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已经收到消息了,但还是想亲口说一句谢谢。”

    “不用谢,你得到角色不是因为我。”宋允雪回复完,放下手机,头向后枕着双臂。

    快登台了,她对时钟的方向眨眼。休息室里充满各种阿拉伯乐器的声音,那是希罗带来的乐队。希罗也是Revontulet旗下的歌手,来自北非,民谣和摇滚都唱。收到这次暖场演出的邀请,宋允雪有点惊讶,不过埃加特告诉她,希罗喜欢她的声音。

    “不管什么音乐类型,都只不过是用来向听众诉说的语言。”浓眉大眼、比她高半个头的希罗方才对她说,“原本我想请杰米斯跟你一起唱那版Smooth Call,他最近没空……可我一听到你的新歌就打算请你来了。没发现吗?你这首歌跟今天的剧场布景很配。”

    显然希罗跟她、杰米斯并非同一类型歌手,但宋允雪很高兴能来演唱。发单曲后的这一个月,她接触过各种各样舞台,也对歌手这个身份有了实感。演出果然还是最令人兴奋的一环,少年时获得的体悟,至今仍未失效。

    上台前十五分钟,宋允雪接到剧组计划开机的通知。之后才是金硕珍的信息——她的回复不是谦辞。当日试镜结束后,长桌后的几个人共同进行最终决策。

    留在桌面的几份资料中,斯蒂芬妮拿起第一位。“……表演没被干扰,临场反应不错,挺有悟性的。但凯茜说过,想用没有‘亚裔刻板印象脸孔’的演员——你觉得他是吗?”

    谭凯茜盯着照片。“就技法来说,他最纯熟。但怎么说呢……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演得好。”她手里摊开几张照片,来回扫视。

    “这一个,”斯蒂芬妮碰碰照片,“上次就来过试镜。是第二次出现。”

    “唔,我认得他。”谭凯茜说,“外形挺符合,眼神外露了些。”

    “JIN呢?”伍斯里用笔指指,“看得出生涩,但说实话是远超预期的,完全剥离了男团的形象。”

    “他表演时跟谈话的状态很不一样——不好说,他或许能给角色添加未知的魅力。”谭凯茜抬起头,问宋允雪,“你怎么看?”

    “演技能为角色塑造提供基本保障。符合设想的外形从一开始就将角色立住一半。从两方面看,选哪个都不会出错。但如果只看这两点,今场试镜也许就多余了。我想,June一角需要的是一点出人意表的矛盾感,才让观众愿意挖掘他无声表象下的呐喊吧。”

    导演笑而不语地看宋允雪一眼。讨论仍在继续,虽然没有宣之于口,她们都逐渐有了倾向。谈到表演以外的因素时,伍斯里说:“作为制片人,不得不提一句,选择JIN,在电影宣发阶段会更有利。”

    “但他以往的高曝光度是否会影响观众对角色的认同?”斯蒂芬妮看向谭凯茜。

    导演的目光犀利又专注,像是要透过照片捕捉他们身上最独一无二之处。“特质啊……我镜头需要的是无形的东西……”想了想,她一张一张放下手中的照片,直到最后,独留下金硕珍。

    “跨界新人——真是个充满挑战的选择。”斯蒂芬妮笑道,开始整理面前的资料。

    “噢。”谭凯茜眼里点燃了一种光,“我喜欢挑战。”

    很难说哪种因素决定性地导向这个结果,宋允雪也难以分清。一部电影的完成从头到尾都太倚赖运气,她入行前早已知晓。所以金硕珍的感谢,她无意领受。

    “上台了,女孩。”贝齐走过来,招招手。宋允雪从沙发里直起腰,有人递过来麦克风。将电影的事抛到脑后,她准备去唱歌了。

    “……剧院的音响效果真不一样!听到声音出来,差点在台上变了表情。”下台后,宋允雪仍然兴奋,看见贝齐在捂嘴笑,“嘿——我又不是你带过的那些音乐剧出身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以前是‘劣质音响的受害者地下乐队主唱’嘛。”贝齐忍住笑,突然被人叫停,“怎么了?”

    是Revontulet的员工,说希罗留了间包厢在剧院楼上,如果Freya想留下看演出就领她们去。“那就上楼吧,”宋允雪欣然接受,“上去就先把妆卸掉。”

    “还没习惯吗?艺人的面具。”贝齐开着玩笑,跟她一起踏上楼梯。

    顶层的走廊里,领路人推开一扇门。宋允雪走进去,笑声骤然停顿。“谁在里面?”贝齐扭头问员工,后者悄声说了句“惊喜”后即离开。

    “嗨,很高兴又见面了。”昏暗的包厢角落,软椅上的人影弹起,朝她们走来。田柾国向贝齐伸出手,脸上笑意盎然。

    贝齐瞄了眼经过他们的宋允雪,握着手说:“惊喜是吗?Freya肯定没料到。你是——Jung Kook对吧,请坐。怎么知道Freya今天在这里表演的?”

    宋允雪手臂搭着高高的深红色椅背,还没坐下。她回头问:“你知道我在这?”

