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州又下了一场雨，艳阳出来，雨气蒸腾，将最后一点清凉也吞噬了。窗外的蝉一齐醒过来，从早到晚叫个没歇没止。
自从双目损毁，夏棐便一直过着不知昼夜的日子，他不知究竟过去多久，只知道从寒冷彻骨的牢狱出来那天，天空中有冰凉的飞雪落在他的眼睫上。
如今已是入夏。
奇怪的是，自从那天少女在他手中塞了一把青梅，他的鼻尖总是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青梅香气，沁入肺腑。
他本以为那少女只不过是闲极无聊，拿他这个瞎了眼的人当一时的消遣，时间一长便会把他忘在脑后，谁知她却很坚持，每天清晨跑来找他，告诉他太阳出来了，傍晚下课准时跑过来，告诉他太阳又落下了。
他算不清少女出现之前的日子，但却很清楚自己一共认识了她多少天。
经历过那些折磨后，他死都不怕，却害怕被人凝视，这些天里，他在那少女面前，大多时候都觉得难堪，可是又躲不开她，幸好还能对她讲讲诗文，不然带着一身伤在她面前，只觉得她目光灼灼，他根本不知该如何自处。
天气越来越炎热，雨州的空气里像是能攥出水，夏棐从小在北方长大，十分不适应这样湿濡的空气，他身上的伤口沤在纱布里，令他更觉难受。
“夏先生！”
窗台上又跳进稚阳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她推门而入，夏棐忍不住想难道雨州已经不是礼仪之邦了吗，为何她从未想过要先敲门。
夏棐心中暗暗决定，等他腿脚好一些，能够下地时，一定要先去把门闩挂上，让她无法再进来。
“今天好热啊。”此时没有任何东西能帮他阻拦稚阳的声音，她的声音脆生生窜进他耳朵里，令他顿觉头昏脑涨。
“你不闷吗？”稚阳刚进来没一会，就去打开窗户，给屋子通通风。
夏棐却忽然担心是不是他身上的伤口很难闻，他一直淹没其中，鼻子已无法闻出异味。
“今天想听哪首诗？”稚阳在他面前翻开诗集，她现在对读诗很有兴趣，随便她怎么读，就算读错了，夏棐也不会生气，而是耐心纠正她，然后细细为她讲解，这样下来，她竟能很快把诗都背过了。
夏棐：“都可以。”
稚阳一页一页翻着，挑选想读的诗，只是她自己也渐渐能理解这些诗句，一首接一首看得入迷，忘记了要读给他听。
屋中静下来，夏棐一直在等她，有风从窗户吹进，将他全身笼罩，他闭上眼睛，渐渐昏睡过去。
不一会，夏棐睁开眼，周围的景色无比熟悉，他已回到家中庭院，又是夏季，满眼翠绿，透亮的树叶在风中闪烁。
童子模样的他正立在树下读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终不可谖兮。”
唉……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积郁的叹息，沉重得令人难以呼吸，他回过头，檐边的影子如一道分割，将屋中的晦暗和院子的光亮划成两块，彼时他还站在明光之中，看向屋中晦暗的父亲，他的父亲只剩漆黑的身影，那身影不住地颓然叹息，身子也随着叹息坍塌，逐渐消融在黑暗中。
那时他还不知这将会是他永久的噩梦，他害怕走进屋里，同父亲一起在漫长的黑暗中消融殆尽，他一直都警醒着自己，父亲的老路，他绝不能重复。
夏棐再次睁开眼，眼前回归一片黑暗，他的头很疼，身上冷汗淋漓。
旁边传来小声的啜泣，夏棐茫无头绪，不知是谁在哭。
“稚阳？”夏棐撑起身子，小声唤道，“是你吗？”
那边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对不起，把你吵醒……”
夏棐问：“你还好吗？”
稚阳连忙起身，用手抹着脸，匆忙跑出屋子。
过了很久，夏棐才听到推门的声音，稚阳终于哭完回来。
夏棐问：“发生什么事？”
稚阳惝恍道：“我读到一首诗，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总是忍不住。”
夏棐没想到她还会这样伤心，她平日明明还只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可以念给我听吗？”
稚阳轻轻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夏棐听完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黍离之悲，无穷之恨，家国已不在……这是凭吊故国的诗。
稚阳继续道：“我小时候，见到一个疯子，蓬头垢面，走在无边的麦田里，一边走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家没了，我的国没了，我的……亡了’”
稚阳擦掉眼泪：“我的家没了，我甚至不知家里曾是什么样子，自有记忆时便跟着哥哥颠沛流离，我以前听过哥哥吟诵这首诗，我后来竟觉得，那个疯子，长得像我哥哥……”
“我很害怕……”稚阳脸上接连不断的泪珠落下，“我不知道我哥哥将会走向何方，他会不会从此离开我……”
