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九瑜，你快过来帮我看看哪件衣服更好？”林星遇举着两件衣服在身前摆弄，左右为难。
而他求助的对象，正闲闲地倚靠着门框，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着急上火。
她是真的困。
十分钟前，还在会周公的她被林星遇叫起来，然后……然后就被迫在这里看他展示服装。
在他的眼神催促下，秦九瑜终于慢悠悠开口：“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你好敷衍。”林星遇幽怨地看她一眼，回头继续折腾那两件上衣。
“你冤枉我，”秦九瑜抬手叫屈，朝房间里走，“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坦然面对吧，更何况你长得还帅气，怕什么呢？”
他这种焦虑不安的情绪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说起来，这个事还得怪她。
两人把话说开后，感情自然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为了安他的心，也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秦九瑜便提出带他回老家见外婆。
林星遇对此自然是欢喜的。
但是，欢喜过后，他就只剩下紧张兮兮了。
最近，他没少缠着她问外婆的性格和喜好，恨不得拿个小本本把她的话全部记下来，再从头到尾研读一遍。
补品买了一堆还嫌不够，又念叨着人靠衣装马靠鞍，拉着她去商场买了几身新衣服。
看着他一个人折腾，秦九瑜觉得好笑，但是一想到他是因为要见自己的家人，才会这么紧张，心里又软得不像话。
她越过林星遇，从衣柜里翻出白色棉T和浅咖色亚麻裤，“呐，穿这个。”
林星遇指着她手里捏着的裤子，“穿长裤会不会正式一点？”
她翻出来的这套衣服，总体偏休闲，衬托得他身形修长，气质中又多了几分慵懒，外出度假穿还是很适合的。
见长辈，感觉还是差了点意思。
听了这话，秦九瑜恼得伸手戳他的眉心，“你要不看看外面的天气，三十七八度，包得那么严实做什么，你不热啊？”
林星遇摸了摸被戳的地方，轻咳一声，“也还好。”
秦九瑜简直服气，重新换种说法，“我们穿情侣装，外婆见了知道我们感情好，也高兴。”
不是她诓人，林星遇买这套衣服，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被店员的“情侣装营销法”给引诱了。
解决完衣服难题，秦九瑜好奇地问他：“上次和我爸妈一起吃饭，你也这么焦虑吗？”
上次见面，秦九瑜被学校的事情绊住了，只剩下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才气喘吁吁地感到酒店楼下。
一进门，就看见穿着考究、气定神闲的林星遇坐在大厅沙发等她。
询问过后，秦九瑜才知道，林星遇已经在楼上陪过双方长辈，安顿好之后才下来等她的。
跟着上楼之后，她才发现他的社交能力是真的强，餐桌上每个人都被他哄得高高兴兴的，完全没有新婿见岳父岳母的窘态。
说是他提前在哪排练过，她都信。
现在这副扭捏不安的姿态，反倒像第一次见女方家长该有的样子。
“这不一样。”林星遇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拉着她在床尾坐下。
秦九瑜没说话，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上次见你父母，对我而言，就像见普通的长辈，我心里更多的是尊重。但外婆不一样，你很爱外婆，很在意她的看法。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希望外婆能认可我。”
林星遇有留意到，秦九瑜很少给秦父秦母打电话，但是会隔三差五打电话给外婆，两人煲半个小时左右的电话粥。对外婆，秦九瑜的态度要比对其他人软和得多，甚至有时候还会故意撒娇扮乖。
声音又软又柔，特别好听。
外婆在秦九瑜心中份量极重，林星遇自然也不敢马虎，生怕老人家心里觉得不知道哪来的冒失鬼抢了她的珍宝。