    “是啊。”田柾国返回原来的座位。半开放式包间里,昏弱的光从舞台透过来,她脸上看不出生气,但也看不出欣喜。

    碰到他有些小心的眼神,宋允雪头一侧,坐入软椅。楼下,希罗放下吉他,幕布从后方升起。“你不开心吗?”他身体向她这边倾斜。

    “没有。”宋允雪伸手抓了一颗桌面上的零食,“就是很意外。”

    “知道你这个月都忙,所以来找你了。能在这里亲身听你唱歌,感觉真好。”

    田柾国目光灼灼,令她不得不在意。宋允雪瞄一眼左侧的贝齐——经纪人坐姿优雅、面带微笑,似乎正专注观看表演。

    她重新转向右边,只有这两张软椅是挨着摆的,真会挑。“到底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嗯?”她盯着近处田柾国的脸。

    他嘴角翘了翘,凑近她。“两个公司不是有往来嘛,拜托经纪哥哥联系你们这边……知道你这日行程,又请你们的人帮忙弄到入场证……他们人很好哦,听到我希望保守秘密,真的没有告诉你。”

    他的气息不住扫过脸边和耳根,宋允雪痒得轻笑。“真拿你没办法。”她想了想,“如果我没上来怎么办?”

    “那我就去公司找你,或者到上次的公寓。”他身体回正,昂起头,“总之,我是非见你不可的。”

    宋允雪嘴角缓缓降下,不接话。许久,她只是安静地看楼下的舞台。田柾国见状,也一并享受起演出来。

    希罗的舞台形式别致,像一出音乐剧般跌宕起伏,故事似在一首首歌中娓娓道来。宋允雪总算体会到希罗为何选择在剧院里进行演出,赞叹地鼓着掌,在歌曲结束时站起。“我去换身衣服。”她说了声,手掌抚过身上的表演服。

    贝齐点点头,指指放在一旁的袋子。“等等,我也该走了。”经纪人离开椅子,向田柾国笑了笑,“再见!有问题打我电话,Freya。”

    宋允雪抓起袋子。“不用我送你回去吗?”她用一种奇怪的期盼眼神望向已经走到门口的贝齐。

    “我打车。”贝齐毫无动摇地拉开门。她朝宋允雪挤挤眼,压低声音:“跟上回不是同一个吧,哼?你们两个看起来怪怪的,不过注意哦——还在剧院呢,动作别太显眼。”

    “嘿!”宋允雪佯作生气。贝齐收回意味深长的眼神,加快脚步溜走。

    “怎么了?”田柾国在身后问。宋允雪掩好门,甩甩头:“我大概还会卸妆,等我一会。”

    “不用卸啊,很好看。要多久嘛。”他趴在椅背上傻笑,不过总算放了她去更衣室。

    莫不是怕她跑路,宋允雪慢悠悠地擦着脸。她没那么幼稚,总不会比突然出现在剧院包厢给人惊吓的小子更幼稚。她的意思已表露得很明确,可柾国照样不声不响出现了,难道真的要当面说那些话吗?

    “回来啦。”田柾国双手撑桌边站着,回头的同时松一口气。他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人,抱得她双脚离地。

    等到他放下她,宋允雪开口:“柾国,我不知道——”

    “我想你。”他打断了,说得直白又坚决,眼神炯亮无比,“我好想你。”

    后面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宋允雪向头顶移开目光,属于乌德琴的拨弦声回荡在包厢的天花板。“又来这招。”她泄气地嘟囔一句,绕过他回到软椅上。

    “哪招?”田柾国一脸天真,弯腰盯着不肯望过来的她。刚刚不清楚她要讲什么,但直觉不是他想听的话。仿佛跨过一个暗伏的危机,他心里的小人踩着琴弦的节奏跳起舞来,一直跳到演出结束。

    “只有你一个人?”终场的掌声里,宋允雪扭头问他,“要去哪里?”见他变魔术似地提起隐藏在椅边的行李箱拉杆,她登时睁大眼。

    在她通明透亮的眼神下,田柾国厚着脸皮笑笑。“下飞机就来这边了,有人可以收留我吗?”他挠着头问。

    “没有。”宋允雪无情地说。

    “啊,那我该怎么办呢?”他肩膀都耷拉下来,“记得你门口应该有地方……凑合躺躺也行吧……”

    车上,宋允雪暗暗咬牙,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照这样发展,她早晚缴械投降。田柾国却没事人一样坐在副驾,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扰乱她的思路,好像他们断掉联系的这一个月不曾存在。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她心中冷哼,啪地打下转向灯。

    上升的电梯里,田柾国双手交握在前,脚边规规整整地放着行李,下巴微收,眼神清澈又乖巧。宋允雪才不会被这副模样欺骗,她双臂交叠倚在墙壁,傲慢地抬抬眉尾。

    田柾国摸摸自己的眉钉,无端觉得它更适合待在她的眉毛上。“啊,非常感谢你收留我。”他微微鞠了鞠躬,保持恭顺的姿态来到她门前。

    宋允雪放下钥匙,按亮玄关的灯,向身后提醒:“门链挂上。”她踢开鞋,赤脚走出两步,听到锁链的叮铃声,旋即是砰一下巨响。

    搞什么——她甫一转身,就正面撞入田柾国怀里。行李箱倒在脚跟后,他微微低头盯着她。一路伪装的温驯不见了。

    “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他的唇钉一动一动,泛起危险的光泽,“想让我心脏爆炸吗?”

    她刚启唇,田柾国就不容置辩地堵住那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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