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闲望着烟蘅，低低叹气道：“你可听说过当年妖主的旧事？和如今的情形何其相像。”
“的确，同样是一方之主，妻子为魔，面临各方施压，但终究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我之前觉得妖族叛乱之事有些蹊跷，所以闲暇时找了些记载旧事的书册来看，倒是明白了一二。当年妖族初立不久，南孚若虽是妖主，可各方势力混杂，底下各有所图的人不少，哪怕一时惧南孚若之威臣服，但妖族的心不齐。他收拢妖族之后，便一心修炼，身边得用的心腹只有弱雨一个。”
“妖主实力强横，弱雨手腕过人，按理说有这二人在，妖族不该乱才是，可见他们对魔族的憎恨有多深。”
月闲联想到付梦孤的处境，只觉更加担忧。
“憎恨？我看不见得，妖主虽然修为极高，可太过仁善，轻信他人，妖族统一的速度实在太快，固然是因为四方大妖都败于他手，但更重要的是，大妖们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僵持太久，正需要一个人打破僵局，而南孚若恰好出现，这才是他们妥协得那么快的缘由。
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他们的选择没有错，南孚若为妖主后并不擅理政，换言之他根本无心政务，招揽弱雨后就顺理成章将政事都扔给了她。可他站得太高或许忽略了，弱雨有再多手腕也非妖主，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她那时年纪很轻，底下一堆老古板并不服她，所以妖后魔族的身份一经暴露，立刻便成为他们攻击妖主的旗号。
当年的妖族内乱根本就不是因璧盈川的身份而起，而是一场必然，就算璧盈川不是魔族，他们也会找到另一个理由来对付南孚若，否则以南孚若的年纪和修为，他们就算等到死也没有上位的那一天。
你看，他们不是得逞了吗？仅凭一个魔族身份，就将妖主妖后和大女官三个人齐齐逼到绝境，我查过了，妖族第二任妖王，正是当初最先向南孚若臣服的大妖。”
叶澄明简直想为她叫声好，前几个月还对妖族旧事一知半解，如今只观书册就能推断出这么多，她的话已经无比接近真相。
不过那位第二任妖王，并没能得意太久，上位不过十年，就暴毙于自己的寝宫。
至于凶手，除了南孚若死后腾出手来清算旧账的弱雨，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月闲迟疑道：“青丘应当没有人想借此对付上君。”
“青丘不比当初的妖族，崇繁既为先代上君的长子，手段修为又都一骑绝尘，远远超过底下几位公子，自然无人不服。更何况，”她扭头问月闲，“闹事也得有人能从中得利，青丘的几位公子，你觉得可有人想取崇繁而代之？”
月闲缓缓摇头，语气肯定：“绝无，三位公子都是真心信服上君，我敢断言，就算君后是魔族，他们也一定会站在上君那边。”
“那不就是了？在青丘，除了几位公子，还有人能越过崇繁大哥反了天去不成？”
月闲轻声纠正：“几位公子也不能。”
烟蘅摊摊手，弯下腰拍了拍月闲的肩，“所以别担心了，君后不会有事的。”
月闲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远方忽而传来一阵悠长的埙声。
她的脸色霎时骤变，立刻坐起身来，但随即她飞快的瞥了眼烟蘅，垂下视线，同她道：“若是当真如你所说就好了，罢了，我如今远在千里之外，青丘的事也帮不上忙，只能同你说上几句。”
烟蘅也听见了那埙声，她不动神色的握住月闲的手：“若有我能做的，一定要告诉我。”
月闲心慌意乱，并未听出这句话中的意有所指，她胡乱点点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神不宁。
“我知道了，谢谢阿蘅，我还想一个人再坐会儿，你先回去歇息吧。”
烟蘅走后，月闲又在屋顶坐了会儿，等到埙声响过三遍才下了楼。
客栈大堂内还坐着几个人，她在楼梯口看了一眼就回了房，片刻后，房间窗户开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从窗台跳了下去，在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但循着方向看去，应当是出了城。
隔壁的窗被推开一条小缝，一道流光从缝隙中飞出，追着小狐狸离开的方向去了。
唯有如水般寒凉的月色，照见第三人的身影。
他不紧不慢的走在灵孤道的街上，丝毫不担忧会跟丢前面的人。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纯黑鸟儿几乎与夜融为一体，只需一眼便知这是朝寻以羽毛所化。