“外婆人很好的，而且，我喜欢你，她肯定也会喜欢你的。”秦九瑜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林星遇：“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九瑜：“我说，‘她肯定也会喜欢你’。”
“不是这个，是上一句。”
我喜欢你？
秦九瑜眨眨眼，没好气地推他一把。
正经安慰他呢，他还在这儿和她玩文字游戏。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喜欢两个字，林星遇哪里肯放过，硬是缠着她要她再说一次。
秦九瑜没办法，红着脸，小声重复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留下林星遇一个人在原地痴痴发笑。
*
两人今天要回乡下的消息，秦九瑜早就告诉外婆了。
离家门还有老远的距离，秦九瑜就见个消瘦的身影在门前朝着这个方向张望着。她坐在副驾驶上，指着那个身影，兴奋地对着林星遇说道：“看，那是外婆。”
林星遇加大踩油门的力度，车子瞬间飞驰过去，很快就到了外婆的小院。
车身停稳，秦九瑜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朝着外婆的方向扑过去。
外婆是个小个子女人，比她高上一截的秦九瑜此时像个大号树袋熊挂在她身上，黏黏糊糊地撒着娇，“外婆，我好想你啊！”
“乖囡囡，外婆也想你。”
两人脚下，一只棕黄的田园犬绕着打转，两只前爪时不时攀住秦九瑜的小腿，想吸引她的注意。
后备箱车盖关上的声音传入耳中，秦九瑜才想起来自己把林星遇落在了身后。
她急忙从外婆怀抽身，站回到他身边，想从他手中分担点东西过来，却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这不重，你陪着外婆就好。”
秦九瑜收回手，正要转身往回走，就见林星遇扯出个腼腆的笑，对着她身后道，“外婆，初次见面，打扰您了。”
外婆面带笑容，和气地招呼他，“你们回乡下看我这老婆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觉得打扰。倒是你，人来就行，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星遇保持着面上的笑容：“第一次来拜访您，总不能空着手。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擅自买了点。”
听说外婆爱茶，林星遇便向自家老爷子讨要了一份珍藏的好茶叶，又托相识的好友买了套品质上佳的紫砂壶茶具。除此之外，他又在商场挑了几分适合老年人的补品。
左手提三样，右手挂四袋，东西不算少，足见诚心。
外婆招呼两人进屋，林星遇看了眼秦九瑜，示意她陪在外婆身侧，自己跟在她们身后走进去。
秦九瑜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祖辈就只剩下外婆一个长辈。秦父秦母常年在市区生活，对外婆还算孝顺，生意有点起色后，主动将外婆这套老破小的房子拆掉，并在原有的面积上扩大重建。
逢年过节，还会领着一家过来看望外婆。
家里没有其他男性，外婆便将预备给秦父的拖鞋给了他。
跟着进来后，林星遇发觉屋内空间宽敞、窗明几净，格外舒坦。
乡下的房子不像城市的商品房，天花板要高上许多，房间面积也大。再加上外婆是个爱干净的人，平时就喜欢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知道他们今天要到，昨天晚上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愈发显得家里一尘不染。
客厅里的家具半新不旧的，看着有点年头，唯一可以称得上崭新的，是电视机柜上摆放着的的大尺寸液晶电视机。
不过，吸引他的，还是旁边的旧物件——
一张秦九瑜和外婆的合照。
照片里的秦九瑜看起来只有九、十岁的模样，留着短短的头发，看着像个小男孩，委屈巴巴地坐在外婆的膝上。
他的视线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另外两人很快就注意到。
外婆笑了笑，眼里闪过落寞的神色，“那时囡囡十岁的时候拍的。班上有小孩捉弄她，趁着她午睡的时候把口香糖缠进她头发里......”
