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意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用胳膊撑着脑袋,看秦夫人的脸色由狰狞转为难看,明白秦夫人已经回过神来,知道想要在扈家离间继夫人和她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眼神看向秦夫人脚边的玉镯碎块。

    从前秦夫人可没少带着这只镯子,在扈意面前炫耀,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彼时扈意顾念着秦定坤,一直听他的话忍着。

    现在,似乎没什么忍着的必要了。

    “呀,这不是秦家只送儿媳妇的传家玉镯吗?怎么摔碎了呀?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秦家以后.....”扈意看着秦夫人,眸带幸灾乐祸:“再也娶不了儿媳妇了?”

    娶不了儿媳妇,那不就是要断子绝孙。

    一旁一直装隐形人的扈二夫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夫人忍无可忍,也顾不得心疼玉镯了:“扈意!你敢诅咒秦家!”

    “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要说气人,扈意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秦夫人不想和她再说下去,她转身对着继夫人:“我们秦家庙小,伺候不了扈家的大小姐,这亲不结也罢。”

    她说完,直接转身向外走。

    走两步停顿了一下,又拿起了扈意写下的退亲书。

    扈意嗤笑一声。

    秦夫人听到笑声,忍了忍,咬牙大步地离开。

    外头候着的仆人进来,对着扈意道:“大小姐,院里秦家送来了些箱子,说是当时下聘的时候,咱们给的回礼。”

    扈意挑眉,大红的唇微微扬起。秦夫人大清早的,这般大张旗鼓地抬着箱子招摇过市,想必是让周边的人都看到,这退亲,是他们秦家主动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成全她吧。

    扈意道:“拿着清单,一样一样地核对。秦家庙小,要是贪了我们的回礼,可就不好了。”

    余光看到二夫人看笑话的眼神,扈意反问她:“我说的对吧,二婶母?”

    二夫人被她冷不丁的一叫,吓了一跳:“啊?对对对,大小姐说得对。”

    “我说的什么呀?”

    二夫人哪听清楚她说什么了,被她直盯盯地瞧着,二夫人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尴尬地笑笑:“说秦家贪了我们的回礼?对,就是秦家贪了我们的回礼!这秦家,也忒不是东西了!”

    “二婶母说得好!”

    扈意站起来,对着院里的仆人朗声道:“秦家公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女子私会被人发现,为保名声污蔑本小姐性情不说,现在主动退亲竟然还贪回礼。咱们扈家是大家族,可不能如此狭隘。王叔,把秦家的聘礼送回去,记得在秦家府门口,一样一样地让他们查清楚!”

    污蔑扈意,那就是污蔑他们整个扈家。院内仆人一个个气的握紧了拳头。管家王叔大步走了过来:“是,大小姐放心,老奴一定把聘礼,‘全部’返还给秦家。”

    听他话里的重音,扈意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赞赏地道:“去吧,多带些人,回来记得找本小姐领赏。”

    继夫人有些担心,想劝上两句。可是想想以前自己的下场,又缄默地起身,扶着老夫人离开。

    同为女子,被当众退亲,虽说面上不显,但内心里还是生气的吧。老夫人和二夫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怕扈意再发疯殃及自己,当下也不敢留在此地看扈意笑话了,一个个的迅速的离开了大厅。

    扈意却没有如她们所想那般,内心怒不可抑,相反还有股轻松的感觉,好像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今日终于被她搬走了。

    她还有些期待王叔回来之后,会怎么描述退聘礼的情景。

    “大小姐不知道,王叔让人把聘礼分开,摆放到了秦家的正门口,还找了街上帮写信的书生把聘礼清单一个个全念了出来,每念一个,王叔就拿出一个,放到围观人群面前展示。结果你猜怎么着?”

    含露贪玩,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这会子回来,兴奋地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讲给扈意听。

    扈意道:“秦家忍不下去,打开了府门?”

    含露点头:“嗯!说要把聘礼抬进去再数。王叔不同意,把秦家暗中克扣回礼的事情说了,当众把所有聘礼都检查完才放手。小姐不知道,秦家人脸都绿了,可真是痛快!”

    扈意笑笑,又有些不自然:“秦定坤呢?”