鸟儿停留在他肩头，没敢真踩上魔尊的肩，只虚虚靠在他耳边，发出与朝寻无二的声音。
“尊上，付梦孤在崇繁的刻意纵容下已经顺利离开青丘，接到我的消息后朝阑州的方向来了，只是一路上截杀不断，她很谨慎，我们的人今早在阑州附近跟丢了。”
他抬手点了点鸟儿，漫不经心道：“无碍，我知道她在哪儿。”
来得正好，他已经铺垫了这么久，是时候慢慢将真相揭开给阿蘅看了。
想到烟蘅身上的封印，他忽然问：“把司昀抓回阑州怎么样？”
灵孤道空荡寂静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尖叫，随即是一长串的咳嗽声，鸟儿虽然只是朝寻的羽毛所化，却与他心意相同，哪怕他人在珑华宫内，也能与尊上对话。
不过今日的对话是不是过于惊悚了一些？
他不确定的问：“尊上方才说什么？抓司昀？您不会是想让属下去抓吧？”
这跟让他自尽有什么分别？自尽还不会那么痛苦。
叶澄明轻啧了一声，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就算是自己，恐怕也无法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活捉司昀。
至于杀了他——
这个不难，但不管是为了阿蘅还是为了阑州，司昀现在都不能死。
他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
苦修多年，想杀的人却不能杀，这种感觉实在不妙。
都怪那老儿，非将魔尊这个烫手的位子扔给他来坐，还将一身修为全传给了他。
就算非他本意，但既然承了对方的情，他就一定会替老头子完成唯一的心愿。
“天界如今是何态度？”
说到正事朝寻语气严肃了不少：“天帝派去青丘的人都被崇繁挡了回去，崇繁此人倒还有些魄力，青丘上下也被他压得死死的，加上他的三个弟弟都一力支持他，光凭底下那些人乱不起来，如今整个青丘都无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当着天下人的面维护心爱之人，那个人也做过。
但就像阿蘅所说，这一次的结局，或许会不同。
接下来崇欢等人必然是要回青丘的，让他们把清河那个碍事的也带走，他就该请阿蘅回去做客了。
叶澄明心情忽然愉悦不少，放过了悬着心的属下，并没真让他去送死，只吩咐道：“盯紧司昀的动向，别让他查到阿蘅的行踪。”
烟蘅跟着月闲离开灵孤道后，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她才终于在一处古刹前停了下来。
小狐狸口中发出几声鸣叫，片刻后，一道倩影自古刹中走出来，借着月色，烟蘅看清了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和她苍白的脸色。
狐狸化作人形，急忙奔向付梦孤，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问她可有受伤。
付梦孤轻轻摇头，随即将脸转向烟蘅藏身之处，唤道：“出来吧。”
月闲大惊，转头的同时上前一步将付梦孤挡在身后。
烟蘅有些尴尬，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没必要再躲了。
瞧见是她，月闲神色一时变得很古怪，她回头愧疚的看了一眼付梦孤，轻声道：“君后，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阿蘅会跟着我。”
“阿蘅？原来你就是阿蘅？久闻其名，可惜从前我身子不好，竟一直没能见过你。”
付梦孤并无怪罪的意思，虽然她刚从青丘的君后变成人人喊打的魔族，但她的态度依然温和从容，仿佛此处还是青丘的宫殿。
但过分苍白的脸色和需要躲藏的行踪都说明她这一路并不太平。
烟蘅有些明白为何崇繁和月闲都对她如此维护了，对方的态度倒显得她这般跟踪行径不够光明磊落。
她朝付梦孤欠身致意，笑道：“今日才得见君后，是我的遗憾才是。”
付梦孤也回了个礼：“这一趟远行，多亏有你照顾崇欢和月闲，我知你们素来亲厚，不必我这个长嫂来客气。但你赠予我的灵药还未来得及道谢，若下次再去青丘，一定要让我设宴感谢才是，听说你擅琴，我那里倒是有一把不错的古琴，盼将来能亲耳聆你妙手仙音。”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自然流畅，哪怕如今被迫离开青丘孤身在外，但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再度回去，好像这场逃亡不过是次最寻常不过的出游罢了。