“外婆，别说了。”秦九瑜打断她的话。
这些不开心的事，重提有什么必要呢？
“我想听，”林星遇看着她，眼里是心疼和愤怒，“可以吗？”
秦九瑜叹了口气，他只要用这种请求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就没办法拒绝。她想了想，尽可能用最简短的句子概括，“然后就是梳开，梳不开的地方就只能剪掉，弄了很久，第二天我就把头发剪掉了。”
外婆悄悄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眼前两个年轻的孩子。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星遇抿着唇，眼里愠色渐浓，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秦九瑜耸耸肩，不在意地说，“不知道是谁，谁知道为什么呢，觉得好玩吧。”
下一刻，她伸手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回家陪外婆的，高兴点。”
“好。”聚集的风暴瞬间平息，林星遇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已和平常无二。
“进来这么久，你们渴了吧，我去倒点水。”说着，外婆就要起身。
秦九瑜伸手将她按回沙发上，“外婆，你在这里坐着就行，我去。”
她动作麻利地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三个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接好水后端着出来，正好看到林星遇坐在沙发中间，歪着头和外婆聊天。
秦九瑜走过去，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而他求助的对象，正闲闲地倚靠着门框，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着急上火。
她是真的困。
十分钟前，还在会周公的她被林星遇叫起来，然后……然后就被迫在这里看他展示服装。
在他的眼神催促下，秦九瑜终于慢悠悠开口：“我觉得都挺好看的。”
“你好敷衍。”林星遇幽怨地看她一眼，回头继续折腾那两件上衣。
“你冤枉我，”秦九瑜抬手叫屈，朝房间里走，“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坦然面对吧，更何况你长得还帅气，怕什么呢？”
他这种焦虑不安的情绪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说起来，这个事还得怪她。
两人把话说开后，感情自然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为了安他的心，也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秦九瑜便提出带他回老家见外婆。
林星遇对此自然是欢喜的。
但是，欢喜过后，他就只剩下紧张兮兮了。
最近，他没少缠着她问外婆的性格和喜好，恨不得拿个小本本把她的话全部记下来，再从头到尾研读一遍。
补品买了一堆还嫌不够，又念叨着人靠衣装马靠鞍，拉着她去商场买了几身新衣服。
看着他一个人折腾，秦九瑜觉得好笑，但是一想到他是因为要见自己的家人，才会这么紧张，心里又软得不像话。
她越过林星遇，从衣柜里翻出白色棉T和浅咖色亚麻裤，“呐，穿这个。”
林星遇指着她手里捏着的裤子，“穿长裤会不会正式一点？”
她翻出来的这套衣服，总体偏休闲，衬托得他身形修长，气质中又多了几分慵懒，外出度假穿还是很适合的。
见长辈，感觉还是差了点意思。
听了这话，秦九瑜恼得伸手戳他的眉心，“你要不看看外面的天气，三十七八度，包得那么严实做什么，你不热啊？”
林星遇摸了摸被戳的地方，轻咳一声，“也还好。”
秦九瑜简直服气，重新换种说法，“我们穿情侣装，外婆见了知道我们感情好，也高兴。”
不是她诓人，林星遇买这套衣服，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被店员的“情侣装营销法”给引诱了。
解决完衣服难题，秦九瑜好奇地问他：“上次和我爸妈一起吃饭，你也这么焦虑吗？”
上次见面，秦九瑜被学校的事情绊住了，只剩下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才气喘吁吁地感到酒店楼下。
一进门，就看见穿着考究、气定神闲的林星遇坐在大厅沙发等她。
询问过后，秦九瑜才知道，林星遇已经在楼上陪过双方长辈，安顿好之后才下来等她的。
跟着上楼之后，她才发现他的社交能力是真的强，餐桌上每个人都被他哄得高高兴兴的，完全没有新婿见岳父岳母的窘态。
说是他提前在哪排练过，她都信。
现在这副扭捏不安的姿态，反倒像第一次见女方家长该有的样子。
“这不一样。”林星遇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拉着她在床尾坐下。
秦九瑜没说话，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上次见你父母，对我而言，就像见普通的长辈，我心里更多的是尊重。但外婆不一样，你很爱外婆，很在意她的看法。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我希望外婆能认可我。”
林星遇有留意到，秦九瑜很少给秦父秦母打电话，但是会隔三差五打电话给外婆，两人煲半个小时左右的电话粥。对外婆，秦九瑜的态度要比对其他人软和得多，甚至有时候还会故意撒娇扮乖。
声音又软又柔，特别好听。
外婆在秦九瑜心中份量极重，林星遇自然也不敢马虎，生怕老人家心里觉得不知道哪来的冒失鬼抢了她的珍宝。
“外婆人很好的，而且，我喜欢你，她肯定也会喜欢你的。”秦九瑜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林星遇：“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九瑜：“我说，‘她肯定也会喜欢你’。”
