」
——石碑上的警言，如同一个从上古传来的鬼魅声音，在斑的心中觉醒。
这是宇智波一族迁居木叶以前，斑最后一次去往神社下的密室，所看到的内容。当年他和泉奈看到的讯息只是冰山一角，他如今的瞳力已能解读出大致全貌。
曾经以为他们所坚持的这条通往和平之路，只是遥不可及。他劈波斩浪，负芒披苇以为终于到达了他们所寻的终点，才发现昙花一现的光芒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们走过的长途跋涉只是在一条错误的死路上，循环往复。
上天用冰冷的现实告诉他，他自负的梦想仍和六岁时的痴言妄语一样，一样的幼稚可笑。
火影——也就是柱间为木叶最高领袖，一改他抽象且繁琐的取名风格，不由分说所决定的称号。他想在斑穿上火色战袍的那一刻时，再得意洋洋的向他分享自己的硕果，就当做是老友的贺礼。
在连日的沸沸扬扬后，公开的民众选举终于迎来了万众所期的结果。
柱间成为了初代火影。
就任仪式定在二十天后的，下个月一日。柱间先前的提议，在办公楼背后空旷的山壁上，雕刻上火影的肖像，以此来敬畏为村子带来和平生活的英雄领袖，得到了所有高层的通过。
于是在他们曾经畅谈理想的山壁上，第一位火影雕像的开凿修建开始了。
一切都让斑感到毫无意外。现实的剧本，似乎就该朝此发展。
人性的自私碾碎了他曾经单纯的梦想。无论出去火之国城门以外，直到世界的尽头，还是木叶这块立锥之地，眼前的和平不过是他们的利益，暂时得到了满足而已。
可是，人总是贪得无厌的，包括他自己。
宇智波神社中的祠堂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今夜又再度燃起了冉冉光亮。
斑穿着崭新的族服，站在前面的长老率先问道，“斑，你把大家召集过来是何用意，不妨直言？”
在等到除开老弱妇孺，差不多所有成员都到齐后，斑才道出他的立意——离开木叶。
下面一片哗然。大家畏惧的目光中并不是那么惊诧骇怪。斑和柱间因为政见不和而在办公室激烈正常，已不是一次两次。在大家印象里，他们这位目中无尘的首领，自然咽不下火影落选这口气。
“离开木叶？”火核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回到我们的战场，去寻找真正的容身之所。”
长老似是已有了心理准备。“当初作出决定和千手同盟，共同创建木叶的人，也是你，斑。”
“是我当初太过天真。现在这幅样子的世界，根本不能作为让后代安枕无忧的家园！”
“如今木叶安宁祥和，大家生活稳定，已经没有余力再回到战火中了。”源长老一直想找个机会劝一劝斑，放下他的戾气，还是没能来得及。
“可是，斑大人！木叶创立以来，柱间大人一直亲善，信任宇智波。即便火影不出自宇智波，宇智波也是人人望而生畏名门，怎么会是任人宰割的局面？您是否多虑了？”阿泰鼓起勇气说，即使他们追随族长出生入死的景况已成为了过去。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斑作为高层领导，继续齐心同力。
“是啊。”下面的族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他们好像根本没有用心思考，也听不懂他的真正意思，只会将他的话当做发泄私愤的借口，甚至有点厌烦。“其他国家，就连边陲小国都开始效仿一国一村制，我们离开木叶不过是换一个归属国，再重新筑起威望，又要再过多少年……”
斑环望着下面的族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已没有了宇智波骨血中自带的气节。
“我同意。我同意斑大人的意见！”素来沉默寡言的阿仁率先站出来道，尽管他不完全明白斑的意图，对未来一片茫然，但凭着往昔他看在眼里的那些斑对家族的热爱与付出，以及对他眼界的信任。阿仁愿意无条件地相信斑。“宇智波一族就该凭力量去开天辟地！还有谁愿意一起来！”
在阿仁说完后，又有几个部下相继站了出来。
“那个……斑大人！我的父亲前几日在任务中摔断了腿，我能不能先回去照顾他？”
“我家里也还有事情……”
斑没有说话，他听到陆续离去的人们小声交头接耳道，“什么不适宜后代的家园，都是危言耸听。他不过是想自己称王而已”
“哈”有人打着哈欠，“明天还要向火影大人汇报工作呢，这种无聊的聚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看他是忙碌得忘了吧，除了日向那种特殊的家族体系，哪还有什么族长……”
没有千手一族的威胁，世界和平了，即使不平天塌也有火影，他们不再需要他了。
斑已如长老所说直言，他们却只见树叶，不见森林。
曾经站在他身后的人都已先后离他而去，剩下的人群里，将近4分之1的人站了出来，愿意继续追随斑。
“够了。”面对族人的质疑与背叛，斑没有暴怒。他阻止了两方的争辩。他并不需要借助任何一个部下的力量才能完成理想。“到此为止了。”
“等一等！”
火核大步流星，几乎用上忍步追了出来，他方才从斑眼里看到了心死后的冰冷与平静。凭着他对斑的了解，那种眼神告诉他，他要一个人去孤注一掷。
“要离开木叶的话，就带上我！”他说，“无论是我，还是泉奈，辰彦。我们的追求从来都不曾改变。如果木叶真的是冰河陷阱，那么这样的安身之所不要也罢！”
“留下来做好你该做的事。”火核的妻子已怀有几月身孕，除了信念，他还有将为人父的责任。斑拒绝了他的追随，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责任。他不会向那些至今仍将他奉作信仰的部下，传达出感谢，但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宇智波斑不会因为缺乏追随者，而放慢追寻理想的脚步，他只是想带领族人重新走上一条可以看到曙光的道路。夏虫不可语冰，人各有志，斑尊重他人的抉择。