烟蘅觉得她对付梦孤的好感在几句话之内不断攀升。
果然青丘除了崇欢那个嘴欠的都很让她喜欢。
于是她忍不住关心起付梦孤这一路的遭遇来。
付梦孤笑意不变，轻描淡写道：“是有些不太平，天界的态度令某些宵小之辈坐不住了，同上君和青丘有仇的，想借机报复，还有听闻我病重，如今身子却有好转的，疑心崇繁找到了真正的九转凝魂丹，想分一杯羹的。”
她轻巧带过，月闲却越听越心惊，她不由得扯住付梦孤的手腕，问：“君后的身子当真无恙了吗？是不是上君从别处找到了九转凝魂丹？”
“九转凝魂丹不过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灵药，是真是假尚且存疑，哪有那么好找。我的确有所好转，起初多亏了阿蘅送的灵药，至于如今，是因为我靠近了阑州，得到了魔气的滋养。我之所以病重，正是因为我体内有两种血脉混杂，只有仙气而无魔气，无法维持平衡，这才虚弱重病。”
她从前为遮掩魔族血脉，从不敢靠近阑州一步，让崇繁为她的病担心许久，如今倒是因祸得福。
其实就算没有此事，她也打算来一趟阑州，毕竟她答应过崇繁，要陪他很久很久。
“怪不得您会离开青丘，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上君那边有什么变故。”
二人显然都没把烟蘅当外人，说话间丝毫不避讳她的存在。
“若说变故，倒是也有，我的身份只有祖母和我知道，连上君都不知，祖母早在多年前就已过世，那么此事到底是如何泄露的，又为何会在短短数日内传遍六界？我要是不走，他们的戏怎么唱下去？”
“君后是觉得，此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不相信什么偶然，当年有人用这种方式引发妖族动乱，难保不会有人旧事重演，借此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陷害您对方能得到什么呢？”月闲不解。
付梦孤唇边浮现出一抹讥笑，烟蘅在心中将最近的事联系到一起，得出了一个令她都觉得荒谬的结论。
“难道是想再度挑起神魔纷争？！”
“的确，同样是一方之主，妻子为魔，面临各方施压，但终究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我之前觉得妖族叛乱之事有些蹊跷，所以闲暇时找了些记载旧事的书册来看，倒是明白了一二。当年妖族初立不久，南孚若虽是妖主，可各方势力混杂，底下各有所图的人不少，哪怕一时惧南孚若之威臣服，但妖族的心不齐。他收拢妖族之后，便一心修炼，身边得用的心腹只有弱雨一个。”
“妖主实力强横，弱雨手腕过人，按理说有这二人在，妖族不该乱才是，可见他们对魔族的憎恨有多深。”
月闲联想到付梦孤的处境，只觉更加担忧。
“憎恨？我看不见得，妖主虽然修为极高，可太过仁善，轻信他人，妖族统一的速度实在太快，固然是因为四方大妖都败于他手，但更重要的是，大妖们需要一个契机，他们僵持太久，正需要一个人打破僵局，而南孚若恰好出现，这才是他们妥协得那么快的缘由。
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他们的选择没有错，南孚若为妖主后并不擅理政，换言之他根本无心政务，招揽弱雨后就顺理成章将政事都扔给了她。可他站得太高或许忽略了，弱雨有再多手腕也非妖主，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她那时年纪很轻，底下一堆老古板并不服她，所以妖后魔族的身份一经暴露，立刻便成为他们攻击妖主的旗号。
当年的妖族内乱根本就不是因璧盈川的身份而起，而是一场必然，就算璧盈川不是魔族，他们也会找到另一个理由来对付南孚若，否则以南孚若的年纪和修为，他们就算等到死也没有上位的那一天。
你看，他们不是得逞了吗？仅凭一个魔族身份，就将妖主妖后和大女官三个人齐齐逼到绝境，我查过了，妖族第二任妖王，正是当初最先向南孚若臣服的大妖。”
叶澄明简直想为她叫声好，前几个月还对妖族旧事一知半解，如今只观书册就能推断出这么多，她的话已经无比接近真相。
不过那位第二任妖王，并没能得意太久，上位不过十年，就暴毙于自己的寝宫。
至于凶手，除了南孚若死后腾出手来清算旧账的弱雨，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月闲迟疑道：“青丘应当没有人想借此对付上君。”
“青丘不比当初的妖族，崇繁既为先代上君的长子，手段修为又都一骑绝尘，远远超过底下几位公子，自然无人不服。更何况，”她扭头问月闲，“闹事也得有人能从中得利，青丘的几位公子，你觉得可有人想取崇繁而代之？”
