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走停停,竟也花掉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等他们回到书院时,已有一大半的人已经到了,他们还算晚回的那批人。

    黄掌教红着眼眶站在高楼上,看着外出归来的弟子们,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他竟觉过了一年之久,没了这群朝气蓬勃的少年的吵闹,书院中安静了不少。但看着这群棱角还未磨皮的少年,他不知为何竟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山上的唐棣花从没结出花苞,到如今俱已谢了,只余满地飘零的花瓣,似是欢迎他们这些外出游历的人回来,又像是为即将分别的人伤感。

    而今距明棠回剑宗也只有几天了,不知不觉中她竟在这呆了半年之久。

    这几天王妧总是赖着她,不想和她分别,她又何尝想和她分别,她是她两辈子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是要分别的。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明棠趁着王妧熟睡的时候悄悄地背上了行囊走了,她惯来是不喜欢分别的场合的。

    可人与人相遇时少,分别时多,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修士寿命长,更要看清这些。

    天上的星星很少,零碎的眨着眼睛,但月光皎洁,足以照亮山河万顷。

    明棠就这般安静的走在下山的路上,走着走着就想起了王妧讲的那个关于野猪的故事,不禁笑了起来,不知她今晚会不会遇上一只,那时她是直接掏剑还是拿出书来塞它嘴里?

    可惜没将《三十天行策速成法》带上。

    想到这个画面就不禁觉得很逗,但想了想,又觉得不会,她惯来不太幸运,不会遇上什么奇事,也不足为人所称道。

    明棠没有看见的是,离她不远的地方谢逢春正坐在大树的枝杈上,在黑夜与树叶的掩盖下,很难发现此处还有一人。

    谢逢春早就猜到了明棠会在今晚走,其实很好猜。

    看着小姑娘走在这安静的小路上竟笑了起来,他的嘴角也不禁咧了开来,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像一直对着太阳的向日葵,永远生机勃勃,开朗向上。

    抬头看了看月亮,连清冷的月亮都会偏心一人,将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她身上,照在她素白的衣裳上,照在她乌黑的发上,照在她柔和的脸上。

    抬头,小路上哪还有人的影子,路上没有人了,连月光都显得暗淡了几分。

    愿逐月华流照君。

    长风万里送归雁,而他只能愿逐月华流照君。

    树影借着皎洁的月光落在纱窗上,树叶纤长而活泼,忽而有风吹来,将树叶摇动,正在演映一场皮影戏,屋内蜡烛昏暗,只靠床边点了一根。

    王妧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懒懒的拨弄着面前白釉曲口瓶内的唐棣花。

    唐棣花妖娆且妩媚,无力的躺在细小卷边的叶上,粉嫩的花瓣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更有佼佼者,另辟天地,在花瓶外自寻一方天地,从此无畏纷争,海阔天空,孤芳自赏。

    如此娇媚的唐棣花却不能迎来面前之人的注目,那人双眼看着眼前的花,眼神却是空洞的,偶有风从窗边吹进来,将花儿摇动,显示着她们的生气,像是美人精心画完妆,却无人赞叹其美。

    忽而一只修长的手从半支起的纱窗下探出来,敲了两下窗沿,“咚咚”,在寂静的夏夜是那样突出,外界的风声叶声都成了它的伴奏。

    王妧回神,空洞的眼神里有了几分神采,平静的湖面被不小心落下的石块砸出了几圈涟漪。

    “别伤心了,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莫子儒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动,弯下腰半个身子从纱窗下探进屋内,支起窗子的木架子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纱窗就这般压在他的身上,将满窗竹影惊了一惊。

    王妧偏过身去,过了一会儿将头转过来,“谁伤心了?我只不过是睡不着而已,你走吧,我要睡了。”

    她作势要推他,却没推动,“我带了这个过来,反正也睡不着,一起玩吧。”王妧顺着他的手看去,是一个填字游戏,这人真是可恶,知道她不擅长这些,故意来找优越感的吧?

    但既然有人陪也不那么难打发时间,想着坐了下来,玩了一夜,也和莫子儒吵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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