    她这般下秦家的面子,以后和秦定坤,应该也没有余地了。

    含露道:“秦公子一直没有出现过。”

    “那便算了。”扈意道。反正在书院里,早晚能见到的。

    这一点,倒是让扈意失望了。

    书院开课这日,男子学院和女子学院的学子们,全都聚集在书院的广场前,听从院长的教导。

    扈意身份在这,自然站在了首排的位置。

    见她的眼神时不时的往男子学院那里瞟,她身边一个圆脸的少女说:“别看了,秦定坤没来。”

    说话的少女叫贺今夕,是扈意四姨母的女儿,出生日期只比扈意小九天。她不承认这个,也从不叫扈意表姐,一直叫她的名字。

    “不是我说,扈意,你下手可真狠啊,一招就把秦家的名声搞臭了。不过这也是他们自找的,我早就看那个虚伪的秦夫人不顺眼了。”

    扈意收回目光,专心听院长教导。“也就是你了,其她人可不这么说。”

    早上到书院时,扈意就听到不少人在议论此事,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在为秦定坤感到庆幸,祝贺他终于摆脱了扈意这颗老鼠屎。

    有人为勇敢的文家小姐拍手叫好。甚至还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取代文家小姐和秦定坤结连理。

    贺今夕不屑道:“一群目光短浅的女人,你理她们做什么。她们能看见的,也只是她们想看见的。至于她们不想看见的,就自欺欺人装作看不见,没意思。”

    扈意笑道:“就你歪理多。”

    贺今夕性格活泼,也比较平易近人,她的人缘比扈意好得多,一些小道消息也来的快。趁着院长没注意,她歪头靠近扈意:“我这有个重磅消息,你听不听?”

    扈意看向她,熟练地问:“要多少银子?”

    “啧,咱们亲姐妹呢,说银子不就见外了。”贺今夕痛心疾首:“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今日可真真伤了我这颗脆弱的小心灵了。”

    “快说!”

    贺今夕恢复正经的语气:“你往第二排的位置看。”

    扈意转头向后看。

    “不是这边,是男子学院那边,第二排左边数第三个位置!”

    扈意顺着她说话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位置站了一个陌生的少年。他的身形高挑,整体偏瘦,身上衣服朴素但干净,头发也梳的利落,不像世家其他公子一样,非要在鬓边留两缕长毛。

    他的皮肤不是很白,略微有些粗糙,手上青紫色的血管凸出,显得他整个人精瘦有力。再往上看去,似是注意到了扈意的目光,他竟然直直地朝扈意看了过来,目光炯炯有神,丝毫没有避讳,深深盯着扈意看。

    像个蓄势待发的小狼崽。

    扈意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这人是谁?”

    贺今夕没注意她的反常,道:“谢颂,谢文英刚认得义子,听说从前在外地乞讨度日,谢大人看他是可造之材,就收养带回京中了。”

    说起谢文英,扈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母亲在未成亲之前,是位女将。和谢文英一样,都在扈意三舅舅手下当副将。两人共同出生入死,关系非比寻常。

    后来母亲结婚生子,退出了军营。谢文英也随后离开了,在朝中求了个文官。

    可能是因为母亲的关系,谢文英对扈意和扈宁很是亲热,现在更是承担了扈宁的启蒙之师。

    “谢老师有了义子,怎么也不摆两桌庆贺一下。”扈意随口说道。

    贺今夕的声音压的更低:“大家都说谢颂不是他的义子,而是他旧情人的儿子,要不然他也不会终生未婚了。”

    这么说.....也有可能。谢文英今年都四十二岁了,身边别说夫人了,干净的连个婢女都没有。为了旧情人守身如玉,现在又收养了旧情人的儿子,也说得过去。

    扈意道:“你不是最不屑这般流言吗,现在怎么如此热衷。”

    贺今夕假惺惺地笑了下,不再搭理她,转首去和另外一边的女学子说话。

    书院开课首日并没有什么事情,等院长讲完话之后,大家和自己亲近的好友说完话也就散了。临走的时候贺今夕邀请扈意去贺家吃饭,被她婉拒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累的很。

    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的盯着她。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回了扈家之后,在看到正厅中站着的面色阴柔,身着宫廷服饰的人时,更为强烈。

    “愣着干什么,还不来见过周公公。”扈父看到她,沉声说道。

    扈父每日都要和宫中的人打交道,虽说自己身居朝中三卿之首,没必要再去讨好宦官,但也知道身为圣德帝的身边人,有时候宦官的一句话,能顶得上他们三句。是以往日里,他和周公公见面也是未语先笑。

    现在面对扈意说话声音如此之重,明显是在压抑什么。

    扈意也感觉到了,她走到厅中,看着众人:“扈意见过周公公。”

    周公公好似没有看出扈父的异常,一张笑脸看起来很是喜人:“哎呀扈大小姐,真是多日不见,大小姐出落的更是漂亮了。”

    扈意看看一脸谄媚笑着的他,又看看沉着脸色不悦的父亲,“多谢周公公夸奖。要是无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书院里布置了不少功课呢。”

    “大小姐且慢,”周公公喊住她:“老奴今日过来,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诉大小姐呢。”

    扈意直觉不好。

    周公公笑的脸上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圣上怜爱,听闻大小姐退亲了,这不,又给大小姐指了一门亲事。”

    “谁?”

    “是学士谢文英义子,谢颂。”

    扈意突然明白了,在书院里谢颂看向自己时的那股目光,名叫饿狼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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