月闲缓缓摇头，语气肯定：“绝无，三位公子都是真心信服上君，我敢断言，就算君后是魔族，他们也一定会站在上君那边。”
“那不就是了？在青丘，除了几位公子，还有人能越过崇繁大哥反了天去不成？”
月闲轻声纠正：“几位公子也不能。”
烟蘅摊摊手，弯下腰拍了拍月闲的肩，“所以别担心了，君后不会有事的。”
月闲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些，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远方忽而传来一阵悠长的埙声。
她的脸色霎时骤变，立刻坐起身来，但随即她飞快的瞥了眼烟蘅，垂下视线，同她道：“若是当真如你所说就好了，罢了，我如今远在千里之外，青丘的事也帮不上忙，只能同你说上几句。”
烟蘅也听见了那埙声，她不动神色的握住月闲的手：“若有我能做的，一定要告诉我。”
月闲心慌意乱，并未听出这句话中的意有所指，她胡乱点点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心神不宁。
“我知道了，谢谢阿蘅，我还想一个人再坐会儿，你先回去歇息吧。”
烟蘅走后，月闲又在屋顶坐了会儿，等到埙声响过三遍才下了楼。
客栈大堂内还坐着几个人，她在楼梯口看了一眼就回了房，片刻后，房间窗户开了，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从窗台跳了下去，在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但循着方向看去，应当是出了城。
隔壁的窗被推开一条小缝，一道流光从缝隙中飞出，追着小狐狸离开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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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紧不慢的走在灵孤道的街上，丝毫不担忧会跟丢前面的人。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纯黑鸟儿几乎与夜融为一体，只需一眼便知这是朝寻以羽毛所化。
鸟儿停留在他肩头，没敢真踩上魔尊的肩，只虚虚靠在他耳边，发出与朝寻无二的声音。
“尊上，付梦孤在崇繁的刻意纵容下已经顺利离开青丘，接到我的消息后朝阑州的方向来了，只是一路上截杀不断，她很谨慎，我们的人今早在阑州附近跟丢了。”
他抬手点了点鸟儿，漫不经心道：“无碍，我知道她在哪儿。”
来得正好，他已经铺垫了这么久，是时候慢慢将真相揭开给阿蘅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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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孤道空荡寂静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道惊慌失措的尖叫，随即是一长串的咳嗽声，鸟儿虽然只是朝寻的羽毛所化，却与他心意相同，哪怕他人在珑华宫内，也能与尊上对话。
不过今日的对话是不是过于惊悚了一些？
他不确定的问：“尊上方才说什么？抓司昀？您不会是想让属下去抓吧？”
这跟让他自尽有什么分别？自尽还不会那么痛苦。
叶澄明轻啧了一声，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就算是自己，恐怕也无法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活捉司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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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那老儿，非将魔尊这个烫手的位子扔给他来坐，还将一身修为全传给了他。
就算非他本意，但既然承了对方的情，他就一定会替老头子完成唯一的心愿。
“天界如今是何态度？”
说到正事朝寻语气严肃了不少：“天帝派去青丘的人都被崇繁挡了回去，崇繁此人倒还有些魄力，青丘上下也被他压得死死的，加上他的三个弟弟都一力支持他，光凭底下那些人乱不起来，如今整个青丘都无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当着天下人的面维护心爱之人，那个人也做过。
