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水里的鱼儿们也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担心被吃了。

    那条本来被封霁钓上来又被放生的鱼游动得尤为欢快。

    可几个时辰后,又有一个身披宽大风帽的女子途经此处,她目光往河中一瞥,瞧见这鱼格外活泼。

    倒是许久不曾吃过东西了,也罢,今日就试试自己烤鱼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吧。

    她随手捏了个诀,鱼儿在半空中不断扑腾,但还是被那女子举到了眼前。

    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只是容貌很冷,如万年不化的冰雪,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触动她的情绪。

    鱼儿瞪着圆鼓鼓的眼,预感到了自己今日必死的命运,它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最后的记忆是女子腰间悬挂着的紫色折茎花。

    ————

    烟蘅一行人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灵孤道。

    没办法,他们试图靠近阑州,但是封印显然依旧强大,他们在阑州外偷偷摸摸潜伏了好几天也没找到能进去的法子。

    但既然能有魔族从里面出来,那就一定有法子可以进去。

    九转凝魂丹的线索指向阑州,他们也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不能就此打道回府。

    于是烟蘅提议回灵孤道先打听打听消息。

    灵孤道就在阑州之侧,对阑州的了解肯定比外界要深,说不定还能打听到进阑州的法子。

    他们这次避开了欢喜楼,重新找了家客栈落脚。

    客栈生意惨淡,老板看上去也没什么招待客人的心思,收了房钱后就让他们一切自便。

    烟蘅几人出了客栈,兵分两路去打探消息,约定好日暮时分回客栈会合。

    阑州其实是个广而泛之的地名,并不单指一座城池。虽然当年神魔大战之后,天界以此为界限将魔族困于其中,阑州变成了一个囚笼,但事实上,这个囚笼十分大。

    阑州有十三城池,魔族有十三魔将。

    这十三魔将和他们之前在浮生苑见到的不一样,那些说是魔将,但烟蘅仔细了解了一下魔族的战力水平,才发现那几个最多只能算魔将手底下的副将,真正的十三魔将轻易不会离开阑州,他们分别驻守在阑州的十三座城池里,其中魔君的心腹,魔将诸渔,就驻守在阑州主城夜悔。

    这些都是烟蘅打听来的,阑州被封闭得太久,外界对如今的阑州可谓是一无所知,但灵孤道关于阑州的消息竟还不少。

    据说阑州刚开始时并非如今的模样,阑州在上古时本是一片荒芜凄凉之地,千里广阔,不见人烟,后来这里成了魔族的聚集地。

    魔族本性凶残,神魔大战时死伤半数,被驱逐到此后心中愤懑,再加上当时的魔尊战死,魔族无人统领,阑州几万年间一直处于混乱当中。

    直到两万多年前,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秘人带着个少年出现在阑州,少年连挑了当时阑州内的几大势力,结束了魔族的混乱,逐渐建立起如今的阑州秩序,将千里荒原变成了适合居住的一座座城池,让阑州成了灯火通明的永夜之地。

    一统阑州之后,神秘人就做了魔尊,那少年也一直跟在他身边,极为倚重。但不知为何,仅仅一千多年后,他就莫名暴毙而亡,少年接任了他的位子,就是现如今的魔尊。

    阑州重建后,魔族人不满一直被束缚在此,新任魔尊寻来上古秘法,以一己之力在夜悔城设下一个大阵,与封印相对抗。

    大阵建成后,数千名魔将一齐施法,以血祭阵,最后血流干涸,在阵中化为飞灰,这才维持了大阵的运转,一点点隐秘的冲击封印,故而如今的封印虽然离真正被破开还遥遥无期,但比起十万年前来说,的确有了漏洞,有修为高深者能穿封印而出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完了来龙去脉,烟蘅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魔尊,是个人才。

    魔族数万年的内乱,被他打一顿收拾了个遍就平息下来,还建立了如今的繁华城池,对抗上古诸神设下的封印。

    若是魔族安分待在阑州也就罢了,可现在看起来,这位魔尊的野心绝不止于此,怕就怕他打的是向天界复仇的主意。

    神魔两族若是再次开战,六界皆不能幸免,此后万年,恐怕都是战乱不断。

    对于烟蘅的担心,崇欢难得的与她意见一致。

    “我们此行不仅要打听九转凝魂丹,最好还能打探清楚阑州如今的局势还有魔尊的目的,好让各族都有所提防。魔尊狼子野心,封印还未破就忙不迭挑起纷争事端,必须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叶澄明淡淡道:“或许是你们杞人忧天了,魔尊再如何强大,魔族毕竟凋零,一时间想来无法与天界抗衡。”

    烟蘅摇头,叶澄明只是一介散修,只怕对神魔大战都不甚了解,哪里知道魔族的凶残。

    “不可掉以轻心,无论如何,我们先找到那个封印的薄弱之处,去阑州一探究竟。”

    这日之后,几人都在打探着封印的事,为了节省时间,叶澄明提议单独行动,他去封印附近再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烟蘅等人不疑有他,正好她打算去找司昀,倒是不用费心再想别的借口支开叶澄明了。

    阑州,夜悔城。

    大殿外,诸渔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碰碰运气,进了夜悔宫却听说四位魔使都已经归来,他有些惊喜,打算随便找其中一个问问情况,引路的侍者却问也不问他到底找谁就径直引他到了魔尊的书房前,四位魔使皆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

    诸渔眼神不好,远远见书房外的身影像是魔使的样子,便问了句:“怎么还在这里摆了魔使的塑像?”