“你哥哥是……”
夏棐本想问清楚，但忽然他觉得喉咙炙烤，竟无法说出话，他朝稚阳伸出裹着纱布的手，努力想挣起身子，全身的力气却在一瞬间溃散，他直接一头栽下去，不省人事。
***
慌乱的稚阳寻来了受托给夏棐治伤的辛大夫，辛何足替夏棐号脉之后，起身把旧书屋的窗户关上，说他是中了寒邪，虽然天气热起来，但阴气尚存，他身体极虚弱，一点风都沾不得，很容易被趁虚而入。
辛何足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稚阳心想都是自己的错，乱开窗子害他病倒，本想留下等他醒来，但祝山长出现在门口，怫然不悦道：“稚阳，看你一天天都在胡闹些什么！”
“我没有胡闹！他伤得那么重，书院中也没人管他，万一死了怎么办？”
祝山长冷哼一声，“这人是死是活跟你有何关系？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得出名吗？一个无关人等而已。”
稚阳一时语塞，她知道他没告诉自己真名，“他说他叫夏棐，棐几的棐。”
“夏棐，呵，真会起名字。”祝山长过来拉上稚阳，对床榻上的人看也懒得看一眼，“跟我走。”
稚阳：“可是他……”
祝山长：“以后你不许再来找他，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来照顾他，好歹也是景阳把他丢在我这的，我肯定仁至义尽。”
稚阳力气不够，只得被祝山长拉走。
回课堂的路上，祝山长边走边道：“稚阳啊，你得时刻记着你是什么身份，有些事你能做，有些事你不能做，自己心里要清楚。”
稚阳立刻发起脾气：“祝汝琳！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还敢这样教训我！”
祝山长：“我怎么能一样，我授命照顾你，我是你的师长，那皇帝还得尊师重道呢，你还敢欺师灭祖不成？”
***
这几日夏棐浑浑噩噩中，只记得每天都有人送药来给他喝，但来人不多说什么，喂过药后便走，只留他一人在漆黑之中沉沦。
昏睡时他总觉得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但是始终没有等到。这样也好，他身边终于清净了，没有人来打扰他，他可以随时自生自灭，哪怕变成一具丑陋的死尸，也不用再觉得难堪。
他本心存死志，过往皆成云烟，沦落至此，已成废人，未来一片晦暗，死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是他最好的归宿。
但前几天那女孩每天都会闯进他的屋子，夏棐担心哪天他真死了，女孩进来看到一张死人的面目会害怕……想死又怕不体面，只能希望她从此以后真的不会再来了。
心无挂念，他便睡得越来越沉，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只偶尔能断断续续地听见榻边有人讲话。
“这几日他还是醒不过来，形容枯槁，气息越来越弱，我看这人是活不成了。”
“唉……原本他的伤已经好转，谁知一场伤寒，又急转直下，我受景阳公子之托为他治病，不能忠人之事，还不知该怎么交代。”
“辛大夫，你已尽力，他自己心灰意冷，不愿再活，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没救了，到时候我去同景阳公子讲，你不要放在心上。”
***
夜深人静，稚阳悄悄起身，打算偷偷溜出去，谁知一出门，祝山长正独自坐在院里饮茶。
“稚阳，这么晚不睡，还想去哪？”
稚阳愤愤道：“这么晚在这喝茶，也不怕睡不着觉。”
祝山长嘿嘿一笑：“我都老头子了，喝茶不影响睡眠，反正喝不喝都睡不着。既然你也不睡，那过来尝尝我这新摘的雨州银毫。”
“我不喝。”
“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我已经替你去看过，辛大夫说他恢复得不错，你还是不要去捣乱了，上次就是因为你，才让他受了风寒，你就让人家好好将养身体吧。”
“我知道是我的错，所以才想去看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祝山长：“你看他又有何用，你可知道他是祁朝的臣子，效忠的是祁人皇帝，就算他醒过来，也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你哥哥固然承担着重任，你也有你的使命，稚阳公主，我知道从前你跟着景阳殿下四处流亡，他宵旰忧劳，对你疏于管教，让你现在只惦记着胡闹，可是你如今已经十几岁了，到底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为你哥哥分忧呢？”
听过祝山长的教导，稚阳面露惭愧之色，“我明白了。”
祝山长欣慰道：“公主明白就好，也不枉老臣苦口婆心。好了，夜已深，你还是早点回屋休息，明日还要好好读书上课。”
稚阳顺从地点点头，转身回屋，关上房门，咬牙怒道，“老头子，竟敢骗我。”