但就像阿蘅所说，这一次的结局，或许会不同。
接下来崇欢等人必然是要回青丘的，让他们把清河那个碍事的也带走，他就该请阿蘅回去做客了。
叶澄明心情忽然愉悦不少，放过了悬着心的属下，并没真让他去送死，只吩咐道：“盯紧司昀的动向，别让他查到阿蘅的行踪。”
烟蘅跟着月闲离开灵孤道后，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她才终于在一处古刹前停了下来。
小狐狸口中发出几声鸣叫，片刻后，一道倩影自古刹中走出来，借着月色，烟蘅看清了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和她苍白的脸色。
狐狸化作人形，急忙奔向付梦孤，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问她可有受伤。
付梦孤轻轻摇头，随即将脸转向烟蘅藏身之处，唤道：“出来吧。”
月闲大惊，转头的同时上前一步将付梦孤挡在身后。
烟蘅有些尴尬，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没必要再躲了。
瞧见是她，月闲神色一时变得很古怪，她回头愧疚的看了一眼付梦孤，轻声道：“君后，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阿蘅会跟着我。”
“阿蘅？原来你就是阿蘅？久闻其名，可惜从前我身子不好，竟一直没能见过你。”
付梦孤并无怪罪的意思，虽然她刚从青丘的君后变成人人喊打的魔族，但她的态度依然温和从容，仿佛此处还是青丘的宫殿。
但过分苍白的脸色和需要躲藏的行踪都说明她这一路并不太平。
烟蘅有些明白为何崇繁和月闲都对她如此维护了，对方的态度倒显得她这般跟踪行径不够光明磊落。
她朝付梦孤欠身致意，笑道：“今日才得见君后，是我的遗憾才是。”
付梦孤也回了个礼：“这一趟远行，多亏有你照顾崇欢和月闲，我知你们素来亲厚，不必我这个长嫂来客气。但你赠予我的灵药还未来得及道谢，若下次再去青丘，一定要让我设宴感谢才是，听说你擅琴，我那里倒是有一把不错的古琴，盼将来能亲耳聆你妙手仙音。”
她这句话说得十分自然流畅，哪怕如今被迫离开青丘孤身在外，但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再度回去，好像这场逃亡不过是次最寻常不过的出游罢了。
烟蘅觉得她对付梦孤的好感在几句话之内不断攀升。
果然青丘除了崇欢那个嘴欠的都很让她喜欢。
于是她忍不住关心起付梦孤这一路的遭遇来。
付梦孤笑意不变，轻描淡写道：“是有些不太平，天界的态度令某些宵小之辈坐不住了，同上君和青丘有仇的，想借机报复，还有听闻我病重，如今身子却有好转的，疑心崇繁找到了真正的九转凝魂丹，想分一杯羹的。”
她轻巧带过，月闲却越听越心惊，她不由得扯住付梦孤的手腕，问：“君后的身子当真无恙了吗？是不是上君从别处找到了九转凝魂丹？”
“九转凝魂丹不过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灵药，是真是假尚且存疑，哪有那么好找。我的确有所好转，起初多亏了阿蘅送的灵药，至于如今，是因为我靠近了阑州，得到了魔气的滋养。我之所以病重，正是因为我体内有两种血脉混杂，只有仙气而无魔气，无法维持平衡，这才虚弱重病。”
她从前为遮掩魔族血脉，从不敢靠近阑州一步，让崇繁为她的病担心许久，如今倒是因祸得福。
其实就算没有此事，她也打算来一趟阑州，毕竟她答应过崇繁，要陪他很久很久。
“怪不得您会离开青丘，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上君那边有什么变故。”
二人显然都没把烟蘅当外人，说话间丝毫不避讳她的存在。
“若说变故，倒是也有，我的身份只有祖母和我知道，连上君都不知，祖母早在多年前就已过世，那么此事到底是如何泄露的，又为何会在短短数日内传遍六界？我要是不走，他们的戏怎么唱下去？”
“君后是觉得，此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不相信什么偶然，当年有人用这种方式引发妖族动乱，难保不会有人旧事重演，借此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陷害您对方能得到什么呢？”月闲不解。
付梦孤唇边浮现出一抹讥笑，烟蘅在心中将最近的事联系到一起，得出了一个令她都觉得荒谬的结论。
“难道是想再度挑起神魔纷争？！”