肩上所负的责任让火核无法不顾一切的坚持，他沉默了数秒道，“那么，大名……？”
她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火影的事，大名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始终想不明白。难道说……？”
她和斑之间，因为各中问题忽然闹得不欢而散，这也可以理解。她过去的言行恩赏，总是有意无意的偏袒向宇智波一点。如今面对斑落选的局面，她却毫无质疑。
但她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如此信任柱间，信任千手一族呢？火核笃定，她绝不是会意气用事，因为和斑曲终人散，就随便把火影的头衔交给柱间这般毫无城府，仅凭着一股冲动做事。
他想到曾经的流言蜚语。这是她和千手一族之间唯一组成联系的纽带。男人的尊严，让火核咽回了滚到喉边的话。
“这大概是她一开始就筹划好的结果。”所以，又怎么会感到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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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陪他穿过战火坟塚的团扇镰刀，环顾剩下的东西，斑已毫无留恋。
翌日斑收到了来自羽贺的纸条。恐怕就连羽贺本人都未曾想到，被安排到铺子打杂，保护铃兰竟成为了他最后的任务，直到伊人不在，他都未再接到新的派遣。斑还是去见了这个旧部。
许久未来过的市集，从外看去一切仿佛还是昨天的模样。
把他邀来的羽贺失了约，等在林荫小路前的竟是好久未见，勉强算得半个故人的阿猫。她剪了短发，还是过去一样的小巧灵秀，俏丽的苹果脸在成为母亲之后成熟不了少。
“我做好了今天被放鸽子的心里准备，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阿猫没有开玩笑，毕竟他们之间可叙的旧人只有铃兰，如今他已另有新宠，还会不会愿意听见她的名字。
斑拒绝她提起自己不想听到的事，直言说道，“什么事？”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从阿涟那里听说了一些事。”阿猫不想涉及他们族内的秘密，她一话带过，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小木盒。“这个——”
“这是那个狡诈的恶女，要给你的生日礼物。她说，第一年因为你的生日与婚期太接近，她只顾忙着准备结婚的事宜，你也忙于公事。没能来得及准备礼物。这次就早早准备好了，怕放在家里被你提前发现，所以就暂时存放在了店里。后来我也忘了这桩小事，去年我们将旁边铺子收过来准备重新装修，收拾东西的时才发现它还在这。”
斑可以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狡黠的音容笑貌，因为它们就浮现在他眼前。
阿猫一直在等铃兰派人来取，可是她一直没有来。只是她忽然听说，斑似乎有意离开木叶，她才物归原主。
现在经过阿猫之手，将它交给了它本来的主人。斑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银质的宽扣项链，上面的吊坠是一把迷你的锁型，好像饱含了送礼人的心意。柔暖的澄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投射在锁扣的一角上，珵亮的光芒仿佛旧时的时光，将他们带回过去。
因为不便修行，所以他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不过想来除了这些小物，也没有其它能够如影随形的跟着他，又取不下来的东西了。
冰冷的项链躺在斑的掌心，只是现在看来着实有些讽刺。
火影的选定，甚至不用一夜的时间就已传遍全世界，阿猫自然听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总觉得她不会变。她那么沉迷的，不遗余力的喜欢你，怎么会说变就变呢？我敢肯定直到她离开南贺川前还是爱你的，恐怕是被夺去孩子的创伤太过巨大了。6个月的胎儿已经有了胎动，器官也开始了发育。作为一个母亲，我可以想象她所承受的痛苦。”
“什么六个月？不是只有两个月吗？”斑把项链放回木盒里，作为孩子的父亲，以及没能保护他的愧疚，他当然记得孩子的忌辰。从他们发生关系到铃兰小产，前后时间加一起大概都不够六个月。
“我们恐怕说得不是同一个，我是说后来那个小的……。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对你说吗？”阿猫始终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错在了哪里。
“后来？什么后来？”