什么叫“就算他醒过来”，这意思不就是他还没醒，若他始终没醒，又怎能叫病情好转。
无论如何，她非得去看看不可。
自从双目损毁，夏棐便一直过着不知昼夜的日子，他不知究竟过去多久，只知道从寒冷彻骨的牢狱出来那天，天空中有冰凉的飞雪落在他的眼睫上。
如今已是入夏。
奇怪的是，自从那天少女在他手中塞了一把青梅，他的鼻尖总是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青梅香气，沁入肺腑。
他本以为那少女只不过是闲极无聊，拿他这个瞎了眼的人当一时的消遣，时间一长便会把他忘在脑后，谁知她却很坚持，每天清晨跑来找他，告诉他太阳出来了，傍晚下课准时跑过来，告诉他太阳又落下了。
他算不清少女出现之前的日子，但却很清楚自己一共认识了她多少天。
经历过那些折磨后，他死都不怕，却害怕被人凝视，这些天里，他在那少女面前，大多时候都觉得难堪，可是又躲不开她，幸好还能对她讲讲诗文，不然带着一身伤在她面前，只觉得她目光灼灼，他根本不知该如何自处。
天气越来越炎热，雨州的空气里像是能攥出水，夏棐从小在北方长大，十分不适应这样湿濡的空气，他身上的伤口沤在纱布里，令他更觉难受。
“夏先生！”
窗台上又跳进稚阳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她推门而入，夏棐忍不住想难道雨州已经不是礼仪之邦了吗，为何她从未想过要先敲门。
夏棐心中暗暗决定，等他腿脚好一些，能够下地时，一定要先去把门闩挂上，让她无法再进来。
“今天好热啊。”此时没有任何东西能帮他阻拦稚阳的声音，她的声音脆生生窜进他耳朵里，令他顿觉头昏脑涨。
“你不闷吗？”稚阳刚进来没一会，就去打开窗户，给屋子通通风。
夏棐却忽然担心是不是他身上的伤口很难闻，他一直淹没其中，鼻子已无法闻出异味。
“今天想听哪首诗？”稚阳在他面前翻开诗集，她现在对读诗很有兴趣，随便她怎么读，就算读错了，夏棐也不会生气，而是耐心纠正她，然后细细为她讲解，这样下来，她竟能很快把诗都背过了。
夏棐：“都可以。”
稚阳一页一页翻着，挑选想读的诗，只是她自己也渐渐能理解这些诗句，一首接一首看得入迷，忘记了要读给他听。
屋中静下来，夏棐一直在等她，有风从窗户吹进，将他全身笼罩，他闭上眼睛，渐渐昏睡过去。
不一会，夏棐睁开眼，周围的景色无比熟悉，他已回到家中庭院，又是夏季，满眼翠绿，透亮的树叶在风中闪烁。
童子模样的他正立在树下读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终不可谖兮。”
唉……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积郁的叹息，沉重得令人难以呼吸，他回过头，檐边的影子如一道分割，将屋中的晦暗和院子的光亮划成两块，彼时他还站在明光之中，看向屋中晦暗的父亲，他的父亲只剩漆黑的身影，那身影不住地颓然叹息，身子也随着叹息坍塌，逐渐消融在黑暗中。
那时他还不知这将会是他永久的噩梦，他害怕走进屋里，同父亲一起在漫长的黑暗中消融殆尽，他一直都警醒着自己，父亲的老路，他绝不能重复。
夏棐再次睁开眼，眼前回归一片黑暗，他的头很疼，身上冷汗淋漓。
旁边传来小声的啜泣，夏棐茫无头绪，不知是谁在哭。
“稚阳？”夏棐撑起身子，小声唤道，“是你吗？”
那边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对不起，把你吵醒……”
夏棐问：“你还好吗？”
稚阳连忙起身，用手抹着脸，匆忙跑出屋子。
过了很久，夏棐才听到推门的声音，稚阳终于哭完回来。
夏棐问：“发生什么事？”
稚阳惝恍道：“我读到一首诗，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总是忍不住。”
夏棐没想到她还会这样伤心，她平日明明还只是一个顽皮的孩子。
“可以念给我听吗？”
稚阳轻轻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夏棐听完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黍离之悲，无穷之恨，家国已不在……这是凭吊故国的诗。
稚阳继续道：“我小时候，见到一个疯子，蓬头垢面，走在无边的麦田里，一边走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家没了，我的国没了，我的……亡了’”
稚阳擦掉眼泪：“我的家没了，我甚至不知家里曾是什么样子，自有记忆时便跟着哥哥颠沛流离，我以前听过哥哥吟诵这首诗，我后来竟觉得，那个疯子，长得像我哥哥……”
“我很害怕……”稚阳脸上接连不断的泪珠落下，“我不知道我哥哥将会走向何方，他会不会从此离开我……”
“你哥哥是……”
夏棐本想问清楚，但忽然他觉得喉咙炙烤，竟无法说出话，他朝稚阳伸出裹着纱布的手，努力想挣起身子，全身的力气却在一瞬间溃散，他直接一头栽下去，不省人事。