    侍者闻言回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答道:“诸渔将军,那四位就是魔使本尊,不是什么雕像。”

    “本尊?竟然都回来了吗?”

    “是。”

    这可真是稀奇了。

    诸渔走到近前,看了看几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纳闷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四个跟门神似的杵在这儿,想必尊上回来了,那正好我有事,要向尊上通禀。”

    说着诸渔就要推门进去。

    离他最近的淳紫伸手拦住了他。

    诸渔疑惑的看向对方,淳紫回头看了眼殿门,确认没有要打开的痕迹,才对诸渔低声道:“尊上吩咐了,不让进去。”

    她正想同诸渔解释,余光看到身边同伴从方才起就一直微微颤抖的手,心下叹气,拉了拉诸渔的袖子:“你跟我来。”

    说着带着诸渔走远了些,走到殿门前几人都听不见的地方才停下。

    “什么话要走这么远才能说?”诸渔表情变了变:“难不成你要同我表白心意怕尊上听到?这个这个淳紫啊,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一直是好朋友是吧,尊上座下四位护法里,数你最温柔体贴美丽贤惠,可是这也太突然了,我可从来没有——”

    “停!”温柔体贴的淳紫微微笑着,手上寒光闪闪:“你确定你还要继续胡说八道吗?”

    诸渔识趣闭了嘴。

    淳紫也没心思同他插科打诨,而是答了他先前的话:“倒不是怕尊上听见,而是不想当着红蘋的面说。尊上这次是跟旁人一起来的,虽然那几人留在阑州之外的灵孤道,但红蘋瞧见尊上一路和一女子同行,脸都青了,这会儿还气得发抖呢。”

    她当然不知红蘋早已见过烟蘅,也早知对方在尊上心中的地位,这些都是她根据灵孤道的探子回报推测出来的,但淳紫觉得,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诸渔点了点头,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怪不得我看她不太对劲呢,可是,尊上带了个姑娘回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生啥气?”

    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猜想:“难不成——”

    淳紫无奈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诸渔更加疑惑:“可是,就算尊上强行掳了姑娘回来,我记得红蘋也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性子啊,难道那姑娘是她妹妹?没听说过她有妹妹啊。”

    淳紫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实在不能理解诸渔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向来冷静从容的她忍不住踮起脚拎着诸渔的耳朵:“你的脑子是摆设?除了打架你到底还会做什么?这么简单,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整个夜悔宫连扫地的下人都心知肚明就你看不出来,你是连眼带心一起瞎了是吧?”

    “哎哎哎,好好说话你动什么手,错了你就直说,这么掐着我让当值的兵士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淳紫对他实在不抱希望,为免他一根筋的在红蘋面前说错话,她决定说得再明白一点。

    “红蘋喜欢尊上,已经喜欢了足足两万年了,就是为了尊上她才那么刻苦修炼,成为尊上身边魔使的,可是现在,尊上却和另一个女子把臂同游,言笑晏晏,你说红蘋会是什么感受?”

    诸渔这下总算明白过来,红蘋这是吃醋了?

    “这么说那姑娘危险啊?”

    淳紫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飞跃的思路:“什么意思?”

    诸渔一手撑着身旁的树,微微弯下腰:“你想啊,就照红蘋的性子,情敌都送到眼前了,除之而后快才是她的作风啊,我猜红蘋指不定已经谋算好了,尊上总不能时时刻刻守着那女子吧,只要尊上不在,红蘋必然就会下手,啧啧啧,这么看的话,夜悔宫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女主人啊?”

    没想到这一根筋的家伙这时候脑子转得这么快,直接下杀手的确是红蘋的作风,可尊上又不是诸渔这傻大个,必然早就清楚红蘋的心思,到时候灵孤道那姑娘真出了事,只怕尊上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红蘋。

    若这女子当真是尊上的心上人,尊上必然不会放过红蘋,魔镇司永暗门的手段,纵然红蘋修为深厚也是承受不起的。

    不行,她得想法子探探尊上的态度,万一只是个误会,尊上对那女子并无旁的心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若尊上当真——

    那她接下来一段日子,都得看着红蘋了。

    想到此,淳紫就要回去,诸渔一把拉住了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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