看着斑紧蹙地眉，黑眸中凝结的霜寒。阿猫不知道她说破铃兰的秘密做是对是错。“她离开南贺川时，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是后来被她唤为奶奶的那个人强行引产打掉了。我也是上次见到她才得知的，现在她已经丧失生育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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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派去的人回来告诉铃兰说，在火影的民选结果公布后的几天里，斑一直没有去办公室，也未再去过游廓。柱间去找过他，不知他们谈了什么。
不用亲眼所见铃兰也能想象到，柱间换上她派人送去的战袍后，英武的模样。作为大名，她或许应该亲临到场，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可是，她却不想看见万众欢呼下，他孤寂的身影。
次日，天才蒙蒙亮起，还有着料峭的寒意。侍女们刚刚布好菜式，铃兰正准备用早饭。阿桃来通报说，转寝仲代求见。
洗漱时她便隐隐听到从楼下院内传来不小的骚动。铃兰正好叫信乃去找人询问一番。
“大人，属下失职,万分抱歉！”负责大名府内巡守工作的转寝一进门便请罪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转寝仲代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色，见她正在吃饭便提醒道，“请您千万做好心里准备，因为场面实在……残忍，可能会令您不适！”
“你说吧。”
“昨夜，就在大名府东侧门外发生了命案。有两名女子被残忍的※sha※死了。经过核查后证实了她们两个都是天守阁的医女。巡查的武士发现了她们的※尸※骸。但是……”
转寝仲代尽量轻描淡写的讲述道，“除了面部，她们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血也被放干，受尽折磨而死。”
血几乎染湿了威赫的城墙。即使是常常出入战场的转寝，亲眼见过这血|腥的场面还是不禁触目惊心。
“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没有一个侍卫忍者觉察到异常吗？”
“老实说，能够在森严的大名府脚下完成这样的举动，又能避过所有忍者的耳目，就算是我也未必做得到，所以我们怀疑，凶者绝非普通人。府内的警备工作一项严密，夜班的武士和忍者会交替巡查，每隔30分钟就会巡视一次。早上五点钟，他们最后一次巡逻时还没有发现遗体。”
铃兰还没有来得及怪罪他们办事不利，就在她陷入困惑时，走廊上又再传来仓促的脚步，回荡在这个森凉的清晨，不由让人心惊。
来者是负责城郭安全的武士统领，他脸色煞白的=道。“大人，卸职的藤井医生一家被发现死了家宅内……！”
“谁？”铃兰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
“就是被称为拥有回春之术的藤井医生！静大人在世时，就是由藤井医生负责医治的，大人也认得吧？”
她当然认得。仅仅是一个名字，已让铃兰背脊发寒。那种开肠破肚，生不如死的滋味猛地醒来，她仿佛又再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被抢走孩子，看着他活生生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武士继续禀报道，“发现者说几具尸身没有一副是完整的。屋内遍地飞溅着血沫脚印，心肝脾脏都………那些细节您还是不要了解为好，简直惨无人道，就连老小都没有放过！”
根据武士隐晦的说法，这边听起来甚至比两名受害女子更加狞恶惨绝。
“如此残忍的手法，这或许是同一人所为。”转寝推测道，“两名女子能够提供的钱财有限，看来凶者对她们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强烈恨意，不是为钱而来的。她们的共同点，难道说是——”
医生。
被衣袖一不小心带翻的茶杯打乱了转寝的分析。
阿桃连忙掏出绢帕替她擦干衣裙，无意间碰到铃兰的指尖，彷如死去许久般冰凉。
“您没事吧？”转寝和武士都发现到铃兰脸色的异常，好像也被人放干了血液。倒也难过，她一个弱质女子，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贵体，听到这些忍者武士都毛骨悚然的画面，一定吓坏了。
铃兰强抑住心中翻涌的颤栗，长缓了口气道，“没事，你们下去吧……”
是斑。
一定是他。
“他已经知道了吗……”
铃兰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气力。清晨的寂静中，猝不胜防的跌到震耳巨声竟然没有吓她一跳。
铃兰回过神来，原来是信乃腿下一软，颓坐在了榻榻米上。她慌忙跪坐起来，看得出她已尽最大努力使自己冷静，可还是止不住的打颤道，显得那么语无伦次。“大人…呜呜大人，斑大人，斑大人一定会来杀死我和阿桃的！他要报复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阿桃看着信乃的眼神里，也流露出来恐惧。
“你们两个不必害怕，斑不会对你们下手的。”铃兰唤阿桃先扶她起来，她清浅的声音中已恢复了对他斩钉截铁的了解。“孩子是在我肚子里没有的，他要杀也会先来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