***
慌乱的稚阳寻来了受托给夏棐治伤的辛大夫，辛何足替夏棐号脉之后，起身把旧书屋的窗户关上，说他是中了寒邪，虽然天气热起来，但阴气尚存，他身体极虚弱，一点风都沾不得，很容易被趁虚而入。
辛何足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稚阳心想都是自己的错，乱开窗子害他病倒，本想留下等他醒来，但祝山长出现在门口，怫然不悦道：“稚阳，看你一天天都在胡闹些什么！”
“我没有胡闹！他伤得那么重，书院中也没人管他，万一死了怎么办？”
祝山长冷哼一声，“这人是死是活跟你有何关系？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得出名吗？一个无关人等而已。”
稚阳一时语塞，她知道他没告诉自己真名，“他说他叫夏棐，棐几的棐。”
“夏棐，呵，真会起名字。”祝山长过来拉上稚阳，对床榻上的人看也懒得看一眼，“跟我走。”
稚阳：“可是他……”
祝山长：“以后你不许再来找他，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人来照顾他，好歹也是景阳把他丢在我这的，我肯定仁至义尽。”
稚阳力气不够，只得被祝山长拉走。
回课堂的路上，祝山长边走边道：“稚阳啊，你得时刻记着你是什么身份，有些事你能做，有些事你不能做，自己心里要清楚。”
稚阳立刻发起脾气：“祝汝琳！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还敢这样教训我！”
祝山长：“我怎么能一样，我授命照顾你，我是你的师长，那皇帝还得尊师重道呢，你还敢欺师灭祖不成？”
***
这几日夏棐浑浑噩噩中，只记得每天都有人送药来给他喝，但来人不多说什么，喂过药后便走，只留他一人在漆黑之中沉沦。
昏睡时他总觉得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但是始终没有等到。这样也好，他身边终于清净了，没有人来打扰他，他可以随时自生自灭，哪怕变成一具丑陋的死尸，也不用再觉得难堪。
他本心存死志，过往皆成云烟，沦落至此，已成废人，未来一片晦暗，死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是他最好的归宿。
但前几天那女孩每天都会闯进他的屋子，夏棐担心哪天他真死了，女孩进来看到一张死人的面目会害怕……想死又怕不体面，只能希望她从此以后真的不会再来了。
心无挂念，他便睡得越来越沉，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只偶尔能断断续续地听见榻边有人讲话。
“这几日他还是醒不过来，形容枯槁，气息越来越弱，我看这人是活不成了。”
“唉……原本他的伤已经好转，谁知一场伤寒，又急转直下，我受景阳公子之托为他治病，不能忠人之事，还不知该怎么交代。”
“辛大夫，你已尽力，他自己心灰意冷，不愿再活，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没救了，到时候我去同景阳公子讲，你不要放在心上。”
***
夜深人静，稚阳悄悄起身，打算偷偷溜出去，谁知一出门，祝山长正独自坐在院里饮茶。
“稚阳，这么晚不睡，还想去哪？”
稚阳愤愤道：“这么晚在这喝茶，也不怕睡不着觉。”
祝山长嘿嘿一笑：“我都老头子了，喝茶不影响睡眠，反正喝不喝都睡不着。既然你也不睡，那过来尝尝我这新摘的雨州银毫。”
“我不喝。”
“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我已经替你去看过，辛大夫说他恢复得不错，你还是不要去捣乱了，上次就是因为你，才让他受了风寒，你就让人家好好将养身体吧。”
“我知道是我的错，所以才想去看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祝山长：“你看他又有何用，你可知道他是祁朝的臣子，效忠的是祁人皇帝，就算他醒过来，也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你哥哥固然承担着重任，你也有你的使命，稚阳公主，我知道从前你跟着景阳殿下四处流亡，他宵旰忧劳，对你疏于管教，让你现在只惦记着胡闹，可是你如今已经十几岁了，到底何时才能长大，何时才能为你哥哥分忧呢？”
听过祝山长的教导，稚阳面露惭愧之色，“我明白了。”
祝山长欣慰道：“公主明白就好，也不枉老臣苦口婆心。好了，夜已深，你还是早点回屋休息，明日还要好好读书上课。”
稚阳顺从地点点头，转身回屋，关上房门，咬牙怒道，“老头子，竟敢骗我。”
什么叫“就算他醒过来”，这意思不就是他还没醒，若他始终没醒，又怎能叫病情好转。
无论如何，她非得去看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