“不是这个，是上一句。”
我喜欢你？
秦九瑜眨眨眼，没好气地推他一把。
正经安慰他呢，他还在这儿和她玩文字游戏。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喜欢两个字，林星遇哪里肯放过，硬是缠着她要她再说一次。
秦九瑜没办法，红着脸，小声重复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留下林星遇一个人在原地痴痴发笑。
*
两人今天要回乡下的消息，秦九瑜早就告诉外婆了。
离家门还有老远的距离，秦九瑜就见个消瘦的身影在门前朝着这个方向张望着。她坐在副驾驶上，指着那个身影，兴奋地对着林星遇说道：“看，那是外婆。”
林星遇加大踩油门的力度，车子瞬间飞驰过去，很快就到了外婆的小院。
车身停稳，秦九瑜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朝着外婆的方向扑过去。
外婆是个小个子女人，比她高上一截的秦九瑜此时像个大号树袋熊挂在她身上，黏黏糊糊地撒着娇，“外婆，我好想你啊！”
“乖囡囡，外婆也想你。”
两人脚下，一只棕黄的田园犬绕着打转，两只前爪时不时攀住秦九瑜的小腿，想吸引她的注意。
后备箱车盖关上的声音传入耳中，秦九瑜才想起来自己把林星遇落在了身后。
她急忙从外婆怀抽身，站回到他身边，想从他手中分担点东西过来，却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这不重，你陪着外婆就好。”
秦九瑜收回手，正要转身往回走，就见林星遇扯出个腼腆的笑，对着她身后道，“外婆，初次见面，打扰您了。”
外婆面带笑容，和气地招呼他，“你们回乡下看我这老婆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觉得打扰。倒是你，人来就行，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星遇保持着面上的笑容：“第一次来拜访您，总不能空着手。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擅自买了点。”
听说外婆爱茶，林星遇便向自家老爷子讨要了一份珍藏的好茶叶，又托相识的好友买了套品质上佳的紫砂壶茶具。除此之外，他又在商场挑了几分适合老年人的补品。
左手提三样，右手挂四袋，东西不算少，足见诚心。
外婆招呼两人进屋，林星遇看了眼秦九瑜，示意她陪在外婆身侧，自己跟在她们身后走进去。
秦九瑜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祖辈就只剩下外婆一个长辈。秦父秦母常年在市区生活，对外婆还算孝顺，生意有点起色后，主动将外婆这套老破小的房子拆掉，并在原有的面积上扩大重建。
逢年过节，还会领着一家过来看望外婆。
家里没有其他男性，外婆便将预备给秦父的拖鞋给了他。
跟着进来后，林星遇发觉屋内空间宽敞、窗明几净，格外舒坦。
乡下的房子不像城市的商品房，天花板要高上许多，房间面积也大。再加上外婆是个爱干净的人，平时就喜欢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知道他们今天要到，昨天晚上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愈发显得家里一尘不染。
客厅里的家具半新不旧的，看着有点年头，唯一可以称得上崭新的，是电视机柜上摆放着的的大尺寸液晶电视机。
不过，吸引他的，还是旁边的旧物件——
一张秦九瑜和外婆的合照。
照片里的秦九瑜看起来只有九、十岁的模样，留着短短的头发，看着像个小男孩，委屈巴巴地坐在外婆的膝上。
他的视线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另外两人很快就注意到。
外婆笑了笑，眼里闪过落寞的神色，“那时囡囡十岁的时候拍的。班上有小孩捉弄她，趁着她午睡的时候把口香糖缠进她头发里......”
“外婆，别说了。”秦九瑜打断她的话。
这些不开心的事，重提有什么必要呢？
“我想听，”林星遇看着她，眼里是心疼和愤怒，“可以吗？”
秦九瑜叹了口气，他只要用这种请求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就没办法拒绝。她想了想，尽可能用最简短的句子概括，“然后就是梳开，梳不开的地方就只能剪掉，弄了很久，第二天我就把头发剪掉了。”
外婆悄悄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眼前两个年轻的孩子。
“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星遇抿着唇，眼里愠色渐浓，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秦九瑜耸耸肩，不在意地说，“不知道是谁，谁知道为什么呢，觉得好玩吧。”
下一刻，她伸手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回家陪外婆的，高兴点。”
“好。”聚集的风暴瞬间平息，林星遇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已和平常无二。
“进来这么久，你们渴了吧，我去倒点水。”说着，外婆就要起身。
秦九瑜伸手将她按回沙发上，“外婆，你在这里坐着就行，我去。”
她动作麻利地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三个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接好水后端着出来，正好看到林星遇坐在沙发中间，歪着头和外婆聊天。
秦九瑜走过去，好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